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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等到第一排, 聞時吸了口氣，從頭開始看，一共五張榜, 他心裏清楚, 他的名字大概率是不會出現在前兩張, 看完第三張之後，聞時攥緊了拳頭，開始看第四張。

他眼神專注, 完全沉浸其中, 無論後面有多喧嘩吵嚷，他好像都不知道一般, 看到第四張最後一個名字後，他挪了挪腳，開始看最後一張。

第五張看到一半多, 還沒發現自己的名字, 聞時一嘆, 心情有些複雜, 難道他這次要落榜了不成。

耐着性子, 他繼續往下看, 當他看到榜單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整個人有些許的恍惚。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确認是自己的名字戶籍。

聞時不好耽誤別人看榜，他這次排名是最後, 心裏是喜憂參半，好歹是有進入殿試的資格。

好的是, 殿試并不淘汰，只是會在考一次給他們進行排名。

可一甲只有三名, 狀元榜眼跟探花，這是皇帝親自點的，聞時想他跟一甲肯定沒關系，他沒那麽出類拔萃，二甲三甲雖說都能有個進士出身，可也是有差別的。

他原先就想，能考個二甲是最好的，這樣就是做官，一開始也不至于直接被安排到苦寒之地熬着，排名靠前，是有優勢的，日後生遷都好說，起碼沒有硬傷。

可他這次雖榜上有名，可卻是最後一名，不出意外，二甲* 是很懸的，當然能有個進士出身肯定比舉人要好的多，可如果他最後排不到二甲，那家裏人該如何。

真要是去了那苦寒之地，那妻子孩子又該如何？

“聞兄，你不必難過，這人的命，天注定，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般聰穎，适合讀書，能考到最後的，你算是年輕，回去繼續苦讀三年，下次還是有機會的。”

胡永安不知道從哪裏走來，他拍了怕聞時的肩膀，語氣聽着有些可惜，但更多的還是得意。

聞時無語的看了他一眼。

“我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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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胡永安一愣，說實話，他看到聞時眼下憂心忡忡的模樣，還以為他落榜了呢，不過想到什麽，他又補了兩句。

“那恭喜聞兄，不過你肯定沒有我排名靠前，這殿試可是陛下親自主持呢。”

“我知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

聞時急匆匆的回了客棧，坐在屋內歇息片刻，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書院的時候有一次跟先生說話，先生跟他說的。

“老夫在陛下身邊也有年頭，知道他最喜歡什麽，你的優勢還是很大的，如果日後你能有機會參加殿試，讓陛下親眼看到你寫的文章，對你還是很有好處的。”

聞時在讀書上最大的優勢便是那一手好字，這話是老先生在收他為徒半年後，有一次點評他寫的文章的時候，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聞時一直記着，他沒什麽信息渠道，很多事情都是只能聽別人說，京城裏也沒什麽友人親戚。

先生偶爾也會跟他們說一說京城的事情，分析一下官場，人多的時候，他是絕口不提陛下的。

聞時記得在松山府讀書那兩年，先生私下在他跟前也就說了陛下兩次，除了中舉後，就是這次。

因為錯過最好的讀書年歲，他比別人晚了好幾年，他後來也很勤奮，也願意吃苦，奮力直追，這才跟身邊的同窗一點點縮小差距，到達同等水平。

聞時也不知道跟自己一起在府城讀書的那些同窗有沒有考中的，在京城，他是沒看到熟人的，也可能是沒碰到吧。

他打開窗戶，坐在窗前，思考了許久，想到什麽，他猛地站起，在屋內來回踱步。

他忽然想他眼下想這些也是無用啊，殿試還未開考呢，他有何擔心的，只要殿試上，他能穩得住，說不定也會有個好結果的。

想到這，聞時眉頭舒展了很多，整個人一下豁然開朗，之後他打開書箱，端坐在椅子前，開始練字，他不會放棄，一定要盡善盡美的答完考題，至于結果，等待便好，事情還未發生，想那麽多也是無用，就算這次是最後一名，殿試，他也要盡力扭轉這個結果。

此刻，皇宮中

金碧輝煌的禦書房內，景元帝穿着一襲黑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上，不遠處的金鼎內燃着龍涎香，整個殿內異常安靜，他神色威嚴，早年，他去過邊境從軍，身上威勢一直很重，周圍伺候的宮人們都是小心翼翼的。

眼下，他正在批閱奏折，神情專注，他已過不惑之年，膝下皇子不少，不乏優秀者。

但他至今還沒立太子，一來是嫡子還小，那些長大成人的兒子們都是庶子，各個之間不分伯仲，他覺得還需要歷練。

其次，繼後乃是他心愛的女人，如果他們二人的兒子可以，這孩子也是嫡子，為儲君，算是名正言順。

朝臣們的心思，他都知道，少年登基，他早已穩坐皇位，帝王的心思也不是那麽好猜的。

一方面，對于已經成年入朝的兒子們，有能力的，他也用，另一方面，他還請了名師教導嫡子。

“朕記得，殿試好像快到日子了吧？”

景元帝這話一出，一旁的宮人連忙點頭。

“是，陛下，沒多少日子了，今日會試放榜，學子們都在貢院門口等着看榜呢。”

景元帝身體十分康健，他滿頭黑發，身材壯實，不胖也不瘦，說道這，他放下手裏的毛筆。

“告訴皇後一聲，朕晚上過去用膳，讓她好生準備。”

“是。”

他轉動了一下手裏的玉扳指，想到什麽又開口道：“前幾日有人進獻了朕一對純金牡丹項圈，給皇後一并送去。”

“是。”

目送宮人離開，景元帝拿起一旁溫熱的茶水，一下喝了大半，之後，他繼續批改奏折。

京城裏有關皇帝的傳言只多不少，當然多是私下議論，這些日子，聞時有時候也會去一些人山人海的茶館裏。

這裏的消息有時候還挺靈通，但多是議論一些達官貴人的，消息真真假假，他也不好分辨真假。

殿試這日

聞時提前準備好，天色還未大亮，他已經到皇宮門口，當然他來的也不是最早的。

負責戍守宮門的士兵，都是禁軍，這些人都是皇帝的心腹，各個人高馬大，威風凜凜，身披黑甲，他們立在宮門口，偶爾有過往的百姓，看到他們都紛紛避讓，加快自己的腳步。

禮部的幾個官員早到了，告訴了他們一些要注意的規矩，等人來齊，這些官員們便開始囑咐他們。

比如見到陛下千萬不能直視，要低着頭表示恭敬，要不皇帝生氣，那你就完了。

其次，考試的時候，巡查官員不少，皇帝坐在上首，但萬一他心血來潮下來走走，看你寫的怎麽樣？你可要穩住。

之前因此暈倒的人也不少，最後被擡出去，那對你的前途可不利，起碼殿試，你是考砸了。

聞時立在偏後的位置，餘光看向一旁的學子，發現他已經開始顫抖，臉色有些發白，想到之前先生說的，聞時這下更有自信，有的人有十分的本事，可皇帝監考的時候，他能發揮出五分的就已經很不錯了。

胡永安立在前面，他神色也是肉眼可見的緊張。

聞時擔心自己中途要如廁，故而起來後，他只喝了半杯溫水潤桑，什麽也不敢吃，左右就這大半天，也餓不死，他一定要把最好的狀态拿出來，一定要穩。

宮門打開後，一行人跟着禮部幾個官員穿過巍峨厚重的宮牆，慢慢的朝着內裏走去，紅牆綠瓦，宮殿高大華麗，盡顯皇家威嚴。

實際上的皇宮，跟書裏描述的差距還是很大的，聞時表現的很是淡定，餘光也在觀察四周，偶爾碰見的宮人們井然有序的穿梭在宮道上，各個低着頭，貓着腰。

皇宮中的地板也不是地方上百姓傳的那樣，是用金磚鋪的，明光閃閃，用的也是普通的地板，但卻格外平整結實。

一路走到太和殿，內裏早已經準備好桌椅。

接下來大家開始按照名字落座，聞時不用說，是在最後一排最後一個位置，當然也有好處，這個位置并不矚目。

遠遠地，他便看到了一個穿着明黃色龍袍，頭戴冠冕的中年男子穩步走來，前呼後擁，好不風光。

這年頭，能穿龍袍的，也就只能是皇帝了。

官員們立馬下跪行禮，聞時等人也連忙跟着跪下。

很多人，這輩子都未必能見到皇帝，比如地方上的那些小官，一輩子兜兜轉轉，都沒辦法進京，只能偶爾收到皇帝批閱的奏折。

帝王氣度不凡，威勢極重，他穩步走來，前排的學子們看得更清楚，很多越來越緊張。

皇帝走到龍椅跟前，掃視一圈，而後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多謝陛下。”

衆人這才慢慢起身。

“都坐吧。”

皇帝淡定從容的坐在龍椅上，他眼神銳利的掃過前排這些學子們，有年輕的，自然也有年紀大的。

聞時餘光看到一旁的人，這人好像都沒坐穩，他也是在盡量保持鎮定，都已經到最後一步了，他一定要堅持下來，帝王親自坐鎮，也沒人敢交頭接耳，整個太和殿內十分安靜。

時辰一到，考官們便開始發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