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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傍晚,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聞老爹不停地張望門口，大家自然也都知道, 他在擔心什麽。

“娘跟大哥估計早到了, 這天怕是也難回來, 說不定過幾日就回來，爹，放心, 他們不會有事。”

聞小五說完遞給他爹一個饅頭, 家裏人都勸，可是沒用, 劉氏就是要回去，聞傳宗又跟着附和，也沒勸住, 眼下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還未到深夜, 外面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 這種惡劣的天氣讓迎香也十分擔憂, 她之前聽說過, 有時候古代一個王朝的覆滅, 很大原因是因為連綿不斷的天災。

這等天氣能熬過去最好，若是過不去，那也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總不至于到末世，想到這, 迎香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想太多。

聞老爹咬了一口饅頭，看了一眼聞老二。

“一會把門關上, 咱們先歇着，都別睡太死，若是你娘跟你大哥回來，直接開門。”

大家點了點頭，沒人反對。

土炕燒的暖烘烘的，睡前，迎香又添了些柴，她哄了好久，孩子這才慢慢睡去，聞時依舊在看書。

“夫君，時候不早了。”

看得出來，聞時有些心不在焉的，桌上的半截蠟燭已經所剩無幾，燭火越來越微弱，聞時從一旁拿過一根新的，重新點上，屋內一下亮堂不少。

“你先睡吧，我把剩下這些看完，最多半個時辰。”

聞時柔聲道，迎香也知道他的煩心事，可人生在世，豈能事事如願，但願一切平安。

她看向牆角裏堆放的衣服，下意識的嘆了口氣。

這等天氣，衣服無法清洗，外面都沒法晾幹，只能堆積在一起，好在二人衣服眼下不算少，也能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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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過年的，很多人都對天氣很是不解，但一些年歲大的老人，并不怎麽在意，經歷的多，也就看淡了。

如果真的是天災，那也沒辦法，除非神仙顯靈，如果不是，遲早會過去。

後半夜，門口大門被人不停地敲打，聞老爹本就沒熟睡，這一下，所有人清醒了，聞老四也不例外。

聞時三兩下穿好衣服，拿着蠟燭就想出去，沒想到剛出門，蠟燭就被風吹滅，隐約間，他好像看到聞老爹急匆匆的朝着門口去。

“開門啊，快開心。”

聽着有些陌生的聲音，聞時心裏有些不安，三兩下往門口走。

大門一開，映入眼簾的這一幕讓父子二人心猛地咯噔了一下，門口，裏正家的小兒子一手牽着騾子，另外一手舉着一個大火把。

他被凍得面色青紫，但騾子上卻只有一個人，赫然是聞傳宗，他幾乎是躺着騾背上，姿勢很難看，但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背上的鞍。

“快進來，快進來。”

這麽一番折騰，除非年紀小的孩子，聞家人基本都醒了，聞老爹連忙讓人進來，聞二哥幾人也快速過來。

主屋廳堂內，好歹避風，裏正小兒子進去後，并沒有熄滅火把。

“快把傳宗攙下來，一會我跟你們說。”

這大半夜的，忽然來這麽一出，他頂着風雪走到聞家，已經是很不易，如果不是看在聞家如今不同于往，他都不願意走這一趟。

“大哥，大哥。”

有人驚呼，有人擔憂，聞傳宗不知是昏死過去還是怎麽的，他面色蒼白，怎麽都叫不醒。

無奈，大家只能先費力把他弄下來，擡到屋內。

主屋內，聞老爹已經點燃了蠟燭，他緊緊盯着裏正的小兒子。

“我聽我爹說，昨兒夜裏，傳宗過來借騾子，說是要帶嬸子回娘家，這天實在危險，你們也知道，但他堅持，還說自己會騎騾，我爹也就借給他了。”

這個大家都知道。

不過聞傳宗怎麽成了眼下這樣，還有劉氏，她人呢？大家更想知道的是這個。

“這中間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大概一刻前，我家騾子突然馱着傳宗哥回來，他怎麽都叫不醒，我爹見情況不對，立馬讓我把他送回來，順便告訴你們。”

聞老爹聽到這話，急的站起來，聞時看着還在地上昏睡的聞傳宗，他試探性的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一點氣息。

“老二，老四，你們先把大哥擡回屋內，給他蓋着，老五，咱們去請郎中。”

“好，三哥，咱們走。”

村裏路還算好走一些，迎香看到這一幕，想到劉氏，她怕是兇多吉少，她是跟聞傳宗一起出去的* ，現如今聞傳宗被馱回來，她卻沒了消息。

這不免讓人擔憂。

“大嫂，咱們去廚房多燒些水備着，大哥怕是凍壞了。”

秀玉被吓得都哭不出來，她急匆匆的從屋子趕來，看到聞傳宗一動不動，渾身僵硬，一下就愣住了，她都不敢想，若是這聞傳宗有個好歹，她跟孩子們可怎麽辦啊？

天老爺啊，她不想守寡啊。

迎香冷不丁的叫了她一聲，反應過後，她跟着迎香去廚房。

聞老爹讓兩個兒子送聞傳宗到炕上，期間，無論他們怎麽呼喊，聞傳宗就跟死了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聞時跟小五先送裏正家兒子回去，之後接過他的火把去請郎中。

聞傳宗眼下這樣子，讓老四想說風涼話都說不出口，大家合力把他擡到床上，仔細一看他身上的衣服也破了不少。

“看樣子，大哥跟娘是吃了苦頭，但願娘沒事，三哥都說危險，危險，不讓回去，就是要去，現在好了。”

後半夜，外面天色很是可怕，郎中本不願意走這一趟，如果不是聞時跟聞小五合力拉着，他都不帶走的。

“救人一命，下輩子必定托生好人家。”

聞小五沒少說好話，還承諾去了之後明日白天送他回來，郎中無奈，這才出門。

黑夜之中，整個大柳村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聞家燈火通明，郎中跟聞時到了門口，不由得松了口氣。

要知道他上了年紀，路上也不平坦，他好幾次差點摔了，幸虧被二人攙扶着。

“老大，老大。”

“老爺，老爺你醒醒。”

阿棉被吓得渾身顫抖，她哭聲凄厲，要知道聞傳宗沒了，她日後怕是得被聞家人賣了。

聞老爹也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可無論他們怎麽呼喊，這炕上的人就是沒有動靜。

廚房內，兩大鍋水已經燒好，秀玉緊趕慢趕的朝着聞傳宗那邊去，郎中急匆匆的過來，所有人都讓道。

“娘子，你先回屋內歇着，這裏有我。”

迎香想起孩子，點了點頭，至于玉芹，自始至終都沒出來，就算有事情，她也覺得聞傳宗跟劉氏活該，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快，快把他身上的衣服都脫了。”

郎中把脈之後，老二跟老四立馬按照他的話做，聞時跟聞老爹立在一旁，眉頭緊皺。

眼下沒有劉氏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是在娘家好好的，還是路上出了事，趕緊讓聞傳宗醒來才是正事。

郎中把脈過後，又開始紮針。

“弄個大桶來，往內裏多倒些水，你家老大是被凍壞了，渾身僵硬，脈象虛弱無力，這才昏迷不醒。”

大家七手八腳的忙着，秀玉看到阿棉，沖到她跟前，二話不說又是兩個巴掌。

“賤人，都是因為你，你最好祈禱傳宗跟娘沒事，否則我就把你賣到那最下等的窯子裏去。”

阿棉被打的一時回不了神，聞老爹見此，咳嗽了幾聲，秀玉這才急匆匆的往廚房去。

炕上不冷，但也說不上熱乎，聞傳宗被兄弟們扒的只剩下一條底褲，他身上摸着也是冷冰冰的。

“趕緊多加些柴火，務必要把炕燒熱。”

“唉，這都是什麽事情。”

大家按照郎中的指引，先把聞傳宗放到浴桶裏，剛燒開的水溫度不低，從廚房到正屋，一桶一桶的倒下去，差不多已經是溫水了。

溫傳宗進去沒多久，大家怕水涼，又把他撈起來，給他擦身體，之後又把他塞進暖呼呼的被窩，給他蓋好被。

即便之前有龃龉矛盾，但都輸一個娘胎出來的，這個時候大家都是盡心盡力的照顧他。

郎中不停地紮針，一番折騰，一個半時辰又過去了。

天色慢慢變亮，聞傳宗有了醒來的跡象，郎中坐在炕邊，不由得松了口氣。

“快給他喂些溫水。”

聞傳宗躺在炕上，不遠處坐着的是沉着臉的聞老爹，兄弟幾個都在，秀玉時不時的哭兩聲，阿棉也是如此。

迎香在屋內哄着兒子，聞時一直沒回來，她也睡不着，眼下這樣子，還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

一個時辰後，天色亮了許多。

被窩裏的，聞傳宗慢慢醒來，意識清醒後，他看向屋內的每個人，眼淚不争氣的從眼眶流下，眼下他真切的有了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你娘呢？”

聞老爹立馬沖到他跟前，開口問道，熬了大半夜，他雙眼通紅，氣色及其不好，到底是上了年紀。

這是所有人眼下最關心的事情，他算是平安回來了，可劉氏卻沒有消息，聽裏正小兒子的話，半夜三更是那頭黑騾馱着他過去，那他到底是一個人回來，還是帶着劉氏一起的。

“先別激動，在給他喂點水。”

郎中連忙開口道。

聞小五手很快，一杯溫熱的水下肚，聞傳宗嗓子舒服了很多，他躺在暖烘烘的炕上，不由得想起那騾子發瘋的模樣。

對了，還有他娘，他娘，他看向聞老爹，哭聲變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