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更

第22章  一更

豎日, 趁劉徹來到昭陽殿看望小嬰兒,衛子夫再次提起衛君孺的婚事。

劉瑤一聽,也不逗妹妹了, 悄咪咪摸到一旁,躲在坐塌的後面, 豎起耳朵。

劉徹大手搭在坐塌的扶手上,餘光瞥到自家愛女的小顱頂, 微微挑了挑眉,大手不輕不重地敲着扶手, “朕今日來, 也是打算與你說起這個。”

說話時,示意衛子夫坐在他身旁。

衛子夫依言坐下, 掩唇笑道:“那我算是與陛下心有靈犀了。”

劉徹:“你若是不反對,朕現在就下旨給衛君孺與公孫賀賜婚,朕打算明日将公孫賀宣召回長安,讓他們過年時培養感情,明年成婚, 你覺得如何?”

他原先打算直接下旨的, 可是阿瑤天天在他耳邊嘟囔,不能亂點鴛鴦譜。

為了讓耳根清靜些,他只能将事做的妥帖些。

劉瑤小手捏着下巴,欣慰地點了點頭。

阿父現在還是聽人勸的。

“……陛下!長姐的婚事可能要變。”衛子夫眉心輕蹙,愧疚地看着他, “怕是要辜負陛下的心意了。”

劉瑤:?

她探出頭, 先一步提出自己的疑惑, “大姨母不想嫁人了?”

劉徹眉峰下壓,陷入沉思, 忽而腦中靈光一閃,有些不确定道:“她看上東方朔了?”

“……陛下英明!”衛子夫目光詫異地看着他。

她原以為自己要解釋一通,沒想到陛下自己說了出來。

劉瑤瞪圓了眼睛,推了推劉徹,“阿父,你說什麽?”

“你不乖乖藏着了。”劉徹劍眉斜挑,看着面前似乎比衛君孺本人都關心丈夫人選的女兒,“你如果不喜歡東方朔與衛家結親,朕直接下旨,讓衛君孺嫁給公孫賀。”

衛子夫有些着急,“陛下!”

與陛下相處這麽久,她看得明白,如果阿瑤真的明白表示拒絕東方朔,以陛下對她的寵溺,多半是會應允她。

即使明确知曉長姐的心意。

“……”劉瑤一頭黑線,單手叉腰,小手氣昂昂地指着他,“阿父,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推卸責任是可恥的,尤其推給我。”

她小小年紀,背不了黑鍋。

劉徹眉梢微挑,“這麽說,你願意讓衛君孺嫁給東方朔?”

“……”劉瑤撓了撓頭,小臉糾結,“阿父,東方先生他将來如果調皮搗蛋了,你能只打他,不打我和阿母嗎?”

如果東方朔與衛君孺真的成親了,與阿父也算是有了一層親戚關系,以東方朔荒誕肆意的性子,估計上房揭瓦的時候會很多,她覺得阿父将來總有忍不了的時候。

衛子夫哭笑不得。

原來是糾結這個。

劉徹愣了一下,眸光帶着詫異還有幾絲欣賞和自得。

不愧是他的女兒,居然将東方朔看的如此通透。

他故意虎着臉,“可以不打,但是要罰,畢竟他是衛家的女婿。”

“……要罰啊!”劉瑤嘆了一口氣,她撲到衛子夫懷裏,“阿母,如果大姨母真想要東方朔,讓她多要點彩禮。”

這個時代是可以用錢贖罪的,反正多準備些,總不會出錯。

說實話,她與東方朔,說不上誰嫌棄誰,将來說不定東方朔還被他們連累了。

衛子夫摟着她,心裏軟成一片,低聲道:“好!我知曉。”

劉徹看着她們母子倆黏糊在一起,笑道:“幸虧朕還未下旨,否則你們都要怨朕了。”

“此事是妾身考慮不周,應該早日察覺長姐的心思。”衛子夫屈身告罪,“陛下仁厚,願意成全長姐,妾身感激萬分。”

劉徹将她扶起,“你為朕孕育了兩個公主,不用如此見外,再說朕也想看看東方朔成了衛家女婿後,會是什麽模樣。”

他忽而又想起了什麽,“對了,子夫,你現在先別告訴他們結果,朕要考驗東方朔,看看他配不配上衛君孺。”

“……這。”衛子夫面色為難,就連長姐現在拿不準東方朔現在對她什麽心思。

而且她擔心被陛下折騰兩回,東方朔直接撂攤子不幹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陛下,妾身剛剛忘記告訴你,現下長姐也摸不準東方朔的心思,只說了東方朔沒有拒絕,妾身現下也琢磨不透其中的意思。”

劉瑤撇嘴,“阿父,你如果将東方朔吓跑了怎麽辦?”

劉徹淡定道:“這不是還有公孫賀嗎?”

若不是衛君孺喜歡,他何必折騰這些。

“……”劉瑤默默為這位不認識的公孫賀掬了一把同情淚。

“阿父,東方朔現在傷了腳,進不了宮,要不要将他擡進來。”她舉着小手,小臉興奮道。

劉徹思索片刻,“朕派人去提醒一下,他若是在乎,就是爬也能爬進宮。”

劉瑤信服地點頭。

她信的不是東方朔,而是阿父,畢竟帝王一諾千金,既然允諾了,就會想辦法促成,尤其還有機會看東方朔的樂子,相信阿父不會錯過。

衛子夫則是神情擔憂,她身為女子,自然希望長姐能得到好姻緣,現在長姐選了東方朔,讓她心中有些忐忑。

……

當天下午,劉徹就派小黃門去東方朔家中探望他,小黃門不動聲色地說了陛下宣召公孫賀回長安的事情。

東方朔心中一咯噔,只能硬着頭皮,一瘸一拐地進了宮。

他到達未央宮時,劉瑤與曹襄在殿門口玩雪,兩個小孩穿着狐裘,遠遠望去,像兩只毛絨絨的狐貍崽子。

劉瑤看到東方朔的身影,頓時眼前一亮,熱情地給了他一團雪球,“東方先生,你來了!”

曹襄見狀,也豪爽地給他團了一個。

東方朔掌心托着一大一小兩個雪球,半蹲下身,指了指殿內,“長公主,陛下今天心情可好?”

曹襄搶答:“舅父今天笑的壞壞的,有點吓人。”

東方朔頓時皺眉,最近朝中雖然瑣事多,除了太皇太後的病情,似乎并無大事。

劉瑤看了看他的腳,“東方先生,你的腳好了嗎?”

“多謝長公主關心,微臣的腳傷好了大半。”東方朔心中一暖,唇角弧度經不住上揚。

劉瑤正欲開口,中常侍莫語走出來,“東方朔,陛下等你許久了!”

東方朔一聽,将手中的雪球扔到一旁,然後跟着莫語進去了。

劉瑤示意曹襄一起跟上,她今日在這裏,就是為了看這個熱鬧。

曹襄湊到劉瑤耳邊,好奇道:“阿瑤,咱們要去幹什麽?”

劉瑤豎起手指輕噓道:“看戲!”

“哦!”曹襄雖然不明白,但是也沒問什麽,學着劉瑤蹑手蹑腳地走進殿中。

角落裏的宮侍默默垂下了頭,裝作沒看見。

……

東方朔與劉徹見面行禮後,就見陛下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弄得他心裏七上八下的。

劉徹負手而立,“東方朔,現在朕有一難事,想讓你解決。”

“陛下請說!”東方朔拱手道。

劉徹繞着他走了半圈,“你之前知道,朕有意撮合子夫的長姐衛君孺與公孫賀,可是昨日,子夫告訴我,衛君孺不願意嫁了,但是朕已經将消息告訴公孫賀,帝王一諾,重若九鼎,現下該怎麽辦?”

劉瑤與曹襄一人抱着一個坐墊跑到一旁,趴在地上,就近吃瓜。

東方朔低頭對上劉瑤明澈的大眼睛,對方滿眼好奇和催促。

想起衛君孺,他心中泛起一陣心虛,不着痕跡地移開了視線。

劉徹留給他足夠的時間思考。

須臾,就見東方朔深吸一口氣,“陛下,臣想娶衛君孺!”

劉瑤驚嘆地“哇”了一聲。

她還以為東方朔一開始會插科打诨,百般阻撓,沒想到居然直接說了出來。

“哇——”曹襄幹巴巴地學了一聲,然後看向劉瑤。

劉瑤拍了拍小胖崽的肩膀,以示鼓勵。

劉徹眉峰下沉,語氣微凝,“東方朔,朕之前問過你,你可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就是,就是!”劉瑤配合道,“我都願意出嫁妝了,你都不願意嫁!”

“……”東方朔向她拱了拱手,無奈低聲哄道:“長公主,是在下的錯,你就饒過我吧。”

劉徹輕咳一聲,劉瑤沖他讨好地笑了笑,小手捂住了嘴。

曹襄有樣學樣,也捂住嘴,露出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東方朔。

東方朔向劉徹躬身長拜,“陛下,之前微臣不願意,是不想耽擱衛君孺,既然現在她不嫌棄微臣,微臣自然奉陪。至于公孫賀,他若是不滿,微臣願意與他解釋,不會讓陛下丢臉。”

劉徹冷冷道:“東方朔,你話說的冠冕堂皇,但是有些事情錯過了時機,再想挽回就要耗費十倍的心力,此事關乎朕的顏面,不是你的解釋就能解決。”

東方朔:……

陛下說的沒錯,但是他既然應允了衛君孺,也不能讓她失望。

為此,東方朔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道:“微臣知道陛下的難處,但是男婚女嫁,你情我願,請陛下成全。”

“哼!”劉徹繼續臭着臉,“成全什麽?你與公孫賀之間,朕覺得公孫賀是更好的選擇,就是讓衛君孺嫁了,她也只會感恩戴德。”

東方朔讪讪一笑,“陛下若是成全我與衛君孺,我倆都會感恩戴德。”

劉瑤插嘴道:“那公孫賀呢?”

東方朔:……

劉徹見他一副吞了狗屎的模樣,心中更加暢快,繞着他慢悠悠轉了半圈,“東方朔,連阿瑤一個兩三歲的孩子都知道這道理,你一個讀書人,連個孩子都比不上?”

“陛下說的對。微臣覺得,長公主年紀雖小,卻聰明通透,不止微臣,朝中許多大臣都比不上。”東方朔表情十分贊同。

劉徹摸了摸劉瑤的腦袋,“阿瑤,東方朔誇你了,你覺得他怎麽樣?”

劉瑤搖了搖頭,“他誇自己用了三千竹片,誇我只有一句話。”

說起這個,劉徹想起東方朔給他呈上的自薦書。

從小到大,他還未見過有人能将自己誇到那個地步,着實廢了他好多心力去看。

若不是當時其他人送的都是治國方略、寫的是奇人異事,就他另辟蹊徑,用盡溢美之詞将自己誇成花來,而且十分長,他也不會好奇。

想到此,劉徹心中有了主意,“東方朔,你要想朕答應也行,在明年三月之前,給朕寫一份書卷,朕想知道你如何看待朕的,字數不能低于你當初自薦的那份,讓朕滿意了,就答應你,如何?”

東方朔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陛下想讓他寫什麽,頓時嘴角抽搐地看向劉瑤。

他剛才說的沒錯,長公主确實厲害!

劉瑤注意到他的眼神,一臉無辜的看着他。

她也沒想到阿父這樣幹,再說從另外一方面來說,這也是好事,前提是東方朔拿出自誇時的能力和質量。

“東方先生,我看好你!一定行!”劉瑤小拳頭一握,熱情鼓勁。

東方朔心中嘆氣,強顏歡笑地向劉徹拱了拱手,“喏!”

送東方朔離開時,劉瑤仰頭看着他,稚聲問道:“東方先生,你喜歡大姨母嗎?”

東方朔聞言,擡頭看了看天空飄灑的小雪,唏噓道:“長公主,你可知我認識衛君孺之前,原想着年年娶新婦的,現在不能了。”

劉瑤愣怔,眨了眨眼,歪頭疑惑,“年年娶新婦?那舊婦呢?”

東方朔一臉坦然,“好聚好散,給足銀錢就行。”

想做買賣,想另嫁良人都可以。

劉瑤嘴角直抽:……

東方朔這種做法,到底算不算渣男。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真的能和大姨母過好日子嗎?

……

等到東方朔離開,劉瑤扯了扯劉徹的袍子,“阿父,你占了便宜,我呢,你怎麽不讓他誇誇我。”

曹襄同樣扯着他,“舅父,還有我,我也幫忙了。”

此話一出,劉瑤、劉徹同時看向小胖崽,露出如出一轍的無語。

這孩子除了出了一個人,幫什麽忙了!

不過小孩子還是要哄的,劉徹摸了摸兩人的頭,“下一次,朕宣召東方朔進宮時,讓他也給你們寫一份。”

曹襄立馬歡呼雀躍。

劉瑤翻了一個白眼。

……

在得到結果後,劉瑤第一時間回去告訴了衛子夫。

衛子夫聽了過程後,一時啼笑皆非,沒想到最後是她家女兒坑了東方朔。

“你啊!”衛子夫輕輕擰了擰她的鼻子。

劉瑤順便給她說了東方朔“年年娶新婦”的豪言,給東方朔上眼藥。

衛子夫失笑:“倒像是東方朔的性子。”

劉瑤急的直跺腳,“如果大姨母受欺負怎麽辦?”

衛君孺柔柔弱弱,說話也是溫聲細語,對上東方朔,論心眼、論智謀,她都不看好啊。

衛子夫:“這不是還有我和青弟他們嗎?還有阿瑤啊!”

“……”劉瑤繃緊小臉,唉聲嘆氣,“阿母,可那還是東方朔啊!”

衛子夫輕輕蹭了蹭她的鼻子,柔聲道:“東方朔有什麽可怕的,阿瑤還是長公主呢。”

劉瑤愣了一下,眼珠子轉了轉,拍着小手,“對啊,就算我打不過,還有阿父呢,他選的人,他負責。”

衛子夫看着自家女兒欲言又止。

陛下看上的是公孫賀,東方朔不是他選的。

劉瑤說完也覺察出不對勁,“嗯……東方朔是阿父的臣子,他要負責。”

衛子夫:……

若是這樣可以,各家大臣的夫人就徹底安心了。

……

衛子夫很快派人給衛君孺送了信,讓她心裏有底。

衛青也從劉瑤那裏提前知道了消息,他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長姐還是選了東方朔。

一想起東方朔平日的行為和口才,衛青頓時有些頭疼。

為了防止雙方尴尬,主要是他尴尬,所以衛青前去看望東方朔時,将霍去病也帶去了,讓他幫忙活躍氣氛。

論口才、學識,他和東方朔比不了,對應的,東方朔也拿小孩沒轍。

東方朔看着衛青左手拎着酒肉,右手抱着一個娃,挑了挑眉,“衛青,你這是做什麽?”

“來探病。臨近年底,長姐事忙,我和去病替她來看你。”衛青揚了揚手中的東西。

霍去病好奇看着對面這個不修邊幅的人,看着很好相處的樣子。

東方朔也沒說什麽,示意他們進來。

到了裏屋,衛青看到桌案和床榻上一片狼藉,堆了不少竹簡和竹片,他關切道:“陛下讓你寫的東西現在寫了多少?”

東方朔聞言,随手從桌角掏出一卷竹簡,遞給衛青,“就這些,再多擠不出來。”

誇自己易,誇別人難啊!尤其還是帝王,可是不誇又不行,此事涉及到自己與衛君孺的親事,雖說知道陛下故意難為他,但是自己又不能不配合。

衛青接過竹簡,展開仔細辮讀,雖然他對于內容已經提前知道,但是看完,還是不由得感慨,不愧是讀書人,誇人确實與普通人不一樣。

說實話,看完這個,他已經想拜讀一下當年東方朔呈送給陛下的那些“自薦書”了,看看東方朔如何誇自己的,肯定更精彩。

霍去病也踮起腳裝模作樣地看。

衛青看完後,笑道:“我可以放心給長姐交差了。”

聽到這話,東方朔面色一苦,嘆氣道:“我現在就寫了這一卷,剩下的着實沒有靈感。”

陛下還年輕,要誇得地方也不多啊!

衛青:……

東方朔說完,眼珠子轉了轉,“衛青,你與陛下走得近,要不先拿這卷竹簡,看看能不能交差?”

衛青嘴角微抽,“東方先生,你還是別想了,老老實實寫吧,陛下已經提前警告過我了。”

東方朔頓時無精打采,長長嘆了一口氣。

霍去病看的直樂,學着他的樣子也嘆氣。

衛青見狀,警告掃了他一眼,小孩見狀,立馬裝乖站直,挺着小肚子,沖着他讨好一笑。

東方朔見兩人什麽忙都幫不了,留在這裏純粹惹人嫌,頓時揮袖道:“快走,快走!我今日沒空招待你們!老曾,送客!”

霍去病頓時瞪大眼睛,控訴地看着衛青,“舅父,你不是說有好吃的嗎?”

他們帶了酒肉,不僅連口水沒喝上,還要被趕了出去,太丢臉了。

衛青:……

東方朔拿起一卷空白竹簡,攤開道:“你若是能将這寫完,我就好吃好喝招待你。你和衛青誰寫都可以。”

“舅父!”霍去病小朋友不做其他考慮,期待地看着衛青。

他大字沒認一籮筐,能指望的就只有舅父了。

衛青黑着臉,一把将他拎起來,當即道:“既然這樣,我和去病就不打擾你了。”

明明是陛下交代給東方朔的事情,他才不會參與。

“欸——舅父!”霍去病頓時急了,使勁踢着小腿,他現在不想回去。

衛青才不管他,扛着他大步離開。

東方朔随手打開一個酒壺,湊到鼻端嗅了嗅。

果然是衛君孺親手釀的酒,就是香。

……

臘月間,長安城熱熱鬧鬧,附近郡縣的百姓紛紛到長安游玩,一時間車馬喧嚣,冠蓋不絕。

劉徹有意向劉瑤炫耀長安城的繁華,加上劉瑤自出生起,就沒有出過皇宮,所以他打算帶着劉瑤前去平陽公主府一趟,算是年底拜訪親戚。

劉瑤被裹得嚴嚴實實,跟着劉徹一起坐着馬車出了宮門,起先宮城附近的建築自然雕梁畫棟,層樓疊榭不斷,街道整潔。

等稍微遠離了宮城,景色就變了。

破敗的坊牆,塵土飛揚、凹凸不平的土路,衣衫褴褛,面黃肌瘦的過往百姓……她看到衣衫破舊,凍得臉手發腫發紫,佝偻着腰,挑着扁擔,嘶啞叫賣木炭的老漢;臉色蒼白、病體支離的年輕人跪伏在地,祈求醫坊施舍他一些藥渣;瘦弱如病貓的乞兒窩在陰暗的角落裏,睜着灰暗的大眼吃力地掃視過往的行人,判斷從哪些人身上可以讨到食物或者錢財……

劉瑤出來前,對古代百姓的生活是有心理預期的,可是沒想到大漢休養生息七十餘年,百姓過得仍然這麽苦。

尤其冬日的風雪加重了他們的負擔與苦難。

她可以想象,在遠離長安的地方,那些百姓過得日子還不如這些。

劉徹眼睜睜看着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從期待、驚嘆到失望、傷心,心裏也不是滋味。

同車的莫雨見狀,替劉徹解釋道:“長公主,陛下自從登基以來,已經在盡力改善百姓的生活,現在大家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好多了嗎?”劉瑤扒着車窗,怔怔看着外面的場景。

劉徹坐到她身邊,與她一同看着窗外的街景,“阿瑤,你覺得大漢應該是什麽樣的?”

劉瑤聞言,仰頭看了看他,慢吞吞道:“人人吃飽飯,有新衣穿,有房子住,有車坐。”

若是在她有生之年,大漢能達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高發展了。

“不錯,衣食住行,都想到了。”劉徹唇角微微上揚,喟嘆道:“阿瑤真聰明!”

若是他以後的皇子能如阿瑤這般聰慧,他就放心了。

劉瑤:“阿父能做到嗎?”

“……阿瑤覺得阿父能做到嗎?”劉徹猶豫了一下,含笑反問道。

劉瑤轉眸想了想,“只要阿父不長歪,應該可以做到。阿瑤會幫阿父的。”

劉徹一時哭笑不得,點了點她的鼻子,“行!阿瑤莫要忘了自己說的話。阿父就靠你了。”

欸?

劉瑤小嗓子咳了一聲,佯裝嚴肅道:“阿父,自己的事自己做,不能欺負小孩子。”

“哈哈哈!”劉徹朗聲大笑。

“哼!”劉瑤扭頭不理他,趴着車窗看着街道兩旁的景色,走到拐角處時,注意到一家店鋪,裏面售賣的都是一些匈奴特産,有各式皮毛、薩滿面具、用骨* 頭制作的雕飾……

她忽然想起了張骞,收回視線,一把撲到劉徹懷裏,仰頭道:“阿父,你什麽時候去救張骞!”

劉徹微怔,“怎麽忽然想起他了?”

劉瑤指了指窗外,“看到匈奴面具了。”

劉徹了然,有些頭疼道:“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聽說張骞被帶到匈奴王庭,那裏戒備森嚴,不好接近。”

“阿父,你要早日将張骞救回來,他的活還沒有幹完呢。”劉瑤認真道。

“你知道張骞要去幹什麽?”劉徹笑容加深,故意逗道:“他的活其他人也可以幹,你不是曾經說過,‘你不幹,就找能幹的人!’”

“啊?”劉瑤傻眼,小腦袋瓜想起之前的話,眉頭微皺,語氣有些不自信,“阿父,你确定能找到比張骞更好的人?我還是覺得張骞最好。”

這可是經過歷史驗證的。

劉徹神情一頓,鎖眉想了想,短時間內,讓他再找一個信賴的人前去西域,似乎很難。

而且匈奴不收拾,他擔心新選的人也遭了匈奴的毒手。

劉瑤見他不說話,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阿父,張骞要趕快救出來,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胡鬧!”劉徹心中的愁悶一下子被小家夥的話吹散,似笑非笑地屈指彈了她額頭一下,“怎麽對朕說話的!”

“哼!”劉瑤才不怕呢。

……

到了平陽公主府,平陽長公主帶着衆人早就等着了。

曹襄看到劉瑤,眼睛一亮,“阿瑤!”

阿父、阿母沒騙他,舅父果然帶阿瑤來了。

劉徹将劉瑤抱下來,平陽長公主帶着衆人行禮。

劉瑤同樣向小胖崽打招呼,“阿狙!”

進入府中,劉耀左顧右看,好奇地看着府中建築,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将來她的公主府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中午的宴席自然是非常豐厚,而且還宣了歌舞助興。

劉瑤看看場中載歌載舞的舞姬,又看了看與平陽長公主交談的劉徹,對方的注意力似乎不在歌舞上,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氣,時不時讓劉徹給自己夾菜。

午膳過後,曹襄帶着劉瑤去後花園玩雪、結了冰的湖面,還欣賞了小胖崽的住處,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去後,她也要有自己的單獨房間。

未時正,劉瑤與劉徹離開平陽公主府,起先雙方的氛圍還算好,雙方依依不舍,眼看着要離開,後來曹襄鬼哭狼嚎,幾次掙紮着想要爬上馬車。

平陽侯無奈地鉗制住自家胖小崽。

平陽長公主也是看的哭笑不得。

讓外人看到了,還以為他們虐待曹襄了呢。

劉瑤不理解好朋友的這種悲傷和不舍,畢竟大家都在長安,她不好出來,曹襄可以進宮啊。

劉瑤踮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你明天可以進宮來看我。”

曹襄哭的小臉漲紅,“真的?”

劉瑤:“真的,咱們一起給阿父幹活,賺金子!”

曹襄聞言,看向劉徹,眼巴巴道:“舅父!”

劉徹扶額頭疼道:“朕允了!不過這些日子朕窮,沒錢,只能給一金。”

劉瑤頓時瞪大眼睛,

這薪資降的也太快了。

曹襄聽到這話,反而眼睛乍亮,屁颠屁颠道:“舅父,我有金子,你給我和阿瑤幹活也行。”

正好舅父幹活,他帶着阿瑤玩。

此話一出,現場針落可聞,平陽長公主捂着眼睛,不忍直視,不想承認這是她生的兒子。

平陽侯瞪眼,低聲吼道:“阿狙!說什麽呢。”

曹襄熱情道:“舅父,阿父也有錢,你也可以給他幹活。”

劉徹:……

原來他在自家外甥心裏,已經這麽慘了嗎?

“……”劉瑤小手捂臉,不忍看到小夥伴犯蠢。

劉徹皮笑肉不笑道:“曹壽,既然阿狙這樣說了,你覺得如何?前段時間,阿狙給朕幹活,朕給了他百金,你現在給朕開出什麽價碼!”

聽到“百金”,曹襄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那可是他辛苦搬竹簡賺的。

平陽侯心中苦笑,恭敬道:“陛下莫要開玩笑了,微臣可出不起價。小兒頑皮,微臣替他請罪。”

劉徹聞言,低頭與曹襄的目光交彙,對上小孩圓溜溜的大眼睛,壞笑道:“阿狙,你說要讓朕給你幹活,朕一天要一千金,你給得起嗎?”

“一千金?”曹襄瞪大了眼睛,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張開的小手,指關節微動,小臉糾結地數着數。

劉瑤:……

這就是帝王的身價,他們小屁孩一金就打發了,皇帝就要一千金。

“阿父!”曹襄數的腦袋打結,最終向平陽侯求救。

“……”平陽侯上前,一把将曹襄扛起來,向劉徹致歉,“陛下,小兒頑皮,請你見諒。”

平陽長公主上前,給了他屁股一下,“你給我閉嘴,一千金就是将你賣了,都湊不齊。”

“……哼!”曹襄頓時癟嘴,小手用力揪着平陽侯後背的衣服。

即使再不舍,還是要分別,劉瑤上了馬車,透過窗戶沖他揮了揮手。

曹襄一手扶住平陽侯的發髻,同樣學着她揮手告別。

等到看不見對方,劉瑤才坐回馬車,長松了一口氣,擡頭對上劉徹戲谑的表情,立即撅起嘴,“阿父,欺負小孩子要天打雷劈的。”

劉徹則是悠然道:“欺負自家小孩天經地義,阿父能欺負你,你不能欺負阿父,此乃孝道!懂嗎?”

“……不懂!”劉瑤扭頭,拒絕接受如此封建糟粕,“阿父,尊老愛幼,也是美德。”

說話時,小手指着自己,示意劉徹多愛護愛護她這個“幼”。

劉徹:……

……

原先以為就這樣順利回去,回宮的半道上居然遇到了熟人。

劉瑤看着騎着小毛驢,左手拎着雞,右手抱着一只狗的東方朔,紅雞冠的大公雞時不時引頸高歌,另外一邊的小狗崽夾着尾巴,不停地“哼哼”叫,可愛又可憐。

在她心裏,對東方朔還保留着秦漢時期風流名士的濾鏡,所謂名士,舉止即使放浪形骸,大多屬于文人的驕傲,可是未曾想過對方如此接地氣的樣子,別人出名的都是風雅之事,輪到東方朔,就是騎驢逛街,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狗……

東方朔看到劉徹的馬車,面色詫異,低聲拱了拱手,“……見過主公。”

劉瑤對這個稱呼十分稀奇,笑嘻嘻道:“阿父,你是主公唉!”

她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稱呼。

劉徹摸了摸下巴,自得道:“我本來就是他的主公。”

在外面不好暴露身份,東方朔是他的臣子,稱呼他“主公”也沒錯。

劉瑤睜着大眼,上下打量劉徹這副臭屁的表情,面露些許嫌棄。

即使面前人是她爹,她還是要說,對方現在擔不了這聲“主公”。

劉徹看着他這身裝扮,笑道:“你這是去幹什麽?”

劉徹問話時,東方朔懷裏的小狗崽又哼唧唧叫了起來,小嘴嗦着他的手指,另外一只手的雞也“慷慨”地在他的袍子上落下一泡雞屎。

“嘶!”東方朔不忍地閉上眼,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子出現在帝王面前,有損他的風度。

劉瑤看的直樂。

一行人這麽大的陣仗堵在路中間不是事,東方朔見狀,提議劉徹前去他的宅子下榻休息。

劉徹今日無事,也就應下了。

東方朔的宅子在長安城西城夾竹坊的倒數第二棟,就是普通的宅子,牆壁用夯土築造,日字形平面的宅子,前後兩個院落,中間的一排比較高大,都是木質結構。

以這個時代的标準來說,雖然不如王公大臣家的宅子富麗堂皇,也是家資頗厚。

也對,沒有身家,東方朔也讀不了那麽多書。

東方朔邀請劉徹進入正屋,兩人席地對坐,小毛驢被拴在院中,雞放在門口,狗被劉瑤抱進屋裏。

劉徹注意力矮桌上堆積的竹片和竹簡,随手拿起一卷看了看。

東方朔面色淡定,眸中隐隐還有期待。

劉徹一邊看,一邊問道:“東方朔,你今天又是買雞,又是買狗,是打算幹什麽?”

說話時,小狗崽繞着劉瑤拼命地搖着尾巴,哼哼不斷,劉瑤蹲在地上,時不時用手逗一下。

“主公,這狗崽是我買雞送的,用了比平日多五倍的錢。若是不賣,它就要被人剝皮吃肉了……”東方朔嘆氣,他閑來無事去集市買雞蛋,看狗崽可愛,逗了兩下,就被人訛上了。

主要是後來集市上的人說,狗崽不是那人的,也是對方撿的。

東方朔:……

虧他自诩聰明,居然有一日還被一個普通老妪算計了。

而且就是找官府也不行,因為狗是對方附送的,他買的只是雞。

……

聽完來龍去脈,劉徹嘲笑道:“你東方朔居然也會被騙!”

東方朔擡袖遮住臉,佯裝羞于見人,“讓主公笑話了。”

“你啊!”劉徹搖了搖頭。

東方朔前腳剛撤下袖子,後腳與小狗崽的綠豆眼對上。

劉瑤熱情地舉着狗崽,“東方先生,你給狗崽起名了嗎?”

小狗崽看到他,努力昂起腦袋,發出“嗚嗚”的嚎叫,看着一點威脅都沒有。

東方朔後仰,“……呃,沒有,長公主如果喜歡,可以替它取個名字,也算小東西的榮幸。”

劉瑤聞言将小狗撤回,摸了摸狗頭,歪着腦袋想了想,“起名字?嗯……是東方先生的狗,全身又是黑的,不如叫東方白?”

看竹簡的劉徹:?

為什麽不叫東方黑?

東方朔:!

為什麽要給一只狗冠上他東方家的姓,他東方家的姓氏,也不是阿貓阿狗能用的。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劉瑤,今天第二次後悔了,早知道就不應該讓小孩子起名。

事實證明小孩子思緒天馬行空,不是大人能想通的。

“主公!”東方朔向劉徹求救,想讓他幫忙哄一下。

劉徹放下竹簡,伸手逗了逗小黑狗崽,勾唇笑道:“不錯,阿瑤起的名字真好聽。”

東方朔的心涼了。

“我也這麽覺得。”劉瑤晃了晃手中的小狗崽,奶聲奶氣道:“小黑,你是不是也喜歡啊!”

小黑狗吐着小粉舌,身子與尾巴一起搖,奶哼哼地叫着。

小奶娃抱着小奶狗,讓人看得心軟。

劉徹看得有趣,唇角笑容都收不住。

一旁的莫雨錯愣了一下,心中感慨,果然不了解小孩子的心思。

東方朔:……

前面剛起了“東方白”,後腳就喊了“小黑”,要不……

“長公主,我看着小狗很喜歡小黑的名字,你看,它笑得多開心啊。”東方朔意圖想要掰過來。

劉瑤渾然不覺地摸着小狗的脊背,小狗崽熱情地整個身子都在扭動,她不經咯咯笑道:“東方先生,它叫東方白,不叫小黑,你怎麽忘了。”

“……”東方朔沒想到對方先來個惡人先告狀。

他的狗,不僅被別人冠上了自己的姓,連名字都不由自己做主。

自己今日果然倒黴。

劉瑤見他一副無語的表情,認真解釋道:“東方先生,你不懂,它叫東方白,不容易被人哄走,叫小黑容易別人拐走。”

東方朔抽了抽嘴角,“是嗎?”

劉徹撫掌大笑,“阿瑤說得對!”

劉瑤用力點了點頭。

确定狗的名字後,劉徹順手從桌案上拿了一張一寸寬的木牌,寫下“東方白”三個字,算是将名字徹底定下。

“謝謝阿父!”劉瑤将木牌拿到小狗面前,“東方白,這可是阿父給你寫的名字,誰也不能欺負你了。”

東方朔搭眼看着木牌上的名字,心中的吐槽都快要溺出來了。

今日這件事告訴他,千萬不要小看小孩子,也不要低估小孩子的固執。

東方府上的奴仆從後廚給小狗整了一碗糊糊,小狗聞到吃的,尾巴搖地更歡了。

劉瑤将小狗放下,小狗一頭埋進糊糊中,吃的噴香。

那邊劉徹已經将手中的竹簡看完了,唇角微翹,“寫的不錯,只不過,朕給了那麽多時間,怎麽只寫了這些?按照你這進度,是不打算成親了?”

東方朔連連告罪,“主公恕罪,鄙人這些日子是日思夜想,一直在寫,不敢懈怠。至于成親……自然是期待的,其實這些日子,陛下不催,衛青他們也時常監督,我着實頭疼。”

“哈哈哈!”劉徹本來就是為難一下東方朔,見目的達到,剛才又看了東方朔給自己寫的誇誇賦,心情越發愉快,“好了,東方朔,看在你這些日子老實的份上,朕也有成人之美,朕回去讓太史令給你選個好日子,年後等着成親吧。”

東方朔見劉徹這般大方,大喜道:“多謝陛下!等微臣成親時,一定不忘陛下的謝媒禮。”

劉徹笑了笑,“那朕拭目以待!不過讓你成親,你寫的東西也不能落下。”

東方朔點頭應下。

就這樣,劉徹、劉瑤滿意地離開了東方府,離開前,劉瑤還提醒道:“東方先生,你要将東方白養好了,我下一次出門還來看它。”

“……”東方朔額頭降下黑線,他一開始心裏頭想着不如讓劉瑤将狗帶走算了,可是聽到“東方白”三個字,他眼皮直跳,當即打回了這個想法。

若是被其他同僚知道長公主的狗的名字,還以為陛下對他不滿意呢。

所以這狗還得他養。

“長公主放心!小黑我會養的肥肥胖胖。”東方朔笑眯眯道。

“東方先生,它叫東方白,不叫小黑!”劉瑤提醒道。

“哦,有些迷糊了。東方白……小黑……等我适應一下,适應一下,誰曾想除了我,府上第二個姓東方的是只狗啊!”東方朔仰頭幽怨道。

劉徹忍笑。

劉瑤眨了眨眼。

所以東方朔這是認命了?

……

劉徹帶着劉瑤從東方朔住處出來後,見天色不早了,沒在城中耽擱,很快就回了宮。

前腳回到宮中,後腳椒房殿傳來消息,說皇後生了病,情況有些不對勁。

劉徹一開始聽到消息不怎麽急,這兩年,陳阿嬌時不時弄些頭疼腦熱來邀寵,他也習慣了。

椒房殿的內侍急的快哭起來,“陛下,你快去看看皇後吧,她現在情況真的不好!皇後這些日子精神越發不濟,她已經兩天都沒用膳了,再折騰下去,奴婢擔心皇後撐不下去。”

劉徹皺起眉,看了看天色,“擺駕椒房殿!”

……

劉徹去椒房殿的時候,昭陽殿的衛子夫也接到了消息,她想了想,讓人給她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

劉瑤見她換了衣服,一把抱住她,“阿母,你去那裏?”

衛子夫摸了摸她的頭,“皇後生病了,阿母要去探望一下。”

“皇後喜歡吃藥,讓阿父喂藥就行。”劉瑤說道。

她不想衛子夫被陳阿嬌為難。

好幾次衛子夫前去看陳阿嬌,都被她明裏暗裏鄙視出身,時不時刁難一下。

衛子夫溫柔道:“皇後乃後宮之主,于情于理,我都要去看看。”

“那我也去!”劉瑤眼巴巴道。

衛子夫當即回絕,“你在宮裏守着妹妹,阿母很快就回來。”

“阿母!”小孩的小嘴噘的都能挂油壺了。

衛子夫不受影響,叮囑宮侍将人照顧好,就帶着孟樂離開。

衛子夫這一去,一下子離開了一個多時辰,劉瑤等的都睡了一覺,睜眼時,外面天色漸暗,西邊天際還剩下幾抹依依不舍的紅霞。

她揉了揉眼,“阿母呢!”

子燕用襟帕給她擦了擦手,柔聲道:“夫人與陛下在一起,很快就回來。”

劉瑤:……

第六感告訴她,一定出事了,難道她擔憂的宮鬥要來了嗎?

想到此,她一下子從床榻上爬下來,小手指着未央宮方向,“去找阿父!”

子燕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拉住她,“長公主莫急,夫人與陛下現在不在未央宮,他們在椒房殿,皇後病了,許多太醫都在那裏,咱們老實待在昭陽殿,不給夫人和陛下添麻煩。”

“!”劉瑤眼睛瞪的大大的。

皇後居然真病了。

不對……陳皇後如果病情嚴重,館陶大長公主、長樂宮的太皇太後、皇太後他們肯定不會缺席,這麽一來,她家阿母地位身份最低,別被人欺負了。

尤其館陶大長公主如果來個“醫鬧”,趁亂發瘋,傷了阿母,阿母只能吃啞巴虧!

“去椒房殿!看皇後!”劉瑤當即決定。

她要去保護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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