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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唐氏最近也是肉眼可見的蒼老, 她是真的愁。

“怎麽樣？”

見柳夫子出來，她急匆匆的走過去，一臉心焦。

“說了, 又哭了, 我看就是你慣的, 不行把她送到府城去。”

唐氏聞言紅了眼，夫妻二人清楚，女兒如此, 多是從小被嬌慣, 說白了就是沒受過什麽苦，這才不管不顧。

真要是從小在鄉村裏過着饑一頓飽一段的生活, 她只會覺得今日的自己是個笑話。

那樣的生活，柳夫子幼時是經歷過的，雖也就是那三四年, 可饒是如此, 也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如果不是後來他親爹官複原職, 他們一家還不知道有多可憐。

窮苦人家的生活, 沒有下限。

柳夫子說完煩躁的回了自己的書房, 回想起多年前的事情，他只覺得頭疼。

唐氏不由得看向屋內，說到底是她女兒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都成婚了, 之前還明确拒絕了她，現如今還有了孩子, 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在她看來，注定走不長遠。

唐氏待嫁閨中的時候, 也是有幾個好姐妹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綜合下來看，她覺得門當戶對是最好的。

若是高嫁，受氣是必然的，即便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可那也只是外人看的，日子沒那麽好過。

低嫁，那就不止是受氣這麽簡單，還得貼補婆家，在娘家也說不上話，更有被抛棄的風險。

最好的婚姻是門當戶對，彼此情投意合，活了這麽多年，唐氏心知肚明，她對柳嫣夫君未來的期望也是如此，家裏有富貴，有一定的地位就好，兩個年輕人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柳嫣雖然沒有兄弟，可她堂兄表兄也是有的。

夫妻二人百年後她若是立不起來，婆家可以的話，也不會沒了依靠，只要她立得住，撐得起，日後更是不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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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就怕嫁了個窮小子，最後一無所有，唐氏心裏清楚，但凡是家族大一些的，親情這些都是次要，何況她還是嫁出去的女兒。

讓夫妻二人都沒想到的是，柳嫣接下來的日子有了轉變。

她不在抗拒喝藥，主動表示要治療，甚至還給她們夫妻道了歉，這讓二人覺得欣慰，女兒終于想通了，這就很好。

縣學不遠處的小院內，迎香眼下是專心養胎。

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她還挺想去看紅葉，可劉氏不定時的就帶着老二媳婦或者老四媳婦過來，拉個臉，冷冷的看着她。

每次不是一瓦罐的雞湯，就是炖好的肉。

“吃吧。”

看得出來，劉氏是很不情願的。

迎香也沒多搭理她，跟一旁的馬氏說起了話，滾燙的雞湯從鋪子裏送到這，剛好下肚。

“四弟妹，這是你炖的湯？”

迎香自然也不會傻的以為是劉氏，壓根不可能。

“不是，是二嫂，你知道的，二嫂做飯好吃，我幫她看孩子，她去廚房給你炖的。”

“回去替我多謝二嫂。”

“都是一家人，二嫂也挺願意的。”

迎香也沒全吃，喝了半罐雞湯，吃了個雞腿，剩下的肉和湯，她準備給聞時留着，他晚上回來吃，她也吃不下。

“那我跟娘先回去，明日我們還要做生意。”

“娘，四弟妹，慢走。”

迎香笑眯眯的送二人出了門，劉氏從頭到尾也沒怎麽搭理她，如果不是上面有聞老爹壓着，她都不會來。

迎香沒多看她，也是知道，這個家，劉氏說的不算，聞時也不是愚孝的。

晚些時候，寒風陣陣，迎香進屋穿了個披風，繼續坐在院子裏。

她們是不定時的來，但就這麽送着也挺好，她也不需要額外去進補，還能吃現成的，聞二嫂的手藝又不差，早上喝多半碗奶粉，就這樣正常吃飯，孩子肯定能長好。

迎香伸手摸了摸還算平坦的腹部，心情不錯。

聞時晚些時候回來，手上提着糕餅，他手裏多少銀錢，迎香心知肚明，見他又買了糕餅，眉頭一皺。

“夫君，給你銀錢是讓你買冬衣，咱們好過冬，你天天這麽買糕點回來，還能剩下多少錢？衣服定了沒？”

“我已經去鋪子裏定了五套，你三套，我兩套，你的是藍色紫色紅色，我的是黑色灰色，掌櫃的說了，讓我十日後去取。”

聞時看了一眼妻子，把書箱放好，從始至終都十分平靜，迎香無奈一嘆。

“你若是餓了，吃幾塊墊肚子正好。”

“今天娘跟四弟妹來了，送了雞湯，我已經吃飽了，剩下的你熱一熱，在廚房，我估計差不多。”

聞時點了點頭，先回屋內，他脫下藍色長衫，換了身身粗布短褐，這才去廚房，他蹲坐着燒火，動作十分娴熟。

他棱角分明的臉頰在火光的照耀下看起來格外柔和，在家他從來不情緒化，迎香覺得他這一點真的是很好，再看看他的穿着，只能說他還是有講究的，雖然不多。

迎香坐在院子裏，也不覺得冷，索性雙手捧着面頰，就這麽靜靜的看着他。

不多時，雞湯的香味傳來，迎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吃過了肯定不會再吃，哪怕聞時已經給她端到了跟前，古人可沒有什麽剖腹産，她吃的是爽，孩子太大，生的時候那可是要受大罪，萬一在難産，風險太大。

不餓她說啥也不吃。

“夫君，你吃。”

迎香堅持，聞時也沒說什麽，慢悠悠的吃了起來，最近他心情是很好的，總是面帶笑容，日子就這麽平穩的過着，一切都好。

上課都是大家一起上的，哪怕那位柳夫子私下對他再怎麽不好，可明面上他也不會把他直接趕出去。

只要能正常上課，他也能學，不理解的，不懂得，他自己思量，或者是跟比自己學問好點的同窗讨教。

總有好為人師的學子，眼下這樣的生活挺好的，聞時覺得別再出什麽事，那就一切都好。

今年已經過去大半，入冬後，時間只會過得更快。

聞時最近也沒抄書，天黑了，他放下手裏的筆，進屋陪着迎香睡覺去了。

雖然有厚厚的棉被加持，但被這麽一個火爐般的人抱着，迎香也沒覺得熱，後半夜，外面忽然起了狂風，接着便是大雨。

迎香睡的很香，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黑暗中，聞時聽着妻子的淺淺的呼吸聲，心滿意足的再次睡了過去。

眼下生活很好，明年，他們就要當父母了，想起還未出世的孩兒，聞時心情很好。

翌日清晨，饒是他動作在輕，迎香還是起來了，不過她沒有要下床的意思，準備在躺一躺。

夫妻二人默契的都沒說話，家裏既然給送肉送菜，聞時也就沒單獨給妻子加餐。

家裏的幫襯，在他看來也是應該的，他受之無愧。

外面霧蒙蒙的，天色還未大亮，好在雨停了，聞時候出門後，迎香過了許久才爬起來。

每日就這麽待着也是無聊，今日若是不下雨，她要去街道上逛一逛，吃飽喝足，迎香披上披風便出去了。

不遠處，一馬車內，一女子打開車簾，看到迎香那有些熟悉的面容，她便知道錯不了，之後示意車夫跟上。

迎香一路走走停停，也沒買多少東西，走一走，心情暢快。

此刻，天色早已經大亮，街道上行人也多了起來，迎香走到一個賣小玩意的攤位前，被一個做工精致的香包吸引。

她沒啥女紅能力，衣服什麽的只能買現成的，至于繡這些小玩意更是天方夜譚。

用來裝扮衣裙倒是不少，她拿起香包看了看，忽然聞到了一股草料味道，倒也不擔心是不好的香料，但她聞着沒那麽舒服，當即放下。

不光有女子佩戴的香包，自然還有男子佩戴的香包，想起聞時最近好像喜歡深色衣服，她想幫聞時挑個同色系的。

“你是聞學子的妻子？”

迎香剛拿起一個合眼緣的，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她一愣，轉過頭看到一個身材纖瘦，穿着水綠色衫裙的少女，女子還帶着白色紗巾，遮蓋了部分面容，露出了一雙眼眸，倒也不難看。

“你是？”

“可否借一步說話？”

柳嫣咬了咬唇，她打扮的不算耀眼，好不容易出來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她也是要面子的。

“不能。”

迎香看了一眼女子，心裏已然有了猜測。

“我，我是柳夫子的女兒，我父親是聞學子的先生。”

柳嫣說這話的時候還是蠻有底氣的，迎香看都沒看她，放下手裏的香包，迎香的眼神不由得看向不遠處的茶樓。

話說在把鋪子轉出去後，她便有了開茶樓的心思，不過這也不是好開的。

後來她有了身孕，這個心思就此作罷，孩子為重，古代跟現代不一樣，除了富貴人家，壓根沒有産檢一說，她不能大意。

“那邊有個茶樓，過去吧。”

柳嫣本以為能進包廂什麽的，沒想到就是一樓大廳，這裏人還不少，好在迎香選的也是角落位置，沒那麽引人注目。

後面丫鬟想要說話，她揮手制止，直接坐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