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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貴人濫權◎
十日後,京城北門下
面前兩隊人馬排列而開,最前面是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兒。
宋毓容朝前兩步對着馬上玄青色衣服的男子招招手,對方果然乖順的勒馬轉頭朝她而來。
“阿姐!”青衣男子雀躍歡呼,半點沒有剛才那副安靜淡然的模樣,一翻身就從馬上躍下。
“小心點。”宋毓容看着不過數日不見就騎術精進的宋郾行,臉上是忍不住的笑,但畢竟是他第一次離京歷練,即使面前是個身高九尺的男兒她還是忍不住囑咐,“此去一定注意安全,切莫急功近利,阿姐在京中等你歸來。”
少年眼含笑意,拍着胸口保證:“阿姐你放心,我都是大人了,而且有姐夫在我不會有事的。”
宋毓容聞言笑容僵持,自從她二人訂婚消息落定宋郾行倒是一直對顧欽頗為信賴。
可偏這個傻小子看不出來她與顧欽二人的表面婚約。
“顧大人!”宋郾行一轉頭就朝着馬上的顧欽招呼,還不忘回頭和宋毓容擠眼睛,“此次離京數月,阿姐不若和姐……顧大人說幾句話。”
望着宋郾行連忙躲避給他們留獨處空間的背影,宋毓容只好無奈看着聞聲而來的顧欽。
自打回京以來,數日不曾見過顧欽了。
此時男人駕馬而來,身姿卓絕,倒是有些惹人注目。
按照此前她對顧欽的了解,這人是不會在數月見不到前的最後一面不在嘴上占些便宜,她索性先一步開口,“顧大人此去萬望小心,保重身體。”
顧欽手上拽緊缰繩停在宋毓容身前,臉上帶着笑意,“殿下好生偏心,對安王的囑托就是切莫急功近利,對臣就只有保重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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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人功勳卓絕,自然和阿郾這般剛做事的毛頭小子不同,這點功績大人自然是不會十分在意。”
顧欽挑了挑眉,翻身躍下馬,“這麽說來殿下實在是了解臣啊,您說的對,臣确實是不甚在意身外功名,只是剛才您最後對安王說的那句,不知是否也可以和臣說一次。”
最後說的……宋毓容回想一下,最後她和宋郾行所說正是“阿姐在京中等你回來。”
這等殷切親昵之言,顧欽竟然直接要人囑咐,莫不是又要故作親近戲弄與她?
宋毓容自然是說不出這話,但見面前之人大有一副你不說我就不走的意思,此時她頂着與顧欽的婚約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轉頭就走,僵持片刻她也只好折中說道,“大人此次離京保重身體,本宮在京中……”
宋毓容垂下眸,壓低了聲音,“等大人歸來。”
少女聲音輕柔,就算刻意壓低了聲音也是說不出的柔婉,落在耳中便是切切關心。
與宋毓容意料中以往那般輕縱恣意的少年玩笑不同,顧欽卻是莫名啞了聲音,半晌才在壓低聲音回道。
“好,有殿下此言,臣一定盡快歸來。”
“京中未及多事飄搖之時,也望殿下安心待臣歸來。”
說完這話,顧欽不再留戀,直接躍身上馬狠狠一拽缰繩。
戰馬立起,朝着部隊前方躍進,馬上男人一席勁裝,其後無數人追随而上踏起一地飛塵……
——
回公主府路上,宋毓容原本坐在馬車上,但行至半程卻擡手喚了人。
候在外面的攬翠應聲停車,殷切的湊到車窗邊,“殿下,可有什麽吩咐?”
宋毓容擡手撫了撫心口,自打送走安王她心中便是一陣繁亂,加之馬車颠簸此時惡心難耐,索性吩咐,“本宮不甚舒服,你與我步行回府吧。”
宋毓容在攬翠的攙扶下下了車,二人此時正在京中最是繁華的正陽街,此時正是清晨剛過,兩側不少攤販都熱鬧的開始招攬生意。
宋毓容此前甚少出府散步,此時見這些也覺得新奇,正要湊過去看看就被一陣喧鬧聲先一步吸引了注意力。
二人應聲而望,只見街道對面幾人正對着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肆意辱罵,為首的男人甚至直接出手将人推到在地。
“哎呦,天子腳下竟然還有人如此放肆!簡直無法無天了啊?”幾個路人見此情形心中憤憤,忍不住開口指責,剛欲上前勸阻卻被一旁賣小物的老者先一步攔下。
“你們別多事,那幾人是安麓書院的學生,我們惹不起啊,這些人不過是打打鬧鬧,沒什麽大事也就算了。”
見狀剛才還不平要為這人出頭的路人聞言也偃旗息鼓,只敢讷讷的小聲抱怨,“可這也太過放肆了……”
“安麓書院?”
宋毓容心中腹诽,這書院名字好生熟悉,但她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只好開口求解,“這地方有什麽厲害之處嗎?怎的一個書院其中的學生就可以肆意妄為?”
老者聞言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毓容後才壓低了聲音,“看娘子穿着不似外來人物,想是不常外出,不曉得如今京中的局勢啊。”
“這安麓書院可是劉大人辦的,據說裏面請的夫子都是大儒啊,裏面上學的也不是我等等閑之輩,無一例外都是鼎鼎煊赫的世家子弟,讀幾年書出來就是入朝為官的啊。”
說到這兒,老者湊近耳語道,“據說這背後還有王大人的勢力,誰人不知如今這王大人就是心照不宣的天子啊,這誰惹得起?”
老者的話音剛落,只見街上不少衙役圍過來,衙役們兇神惡煞的将剛才鬧事的幾人圍起來,卻不是将他們抓捕,而是直接将地上被打的書生拷上枷鎖。
轉頭這些衙役就換了副嘴臉對着真正鬧事的幾人卑躬屈膝的讨好,“王少爺,您怎麽親自動手,有什麽您直接和我們招呼一聲,何必勞累您呢?”
宋毓容定睛一看,為首被稱為王少爺的人正是當日賞花宴見過的王昀次子,王成意。
當日此人言行無狀她還不曾治罪,不想今日還敢當街欺壓百姓。
宋毓容眯了眯眼,臉上的笑容散了個幹淨,此時只剩下陰霾,既然此人如此目無法紀怎麽可以輕易放過。
想罷,直接擡腳就走出人群。
這舉動把周圍成百姓吓了個不輕,尤其是剛才的老者,想擡手攔她卻來不及。
宋毓容方才在人群中還見不真切,如今行至人前才見這哪裏是尋常同齡人之間的打鬧,地上的書生此時雙手屈辱的被反擰着,人直接被暴力壓在地上,剛下過雨的地上泥土糊了一身,臉頰一側高高腫起還有血污。
“放肆!身為官吏竟然随意動手欺壓百姓!”得了宋毓容眼神示意的攬翠直接開口訓斥,這赫然一聲将地上的幾個衙役弄得一愣,轉頭看見是兩位弱女子後直接嗤笑出聲。
“我還道是誰這般膽大?就是個臭丫頭啊,趕緊給爺爺起開,敢擋了貴人的路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衙役直接起身要推開攬翠,被她直接掏出令牌怼在臉上。
“還不擡眼看清楚,你面前的可是當朝公主,竟然當衆污蔑還不跪下!”
在她身後的宋毓容也緩步朝前,淡淡開口道:“貴人?不知你說的是哪位貴人?本宮當朝數日也算是識得各位大人,不妨說出來,讓本宮認一認。”
衙役直接吓得雙腿抖如篩糠,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聞言下意識轉頭看向王成意幾人,但終究是諾諾不敢說話。
“既然不說,那就直接按着律法處置……攬翠,為官者肆意欺壓百姓,還拒不承認該當何罪?”
攬翠應聲回答,“回殿下,該奪職收監,讓大理寺審查後按罪行判處流放。”
宋毓容颔首,“好,這就去辦吧。”
此言一出,現場只能聽見幾個衙役的不絕求饒聲。
宋毓容垂眸看着地上鼻青臉腫滿身泥土的男子,卻絲毫不嫌棄半蹲下替他解開枷鎖,“你可有事?”
“多謝殿下……”書生踉跄起身,猶豫着看着她身後幾人半晌才躬身行禮。
“公主您怎麽來了!上次那些都是誤會,我這幾日重新寫了文章送到您府上了,您看過沒有?”
王成意一把推開書生,一臉殷切的朝着宋毓容擠過來,在貼近宋毓容前一步被人群中突然冒出來的扶風攔下。
“哎,你這個狗東西,還敢擋我的路!”王成意恣意慣了還當時平時,直接擡手就要打他,卻被扶風直接躲過去,反手就挾了他的雙手往後死命一擰。
“疼疼疼!你快松手!狗東西,我非殺了你不可!”
扶風卻壓根不聽他的話,手上的力道反而加大,直接将人按在地上,朝着地上的黑泥直接按了下去。
王成意正開口叫罵,泥水直接進了一嘴。
扶風冷笑,“卑職是不是狗東西你說了不算,但讓你摔個狗吃屎還是說了算的。”
當時那幾個跟在王成意身邊犯事的幾個貴公子原本還要出手阻攔,眼前此人如此狼狽也不敢插手,生怕惹禍上身,只敢自一旁叫罵,被扶風瞪了一眼後連聲都不敢出了。
“殿下!殿下救我啊!”王成意不知死活的求助,他雖然愚鈍如今也看懂了情形,出口辯解,“我什麽都沒幹,都是這個人他,他偷東西我們才出手小作懲戒的!”
宋毓容還為出聲就停原本安靜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你胡說!分明是你平時作威作福慣了!平時這條街上誰沒被你欺負過!”
見有人開頭,其他人也紛紛出言。
“就是就是!你昨天還調戲賣花的小左姑娘,惹得她險些投了井!”
“還有被當街被打了的文書生……”
“還有張秀才……”
你一言我一語,原本還想辯駁的王成意幾人被諸多事實堵得說不出話,只好讷讷閉嘴。
宋毓容雖如今不能明面對王昀動手,但二人勢如水火已是必然,如今懲戒一個罪行有目共睹的王成意也不會真的如何。
可她還未開口就被一道男聲打斷。
只見崔元自人群中走出貌似恭謹的朝她行禮,實則出言威脅。
“殿下,您這般越過官員斷案就直接懲處,是否有濫用職權之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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