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灼焱洗完碗出來，寇寒已經把成績複核的事情搞定了。

他又看了會兒文獻，見灼焱在一旁無所事事，怕他無聊，便叫他出去随便逛逛。

“要不我去看看奶奶那邊怎麽樣了？”灼焱咧嘴笑道：“不是說結婚那人家離這裏不遠嗎，我過去看看，順便給他們幫忙怎麽樣？”

寇寒知道他喜歡熱鬧，對「人類」的結婚又特別感興趣，覺得這倒是個主意。

不過他一個人去他不放心，便收拾了電腦準備跟他一起去。

“我問問奶奶具體地址在哪裏，咱們一起去。”

灼焱興奮地點點頭，寇寒便給奶奶打電話。

沒人接。

估計是在忙。

寇寒又打開微信，給奶奶發消息，問地址在哪兒。

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收到奶奶的回複。

寇寒點開一看，是一張奶奶的背影照片。

很明顯的抓拍。奶奶穿着棗紅色的外套，頭發像是做過造型，梳成一個矮發髻，上面還戴了一朵玫紅色的絹花。

後面跟着一條語音。

見灼焱也湊過來看，寇寒便公放了出來。只聽裏面人聲嘈雜，“寒寒啊，你們別過來了吧……這邊路不通的，沒有車子你們過不來的呀。寒寒啊，你看看我這麽打扮得美不美？”

「奶奶，您這樣很美。」寇寒回複道。

“既然奶奶這麽說，那咱們就先不去了吧。”他又對灼焱說道。

“好呀，既然奶奶那邊不方便，那咱們就別去了。”灼焱說着，指着手機屏幕上的對話框笑道：“原來奶奶叫曹紅月啊，這名字也很美很好聽！”

寇寒彎了彎嘴角，又拿起手機回複道：「奶奶，灼焱說您的名字也很美。」

沒一會兒，奶奶的語音又過來了。

“幫我謝謝小灼~你們在家裏好好照顧自己，我和王嬸好久沒見了，她非要留我在這邊多住幾天。學校要是着急，你們就先回去，不用等我啊。”

在寇寒的印象裏，奶奶為了照顧他，一直沒什麽自己的生活。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一天到晚都圍着他忙。

現在看到奶奶有自己的交際圈、有自己的生活，寇寒特別高興。

「好的，我知道的。您也照顧好自己，待煩了随時叫我過去接您。」

“好的好的，我不和你說話了啊。他們喊我去打牌呢。”

寇寒放下手機，見灼焱緊盯着自己。他們兩人離得極近，寇寒感覺自己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就能親到他的下巴。

心頭頓時狂跳，寇寒啞聲問道：“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沒什麽，”灼焱咧嘴笑着，搖了搖頭，“只是覺得寇老師在和奶奶發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的？”寇寒微微側頭問道。

灼焱皺着眉，認真想了半天，最後說道：“我也說不清楚。總之，就是比平時更漂亮了！”

“你……”

寇寒整個人都燒了起來，找了個借口去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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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谷鄉下的生活閑适安靜，每家每戶之間隔着開闊的田地，仿佛世外桃源。

如果不是他們每隔兩三天要去街上采購食材，灼焱幾乎要以為人類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不過每當到了夜晚，都比較難熬。

寇寒和他往小床上一躺，兩人幾乎是胳膊挨着胳膊，一動不敢動。

寇寒睡相極好，躺下去什麽樣，第二天起來還是什麽樣。

但灼焱不行。

他本來就是魔法師的體質，不怎麽需要睡覺。

漫漫長夜裏，聞着從旁邊飄過來的淡淡香味、感受着旁邊體溫略低的軀體，灼焱只覺得心猿意馬，滿身熱血亂竄，被折磨得快要瘋了。

這天夜裏，他實在是忍受不了了，便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在桌上留了張字條，一個人去外面吹吹風。

夏谷的冬天有些陰冷，屋外一片漆黑，只有天上挂着影影綽綽的星光。

灼焱披着棉外套在門前看星星，明明這裏的星星比上次在山頂看到的多多了，可灼焱就是覺得沒有上次的漂亮。

他看了一會兒，有些無聊地順着門前的小土路往前邊的大道走去。

前兩天他和寇寒在白天走過這段路，他記得要不了多遠就有個小湖。當時路過的時候，寇寒還說可以帶他來這邊釣魚。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先過去踩個點，看看哪裏比較适合下杆。

灼焱方向感極強，視力又異于常人，摸着黑也很快便找到了那個小湖。

月光之下，湖面清波微閃，倒成了周圍最光亮的地方。灼焱沿着小路往湖邊走，突然看到岸邊一排小小的身影，像是一群小孩子蹲在那裏張望。

他吓了一跳，這黑燈瞎火的，哪裏來的這麽多小朋友？

如果是一般人大黑天裏看到這種場景，估計會拔腿就跑。可灼焱偏偏是個膽大愛探險的，此時反而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離近了，他才發現那些身影原來是水邊樹的根系。

一簇一簇的根系從樹幹旁邊冒出來，像是排隊坐好的小動物。

這景象還真有意思！

灼焱像個挖到寶藏的孩子，連忙拿起手機拍照。他想着回去給寇寒看看，叫他也驚奇一下。

閃光燈一打，遠處突然閃過一道白光。

灼焱好奇地順着那道白光的方向走去，發現那裏立着一塊墓碑。

他連忙雙手合十，緊閉雙眼，不停地作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實在不好意思！在下無意冒犯，還請您不要怪罪。明天，明天我一定給您帶點好吃的過來孝敬您，打擾您了！”

他說完，偷偷睜開一只眼，正準備溜回去，卻突然僵在了原地——

月光之下，墓碑上的刻字清晰可辨，那上面刻着「慈恩永銘」，而碑牌的正文明晃晃刻着：「顯妣曹氏紅月老夫人之墓」……

灼焱一個踉跄，差點摔進湖中。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連忙去分辨落款處的立碑人。

當他看到那裏刻着的名字時，頓時全身汗毛倒立，一身雞皮疙瘩突起。

那墓碑的落款處正被一縷月光照拂着，比其他地方顯得更清冷，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刻着：「孝孫寇寒敬上」。

一定是有什麽人在惡作劇吧！

灼焱壓下突突直跳的心，瞪大眼睛，走近墓碑，企圖找出什麽破綻。

可那墓碑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裏，潔白的花崗岩在月光之下冷若寒霜。墓碑後面有一個鼓起的小土坡，旁邊有一棵小桃樹。

一切都正常得令人心驚，可那墓碑上的兩個名字卻詭異得同樣令人心驚。

灼焱看着墓碑上落款人後面那行小字，上面刻着立碑的時間。他算了又算，這墓碑竟然是寇寒上高中的時候立的！

心仿佛要從口中跳出來。

他突然想起來，在奶奶家看到的那些照片，合影裏的寇寒都是小小的、青澀的，最大便是上高中的時候。他沒有看到任何一張寇寒成年之後和奶奶的合影。

灼焱呆立在那裏，盡管數九的夜晚寒風刺骨，他卻出了一茬又一茬的冷汗。

他突然想起他在踏進奶奶家裏的時候有種奇怪的感覺，當時他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他明白了。

因為那間屋子裏缺了點活物的味道……

他一向對氣味有種與生俱來的敏感。

他能聞到寇寒身上那股淡淡的如霜的清香味，也能聞到樓下小貓咪絕育之後有心無力的發.情味。但是他在那間屋子裏卻沒有聞到任何獨特的味道，沒有任何生命的味道。

怎麽可能呢？

為什麽會這樣呢？

以他對寇寒的了解，寇寒絕對不會騙他，而且寇寒也沒有必要在這上面騙他。更何況他是親耳聽到過寇寒和奶奶打電話的，前兩天他也親眼見到過奶奶發來的照片……

灼焱又看了眼那塊墓碑，額頭上的汗珠滴落到草地上，在那裏暈染出一小塊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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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焱回到奶奶家的時候，天邊已經隐隐發白了。

他輕手輕腳地打開次卧的門，發現寇寒還在睡着，便一個人坐在客廳發呆。

客廳裏的一切仿佛都和之前不一樣了，每一處似乎都有跡可循。擺在架子上的照片表面雖然還算幹淨，但背面夾縫中的灰塵多得不像話。他那天翻看的時候，甚至抓到了兩只小蜘蛛。

灼焱擡眼看去，奶奶主卧的門沒鎖。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裏面半明半暗，沒什麽特殊。

他站起身來，雙手緊握，比和那個邪惡巫師打鬥時還要緊張。他走到門前，慢慢推開半掩的房門，打着手電走了進去。

房間看上去沒什麽問題，靠窗擺着一個梳妝臺。灼焱走了過去，挨個看上面放着的東西。

鏡子擦得很幹淨，但底座上落了些灰。桌面上有個首飾盒，灼焱輕輕拉開上面的小抽屜，裏面擺着一些很有年代感的金銀首飾。

灼焱拿起一個銀耳釘，用手機的手電對着仔細看。

耳托的部分氧化非常明顯，一股金屬的味道。

那種強烈的感覺又來了，灼焱打了個冷顫——

這間屋子裏沒有活物的味道，應該很多年沒有人進來住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