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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到家之後, 玉芹先去廚房，她麻利的把早已經準備好的食物放入大鍋，添水加柴, 這天實在凍人。

兩個孩子要喝的羊奶, 她在一旁用小竈熱, 她第一次熱奶的時候，把奶倒在鍋裏煮，結果直接糊了, 之後, 她就跟熱飯一般，放在蒸籠上熱。

三兩下忙完, 她當進屋，就聽到聞傳宗這話。

“秀玉，年後, 你送孩子們去隔壁村的學堂開蒙讀書, 你留在家, 好照顧他們。”

秀玉聽到這話, 一愣, 聞老爹看了一眼二人也沒說什麽, 至于聞時跟迎香，對這件事也沒興趣。

“他們就是要讀書，也要去縣裏。”

秀玉咬着牙說道，劉氏看了一眼兩個孫子, 嘴唇動了動，即将說出口的話被她咽下去。

“家裏本就不寬裕, 何況如今老三還在外讀書，雖然我也能賺錢貼補, 可到底有限，我就是在村裏讀書開蒙，也一樣考中功名，我能成，他們就能成。”

今時不同往日，沒了家裏的托舉，他不能再跟之前一般随意花錢，這段時間，聞傳宗也看出來了，爹娘是真的狠下心，不在管他。

秀玉的眼神掃過屋內的衆人，屋內出奇一般的安靜，她立馬站起，胸脯上下起伏，顯然被氣的不輕。

聞老爹也是希望下一代都去讀書謀前程，總比地裏刨食的好，但他不會在給老大家出錢。

“爹，娘，難道你們就忍心把這兩個孩子放到村裏。”

聞老爹看了一眼秀玉，眉頭微皺。

“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商量。”

說完他轉身就進了內屋，劉氏緊随其後，其餘人則是都散了，留下站在原地的秀玉，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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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不明所以的孩子，還有些發懵，他們年歲不算小，不能每日無所事事，之前一直說在縣裏讀書，最後也沒讀成。

眼下是不能耽誤了，聞傳宗也考量到這一點，他也不希望兩個孩子日後無所事事。

聞時回屋之後，聽着前屋隐約傳來的哭聲，擰了擰眉，還好兒子沒被帶哭。

“我看這大哥是鐵了心了，可憐大嫂跟孩子，大嫂壓根就看不上村裏人，日後讓她帶着孩子在村裏生活，不知有多難受。”

聞老四躺在炕上，說着說着差點笑出聲，仔細看，他是幸災樂禍。

馬氏坐在一旁并未言語，出嫁前母親的話她至今記着，婆家的事情，當媳婦的不要過多幹預，無論好事壞事，名義上是一家人，可兄弟多的，遲早有分家那一天。

跟有本事的兄弟要打好關系，碰到沒本事的，也和氣一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她眼下發愁的還是子嗣，有了孩子，才能在婆家立住。

飯菜香味從廚房飄出，聞二嫂連忙從屋內出來，生怕糊鍋。

羊奶被她端出來，她額外又取了一個碗，倒了一半出來。

大竈火大，肉已經蒸熟，聞二嫂一一把飯菜端上桌，開始叫衆人吃飯。

“三娘，我也要喝奶。”

飯桌上，大家沉默不言，秀玉氣的不出來吃飯，迎香拿着木勺，開始給兒子喂奶，剛喂了兩口，聞傳宗的大兒子便開口了。

樂謙還小，不比聞二哥的兒子，他都能端碗吃飯，奶到手，他是一口悶了。

“我也想喝。”

“爹，怎麽兩個弟弟有奶喝，我跟哥哥沒有呢，我也要喝。”

玉芹知道這兩孩子一直都饞，在縣裏的時候，她都是直接牽着兒子去廚房，熱了給他喝，她也怕被搶，這可是他們自己出錢給孩子買的，如果是聞老爹出的錢，那給兩個孩子分點也是應該的。

奶不算貴，但也不便宜，她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在她心裏，他們跟聞傳宗一家是切割開的。

聞傳宗看向小兒子，他放下手裏的玉米餅子，迎香還沒開口，聞時當即開口道：“廚房還有，要喝讓你爹去給你熱。”

一點羊奶，迎香也不至于摳搜，聞時這話本就是她要說的，不過若是她說，那就是讓你娘給你熱。

兒子日漸長大，奶量也大了，要是給他們分，自家兒子該不夠。

聞傳宗在兩個兒子的注視下，朝着廚房去。

片刻，兩個孩子一人分了半碗，端起碗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不同于聞老二家的孩子，這兩孩子自小就沒怎麽虧過，一直跟着爹娘在鎮子上，縣裏，那時候全家供養這四口，兩個孩子都長得都很結實，身子骨不用說，甩村裏同樣年歲的孩子一大截。

聞老爹跟劉氏現在就是再不喜歡老大兩口子，也不會虧了自己的孫子。

兒子喝完奶後，聞時又拿給他一個饅頭，讓他拿着慢慢吃。

“老三，雖然現在說還有些早，但這考試重要，你可要提前訂好客棧，可不能耽誤。”

聞傳宗聽到聞老爹這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聞時，他如今不會在看輕這個弟弟了，若是他真的一鳴驚人，考中了，那日後便是舉人老爺。

未來一年，他準備存錢，等明年過年前，他也準備去府城拜師。

坐在他身旁的阿棉，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聞老爹跟劉氏其實對她沒啥大的意見，她算是能幹。

雖然多了個吃飯的，但她又不白吃。

比起秀玉，她是真的能幹，她之前是有錢人家的丫鬟，眼色也是有的，聞家人不喜歡她，也不讨厭她，在這個家裏，她也逐漸有了容身之地，聞家人基本都算是接納她。

夜裏，迎香躺在床上，見聞時湊過來要親自己，迎香默認了，可他想下一步，迎香立馬拒絕了。

“孩子。”

黑暗中，睡在最內裏的孩子發出平穩的呼吸聲，聞時原本興致滿滿，可聽到迎香這話，不由得一嘆，整個人宛如洩了氣的皮球。

“等回了府城，我把書房給他收拾出來住。他不小了。”

迎香沒說話，總不至于當着孩子的面，也不合适。

兩日後，裏正親自過來，送了好大一塊豬肉。

“多謝叔。”

“叔還要謝你呢，你這孩子有心啊，日後必成大器。”

裏正說完拍了拍聞時的肩膀，轉身離開，聞時神色自然，把肉放到廚房，又回屋看書。

天色難得亮堂，還出了太陽，迎香給孩子穿好，帶着他在院裏曬着太陽。

不遠處的屋子，時不時傳來秀玉跟聞傳宗的争執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家裏人算是習慣了，沒人說什麽。

新年将近，讓迎香更擔心的是，還是連日不斷的大雪。

早起她推門而出，院子裏又積了不少雪，這已經是家裏人每日不停收拾的結果，不遠處的小路上，厚厚的積雪已經可以到她膝蓋那裏。

迎香現在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家裏人的出行已經受到了影響，現如今村裏的村民大多都是閉門不出，各自只管門前雪，大路已經走不通。

“夫君。”

迎香燒了壺熱茶進屋，把自己的擔憂告訴聞時。

“無礙，最多就是過年沒法走親戚罷了，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雪比這還大，好多人家的房屋都被壓塌，咱們這日日收拾着，不會有多大事，最多就是影響過年走親戚罷了，不行就不去了。”

聞時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他沒怎麽擔憂，二哥跟老四日日都在收拾屋頂積雪，房子肯定不會有事，天氣冷，多燒點柴，炕上也很暖和，等過完年天氣暖了，一切都好了。

一轉眼，到了大年三十，天還是這樣，迎香已經放棄初二回娘家，安全重要，他們還有孩子呢。

但劉氏顯然是期待的。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她心情好，還多吃了一碗。

“娘，天氣冷，外面積雪不少，道路也不平坦，初二您就別去了，未必安全。”

聞時喝了口粥，劉氏放下手裏的餅子，看向他的眼神是肉眼可見的不快。

“老三，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咱們好不容易回來拜年，娘也想回去看看舅舅們，你怎麽能讓娘不去呢？”

聞傳宗好似抓住了機會，立馬反駁聞時。

“舅舅們都是長輩，咱們去年就沒回來，如今人在，不去，那不是落人口舌，何況娘也想家裏人了。”

“我看老三的話也沒錯，沒必要非要去。”

聞老爹也開口了，劉氏忽然站起來，神色及其不快。

“都知道咱們回來了，我都多久沒去了，今年我是一定要去。”

“雖說有積雪，可咱們村的，村長已經帶人收拾過，大路上的又能有多少，離得也不遠，我當天去當天回。”

劉氏氣呼呼的回了內屋，她很少這麽堅決，聞老爹也沒說話，看着外面的風雪，眉頭皺的很深。

“爹，你放心，我帶着娘去，一定把娘平安送去帶回，到時候我去裏正家借頭騾子。”

“騎騾子未必安全。”

“老三。”

聞傳宗忽然站起來。

“我知道你如今有本事，但過年走親戚這是慣例，人在就不能不去，這雪也不算大，又不是出不了門。”

聞老爹瞪了一眼聞傳宗。

“老三不是為了你娘好啊？她都多大歲數，這麽冷的天，折騰什麽，回去又能幹什麽，有要緊事嗎？”

“娘跟舅舅們一母同胞，多久沒見了，自然也想念他們，人都有老的這一天，怎能如此無情，如此不顧禮法。”

聞傳宗這話說的冠冕堂皇，聞時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冰冷，他未必不知道危險，可他如此，還不是想跟他別苗頭，聞時起身，直接回了屋。

聞傳宗放下筷子，也是氣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