20 章

第 20 章

“表哥！”灼焱見他擡頭，立刻咧嘴笑着喊道。

寇寒點點頭，蹙眉看着那個不認識的男生。

那個男生比灼焱稍稍矮一點，但是很瘦，站在那裏像個小寫的L。一身專業的黑色慢跑運動裝，看着既沒有大一新生的清澈愚蠢，又沒有大四畢業生的緊迫滄桑，更沒有研究生被論文折磨的頭禿眼暈。

98.76%的概率是個大二或者大三的學生。

寇寒在心裏推測着。

“表哥，”灼焱帶着那個男生快跑兩步，跑到他面前介紹道：“這是林修齊，他是你們學校大三的學生。”

果然。

灼焱又指着寇寒向林修齊介紹道：“齊子，這是我表哥寇寒，他是你們學校數學學院的老師，拿了一堆獎，可厲害了！”

“寇老師好，我是林修齊，在經管院讀大三。”林修齊頗為乖巧地說道。

寇寒點了點頭，算作回應，心中不辨喜怒。

這個「齊子」又是什麽稱呼？

怎麽可以有人在跟別人第一次見面時就叫得這麽親近的啊……

「表哥」這個稱呼還是他們一起生活了好幾天才喊的吧……

灼焱見他整個人淡淡的，以為他是覺得有外人在所以尴尬，連忙接過話頭，道：“剛剛我跑得太快，一不小心撞到齊子了，于是我們就聊起來了。沒想到他也是在準備運動會的三千米長跑，不過他們比表哥你們晚幾天開。他說一個人練習沒有對照，很容易節奏混亂，所以想跟咱們一起練習。表哥你覺得可以嗎？”

寇寒想不出什麽拒絕的理由，于是點了點頭。

“謝謝寇老師！”林修齊給他鞠了一躬，然後興奮地和灼焱對了對拳，“太好了，那明天下午咱們微信聯系，約個時間再一起練？”

“好呀，沒問題！”灼焱答應着，将手機打開，和他互加好友。

寇寒看他們兩個人離得極近，頭靠在一起，臉上挂着同樣興奮的笑容，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餘數一樣，墜在旁邊，既無法加入，又無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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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就這樣組成了微妙的長跑練習小組，連着一周每天都去練習跑步。

職工運動會當天，寇寒聽着灼焱撕心裂肺、震撼人心的加油聲，發揮神勇，最終奪得了第二的好成績。

他沖過終點的時候，灼焱站在前面咧嘴笑着，沖他張開雙臂迎接他的勝利。

而他，暫時将自己理性的腦子留在了跑道上，任由自己撞進對方的懷裏。

“表哥！你真是太棒了！比練習的時候跑得快多了！真的太厲害了！”灼焱抱緊他，激動地将他往上一提，輕松地抱着他轉了一圈。

寇寒的理性一下子被轉了回來，立刻掙紮着從他身上下來。

好在灼焱也沒堅持，讓他穩穩地落了地。

寇寒一擡頭，看到他上衣肩膀處被自己汗液浸濕的印跡，一下子漲紅了臉。

那天以許谷雷非要請他們吃飯結束。要不是回家的時候，灼焱說他下周還要繼續陪林修齊練習，那這一天就完美了。

寇寒在心裏評估着：

這一天比他收到平央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那天還要完美3個百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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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寇寒半夜起來上廁所，見灼焱還抱着手機在寫寫寫，迷迷糊糊随口問道：“這麽晚了，你做什麽呢？”

灼焱擡頭沖他一笑，白牙被手機屏幕的光映得滲人。“齊子約我明天下午一起去慢跑公園參加一個長跑活動，據說第一名會有超級大獎！”

聽到「齊子」這個名字，寇寒的睡意一下子沒了。

他幹巴巴地“哦”了一聲，關上了廁所的門。

心底泛起一種從所未有的感覺，這讓寇寒在廁所裏耗了15分鐘。

10分鐘用來嘗試将心底那種陌生的感覺分類定義，但嘗試失敗；4分鐘用來思考自己目前的處境，但沒有頭緒；最後1分鐘用來解決生理需求，謝天謝地，這次終于沒出什麽問題。

待的時間太久，再不出去生怕灼焱會過來敲門。

寇寒于是打開廁所的門，走了出來。結果看到灼焱還在抱着手機寫寫寫，臉上蕩漾着傻笑。

也不知道這麽晚了他和林修齊有什麽可聊的，這兩個人到底是「約跑」還是「約.炮」啊聊得這麽沒日沒夜的。

寇寒心底那種陌生的感覺像沸騰的水蒸氣，越聚越多，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頭頂。

他深吸一口氣，把天靈蓋蓋緊，壓下那股子邪門的水蒸氣，快速走回自己的卧室，将這些陌生的感覺和灼焱一起關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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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焱盯着手機屏幕，忍不住咧嘴笑着。

他和林修齊本來是在讨論明天長跑比賽的事情，結果林修齊說他才發現寇寒就是之前網上那個“尋找平央大學最帥老師”的當事人。

一聽到有人誇寇寒，灼焱的嘴角就不可控地翹了起來。

他又拉着林修齊聊了半天寇寒的光榮事跡，什麽這次職工運動會他得了第二名啦、什麽他在書店利用概率論幫自己省力省時間啦、什麽他最近又發了一篇頂刊啦、什麽表哥他一點都不冷漠只是不太愛說話啦……

一直把林修齊聊睡着了他才停下。

灼焱躺在沙發上，看着寇寒卧室的門，想象着睡在裏面的寇寒，一定和他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溫柔沉靜，被子上一個褶皺也沒有。

他不知道的是，寇寒上完廁所回來就一直睡不着了，滾來滾去滿被子的褶皺。他躺在床上，擡眼就是一堵白牆，這面牆的後面便是客廳。

灼焱應該還躺在沙發上和那個林修齊發短信傻笑呢吧。

他這麽想着，之前那股陌生的感覺更強烈了，像是有人在他心頭澆了滿滿一杯檸檬汁，酸澀難耐，無法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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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寇寒不用去學校。

一吃完早飯他就端着電腦打開文獻開始看，仿佛只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學術上去，就可以将那些擾亂他一整夜的情緒封堵在外面。

灼焱見他神情嚴肅，以為他是有什麽緊急的課題要搞，自然不敢打擾。

默默地切好水果放在一邊，過四十五分鐘後，他又默默地把寇寒吃了一半的水果端出來。以往這個時間裏寇寒都會把水果吃完，但今天他剩了不少。

灼焱本着不應該浪費食物的魔法師優良品德，就着他的叉子，将剩下的水果哐哧哐哧吃完了。

一擡眼，只見寇寒正錯愕地盯着他，臉色還有些泛紅。灼焱不知所措地問道：“怎麽了，表哥？”

寇寒沒回答，只白了他一眼，又轉回去繼續看文獻了。

灼焱沒頭沒腦地眨了眨眼，以為是自己吃東西的聲音有點大，打擾了寇寒搞學術，影響了人類世界數學科學的發展。于是整個上午都盡力不發出聲響，連話都不敢多說。

結果寇寒的臉色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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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灼焱有些拘謹地和寇寒告別，生怕打擾他看文獻。

“表哥，那……那我走了哦！估計四點結束，等我回來給你做油焖大蝦！”他說着指了指寇寒的電腦屏幕，又道：“加油加油！”

“嗯。”寇寒點了點頭，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電腦。

灼焱不敢多說，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他一走，寇寒就将電腦一合，任由各種字母符號在腦海中穿梭着。他順着剛剛的思路想了一會兒MIN論壇的課題，想着想着，那些熟悉的字母和符號漸漸模糊起來。

寇寒揉了揉太陽穴，那些字母和符號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灼焱沖他展開雙臂、笑得一臉燦爛的身影……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寇寒收拾了東西，想要換個環境繼續讀文獻。于是，他坐車去了學校。

學校裏熟悉的學術氛圍果然穩定了他亂竄的神經，讓他一整個下午都安安穩穩地度過。

四點的時候，寇寒開始往回走。剛走到學校門口附近，就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騎着自行車飛速駛來，然後一個急停立在門口正中央。

寇寒正在納悶，他也沒和灼焱說他來學校了，灼焱怎麽會來？

結果就看到林修齊從自行車後座上下來，嬉笑着和灼焱告別。他們兩人不知說到了什麽，笑得前仰後合，引得周圍的行人頻頻側目。

寇寒心頭猛地一墜。

他從未想過灼焱的自行車後座上會有另外一個人……

他怔怔地看着灼焱的笑臉，那麽耀眼，那麽暢快，是和他在一起時從未見到過的開心。

他往旁邊的宣傳欄那邊走了兩步，故意躲開兩人的視線。

等林修齊從他身邊走過，寇寒才轉過身來。再一看，校門口已經沒有灼焱的身影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坐車回去的，在熟悉的小紅樓下面站了許久。

一擡頭見到自家的廚房亮着燈。

泛黃的，溫暖的燈光，在已經有些昏暗的落日餘晖裏，閃着令人難名的色調。

“喵~喵~喵~~”

寇寒低頭一看，是之前他們常喂的那只小貓咪在蹭他的褲腳。他蹲下來，給它順了順毛。

“抱歉啊，今天沒帶火腿腸也沒帶魚罐頭。明天好嗎？明天給你帶。”

小貓咪像是聽懂了，喵喵叫了兩聲，走進樹叢裏不見了。

寇寒深吸了口氣，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