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老招租
第0001章 月老招租
海城今年的夏天格外悶熱。
晚上九點半,在位于市中心的一戶26層大平層內,蒲景言斜歪在單人沙發上,看着落地窗外車水馬龍串聯成的霓虹燈帶出神。
客廳裏冷氣開的很足,他甚至需要裹上一條小毯子,才勉強壓得下寒氣。
室內燈火輝煌,每一個房間都開着燈,甚至連雜物室和衛生間都不放過,整個房子都被暖調的燈光包裹着。
蒲景言百無聊賴的把玩着手機,鈴聲響起,他微微回神,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接通電話。
“喂,濤哥。”
“喂,景言呀,真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晚上就不回來住了…”
嚴濤停頓了幾秒,蒲景言耐心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那個…以後也不住啦,我周一下班後來搬東西。”
意料之中的話,但蒲景言聽到後,手指還是微不可察的摳緊了手機殼,關節處泛着青白。
“怎麽?要搬出去和女朋友住啦?”蒲景言有些艱難的張開嘴,語調卻故作輕松。
“哈哈哈哈被你猜到啦,不過景言你真是先天月老聖體啊!我這母單20多年的宅男也是找到女朋友了。”
“那可不,濤哥,什麽時候結婚了別忘了請兄弟喝喜酒。”
“必須的!”
挂斷電話後,蒲景言回頭看着空蕩蕩只有他一人的大房子發呆,一股強烈的失落感打得他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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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以來,蒲景言就沒單獨住過。大學時期別人嗤之以鼻的四人間宿舍,他如獲至寶,父母多次勸說讓他出去住,呆在那麽小的空間太憋屈,但他都一一回絕。
原因無他,蒲景言沒辦法一個人呆在黑暗的空間裏。
初中時期發生的那件事,把年紀尚小的他拖進無盡的黑暗,導致他患上了嚴重的幽閉恐懼症,一個人呆在黑暗的房間裏會産生窒息般的瀕死感。
大學畢業之後,沒辦法獨居的他就邀請單身的男性朋友免費住在父母給他買的大房子裏。說來也怪,算上嚴濤已經有五個室友在和他合住期間脫單了,時長不會超過三個月。
他也因此光榮的收獲了先天“月老”聖體這一稱號。
想到這裏,蒲景言不僅有些無奈,現在沒有一個男生朋友是單身了,他去哪找人和他住一起呢。
手機又被他捏在手裏把玩,在第十次砸落到地上鋪着的小圓毯上時,蒲景言停下了。他把身上裹得薄毯扔到一旁,從沙發上跳下來,沿着一路亮着燈的走廊,走到盡頭的書房。
坐在書桌前,蒲景言從右手邊的抽屜裏摸索着抽出一沓A4紙,拿着馬克筆在上面寫寫畫畫。雪白的紙被他畫花之後,就随意的揉皺丢到地上,不一會兒,地上就多出十幾個“雪球”。
過了半個小時,蒲景言終于扔下了筆,他把那張花花綠綠的紙拿在手裏反複欣賞一番,滿意點頭。
随後,他起身推開椅子,拿着傑作出門了。
十一點的街道,行人寥寥無幾,尤其是蒲景言住的高檔小區附近,更是看不見一個人影。
六月的夜晚,空氣早已燥熱起來,葉蟬拖着長音在樹上不知疲倦的叫着,使得濃重的夜色顯得更加幽深粘膩。
蒲景言穿着黑色寬大衛衣和短褲,頭上還戴了一頂黑色棒球帽。他從小區裏匆匆走出來後,自然地融入黑漆漆的夜色中,惟有露在外面的兩截修長的腿,白的發光。
他沿着花園路街道走了差不多五分鐘,來到海城白天最為熱鬧的一處十字路口。蒲景言四下張望一圈,找到一根看上去最為顯眼的電線杆,把手裏的紙黏上膠帶後,牢牢的貼了上去。
蒲景言看着電線杆上自己親手繪制的小廣告,自言自語道:“我他爹的真是個天才!”
說完,還拿着手機和電線杆上的小廣告合影。他怕明天這廣告被人撕去收藏了,他會非常懷念自己的曠世奇作,以至于——茶飯不思。
蒲景言剛開着閃光燈給自己和小廣告拍完照片,就看到路對面一個高個子男人朝他這邊看來,男人站在陰影裏看不清臉,但隐隐約約能感覺到他的表情像看傻逼似的看着自己。
蒲景言這小脾氣怎麽能忍,剛想朝對方說:看什麽看,沒見過超級無敵絕世大帥哥?
誰知那人只是掃了他一眼,便面無表情的走了。
蒲景言吃了個癟,只能沉默的在他背後豎起了中指,想借此扳回一局。
貼完小廣告回家的路上,蒲景言心情大好,他直覺這次的室友應該是個和自己一樣的帥哥,而且審美一定非常不錯,要不然也不會被他的獨特藝術吸引。
一路哼着小曲兒到了家,一打開門,耀眼的燈光瞬間刺入眼中,他不得不閉上眼緩一緩。
短暫的休整後,蒲景言睜開眼反複眨巴了幾下,漸漸适應了眼前的光線。爾後,他兩條腿左右一蹬,甩掉球鞋後就光着腳把自己扔到了沙發裏。
躺在沙發上,蒲景言拿出手機點進了朋友圈,把自己剛剛拍的照片發了進去,并配文【想脫單來找我,月老親自給你牽紅線】
發完,看了眼時間快12點了,蒲景言心想,這個點大家應該都睡了吧,真可惜。他反複點開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好看,于是他動了動手指,給自己點了個贊。
最後又欣賞了一遍,蒲景言摁滅手機準備去洗漱,還沒起身有一通語音電話打了過來,是他哥蒲錦程。
蒲錦程是他親哥,比他大了四歲,父母給他起名字時寓意想的很好,希望他有錦繡前程,然後順順利利的繼承家族企業,把公司做得更大更強。
沒曾想,他哥是個軟性子,說好聽點是個特溫柔特體貼的人,說不好聽點那就是沒野心沒抱負,是別人踹了他一腳讓他走快點,他都要輕聲細語的關心別人腿有沒有抽筋的超級爛好人。
蒲景言和他恰恰相反,太有抱負太有想法了,以至于不願意繼承父母打拼下來的企業,非要自己創業去搞游戲工作室,把父母氣得不輕。
接通了蒲錦程的電話,他率先開口:“怎麽了哥?”
“言言,我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你現在又是一個人住?”
“嗯,室友要搬走了,這幾天都不回來住。”
對面的蒲錦程好像有些着急,他小心翼翼的問:“言言,你自己住可以嗎?要不然哥哥去陪你吧。”
蒲景言知道,他哥對之前那件事還心懷愧疚,但他覺得這事和他哥無關,他沒必要去承受這些沒必要的困擾。
“不用,我開着燈呢,別瞎擔心了,你早點睡吧。”
聽蒲景言那麽不當回事,蒲錦程又啰啰嗦嗦的對他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項,比如感覺不舒服了馬上給他打電話、早上醒了之後要給他發消息、如果有必要他會第一時間趕到蒲景言身邊陪他……
說着說着,變成蒲景言安慰起他哥來了。安慰了一個小時,終于到了互道晚安這一步,蒲景言迫不及待的挂斷了電話。
他把手機扔到沙發上,仰頭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捏着眉心想這漫漫長夜該如何度過。
玩了幾把游戲又泡完熱水澡後,蒲景言回到卧室拉開了床頭櫃最下面的那層抽屜。他俯下身把手伸長了在裏面抓了幾下,拿出一個好久沒打開過的小藥瓶,看了眼保質期還沒過,他便倒出幾片放進嘴裏,又灌了一杯水。
躺在床上,蒲景言偏頭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城市的夜空好像都一樣,連顆星星都看不見,他有些懷念小時候在鄉下和那人躺在山坡上看星空的時候了。想着想着,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在藥效的作用下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26層的所有房間依然都開着燈,從外面的街道仰頭看上來就像是給黑漆漆的大樓戴上了一條明晃晃的項鏈。
樓下有一個四處溜達的冷臉男轉悠到了這附近,他擡頭看了眼樓上唯一全亮着燈的樓層,吐槽:也不知道是誰那麽晚不睡覺還開那麽多燈,真夠浪費的。
樓上正在睡覺的蒲景言,在夢裏打了個噴嚏,嘴裏嘟囔着,是誰想我了。
-
翌日,早上十點鐘,門鈴聲被人摁響。
蒲景言晚上沒睡好,到早上才安安穩穩的睡得正香,這時候有人到訪他根本不想理。誰知這門鈴聲一直響個不停,大有沒人來開門他就不走的架勢。
“哪來的神經病,周六也不讓人好好休息!”蒲景言忍不住罵了一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頂着一頭蓬亂的頭發,趿拉着拖鞋就去開門了。
猛地拉開門,蒲景言壓着怒火問:“誰呀?”但在看到來人後,剛剛還眯縫着的雙眼,驀然睜大了。
門前站着一個身高目測有185cm以上的酷哥,留着比板寸長一些的短側分,穿着黑色T恤,露出的小臂看起來結實健康。
就是臉看起來冷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蒲景言的債主找上門來了,但他轉念一想自己那麽有錢怎麽可能會有債主?遂放下心來。
蒲景言吞了吞口水,又仔細打量起了眼前的人,看着門外酷哥的那張臉,他有了片刻的晃神。
好像......
和記憶中的那張面孔,好像。
蒲景言的怒火像被這人拿着滅火器澆滅了似的,眉宇間的不耐煩也随之消散。
随意扒拉了下自己的有些潦草的頭發,蒲景言盡他所能地快速轉換表情,朝對面那人露出一個極具感染力的陽光笑容,像棵向日葵。
然而,還沒綻放幾秒,向日葵那熱烈向陽的花瓣,就在對方無動于衷的冷淡表情下落寞凋零。
那男人看到是他開門後,表情冷冷的,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要走。
蒲景言的笑容凝滞在嘴角,他目光下移,看到酷哥手中捏着一張花裏胡哨的的廣告,剛剛被忽視的陰霾一掃而空。
果然自己的小廣告畫的太好了,還不到一天就有極品酷哥找上門。想到這兒,蒲景言有些放松的倚在門框上,雙手環胸,松弛感直接拉滿。
看着即将走遠的背影,蒲景言掀起眼皮,懶洋洋地朝那人開口:“喂。”
迎着男人詫異回頭的表情,他繼續說:
“進來面試吧。”
【作者有話說】
歡喜冤家小甜餅,有一點點虐但不多,可以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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