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34

chap.34

“混賬。”光武帝怒上心頭,“你才見識過多少人,你認識他才不過多久,怎麽就覺得自己遇見了知心人?”

常昱跪下,身姿卻筆直,“臣,自是知道,”

“你是得了失心瘋,還是被灌了迷魂湯?”

“陛下看着臣長大的,自是明白臣一旦認準什麽,必是一定要得到才行。得到的東西以後或許會厭了,但臣想要的時候別的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這話讓光武帝想起年少時的常昱,聽說遼東上有一貂,全身似白雪,便日思夜想想養上那麽一只,還偷托下人弄來了一只,但雪貂不耐南方的酷熱,很快就死了,常昱便終日悶悶不樂,幾日便提也不提了。

還有常昱自小喜歡兔子,養了無數只,每次總是興致勃勃地物色新兔子,養上那麽幾只也不見得他上心了。

光武帝心想,此次或許常昱也是如此,日思夜想大概是因為沒有得到,若得到之後反倒很快就膩了。若他百般阻撓,反倒讓他得不到,這一直挂念着倒不如讓常昱自個膩了。

于是光武帝憤怒的情緒消散了不少。

他能阻止一個宴朔,可他卻不能保證千千萬萬個宴朔出現。

難不成他還能把常昱關禁閉不成?

光武帝的态度緩和了下來,擺擺手,“退下吧”似乎是不再想多搭理常昱的模樣。

常昱面上無波瀾,迅速退下,一出了大殿,便喜形于色。

光武帝雖未明說,但已不會明顯阻止他們。至于之後是否會轉變主意,常昱也無法肯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得了光武帝的“應允”,常昱這幾日上朝也格外神清氣爽起來,那腳底生風的模樣讓其他大臣們不敢輕易招惹。

而自那日之後,宴朔覺得自己的心境變得有些奇怪。

見到常昱,宴朔面紅耳赤,心底裏慌張不已,收奏疏的時候連看也不敢看常昱,一收齊就立馬撒腿就跑,結果有大臣追在宴朔身後說他的奏疏還未收齊。

宴朔困窘難當,覺得可能在通政司混不下去了。

不光是當值時老是念着常昱,甚至散了值,宴朔瞧見路邊的小玩意,也想着常昱會不會喜歡。

可是又想到憑常昱的身份地位,哪裏沒見過這些,頓覺自己拿不出手,可又碰到任何好玩的有意思的,都想分享給常昱。

好在,這幾日他和常昱沒有單獨見面的機會,宴朔的壓力頓時減輕了不少。

偏偏這一日散值,常昱攔住了宴朔。

前幾日一來是讓宴朔冷靜冷靜,二來光武帝又分派了許多差事給他,他忙到連回府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和宴朔見面了。

于是,等一得空,常昱立馬來見宴朔。

宴朔給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這和常昱面對面,再也沒有前幾日的慌亂。

“昭郡王。”宴朔行好了禮,自以為很鎮靜地望着常昱。

“宴知事。”

宴朔突然意識到了,原來自己這幾日是魂不守舍。

他只是思念着常昱,想着買些小玩意也好,想着同他分享也好,都只是因為想念着常昱。

因為常昱在他的世界裏參與了太多,幾乎和常昱天天見面,可突然一下子之間好幾天不見,宴朔就渾身難受起來了。那種感覺壓得他什麽都做不了,一旦做些什麽思念常昱的念頭就攪得他洩了氣,心底裏空落落的。

宴朔難以想象,一個人能夠如此參與他的生活,又如此地攪亂他的心智。宴朔竟然有了一種害怕的心情,他盲目地信任常昱,可他又非常害怕常昱有一天會同他不那麽親近了。

沒有人能夠和一個人親密得不分彼此吧,宴朔能感覺到這會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傾向,可他卻不由自主地向着常昱。

是因為自己在這裏太孤獨了嗎?還是因為他向往着常昱的強大?

順天府人人自危,頭頂烏紗帽卻人人自危,想要交心卻可能被人從背後捅上一刀,宴朔被前輩勸告過不要相信任何人,也被心存善意的人所關照過,久而久之,宴朔便形成了做好本職工作,不與任何人交往過深的為官之道。

通政司內關系融洽,沒有其他司的烏煙瘴氣。

他好像有點瘦了,常昱心想,仔細把人從上到下打量下來,臉色也不太好,總是蒼白,那黑黑的眼睛沉沉地望向自己,但卻好像走神在想些別的。

常昱心生不滿,出聲引起他的注意,“宴知事可是散值了?”

“是,昭郡王也是?”

常昱應聲,不含蓄了,“宴知事可想出去走走?”

這幾日連讓宴朔寫奏疏的時間都沒有,宴朔一連幾日都是從常昱的下屬那邊收到奏疏,心生奇怪,但不願多想。

常昱此時所說的出去走走讓宴朔異常驚訝,遲疑了一下才點頭,“好。”

常昱直接帶人上了棋盤街,進了書鋪,一副“你任意挑我買單”的氣勢。

之前就拒絕過常昱給自己買東西的宴朔,眉頭一皺,立馬說道,“昭郡王,真的不用了。”

常昱随意拿了幾本書,塞在了宴朔懷裏,“你瞧瞧,這些可是你想要的?”

宴朔抿住嘴,搖搖頭,剛想拒絕,卻聽見常昱說,“我送你一些東西,不是因為別的什麽,只是因為我想對你好,恰好我有這些東西而已。”

對一個人好,因為對方缺什麽東西而自然想要去為他實現,這是沒辦法控制的事情。

宴朔能明白常昱的好意,但他卻不想,“昭郡王對下官很好,可下官無以為報。”

常昱笑了,“小傻子,你也對我好就可以了呀。”

小傻子?宴朔一愣,卻沒有從常昱口中聽出取笑之意,反倒讓人面紅耳赤,困窘得不敢直視常昱,他才不要被常昱稱呼為小傻子呢。

在一旁早就被轟走的掌櫃倚在櫃臺上,歪着頭看着湊在一起低聲說話的兩人,辨清其中一人的身份,自覺低下頭不敢多看。

“我會對你好的呀。”他對常昱已經很好了吧,宴朔可又覺得不夠,常昱什麽也不缺,他能為他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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