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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藍橋春雪醒了——餓醒的。藍雨的夥食太好了以至于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辟谷的習慣。都怪自己沒有事先準備好幹糧,心塞。
“我怎麽覺得這只寄居蟹蔫蔫的啊?要是快死了的話還不如進我的五髒廟呢。”陳果走過來憂心地說。
藍橋吓得立馬舉起鉗子拼命搖晃,證明自己沒到死的時候。
“完了,回光返照了。”陳果遺憾地說。
藍橋驚恐得拼命吐泡泡。
“果果,都說了他是剛化形的小妖,壽數肯定不止這麽點。我看他是餓了吧。”唐柔走過來,揚了揚手裏的飯盒,“今天點的微草外賣還多了一份,不如喂給他吧。”
我藍橋就是餓死,從這裏跳進鍋裏,加胡蘿蔔紅燒,也不會吃一口微草的外賣!
陳果拎起螺殼放到飯盒旁邊,唐柔溫柔地敲了敲他的殼:“乖,吃飯了。”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本體是只白化猞猁!小姑娘你的化形時間肯定比我短得多!
藍橋憤憤地往盒蓋上敲了敲鉗子以示抗議。
“要麽你吃它,要麽我吃你。”唐柔顯然化形不久,屬于猞猁的捕食者的兇悍眼神怎麽也掩不住。
真香!
藍橋憂傷地用鉗子夾起幾塊山藥,一邊在心裏大罵車前子,哦不,是天麻,都怪這家夥烏鴉嘴說什麽熟了熟了的。
冷靜,沒有成為食材風險的卧底不是個好卧底。
他如此勸着自己,卻聽見魏琛的聲音傳來:“老夫出門一趟回來你們就給我喂草?還‘養生修仙必選系列’?老夫不在你們都把自個兒當兔子養是吧?那貓薄荷當零食吃吃就算了,這扯淡的套餐別點了,老夫寧願啃自己腿肉都不吃這東西!”
“行了老魏,就當憶苦思甜了。明兒開始改點藍雨的外賣行麽?”葉修的指縫裏挾了一根貓薄荷卷成的草杆,仿佛當煙在抽。但他的樣子似乎只是在懷念些什麽,并沒有對草杆有什麽實質性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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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請客!賺了輪回那幫狗崽子們一大筆,老夫就讓你見識見識藍雨外賣裏的‘破戒’套餐,嗯,‘堕魔’和‘天劫’套餐也不錯……”魏琛說着,目光投向了咔嚓咔嚓啃草的藍橋——不知為何,藍橋從他的目光裏讀出了一絲恨鐵不成鋼?
“這名字和微草的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極端。”陳果一臉的吃瓜表情。
“哪能一樣!微草那是勸人趕快辟谷飛升就不用吃這些淡到鳥不拉屎的草了,藍雨的招牌可是‘以食渡人’,好吃到讓人吃完覺得下一秒堕魔都不遺憾了。人類是怎麽形容的來着,‘朝聞道夕死可矣’對吧?”魏琛一扭頭,發現包子正在津津有味地啃草,不由得皺了皺眉,“我說包子,你一個磚頭修煉化形了難道還不能辟谷?”
“你不知道吧,魏老二——”
“停停停,你還是喊我老魏吧!”
“哦,老魏,你不知道吧,我就是吃包子吃來的……”
藍橋默默地在一旁聽了個大概,加上葉修的補充,包子的生平履歷他已經了然于心了——做卧底的第一份情報他知道該怎麽寫啦!
嗯,是這樣的,包子雖然叫包子,但他實際上是一塊板磚修煉成的妖怪。故事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個小和尚。這個小和尚母親早逝,父親是個泥瓦工,在替別人安裝房梁的時候失足從屋脊上摔了下來,不久就去世了。家裏親戚占了小和尚的家財還把他送進了廟裏。小和尚餓得不行,就偷偷拿了一個供臺上的大肉包子吃。吃完以後他又害怕被發現,于是從牆根下面拾來一塊板磚,靠着家傳的手藝竟把這塊板磚雕刻成了一個真假難辨的包子。之後他很心虛地在供臺前念了好久的佛經。不料住持見到他如此“誠心”,便把打理供桌的差事交給他負責。小和尚從此天天下山拿香油錢去榮記包子鋪買包子,因為有那個板磚包子撐場子,他每次都可以偷偷吃一個新鮮包子。不過他也不貪心,從沒有再多吃第二個。等到小和尚熬成老方丈以後,弟子們都以為師父是個天天親自買供品的虔誠者。老方丈在圓寂之前,還把最疼愛的弟子叫到了跟前,告訴了他這個秘密:“酒肉穿腸過,佛祖在心中。我們供的是濟公活佛,不必拘這些俗禮。記得好好照顧那塊板磚。”于是這塊板磚包子就受香火祭祀和佛經熏陶達八百年,竟是能化形為人,而且特別喜歡吃包子。他跑到山下傳承數個朝代的榮記包子鋪吃包子,導致往來食客均能有佛光靜心之感。後來一位雲游的和尚察覺到了真相,還替他取了個俗世名字包榮興。這事也成了一段流傳甚廣的趣聞。榮記包子鋪的後人幹脆打出了招牌“鬼都喜歡吃”,公然和天津狗不理包子叫板。沒辦法,大堂裏循環播放的包子失竊錄像做不得假。而後雖然因為政策禁止這些神鬼之說而撤下了錄像,但這包子鋪依然是當地頗負盛名的旅游打卡景點。而葉修就是途經榮記包子鋪才撿回來的包子。彼時他正蹲在屋檐下當“看場子的”,一邊津津有味地啃着包子。
“我覺得藍雨的外賣更好吃!他們家的早茶套餐裏面有好多好多包子!”包子樂颠颠地說。
藍橋清楚地看到魏琛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慈愛眼神,手裏的鉗子下意識地一抖,不小心夾斷了一根草。
“對了老魏,你是在哪兒碰上我們老大的啊?”包子問道。
“我啊,老夫在出國留學,啊不,勤工儉學的時候碰上了這家夥。”魏琛一臉的高深莫測。
“嗯,在德國勤工儉學,負責預測世界杯。”葉修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陳果笑得打跌:“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神棍啊。”
“所以神棍保羅,葉修是開了什麽條件才把你拉來的?”唐柔問道。
出現了關鍵信息點!這個手指漂亮的男人叫葉修!
藍橋有點興奮地揮舞了一下鉗子,結果螺殼不小心滾到了桌子邊緣,包子立刻樂颠颠地跑過來拎起他的螺殼丢進了水缸。餘光讓他瞥見了葉修身旁靠牆擺放了一把銀光冷冽的傘。
看來這個葉修就是君莫笑了?
藍橋咂摸着這個名字,莫名覺得心情很好。
“老夫多年都沒能了悟些什麽,去預測世界杯也只是對天道至理的求索罷了。”魏琛一臉的高深莫測,但在場的成員除了包子都是一臉的“哦你接着吹”的表情,“咳咳,老夫因為偷窺天機引來了天罰。然後這家夥說要幫我扛一下上回的天罰,結果老夫被劈得一身黑乎乎,蛻了三層皮才逃出實驗室,他倒好,诓了老夫的法寶就跑路,說什麽要為天道匡扶正義需要老夫的入股——老夫那時候被烤黑的皮膚到現在都沒白回來。”魏琛頗有點耿耿于懷。
“啊我知道,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他們還給你立了墳。不對,現在該叫衣冠冢了。”唐柔若有所思。
“小丫頭,你又是怎麽來的這?”魏琛反問道。
“她呀,家裏有礦,啊不,家裏有島。你之前說你是飛機失事來着?”陳果把目光投向了唐柔。
“嗯,我跟我父親說想出來玩,我父親就給我安排了一架飛機讓我散散心。可我那時候還沒化形,不小心操作失誤,把飛機開到百慕大三角去了,莫名其妙就進了這裏。不過我已經給我父親送了信,說我先玩兩個甲子再回去。”唐柔的語氣稀松平常,仿佛在說“這條魚我本來想清蒸結果不小心糊鍋了就幹脆紅燒了”。
魏琛撫了撫下巴上他化形以後最引以為傲的充滿男人氣概的胡子:“開飛機容易,下次老夫來教你。”
“省省吧老魏,她就四個爪子。”葉修嗆了他一句,又開始擦拭千機傘。
陳果眸光一閃:“對了,沐沐下次什麽時候來?上次她來找你結果吃了那麽多貓薄荷,一覺睡到跑路,我都還沒來得及找她要簽名呢。嘉世也太摳了,連貓薄荷都供應不起嗎?”
葉修聞言笑了笑:“也許是她覺得這裏的貓薄荷更好吃呢。”
“說的也對。”陳果立刻笑開了花,“我用煙雨快遞下的加急單,買回來以後還用百花牌香薰處理過,肯定比嘉世的好吃!”
葉修微笑着沒有說話。蘇沐橙在嘉世當然享受的是最高檔次的特級貓薄荷,可那樣無法信任的環境裏,她是決計不會因為貪圖貓薄荷而将自己置于被動的境地的。還有一年,很快的。自己離開的這些年,她之前攢下的修為底子厚積薄發,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瘋漲。如果她哥哥能看到的話,一定會很開心吧。
污厄之淵,這件事只有他和蘇沐橙的哥哥以及陶軒三個人知道。葉修不确定陶軒是否還記得,畢竟已經過去了七八個甲子。又或者,陶軒仍然記得,只是裝作已經忘了。不過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他也要去嘗試,不僅為了故友的妹妹,也為了天道如常。
不知不覺,小木屋裏安靜了下來。藍橋春雪也覺得有些犯困,但他還是打起精神取出了筆言飛與曙光旋冰合力制作的最新款珊瑚筆,寫出來的文字能像水藻一樣飄曳,脫水之後形成的立體結構就能用來讀取訊息了,十分隐蔽。
第二天,等到一行人都出門去了,藍橋這才化了形,蹑手蹑腳地跑到小溪邊把密信丢進了水裏。
回到屋子裏,他看見門邊垃圾袋裏一摞印着微草圖案的飯盒,鬼使神差地拎起來打算丢出門外,想了想最後投進了呼嘯市政集團設立的回收箱裏。
嗯,這個抛物線相當完美。可以的話他真想以相同路徑處理一下天麻那個家夥。哼。
藍橋悠哉悠哉地回了螺殼裏。屋外諸多時間地點不符常理的生物們并沒有發覺他也是卧底,還以為他是興欣沒有露面的某位死宅成員。他們一個個蹦噠得可歡了,迫切地希望藍橋把他們也帶進屋裏。
想得美!
藍橋本想在螺殼裏睡一覺,但又覺得自己實在是閑的發慌,于是又跳出了水缸四處打轉。他确信自己是找線索來的,但不知不覺就幹起了別的——他把餐具桌椅都歸置好,把房檐牆縫裏不貼合的地方又上了一層膠,把閣樓木梯上的毛刺磨砂幹淨,把窗簾下擺打結的流蘇梳開,把地毯上起球的絨毛剪齊,把爐子裏堵塞通風口的爐灰倒掉……他最後心滿意足地把水缸擦得锃光瓦亮然後開始打盹兒。
可惜他被吵醒以後看到的情景險些讓他抓狂——繼昨天撿回來他之後,包子今天又撿了一大堆花草石蛋蟲魚鳥獸,堆在他今天剛清理過的地毯上,整個小木屋裏都彌漫着水腥味、泥土味以及各種一言難盡的花香。藍橋突然回想起之前有一次盧瀚文給黃少天說的趣事——輪回的金毛犬妖江波濤每過幾天就要被杜明氣得心肌梗塞,不對,是丹田淤塞。杜明據說是邊牧與阿拉斯加的混血妖,往往有別具一格的奇葩操作。江波濤經常撓着自己的耳朵一邊嘆息:“今天的杜明不是邊牧,是阿拉斯加。”此刻的包子同學,就讓藍橋有種吃了一喉嚨石子的感覺。他真情實感地腦殼痛。
“喲,今天收獲這麽大啊。”葉修說着拎起了一只螃蟹——藍橋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一只魚腥草僞裝成的螃蟹。微草太壞了,安排卧底還不忘坑他們藍雨一把!不過看着葉修似乎對那只螃蟹的個頭很滿意的樣子,藍橋莫名心裏有點酸酸的。
憑什麽?昨天嫌棄我個頭小,今天倒誇上別的妖了?好歹我是貨真價實的螃蟹親戚,這家夥只是一根草而已。虧你還當個寶,你有閑情逸致誇他,你就下鍋紅燒啊。
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樣,葉修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了水缸:“把它放這泡一泡,今晚上鍋蒸一下。”說着他就把那只魚腥草僞裝的螃蟹放進了水缸,藍橋嫌棄地拖着螺殼往一旁挪了挪。
只聽葉修饒有興趣地繼續發表着感言:“生姜有了,蔥蒜也齊了,再來點紫蘇就更好了。”
藍橋憋着笑,看來微草這回下了大血本啊。估計微草給這種初開靈智的小妖都上了工傷保險,萬一本體被吃了還可以免費提供魂魄回收服務以及初級化形丹一枚。不過照包子這樣的積極态度,微草怕是能賠到破産。
“老大,要不要我再出去找找?”包子殷切地問,“最近我感覺運氣超好,閉着眼都能撈一堆東西。”
唐柔開貓薄荷罐頭的手一頓:“我怎麽覺得不太對呢……”
葉修笑了笑:“別擔心,估計是都想加入我們興欣吧。讓包子确認一下,是普通生物的就放地窖裏當存糧,要是想加入我們的小妖,那就安排他們到榕城去。”
陳果“啧”了一聲:“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負責發工資的老板娘?”
“沒關系,老夫最近發了財,夥食我都包了!”魏琛得意地說。
藍橋于是心滿意足地翻了個身,蜷進了螺殼裏。看吧,你們這種低級手段是根本不可能當好卧底的。被葉修這麽一吓唬,早晚都得跑路。就算微草承諾了回收魂魄,那也得回收得了啊,自身修為太低是很難扛得住滅身打擊的。嗯,還是咱們藍雨有遠見卓識,安排卧底找的都是高手,看着就不像是來卧底的。這一局,我們藍雨領先咯。
藍橋完全忘了他剛來的時候也差點被給予“漂亮警告”,只不過因為看起來肉太少容易塞牙還影響夥伴們真摯的友情在飯桌上的發揚光大才逃過了一劫。他也沒想過喻文州下的禁制能否被魏琛識破。
不過葉修這麽明顯地示意那些卧底的小妖們抓緊時間跑路,還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啊。不愧有那麽漂亮的手指。
藍橋在毫無邏輯性的胡思亂想中睡着了。過了幾個小時,他突然被一陣大動靜給驚醒了,剛探頭出去就覺得天旋地轉——那個魚腥草僞裝成的螃蟹正艱難地往水缸外爬,結果因為體形不夠契合,爬了好久才攀上滑溜溜的缸沿,結果重心不穩,把水缸給帶翻了。
只聽嘩啦一聲,藍橋連着螺殼滾到了地面上,旁邊都是水缸的碎片。
傻孩子,你要麽直接變回魚腥草跑路,要麽就老老實實裝螃蟹,你一只螃蟹長了那麽長的腿你自己都不覺得奇怪嗎?另外,你這個杠杆原理學得真是好哎,變形用上的硬骨咒就拿來拆我的窩是吧?
藍橋心裏的彈幕飛快地閃動着,但實際上依然靜靜地趴在螺殼裏紋絲不動。你浪任你浪,我自天衾地為床。
“寄居蟹哥哥!”結果這熊孩子還很過意不去地跑過來喊藍橋,那大長腿跟踩高跷似的,藍橋覺得自己再多看一秒都想把它摁鍋裏煮了。
“寄居蟹哥哥,你沒事吧?”魚腥草跑過來推了推它的螺殼。
“沒事沒事,你快走。”藍橋有氣無力地打發他。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擾人清夢必下阿鼻地獄。
魚腥草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麽,眼淚汪汪地說:“你不逃跑嗎?”
藍橋張了張口,剛想找個理由把它打發走,鉗子卻不小心把他扣下來當枕頭的山藥塊給扒拉出來了。
“原來是山藥哥哥!山藥哥哥你不走嗎?”緊張兮兮的魚腥草穩不住螃蟹形态了,它的螃蟹腿已經變成了十八條。
“孩子,你記着,事兒總得有人去做。”藍橋随口瞎掰了一句哄它,“你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魚腥草哇哇大哭,突然上前一步抱起山藥塊,鄭重其事地說:“山藥哥哥我知道你今晚就要下鍋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帶着你的遺願好好活下去的!這個就給我留個念想吧,我回去申請給你立一個衣冠冢。山藥哥哥保重!”魚腥草說完就跑,看起來就像一只發了黴的蜘蛛螃蟹。
藍橋目瞪口呆——喂!這不是你帶着我的枕頭跑路的理由!
沒辦法,希望今天的藍雨盒飯裏能有幾個入夜寒的遠方侄子給他當枕頭。
藍橋化形為人,把地上的碎片清理了一下,想了想,用了一個好多年都沒用過的粘合咒把水缸修複了。他剛想把水漬也處理一下,就聽到腳步聲傳來,急忙縮回了螺殼裏。
但來人卻是一個不速之客——嘉世的無毛貓劉皓。
藍橋覺得他斷然不可能是來卧底的,臉上的戾氣那麽重倒像來找茬的。雖然他覺得以葉修現在的修為并不能贏,但還有老魏在呢。
藍橋等了又等,卻沒聽到敲門聲。他于是往窗戶縫裏看去,卻見劉皓在屋子周圍打轉,不知道在找什麽。最後他一臉失望地走了。
莫非劉皓認識葉修?
藍橋思索了一番,陷入了迷茫——在信任的環境下,妖修們會變回本體,這樣更舒适,也因為順應天道能獲得更快的修煉速度。兩位美女都時常變回貓科動物一起磕貓薄荷,包子也會變成板磚跳來跳去,老魏也變回章魚然後用腕足分別拿酒瓶拿酒杯拿筷子拿勺子好不惬意——但葉修自始至終沒有變回本體。
聯想到那個關于照妖鏡的傳聞,藍橋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葉修的本體就是一只兩腳獸!他被自己得出的猜想震驚了,決定先打個盹冷靜一下,結果又被一陣動靜給吵醒了。
那些被丢進地窖裏的“卧底”們頂開地窖蓋子,争先恐後地往外跑,大多數都已被吓得維持不了僞裝,形态各異,蔚為奇觀。
我是堅守崗位的卧底。藍橋在心裏默念了一句。他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期待今晚的藍雨外賣。
夜幕降臨時,葉修一行人風塵仆仆地回來了,還多了一個成員。藍橋一眼就看出來是個化形以後在修為瓶頸卡了幾年的柴胡妖,化形成兩腳獸是個彬彬有禮的少年,只是瞧着有些畏畏縮縮的。
“一帆,你現在化形還不穩定,晚上就睡這裏吧。”葉修說着,搬過來一個花盆。
“謝謝前輩。”少年低着頭接過花盆,卻被包子一掌拍在肩上,吓了一跳。
“喬一帆,是這個名字吧?你是什麽星宿的呀?我是虛日鼠。”包子興高采烈地問。
“我、我是胃土雉。”
“好嘞,我來給你算算明天的運勢!”
藍橋眨巴眨巴眼,又開始回想之前的問題——如果葉修是個人類,他是怎麽憑一己之力穿越迷瘴來到榮耀之都的?他作為一個人類,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這裏來做什麽?還招攬了這麽多稀奇古怪的家夥。而且他似乎和嘉世的蘇沐橙相當熟悉。如果只是為了修仙,人界又不是沒有合适的道觀佛寺,何必跑來這種妖修橫行的地方?
如果他真的是人類,那必然是有什麽必定要來的理由吧。
聽着包子和喬一帆叽叽咕咕的低語聲,唐柔和陳果嚼貓薄荷脆片的卡滋聲,葉修手裏絹布在千機傘表面微妙的刮擦聲,魏琛酒杯與酒瓶清碰的叮聲,還有火爐裏柴禾爆裂的噼啪聲,藍橋總算安穩地沉入了夢鄉。
他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在水生生物裏廣為流傳的童話——一個曾被兩腳獸記錄下來的故事,名叫《海的女兒》。但他們代代相傳的內容卻與兩腳獸們的版本大相徑庭。在他們的版本裏,人魚是魚妖與兩腳獸修仙者的後代,但其父母卻告誡過她,比起虛妄的王權與財富,生物最原本的壽元才是值得追求的天道,所以告訴她千萬不要對普通人類心動,畢竟人類一族因其天生的智行普遍較高,反而難以成功修仙飛升,他們短暫卻燦爛的一生恰是因為他們付出了無限壽元的可能性作為代價。人魚的父母叮囑她,如果遇上喜歡的普通兩腳獸也可以去打發一下時間,但必須要等到化形之後。然而貪玩的人魚提前離開了海洋深處。受兩腳獸血脈的影響,她幾百年都沒能化形成功,卻在此時對一個普通兩腳獸一見鐘情,甚至找到一只堕魔的海星妖換來了提前化形的秘法。因為她等不了了。在她漫長的生命裏,如果不能在今天接近那個金發碧眼的兩腳獸,那麽很快,他就會像朝陽下海平面的泡沫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傳說的結局是人魚變成了泡沫,但實際上是她損了幾乎全部的修為,變成了初開靈智的一條失憶的小人魚,沉睡在海底的貝殼裏,從頭開始她漫長枯燥的修仙生涯。只是兩腳獸們不知道而已,反而把這個傳說編寫成了凄美的童話。人魚的歌聲?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兩腳獸,真讓人魚開口唱一首,整條船上的兩腳獸都得死。塞壬海妖不認識嗎?那就是條去度假結果迷路的人魚,曉得伐?
當初藍橋他們在學院裏學習這個傳說的時候,藍溪閣的太上長老鲎妖方世鏡就給他們布置過寫三千字的讀後感。春易老規規矩矩地表示要好好修仙努力化形,筆言飛那個夯貨卻寫了一大段批判之語,并提出“人魚不應該找海星妖要化形的藥,而應該要一個避水丹,然後直接把那個兩腳獸綁到海底過個一甲子,完了再把他烤烤吃掉”,于是他被方世鏡罰站了足足三天。睡過頭忘了寫作業的曙光旋冰抄了筆言飛的答案,結果被罰站了一個星期。傻了吧唧的,天天看他跟筆言飛掐架,能那麽好心主動借他抄答案?還不如學入夜寒,不知道怎麽寫就直接把故事原文抄上,湊了2988字,末了加一行“啊,這個故事真讓我印象深刻”。
藍橋努力回想着自己的作業簿裏到底寫了些什麽,卻不由自主地開始好奇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葉修的學生時代也是這樣嗎?他的手指那麽漂亮,寫的字應該也很好看吧。他一定是被抄作業的那一個吧。甚至,他應該會收到很多小紙片,唔,兩腳獸的世界管那個東西叫“情書”。
要是葉修能聽到這些疑問,一定會告訴他,不,我幹脆就逃學了,我離家出走去修仙了,我天天坑我弟幫我抄作業,我的字好看不好看不知道,但反正簽名很值錢就是了。
藍橋終于想起來了,自己在作文裏是這麽寫的:“正如在兩腳獸的世界裏,一粒黃金可以換一噸黃沙,我也并不認為短暫的壽元就一定比不得無限的壽元。兩腳獸還說過這樣一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如果有這樣一份情緣值得我朝生暮死,那麽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而且,即便雙方都是修仙者,也并不能保證有相同的壽數來保證所謂的‘公平’。一個壽數一甲子的兩腳獸花上五十年去愛,與一個壽數五十甲子的修仙者花上三百年去愛,就一定能說誰更好嗎?如果這些‘公平’如此重要,那條人魚也就不會出生了。另外,我非常不贊同一見鐘情的行為。我認為結緣的兩者必然需要長久的尊重、理解與苦樂共享,才能讓這份情緣歷久彌新。若只是一廂情願的一見鐘情,我願意将對方的名字刻在卑微卻永恒的石頭上,終我一生為之祈禱。”
方世鏡收上去之後,卻把他喊到了辦公室,沒有給他的作文批分,反而丢給他一本數學題吩咐他好好做。他一頭霧水地回了教室,卻百思不得其解。後來筆言飛賊兮兮地同他說,據傳在兩腳獸的世界裏,有這樣一種說法,如果喜歡一個人就去做數學題,做了三道以後多半就不想喜歡了。藍橋信了,卻愈發努力地做數學題。筆言飛問他為什麽,他解釋道:“如果有一天喜歡一個人真的需要做數學題,而我又真的真的很喜歡的話,我就可以把一甲子裏的五十九年都用來做數學題,然後剩下的一年用來專心愛他。”筆言飛一臉驚恐地說:“老藍,你的腦回路真的很清奇啊。”
藍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想好好修仙、努力化形。他并沒有什麽想要靠近的人,但他希望如果将來有這麽一天,他可以無懼于天道和命運的欺瞞與戲弄,能更有底氣地剖白自己的心。
在這個夢中,他回到了教室裏,坐在窗臺上跷着一條腿,伏在膝蓋上做數學題。窗外是天藍色的海水,上方海平面透下來暖意融融的光。忽然有一團陰影經過,原來是一艘輪船。然後藍橋就看見一個人影墜下了海平面。藍橋手裏的筆依然在草稿紙上演算着。可當那個人朝海底緩緩下墜的時候,藍橋突然認出了那個人是誰,急忙爬上窗臺打算推開窗子跳出去,卻一頭“咚”地撞上了牆。
事實證明他撞到的不是牆,而是這個與他“相依為命”的螺殼。藍橋這麽一激靈就從夢裏醒了過來。他恍恍惚惚地甩了甩腦袋,正準備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卻發現螺殼內部有自己鉗子劃出來的歪歪斜斜的兩個小字,頓時整個蝦都不好了。
一個“口”,一個“X”,一個“人”,一個“冬”多一點。
電光石火間,藍橋春雪,藍魔蝦同學,開始拼命回想,按照藍雨合同,自己這算不算破壞工作設備?會扣工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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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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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