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陷阱(回憶)
第0025章 陷阱(回憶)
自賀延年的生日那天不歡而散,蒲景言便沒再和他聯系過。周二下午臨近放學,後桌的小胖用手指輕輕戳了戳蒲景言,小聲說:“景言,問你個事兒呗。”
這節課是政治,老師有事提前半個小時走了,剩下的時間上自習。蒲景言把手中的筆放下,轉頭看向小胖。
“什麽事,你問。”
小胖神秘兮兮的湊近蒲景言說:“最近怎麽沒見賀延年來找你呀?你們吵架了?”
蒲景言正要措辭該怎麽回答,窗邊有人經過遮了一瞬的陽光。他擡眼看去,身體一僵,嘴巴張了張沒說出話。
小胖看他愣住了,便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來人後也是一驚。
說曹操到曹操就到。賀延年不知為何這個時間突然過來了,但看樣子他只是路過蒲景言的班級。
兩人對視一眼,表情各異。
賀延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往常見到蒲景言時寵溺的笑,他神色冷峻,面無表情的離開了。
“嘿,景言別發呆了,人都走了。”
聽到小胖的提醒,蒲景言才收回視線,想到還沒回答小胖的問題,他扯出一個蒼白的笑,說:“我們絕交了,他以後不會再來找我。”
“啊…好吧。景言你也別傷心了,以後可以找我玩啊!我剛讓我爸從美國給我帶了一套原版變形金剛玩具,等放假了我們可以一起玩!”
“嗯,謝謝你。”蒲景言又把頭轉了回去,他拿起筆準備寫題,但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賀延年的臉。
雖然是他提的分手,但他也知道分手的原因并不是賀延年對自己不好,而是他已經确定對方不是他要找的人,早分手其實對賀延年也比較公平。
否則,總有一天他會知道,自己在看着他的臉懷念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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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蒲景言背起書包獨自走出班級。
樓道裏人聲鼎沸,大家都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讨論晚上去哪裏吃飯,幾個女孩子從蒲景言旁邊經過時已經開始互相分享寒假去挪威度假的攻略。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朝氣和笑容,只有蒲景言看起來形單影只,他沿着臺階往下走,一張小臉白的幾乎透明,像一片易融化的雪花。
走到樓梯最後一階,突然被一道外力拉住手腕把他扯到了拐角處,他不由得驚呼出聲,卻被那人用手捂住。
等看清是誰,蒲景言放棄了掙紮。
他扯下那人的手垂眼看向別處問:“你找我有事嗎?我們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對面的人沒說話,一陣冷飕飕的空氣灌進樓道裏,凍得人禁不住縮了縮脖子。
蒲景言心裏有些煩躁,他不想和賀延年有任何千絲萬縷牽扯不斷的關系,看他不說話,蒲景言便擡眼朝他看去。
不看還不打緊,這一看蒲景言的心都緊跟着猛地一顫。
賀延年在哭。
這是蒲景言完全沒料到的,印象中的賀延年天不怕地不怕,學校裏的人碰到他都得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說話。別說見他哭了,就是和委屈有關的任何表情都不會出現在他臉上。
賀延年的臉上有的永遠都是恣意自負到不可一世的表情。
看他眼裏含着淚,委屈的仿佛蒲景言做了多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睫毛忽閃一下,淚就瞬間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滴到光滑的地板上,砸在蒲景言心裏。
蒲景言一時間心亂如麻。
畢竟一開始把賀延年當作別人影子的是他,對賀延年的感情一直抱有矛盾心理的也是他,态度忽冷忽熱的也是自己,甚至于前幾天賀延年的生日上,對方那麽用心的準備,自己卻在還沒開始慶祝的時候就和他發生了矛盾甩手離開。
好像,還踹了他一腳…
思及此,蒲景言取下書包從裏面抽出幾張紙巾遞給賀延年,“對不起,你…先擦擦眼淚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放假了可以抽空聊一聊。”
賀延年這才有了動作,他伸手接過蒲景言手中的紙巾,說了聲“謝謝。”
紙巾被抽走,兩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的碰觸了一下,又都迅速收了回去。
看着在乖乖擦淚的賀延年,蒲景言突然覺得他今天和往常真的很不一樣,之前的賀延年嚣張跋扈,而現在的賀延年卻有一種想讓人抱抱的破碎感。
擁抱并不代表心動,蒲景言認為擁抱有多重含義,親情、友情和愛情,它們之間可能會有交叉,但終歸有一個歸屬。而他和賀延年,目前可勉強歸于友情這個分類中。
可想歸想,他卻并未實施,畢竟賀延年讓人捉摸不透,他也猜不到一個擁抱會帶來什麽後果。
“我先走了,你...”蒲景言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紙巾,又看了看他臉上未幹的淚痕,有些無奈道:“你擦幹淨再走吧,外面風大,別着涼。”
“別走。”賀延年的聲音有些啞,聽起來可憐巴巴的,他說:“蒲景言,我只有一個請求,如果你答應我,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打擾你。”
蒲景言右眼皮跳了跳,他揉了一把眼睛問賀延年:“你說。”
“你先答應我好不好?我們在一起也那麽久了,就一個請求你也不答應嗎?”
“…”
蒲景言本想說不好,但剛剛內心的忏悔再加上賀延年低垂着眉眼的哀求,讓他覺得如果自己不答應,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心裏有個聲音說:“蒲景言,他這三個月對你那麽好,你就答應他吧!反正以後也不再來往了,趕緊把這事兒翻篇吧,對大家都好!”
一石激起千層浪,越來越多的聲音在他腦子裏叫嚣:
“就答應他吧!看他好可憐哦!”
“就是就是,我還是第一次見他低聲下氣的求人。”
“快點吧,蒲景言,肚子說他餓了想回家吃飯!”
……
叽叽喳喳的聲音在腦子裏炸開了鍋,蒲景言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他有些疲憊的說:“好,我答應你。”
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在賀延年眼睛裏一閃而過,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蒲景言,手指狀似不經意的輕擦過嘴唇,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親我一下,我就忘了你。”
“啊?”蒲景言沒想到他居然那麽色膽包天,都這個時候了腦子裏還想着這種東西。
皺了皺眉,蒲景言回應道:“這個我沒辦法答應你,能不能換個別的。”
“蒲景言。”賀延年表情冷了下來,“你都答應我了,不能說話不算話。就親一下,以後我絕對不再糾纏。”
蒲景言騎虎難下,他盯着賀延年看了一眼,目光移向他淡色飽滿的嘴唇。怕拖延下去會被路過的同學發現,于是他心一橫,往前走了一步,輕輕用手抓着賀延年的衣領,傾身吻了上去。
剛親上去,蒲景言就感覺臉一下燒了起來。他第一次和別人嘴對嘴接吻,本想碰一下就離開,可賀延年卻直接撬開他的嘴唇想把舌頭伸進去,蒲景言腦子宕機,暈乎乎的居然沒有立即推開他。
直到頭頂傳來一聲怒喝,他才慌忙用手把賀延年推開,與他拉開距離。
“蒲景言,你在幹什麽!來我辦公室一趟!”
蒲景言腦子嗡嗡作響,他擡頭看着怒氣沖沖離開的班主任,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猛地轉頭看向賀延年。
賀延年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複雜的看着他,墨色的瞳孔像冰冷的劍刺進他的心裏。
“快去吧,老師叫你呢,蒲景言。”
“…”
他被賀延年擺了一道!
蒲景言來不及和他算賬,他狠狠地瞪了賀延年一眼,就朝樓上走去,邊走邊想着如何和老師解釋。
到了辦公室,裏面除了班主任,還坐着一個氣宇不凡的男人,他的面前循環播放着剛剛那段兩人接吻的監控錄像。而一向對蒲景言很和藹的班主任,這時卻皺着眉瞪了他一眼,蒲景言沒想到還有外人,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你就是蒲景言?”坐在班主任旁邊的男人先開口了,他聲音低沉,吐出的話冰冷又壓迫感滿滿,“為什麽親我兒子?”
為什麽?
親?
我兒子?
這幾個字說出口,蒲景言的眼睛一下瞪大了,這人是賀延年的父親,他怎麽會在這裏?
賀雲峰知道他想問什麽,于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說:“你好奇我為什麽在這裏?那我就告訴你,我知道你在追延年,他多次拒絕你,但你還是死皮賴臉的一直糾纏騷擾他。”
“今天他實在受不了了就約你見一面想和你說清楚,我在這看着監控就是怕你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沒想到你這孩子還真是…沒教養,在學校做這種事,真的不會覺得羞恥嗎?”
班主任坐在一旁也覺得賀雲峰說的話有些太重了,她擔憂的看向蒲景言。
蒲景言臉色煞白,但依然不卑不亢的站着。
“不是的叔叔!我們之間可能有誤會,我沒有追賀延年,更沒有騷擾他,剛剛,剛剛也是他要求,我才親他的。”
賀雲峰拍了桌子站起來,指着蒲景言怒斥道:“你這孩子到現在還在騙人,監控視頻拍的清清楚楚,就是你先親的延年,如果你不喜歡他,為什麽要親他!說話!”
班主任趕緊站起來拉了一把賀雲峰,讓他不要吓到蒲景言,有話好好說。賀雲峰這才坐了下來,但目光依然緊盯着蒲景言,仿佛要把他的身體盯穿一個大洞一樣。
蒲景言從小是被嬌慣着長大的,哪經過這麽一頓吼,而且賀雲峰用詞又極其難聽,他心裏覺得一陣屈辱,滿肚子的話不知道該從何開口說起。
他本想拿出聊天記錄讓他們看,手指碰到手機才想起來他賀賀延年分手後便把他删除了,聊天記錄也沒了。
他又想說讓他們問其他同學,他們經常看到賀延年來找他,但他思考了一下還是沒說。
不只是賀延年家裏權勢滔天,在海城只手遮天,其他同學敢不敢說還不一定,就算敢說他也不太想把同學們牽扯進來。畢竟這個學校的學生家長們都是海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也不想無緣無故得罪賀雲峰,斷了自己的財路。
于是,他做了最錯誤的一個決定,他心裏面還存有一絲希冀——把賀延年喊來對峙,或許他還喜歡着自己,會幫自己給他父親解釋清楚。
等賀延年被叫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封情書後,他才知道自己真是蠢的可怕。現在的他根本不是賀延年的對手,蒲景言沒想到最後一個陷阱是自己親手挖的。
仿佛在那張薄薄的信封被拿出來的瞬間,這間教師辦公室裏就積聚着數不清的、層層疊疊的烏雲,厚厚的雲層壓在他的頭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聽到賀延年說:“這是他給我寫的情書。”
【作者有話說】
還有最後一章!回憶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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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