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1)

就在魏琛給葉修展示他從輪回那裏奪來的狼牙霧涎骨時,安文逸走了過來,沖旁邊忐忑站着的喬一帆一攤手,手心裏是一枚白色的晶體,以喬一帆曾經煅到天階入門的神魂感知力來看,這枚白色晶體上有着渾厚的純質靈力在波動。

“這是什麽?”

“拿着,是骨舍利。我用不上,正好你這個法寶用得着。”安文逸把骨舍利往他手裏一塞就走了。

喬一帆愣住了,魏琛則迫不及待地從他手裏奪過,盯着骨舍利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好東西,有這東西就能把霧涎骨裏面的雜質驅除掉,還能對陣法有很大的加持作用。啧,這位高僧要是還活着,大概能一口氣砍我兩個頭。”

正在吃盒飯的陳果惱火地拍了拍桌子:“吃着飯呢你胡扯些什麽!下次不許再這麽說!”

“哦。那就換老板娘來打比方吧,這個高僧活着的話,一根手指頭——”葉修瞥了一眼怒火中燒的陳果,聲音一下子弱了,“嘿嘿,兩根手指頭才能把您摁死。”

“行了果果。”唐柔笑着扯了扯陳果,還沒出聲安慰,就見喬一帆一臉怯怯地倒了杯熱水,推到了陳果的面前。

陳果無語。她用筷子戳了戳飯盒,小聲說:“小安怎麽突然這麽大方?”

安文逸毫無偷聽到別人當面說他壞話的自覺性:“這算大方?反正我又用不上。霸圖友誼賽之前盡量提升整體實力,才能獲得更多物資,回報才算得上更豐厚。”

“有道理!”包子從盤子裏蹿了起來,依然是板磚本體的模樣,“我要抓緊升階!”

正在吃書的羅輯扯了扯嘴角:“升階也要符合科學規律,你光靠嘴上吼吼——卧槽?”

眼見着包子身上突然光芒大盛,羅輯驚得都爆了一句粗口。

“快快快包子你快挪一挪!我們房子才修好的!”陳果話剛出口,葉修就彎腰端起盤子,拉開門,把盤子水平地丢了出去,平穩地落在了空曠庭院的中央——一氣呵成,動作流暢,落點精準。

然後葉修啪地關上了門,語氣淡定:“等一下估計會有點吵。”

果然門外傳來了磚石碎裂的聲音。

藍橋悄咪咪地扒着水缸,從窗縫裏往外看,只見包子的本體板磚被一次又一次地擊碎,碎到比粉末還微小,卻依然一次又一次地聚攏成形,再次變成一個白白嫩嫩的包子,而且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大,碎塊也愈來愈小,到最後,宛如厚厚高牆坍塌一般,院子裏嘩啦啦倒下了一大堆磚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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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得有一個多小時才停止。

“地階入門!老大,我現在幹點什麽好?”包子樂颠颠地推門進來,滿意地低頭打量着自己,甚至試圖比劃一下所謂的肱二頭肌。

“去外面跑二十圈再來。”

“好嘞!”

一個多星期過去,煙雨快遞幾乎天天上門,羅輯也沒有參加打獵了,一天到晚就抱着書在吃,總算在霸圖友誼賽前的第四天有了要升階的跡象。

“終于升階了!”魏琛也松了一口氣,“也不枉我花了那麽多錢。我真沒想到,把我吃窮的不是包子,而是小羅。”

羅輯推了推眼鏡:“我有預感,這次升階以後,我應該會覺醒什麽能力。”

“那敢情好。”魏琛點點頭,“畢竟你這本體太特殊了,根本沒什麽歷史數據能參考。”

于是,經歷了一個小時的雷雲環繞,羅輯也升到了地階入門。他很快發現,他能夠召喚出部分極具有特色的書中角色來進行戰鬥。

“你等着!我去問問有沒有《史前英雄傳》之類的。”魏琛馬不停蹄地就去訂購舊書。

已經升過一次天階的喬一帆沉心靜氣,地階大成的安文逸也不疾不徐,剛達到玄階巅峰的唐柔似乎有些焦急了,提出想去單刷瘴怪來加速。

“別擔心,友誼賽之後你肯定能升階。”葉修安慰她道,“你升階以後法寶也要升階,這不等着霸圖來搭把手嘛。”

魏琛樂了:“原來你沒打算放棄那個風岩鐵啊。”

安文逸沒聽明白:“你打算取什麽東西嗎?可你上次不是說讓霸圖定地點嗎?”

“是啊。但張新傑肯定會定在那個地方。”葉修胸有成竹地說。

到了友誼賽當天,張新傑派了一只梅花鹿小妖來通知地點,是在榮耀之森外圍霸圖開荒區的最邊界,一片枯黃的草原。草原一面是通向煙雨和呼嘯共同占有的一片森林,一面是通向霾谷的一片瘴氣沼澤,還有一面是石柱峰林,似乎面積很大,妖修們還沒來得及摸清峰林的盡頭在哪裏。

“原來是這裏。”安文逸了然地點點頭,“霸圖不想引人注意,就只能出城,而其他地方要麽被占領,要麽還沒開荒,要麽就是被你們最近打獵的時候順便破壞了一下地形要素。霸圖既然抱着想了解情況的目的,那必然需要不遮擋視線的地方。算來算去,也只有這個地方合适。”

葉修點點頭:“沒錯。不過張新傑還有個打算,就是想着如果我們打迂回戰術,會不會順便破解了峰林和沼澤的困境,好讓他們的版圖再擴一步。”

聽牆角的藍橋害怕地咬手手,不,咬鉗鉗。那一句“地點你們定”居然門道這麽深的嗎?

“那誰去呢?”

“我 ,小唐,一帆,小羅,還有你。”葉修答道。

“老大老大!為什麽不帶我玩兒?”包子癟癟嘴。

“別急別急。霸圖給我們送物質而已,搬運工又不差你一個。我這有個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葉修把他哄到了一邊,附耳和他說了些什麽,包子聽完,滿口答應:“這個好玩!保證完成任務!”

葉修一行剛走,藍橋就收到了一封信——是扔在水缸裏的一團小海藻。

藍橋用了個小小的脫水咒,讀出了信的內容:“山藥哥哥展信佳!季潮提前,速來!”下面還附了一個地址。

一看就是筆言飛寫的。雖然不知道怎麽提前了,但藍橋還是丢下紙傀儡就匆匆出發了。

“老藍,這裏這裏!”筆言飛在路邊等到了他,“我來接你啦!”

“這次怎麽趕得這麽急?我也沒有取消禁制,幹不了活兒呀。”

“沒關系沒關系,黃少今天陪我們一塊兒來的。你只需要幫忙運東西就行了。我幫你申請了一枚短效易容丹,不怕被認出來。”筆言飛得意洋洋地邀功,“繞岸垂楊那家夥想來,被我給踢走了。怎麽能影響我們老藍追星呢?你看我夠義氣不?”

“好兄弟,曙光撓你的時候我絕對幫你擋。”藍橋笑着和他打趣,心裏卻納悶黃少天來是為了什麽事。

“你很奇怪是吧?”筆言飛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說起來我還要問你呢,你上次的密信裏都寫了些啥,大春看完臉都青了,送給閣主之後,黃少也去看了,完了還跟閣主吵了起來。”

藍橋猶豫了一下,避重就輕地說:“魏老大回來了……在興欣。”

“啊?你怎麽不早說?”筆言飛驚叫了一聲,“魏老大為什麽不回藍雨?”

“這個……我也不知道。”

筆言飛走了兩步,忽然哦了一聲:“我知道了。黃少一定是因為覺得魏老大不回來才生氣和閣主吵架的。”

藍橋不置可否。

他們還在藍雨學院初級班的時候,魏老大常常來“視察工作”。那些老師只要不在現場,魏老大就會化為本體,帶他們玩“舉高高”。

藍橋在的班級成員算是開智都比較早、天賦較高的小妖,而其中最頑皮搗蛋的就是黃少天,常喜歡在魏老大進來之前設點陷阱。魏老大也樂得搭理他的惡作劇。不過往往結果就是黃少天被強制變回本體,被倒挂在門梁上宛如一條兩腳獸腌制的鹹魚。

“魏老大,你等着!”

“好,我等着!”

結果這項傳統心照不宣地持續到了黃少天升入高級班。陷阱漸漸不再是手段,而是輔助。黃少天愈來愈能抓得住瞬時的機會給魏老大一個難堪。

終于有一天,魏老大開口說,黃少天的劍道已成,有了難得的銳意。

藍橋印象挺深。因為作為那一屆劍修系僅次于黃少天但卻被甩了一大截的第二名,藍橋科科平均的成績也只不過在畢業時被魏老大評價了一句“年輕人不錯”。

而就在那一天,喻文州從圍觀的人群裏走了出來,提出想與魏老大對戰。

“就他啊,每次月考都挂在重點班最後一名呢。”

“人家那運氣你可比不得,分班考試從來沒有失手過。”

“就說嘛。他真是趕大運了,再有一年就畢業了,這已經是最後一次分班考試了。”

人群裏的竊竊私語者其實并沒有怎麽壓低音量,但喻文州卻恍若未聞般望着魏老大,似乎只在意他一個人的答案。

魏老大笑呵呵地點頭答應。當然,喻文州輸了。

可接下來的每一次月考,喻文州都在往前進一步。而每一次月考之後,喻文州也都會去找魏老大對戰。據傳喻文州為了補足自己的“慢”,把咒術法訣背得滾瓜爛熟不說,還結合本體屬性自行做了合理的删減,此外還開創了不需要介質的咒和需要介質的術巧妙結合的用法。

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考試結束了。放榜前,喻文州又去找了一回魏老大。這一次,觀戰的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可魏老大卻輸了。

“再來?”

“再來。”

三局皆輸。

對戰一結束,黃少天就沖了上去,拼命搖着魏老大的肩膀:“魏老大,你為什麽要給他放水!”

魏老大啞聲道:“我放沒放水,少天你該很清楚。”

“怎麽會……”黃少天愣愣地沒有松開手,還是方世鏡把他拉開的。魏老大就那樣沿着沉默的人群自動分開的一條路獨自走了。

“喻文州!你不許走!我們來打一場!”

喻文州聞言,停下了腳步:“那就快一點,該放榜了。”

黃少天咬牙切齒地舉劍沖了上去:“要論快,我還沒怕過誰!”

五個回合之後,黃少天的劍尖直指喻文州的咽喉,劃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藍橋記得當時看到這裏的時候,旁邊還在嗑瓜子的入夜寒吓得瓜子都掉了。

“吊車尾!你輸了!”黃少天眸光寒涼,藍橋在那一刻才似乎明白了魏老大所說的“銳意”是何物。

“比賽還沒有結束。”喻文州只是平靜地這麽說。

黃少天這才發現自己中了咒術,劍尖竟不能再往前進一厘。

藍橋伸着脖子一直在瞅,自然知道剛才黃少天用出了怎樣駭人的神速操作。若不是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他也不會發覺,剛才在某個瞬間,黃少天為了躲避競技場上的障礙物以及喻文州的攻擊,選擇了一個前進而非後退的險中取勝的操作。然而喻文州卻提前在他襲來的方位設下了咒術埋伏。偏偏如果黃少天沒能過得去的話,喻文州的這一擊就必然會落空,并且在黃少天的下一擊之前不會有任何來得及補救的手段。

可惜現在黃少天已然進了圈套。喻文州只用了一個低級咒術敲在他的手腕上,劍就當啷落了地。

喻文州接着将右手握成拳頭,輕輕地往黃少天的心口錘了一下:“如果我是兩腳獸,現在你的心髒就已經不屬于你自己了。”

藍橋還有些擔憂地看着黃少天卡在原地,硬生生耗到咒術效用散盡才黑着臉脫身。而曙光旋冰早已跑去看了榜。

“第一名是喻文州!”曙光旋冰遠遠地喊。

藍橋只知道,他在那一刻由衷地感覺到,一個新的時代開啓了。

“我知道你要見到偶像了所以很緊張。別擔心,我給你帶了新衣服。”筆言飛推了推一邊走路一邊走神的藍橋,賊兮兮地塞給他一包衣服。

藍橋這下真的是感激涕零——終于不用被誤會要跳秧歌了!

當他拆開包裹以後,突然更想哭了——黑色的皮夾克,上面綴着珠鏈和獠牙形狀的碎鑽,肩頭還誇張地鑲了兩道尖刺;褲子上一層一層圈圈交疊覆蓋的褐色軟毛,長長的,每根尖端都燎成了黑色的卷曲狀,腰帶是綠色的鋸齒狀;還配了一個怎麽看怎麽像兩腳獸用的防毒面具的奇葩墨鏡。

“酷吧?嘿嘿,這是皇風紡織集團邀請三零一度設計的限量版,我設了八個鬧鐘才搶到的。怎麽樣,夠意思吧?”筆言飛說完,遺憾地看了看自己的腰上,“可惜只有腰帶搶到了兩條,沒法給我自己也湊一套。”

藍橋很想說,這一套裏邊明明就那個疑似羊齒蕨的腰帶看起來最正常好嘛?大多數奇葩設計一看就是異特龍和鴨嘴獸兩位大佬幹的。唉。

選擇扭秧歌還是殺馬特,又是一道送命題。

內心糾結許久,藍橋顫抖着手伸向包裹裏唯一一件看起來最靠譜的東西——短效易容丹。

可惜吃完以後,藍橋才聽見筆言飛嗷了一聲:“媽耶我拿錯了!是短效美容丹!”

美容丹,藍雨術修研究院出品的高品質丹藥,旨在吸引更多的女妖修投名加入藍雨門下。可惜這反而導致了藍雨的男妖修很搶手,女妖修依然難得一見。

藍橋揉了揉自己的臉,往附近的小河走了兩步,看見了幾乎面目全非的自己——面容簡直可以用姣好來形容,眉眼都溫潤妩媚,隐含霧光,甚至撕壞的上衣下擺還能看見盈盈一握的玉嫩蠻腰。

“二——筆——!”藍橋幾乎是怒吼着要掐他。

筆言飛讪讪地拼命擺手:“我估計是快遞送錯了。這應該是運到兩腳獸那邊賺外彙的。”

“所以呢!”

“所以你不用擔心,反正我是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不過要是兩腳獸的審美,應該會覺得是那什麽,‘遺世佳人,人間絕色’吧。”筆言飛顧左右而言他,“你趕快把衣服也換上吧,反正都……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藍橋只得把衣服也換掉了。他覺得自己要是扔到兩腳獸社會,大概會被當成什麽“黑白兩道通吃的蛇蠍美人”吧——呸呸呸,什麽蛇蠍美人,思路都被二筆帶偏了。

“好像還可以的樣子。真的,我不騙你。”筆言飛臉上寫滿了“你看我多真誠”。

“行了,別胡扯了。”藍橋把墨鏡上奇怪的裝飾品扯下來拴在褲腳上,看起來好多了。

啧,寧願相信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筆言飛這張破嘴。

“哎呀,老藍,你這麽一擺弄,感覺比原來好看多了。皇風沒請你去設計真是他們的損失!”

“別廢話。我們這都走了這麽久了,怎麽還沒看到大春他們?”藍橋冷冷地問。

“哎呀山藥哥哥你別急嘛,我再看看——”

“我說二筆,你是迷路了吧?”藍橋盯着他。

“哈哈,有嗎?怎麽會呢?我只是繞了點路,帶你看看風景散散心嘛。”筆言飛低頭看着地圖,同他打着哈哈。

藍橋無語。

筆言飛把地圖翻過來倒過去地看,然後觀察了一下四周,最後擡起頭,一臉嚴肅地說:“老藍,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就別講。”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筆言飛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往路邊一拽,然後往他嘴裏塞了顆丹藥。

“咳咳,這什麽丹藥?”

“嘿嘿,你有沒有覺得頭上有點綠?”筆言飛神神秘秘地說,“微草的‘親媽都認不出來’。”

所謂的“親媽都認不出來”,是微草的幻修實驗室研究出的殺人越貨必備良品——匿魂丹。雖然聽起來像“你混蛋”,不過大家都習慣喊做“親媽都不認識”,因為吃了這個丹藥,可以在短時間內藏匿自己的本體,哪怕是修為高于自己的人也無法看出其本體是什麽生物,非常适合在開荒混戰以及私下裏打擊報複時使用。

“你沒事幹讓我吃這個做什麽?趕潮沒必要吧?大家各憑本事而已。”藍橋很疑惑。

“噓——還趕什麽潮。少我一個不少,多咱倆又不多。我打算帶你再逛逛,順便再搶搶。”說着,筆言飛指着不遠處走來的一個人,那表情仿佛已經把對方當做了移動金庫。

藍橋順着筆言飛指的方向一瞥,大驚失色——有沒有搞錯?你要搶一葉之秋?

這不能怪筆言飛沒認出他來。葉修以君莫笑身份出現的時候往往蒙着面。大多數人知道的形容就是背着一把銀傘,穿着每個口袋都鼓鼓囊囊的工裝褲,上衣也丁零當啷揣滿各種雜物。

而這一回,葉修沒有蒙面,只是背着長矛,搭了一個看起來很光鮮亮麗的腰包,穿的還是修身的黑色長褲以及秀氣的條紋襯衫,筆言飛壓根沒有意識到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君莫笑。

“二筆你別沖動,他——”

藍橋話剛說一半,筆言飛已經沖了出去,熱絡地和葉修打起招呼來:“哎呀這位兄臺,你這是往何處去啊?”

藍橋只好追着過去了,不動聲色地把筆言飛按捺不住想放火藥的手給擰到了背後,笑容燦爛得都有點假:“大兄弟,相逢即是緣。不如路上唠嗑唠嗑?”

“行啊。不知二位要去哪?”葉修的嘴角微勾,似乎并沒有戒心。

“沒什麽要去的地方,就随便轉轉。”筆言飛一本正經地說瞎話,“不知道兄臺你作何打算?”

“我啊,有人要圍毆我一頓。我這不是去找場子嘛。”葉修答道,“我是矛修,可能名字惹到他們了,畢竟我叫‘神說要有光’。”

藍橋一臉黑線。明明你在興欣小木屋裏不是這樣說的!

“喲,神老弟,幸會幸會。”筆言飛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崩裂,但還是維持着友好的笑容,掙脫出一條胳膊打算和葉修握手,“我叫濃墨添香,是燃修。這位是我的劍修兄弟——絕色。”

瞥見了筆言飛手指縫裏夾的□□,藍橋慌忙把他擠開,自己握住了葉修的手不放,也沒顧得上筆言飛給他瞎掰的名字:“你好你好。我兄弟有些自來熟,這位朋友你可別放在心上。”

“無妨無妨。濃墨兄是個性情中人,名字也如此文雅。”葉修也回握他了一下,還眨了一下左眼。

“兄臺真有眼光!熟人們都說我肚子裏有墨水,我這文雅是天生的。”筆言飛哈哈大笑。

“難怪看濃墨兄氣宇不凡。失敬失敬。”葉修又含笑沖藍橋點點頭,“絕色兄也是名如其人。”

藍橋蹭的一下臉紅了,吶吶地抽回手。這一晃神的功夫,筆言飛又上去跟葉修勾肩搭背了,手裏依然在做着各種小動作:“神老弟好品味!我兄弟這一身可是我搭的,你這麽誇我都不好意思了。”

兄弟是個二愣子就算了,他還一直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藍橋正要再找個理由把筆言飛給拖走,卻見葉修仿佛背後長眼一般,動作自然地躲過了筆言飛的攻擊。

行吧,自己是白操心了。藍橋閉上了嘴,默默跟在兩人後面。

“濃墨兄不必過謙。”葉修卻已經在心裏把筆言飛給拉黑了。雖說這家夥是小藍的好哥們,但絕不能再讓他染指小藍的穿着打扮了。

“嗯嗯,我們微草的妖都很謙虛。”筆言飛一邊說,一邊偏過頭沖藍橋打眼色。

多年老朋友的默契,藍橋立即知會了筆言飛的意思——看吧,就算到時候尋仇也不會尋到我們藍雨來。藍橋在心底給筆言飛點了一排蠟,面無表情地撇撇嘴。

“濃墨兄平常都很忙吧?”

“還好還好,跑腿的辦事員,經常在路上,不過帶薪休假也挺多。”

“絕色兄也是嗎?”

“嗯,咱們一個部門的。神老弟呢?”

“家裏窮,小門小戶的又舍不得走,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能靠艱苦創業這樣子。”葉修嘆了口氣,“不過家裏面個個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宅家裏。”

“哎呀,神老弟你這樣可不行。太宅了讨不到老婆的。”筆言飛語重心長地說。

二筆你說這話良心不會痛嘛?

葉修也很赧然地說:“是啊,除非有什麽絕世大好人自己送上門來,否則我一個沒工作的宅人,想雙修也只能做夢了。”

藍橋瞥了一眼滿臉同情的筆言飛,腹诽道:你怕是不知道人家宅的不是榮耀之都,而是整個榮耀之森,妖修見了全都聞風喪膽的一葉之秋,就算辭職了又有幾家付得起挖牆腳的錢?

筆言飛還在諄諄教導:“首先,你要打造良好的形象氣質……”

藍橋百無聊賴地跟在後面,眼見着筆言飛已經有八次想坑葉修卻燙了自己的手。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話題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轉到了自己的身上。

“絕色兄也喜歡吃這個嗎?”

“不不不,他更喜歡……”

直到葉修到了某處樹林附近同他們告別,筆言飛都沒能實現他想要扮一回反派的夢想。

不過臨別的時候,葉修卻從腰包裏取出了一塊有助于水生生物修煉的海靈晶遞給了筆言飛:“濃墨兄真是見多識廣,下次有空再聊。這點小東西權做一點見面禮。”

望着葉修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裏,筆言飛掂着手裏的海靈晶,疑惑地說:“我這到底算不算打劫成功?”

“白癡,你那叫陪聊!”

“是嗎?唉,看來我天生良善,注定作不得惡啊。”筆言飛感慨道,“不過那家夥運氣也真是好,稀裏糊塗躲過我那麽多次偷襲。我還以為怎麽着也能讓他吃點虧呢。”

呵呵,想讓葉修在你手裏吃虧?把你丢回五千年前回爐重造沒準還能死得好看一點。藍橋白了他一眼,沒有提醒他“你一個微草的他為啥要送你海靈晶作見面禮”。

“還有啊,我覺得,下次和兩腳獸簽合同應該讓你去,說不定咱的利潤能一下子漲兩成。”筆言飛一邊掏出地圖一邊咕哝,“我真覺得你這扮相挺好看的——咦,我們好像到目的地附近了?”

說着,筆言飛拉起他就跑,繞着樹林外圍奔向了一塊池塘。

葉修則終于抵達了與霸圖約定的地點。

“前輩,還有兩分四十秒就到我們約的時間了。”張新傑說着,把一根卷軸扔給了他。

葉修展開一看,笑了:“邀請成功是一份,打敗你們又是另一份?”

“沒錯。”

“唔……打敗你們的話還有‘谛聽岩’可以拿,看來打敗你們也很合算哪。”葉修合上卷軸,語氣中似乎有些遺憾,“可惜了。”

“前輩可以盡管一試。”張新傑不明白他的可惜是指什麽,僅僅禮貌地答了一句。

韓文清哼了一聲:“你這邊就這幾個小孩?魏琛呢?”

“老夫今天就當個見證。”魏琛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抱着法杖,渾身裹着黑色的鬥篷,連兜帽都戴上了,仿佛一只巨大的烏鴉。

“也行。”韓文清沒有多言。

葉修則看了一眼對面,大角鹿妖韓文清,玉蘭白龍駒妖張新傑,馬鹿妖宋奇英,角馬妖白言飛,斑羚妖秦牧雲。這個隊伍組成和他預料的一樣。

“點到為止,就請前輩用這個吧。”張新傑給了他十五塊百花香料集團産出的“繞梁”香餅,“已經加了紅色染料,一人中三塊則視為出局,可以嗎?”

“一言為定。”葉修痛快地接過去,給餘下四人一人發了三塊。

“那麽,這柱香燃盡之後,比賽就開始。”張新傑認真地說,“其中一方出局人數比另一方多兩人時,比賽結束。”

“那就請各位不要手下留情。我們很趕時間的。”葉修笑眯眯地說。

“我們絕不會手軟的!”宋奇英信心滿滿地說。

可憐的宋奇英,他成了比賽開始之後第一個被送出局的。唐柔這些天心裏一直攢着一股勁兒呢,正愁沒有發洩的地方。雖然宋奇英是天階入門,而她是玄階巅峰,但有安文逸給她刷治療、喬一帆替她設陣,宋奇英才拍了唐柔一個香餅,他就被挑到了空中,被長矛攻擊得還不了手,因為他還陷入了一個多重陣,啥也看不見聽不見,只能放咒術,但他是個體修啊!

等他暈暈乎乎從半空中掉下來時,連翻身爬起的動作都沒能進行就被宣判出局——三個放在地上的香餅被他整整齊齊地砸扁了。

葉修則帶着羅輯東奔西跑,順便教教他怎麽看铳修秦牧雲的走位。作為榮耀之森裏僅有的三個渡劫時引動了天罰的妖修,秦牧雲實在是太低調了。他如同游走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把全場都控制在了他的槍口範圍內。

“好了,今天就教到這。小唐他們那邊該結束了。記得我說的路線吧?”

“記住了。可是如果那個很兇的大角鹿不過去怎麽辦?”

“別擔心,我趕過羊。”葉修說着,突然變被動為主動,手裏千機傘一抖,在半空中連換幾個形态,從秦牧雲子彈軌道的縫隙中徑直到了他跟前,然後變舉為架,雙截棍挑翻了秦牧雲的槍口。白言飛要來救,葉修抽冷子放了麻醉彈,直接把他轟進了喬一帆設下的陣裏。

張新傑卻從布陣的特點迅速判斷出了喬一帆的藏身位置,結果迎接他的卻是唐柔的長矛。張新傑本來已經帶了一個觸發禁制放在身上,可沒想到唐柔硬拼着吃下傷害也非得要捅到他。

白言飛已經站起來了,他是個皮糙肉厚的法修,并非常見的脆皮法修。結果他剛站起來就挨了一道類似于絆馬索的東西,香餅直接糊了他一胸口。興欣怎麽還搞丐修這一套?

“真神奇……”喬一帆驚訝地看着自己的法寶雙刀雪紋,上面的雪花似的紋路恰是鑲嵌骨舍利之後形成的,仔細看還能看得出佛印來。

韓文清呢?

羅輯這下知道葉修讓自己吃的一沓是什麽東西了——《榮耀日報》上關于君莫笑的剪報記錄。

幸運得很,這麽不着調的材料居然真的能讓他召喚出來一個“君莫笑”,而且還能自動攻擊,不受傷害,完全看不出來是虛影,除了持續時間有點短以外簡直毫無缺點。

羅輯就這樣,把兇兇的大角鹿引到了他爛熟于心的路線上了——石柱峰林裏的特殊陣法走位。

張新傑想搞戰術,可葉修幹脆不讓他搞戰術,放任白言飛和秦牧雲“欺負”唐柔三人,他只管揪着張新傑揍。張新傑只能抽空給白言飛和秦牧雲刷點治療,好在安文逸在把唐柔刷回滿血之後才被送出局。

等張新傑也被葉修送出局了,喬一帆也出局了。此時雙方各出局兩人。

葉接着領着唐柔開始了現場教學,把白言飛秦牧雲耍得團團轉。葉修經常讓唐柔上前,他自己兜陣。最氣人的是,他還時不時給唐柔刷點治療,并且彈飛白言飛和秦牧雲擲出的香餅。他倆光是忙不疊地去撿香餅就花了不少時間。

站在旁邊觀戰的張新傑一語不發。葉修甚至還抽空逗他:“你不去幫幫老韓嗎?”

張新傑搖搖頭,沒有回答。

葉修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吩咐唐柔盡力而為,自己跑去接應羅輯了。

韓文清其實早就發現不對勁了。但他還是沒有停下。他的自尊,他的驕傲,他的追求,都不容許他做出懈怠的行為。他不明白這個“君莫笑”的原理,但這不妨礙他知道自己與他的差距——不是差別,是差距。

葉修一路奔進了峰林,找到了跑得快虛脫的羅輯,讓他把被韓文清震下來的一些碎石收集起來,然後去前面找秦牧雲他們主動出局,把這些碎石送去給包子。

而他自己,則走到了韓文清的面前,鄭重其事地放下了扛在肩上的千機傘,手心一旋,一杆綴着紅纓的銀色長矛便出現在了他的手裏。

這杆長矛比起銀光流離的卻邪來說,氣質頗為相似,卻因為那一縷紅纓,少了些睥睨,多了些不羁。

“你來了。”韓文清說。

“我來了。”葉修橫起長矛,直指韓文清。

至少,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來吧。”

“來了。”

另一邊,包子在懸崖頂上等得抓耳撓腮。待到羅輯四人過來,不禁奇怪地問:“老大呢?”

“在跟那個最兇的一對一呢!”羅輯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我記得大角鹿已經滅絕了呀。乖乖,這要是還活着,那得多吓人啊。”

“你好像忘了你并不是人類。”安文逸冷淡地說。

“是哦。它見了我又不能吃我。”羅輯說着,把石塊倒在了包子圈出來的地上,“我記得,那個‘盤古開天陣’是這麽擺的吧?”他來來回回地挪了石塊,擺成了一個繁複的陣型。

安文逸點點頭,包子便坐到了陣中央,喬一帆設下了法陣,唐柔則大喝一聲,舉起長矛,口中念念有詞地朝陣型上方敲去。

霎時間,看似什麽都沒有的半空中突然爆出了一聲驚雷,仿佛有什麽透明的東西碎裂開了一樣。安文逸瞅準時機,立即給四人都加持了一個護身術。

懸崖上原本灰色的大片岩石變成了黑霧般看似可以穿透的虛體,羅輯急忙又召喚出了一只帶翅膀的老虎,那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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