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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聞時到家之後把奶放到廚房, 去了一趟主屋。

“爹，裏正叔讓咱兩過去一趟，過幾天就要祭祀。”

聞老爹立馬起身, 捋了捋自己的袖子, 大步朝外走, 聞時看着親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而後跟上。

裏正家有十幾間屋子, 算是村裏有名的富戶, 土地也不少，人口沒聞家多, 他只有兩個兒子。

一個兒子在縣裏做事，還有一個在家裏幹農活，農忙之際經常是要雇人的, 孫子們是有五六個, 人丁也算興旺。

聞老爹走到村中央, 看着不遠處那座寬敞幹淨的小院, 時至今日, 他眼裏還是有些羨慕。

村裏也就裏正家房子最大, 按說他們家人口多，院子卻只有裏正家一半大，說來，二人年歲也差不多。

“爹。”

聞時走到聞老爹跟前, 一聲爹直接給聞老爹拉回現實，他自然也知道, 裏正爹之前也是裏正，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家老三。

他們家日後肯定是要比裏正家好的多, 就算他們在官府有些許關系，但老三一旦當官，日後在縣裏買大宅子住，比這還大。

裏正家是有驢車，可老三能當官，他還坐馬車呢。

聞老爹吸了口氣，寒風吹過，他下意識的咳嗽了幾聲，之後擡頭挺胸，大步往前走。

主屋內，裏正熱情的招待二人。

“孩子娘，快去泡些熱茶來。”

一碗熱茶下肚，聞時覺得身上暖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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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咱們去祠堂。”

每年過年都有祭祀，二人并不意外，只要村裏人在，基本都會參加。

祠堂不算奢華寬大，但年年都會修繕，也說不上老舊，裏正帶着二人一路往過走，途中也碰到了不少村民。

大家雖然好奇，但也沒說什麽，都是打個招呼就走。

村長已經等在祠堂門口，天空不知何時天空又飄起了雪花，零零散散，聞時不由得朝着不遠處的山間看去，依稀可見山上白茫茫的一片，雪景很美，但實在凍人，他眼下沒有觀賞的心思。

“快開門吧。”

東西前些日子已經準備好，祭祀過後，銀錢都是要平攤的，大柳村人口不少，每次平攤到各家各戶，最多也就十幾個銅板。

村長立在門口，不停的搓搓手哈氣，這天是真冷，祠堂大門打開後，四人連忙進去。

祭祀的東西如今已經整齊擺放，有六頭大肥豬，還有兩頭羊，除此之外，還有糧食果子這些，聞時一路走進去，觀察四周，變化不算大。

“東西我都準備好了，老三，你是讀書人，你能幫咱們村裏人寫一篇文章，主要還是感激祖宗，希望他們在天上保佑咱們，平安康健，來年能夠大豐收。”

這不難，聞時當即點了點頭。

“最好用大紙寫，咱們村裏人不少，要每家每戶都能按上手印。”

村長補了一句。

聞老爹環顧四周，有些感慨，要知道，不是所有村民死後都有資格把牌位放到這，逢年過節能享受到村裏人的香火。

歷來裏正跟村莊是肯定可以進去的，其他的要麽是對村裏有貢獻，一般村民死後，最多只能埋在後山，逢年過節，也就是* 家裏人給燒紙罷了。

“叔，我看牌位都有些老舊，要不買些新的牌位回來，我幫祖宗們寫新的牌位換上。”

祠堂內幹淨整潔，但牌位是肉眼可見的老舊，他這話一出，村長跟裏正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也好。”

“來得及嗎？”

聞老爹有些擔心的詢問道。

聞時面色平靜。

“爹你放心，我寫起來很快，最多也就兩日。”

“那就辛苦老三了，我原本想着在找幾個人跟你一起，這牌位是該重新置換。”

“我一個人能行，叔，日後若是我發達，也會給村裏捐錢，把祠堂修的氣派一些。”

“老三，你如此孝順，祖宗們在天上一定會保佑你。”

裏正臉上的笑容，如春風一般，聞時面不改色，聞老爹立在一旁，只覺得兒子有出息真好。

這裏面自然也有他們家的人，是好幾代之前的，當然也是老祖宗。

回家後，聞老爹迫不及待的告訴家裏人，迎香看了聞時一眼，倒也沒說什麽，他做事，必然是有道理的。

晌午，三個兒媳一起做飯，迎香前腳剛進廚房，後腳就被聞二嫂拉出來。

“三弟妹，你去看孩子，老三讀書重要，他還要幫祖宗們重新寫牌位呢，我跟四弟妹來就好。”

迎香點了點頭，也沒拒絕。

回屋後，看着聞時立在書桌前，一手抱着兒子，一手專注寫文章，她當即走上前去，接過他懷裏的孩子。

“祭祀那天，我照顧他就好。”

聞時看了一眼吃手的兒子，忍不住摸了摸他滾圓的腦袋，小家夥把頭倚在迎香肩頭，沖着他一笑，十分可愛。

迎香參加過祭祀，自然也知道，這跟女人們沒啥關系，她們甚至都進不去祠堂，最多在外面磕個頭。

聞時下筆很快，迎香看了幾眼，是感恩祖宗的，也不意外。

傍晚，村長家的兒子來了聞家，告訴聞時新的牌位都買回來了，先放到祠堂，明日他過去書寫置換就好，額外還把鑰匙給了聞時。

目送他離開，聞老爹咳了一聲，聞時不免有些擔心。

“爹沒事，老三你可得好好幹。”

聞時俊逸的面龐上滿是堅定的神色，他這多少也是為村裏出力，這也不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他願意做。

“爹，不行再看看郎中。”

“有藥呢，回頭讓你二哥在幫爹熬點，喝了就好，現在比以前好多了。”

聞時神色有些許擔憂，聞老爹擺擺手。

翌日下午，聞小五回來，跟家裏人打過招呼，興致勃勃的去了祠堂，看到自家三哥，他神情激動。

聞時也有日子沒見他，聞小五壯實不少，也比之前穩當了一些。

“三哥。”

聞時正在幫祖宗們寫新的牌位，神色專注。

“回來了，這些日子書讀書的怎麽樣？”

“挺好的，先生經常誇獎我呢。”

聞小五看着聞時，不免有些緊張，其實他如今也有名字，但家裏都習慣叫他老五，小五。

“那就好，一定要戒驕戒躁，沉下心來。”

“三哥你放心吧。”

“要不我幫你？”

“我來寫，你來放。”

“好。”

聞時的字大氣工整，比前些年老秀才寫的要好看許多。

“今年一過，明年的童生考試我要去報名。”

聞時看了一眼自家弟弟，滿是鼓勵的神色，要知道靠人不如靠己。

“日後若是我能跟三哥你一般，拜得名師，那就更好。”

“你努力，肯定會成功的，先生收徒也不太看家世，更多的還是學問态度。”

聞時下筆蒼勁有力，他預估兩天，實際上只幹了一天多，也就寫完了，寫完最後一塊牌位，他松了口氣。

聞時後退幾步，立在門口，看着內裏拜訪整齊，煥然一新的牌位，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三哥，你寫的可真好。”

“走吧，咱們回家。”

祭祀的前一晚，聞傳宗也回來了，這次他穿的體面一些，不過他身後跟着阿棉，路過村裏人無疑不好奇的看着，有也有上前打探的。

聞傳宗大大方方的說這是自己的妾室，他跟阿棉還有一段同甘共苦的時期，阿棉低着頭，跟在他身後，也不怎麽說話。

有些好事的，面上笑意盈盈，背後不免議論起來。

他納妾也說不上有錯，有錢人家誰不是這樣，二人一路走到家，看着聞傳宗堂而皇之的把阿棉帶回來，秀玉差點被氣的背過去。

她都想回娘家了，可馬上要祭祀，他們家如今也算是風口浪尖上的人，她不能離開。

“今年祭祀，你三弟可是除了大力氣，他不光幫祖宗們寫的新的牌位，還要帶着咱們村裏人，跟村長裏正一起給祖宗們上香，他還替村裏人寫了篇文章感念祖宗，村長說之後要每家每戶按過手印，燒給先人們。”

聞老爹輕飄飄的話一出，聞傳宗坐在一旁，面色頓時變得十分複雜，眼裏從不可置信，到逐漸接受。

他垂下眼眸，過了許久，而後道：“恭喜三弟。”

聞時坐在一旁，逗弄着懷裏的孩子，他擡頭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自然也沒忽視他眼裏一閃而過的不甘。

“多謝大哥。”

回家過年，聞傳宗買了身還算體面的衣服，但他如今跟聞時站在一起，差距是肉眼可見，他身上的頹廢失落是怎麽也掩蓋不了的，盡管他想盡力打起精神。

到了祭祀這一日，秀玉硬着頭皮跟迎香站在一起，她又不聾，周圍那些指點的聲音不大，她多少也能聽到一些，臉色是白了又白，村民們大多都是好事，看好戲，背後嘀咕。

迎香抱着孩子跟一衆婦人站在祠堂外，她個頭不算低，依稀可見內裏跟着村長裏正站在第一排的聞時，一衆人中，他身子提拔，格外顯眼，聞老爹跟着沾了光，也站到了前，給祖宗上香。

活了這多麽，這還是第一次，聞老爹整個人是喜極而泣，他前些年只能站在後面的位置磕頭。

“疊。”

小家夥咬字不清晰，爹娘是會叫了，他小手指着內裏的方向看着迎香，迎香一笑，親了親他的臉頰，又幫他整了整頭上的帽子。

聞時在內裏恭恭敬敬，他穿着體面，村裏人也沒意見，都是誇贊他的。

一系列流程結束，到最後已經過了晌午，祭祀的食物過幾日才會分給村民們，眼下大家都是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