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第替身
◇ 第27章 替身
記憶回籠,蒲景言重新睜開眼,他看着眼前的賀延年,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
他撇下圍了一圈的人,徑直朝洗手間跑去的時候,他好像聽到蔣嶼在他身後喊了一聲“蒲景言。”
但周遭的環境太嘈雜,餐廳經理好像攔住蔣嶼讓他回後廚去,總之,蒲景言跑到洗手間對着馬桶吐了好一會兒,蔣嶼也沒跟過來。
他把今晚吃的飯全都吐出來了,想到賀延年那張帶笑的臉,他實在惡心到想用手摳嗓子眼,把五髒六腑都給吐出來才好。
把馬桶裏的污穢沖掉,蒲景言擰開廁所門走了出去,站到洗手臺前他彎腰用手捧着水漱了漱口,順便洗把臉。
看着鏡子裏濕漉漉的自己,蒲景言清醒了不少,他不禁想為什麽十年未見的賀延年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但賀家的産業就在海城,碰到他也是遲早的事情,只是好久未見,他還以為賀延年留在國外不回來了。
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場噩夢,他不願再逃避,既然當年的罪魁禍首出現了,那他就要在今天把困擾他多年的夢魇親手解決掉。
扯出挂壁上的紙巾擦了擦手,他垂目把濕掉的紙巾揉皺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
察覺到門外有人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在他旁邊停下,蒲景言猛地擡眼看向鏡子,裏面已經倒映出另一個人的身影來。
“蒲景言,躲我呢?”
話裏依然帶着玩味的輕佻感,仿佛他只是對方一個逃跑的玩物罷了,被主人發現是要被抓回去懲罰的。
蒲景言轉過身,目光緊緊盯着他,眼神裏的恨意毫不掩飾。
反觀賀延年,只是擡着下巴俯視着他,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蒲景言,這麽多年口味還是沒變啊,還是喜歡我這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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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一開始蒲景言還能按捺住心裏的怒火,和賀延年好好複盤一下當時他對自己施加的莫須有的罪名,但聽到這句話蒲景言徹底火了。
他揮起拳頭就要砸向賀延年那張讨厭的,一直笑着的臉,嘴裏咬牙切齒道:“我草你大爺的!傻逼自戀狂,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是別人的替身?”
揮出去的拳頭被人握住,蒲景言不服氣,另一只拳頭也要往他臉上招呼。沒想到這次拳頭揮過去毫無阻力,賀延年的臉被狠狠砸了一拳,臉都偏向了一邊。
蒲景言覺得這拳根本不解氣,至少再打一百拳才能彌補自己當年遭受的1%的傷痛。不只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他準備再動手,突然發現剛剛被握住的左手很痛,賀延年把他的手握的很緊,仿佛要捏碎一樣。
蒲景言痛的叫了一聲,他用另一只手去掰開賀延年的手,但怎麽都掰不開。他氣的朝他的手臂砸了好幾拳,還罵他,“你TM有毛病啊,一直抓着我的手幹嘛!松開!賀延年,我讓你松開!”
他平常不怎麽爆粗口,但碰到賀延年他才知道,原來髒話都是攢着罵給賀延年聽的。
賀延年終于有了動作,他抹去嘴角沁出的一點點血跡,目光冷冷的看向蒲景言,完全沒了剛進來時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洗手間的燈打下冷白色的光在賀延年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陰沉的可怖。
蒲景言看着他,砸向他的拳頭停住了,他覺得賀延年看他的眼神,好像在傳遞極其危險的信號。
果然下一秒,蒲景言就被他連拖帶撞的拽進了衛生間的隔間裏。他還來不及反應,驚呼一聲後兩人已經擠在了小小的隔間內。因為蒲景言是被強拉着塞進來的,在激烈的拉扯過程中他的小腿還狠狠撞到了門,等站穩後他才感覺到疼。
“賀延年,你發什麽神經…”話還沒說完,他就被人用手壓在了隔板上。
這家法餐廳的基礎設施配置的很高端,處處給人以法式浪漫的氛圍感。衛生間不但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甚至每個隔間裏都放置着香薰,用的還是法國牌子Cire Trudon的皮革與煙草。
被撩人的香味一熏,蒲景言盯着眼前的賀延年失了神,他一下分不清這是現在還是十年前。
賀延年看起來心情很不爽的樣子,他兩手撐在蒲景言兩側,一字一句的問他:“你剛剛,說誰,是替身。”
蒲景言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他用手臂抵着賀延年壓過來的身體,知道了對方是為這事憋屈,他就要故意惡心惡心他。
“你啊,你是替身,剛剛那人你看清楚了嗎?他才是我一直喜歡的人。當時和你在一起,也只不過是你和他長得有幾分相像罷了——”
“但,你完全沒辦法和他比呢。”
說完,他還挑釁般地仰頭看着賀延年笑了一下,純潔如天使般的臉上浮現的卻是猶如撒旦的邪笑。
注視着賀延年嘴角的血跡沾染了一些在白皙的皮膚上,蒲景言想到十年前他去給賀延年過生日的那天,賀雲峰的書房擺着一張全家福。
照片上賀延年的皮膚看起來很白,至少比當時麥色的皮膚要白上不少,于是他問賀延年,“你不是挺白的嗎?”
賀延年當時也沒反應過來,直接說了實話,他說:“對啊,我一直挺白的,現在黑是因為暑假去了一趟夏威夷,曬黑的。”
蒲景言這才知道他一直在騙自己,在一起的三個月時間,不知道賀延年說的話裏有幾句是可以相信的……
他恨賀延年,恨透了。
下巴突然被人捏住擡起,蒲景言被迫仰頭看着對方。
賀延年低頭短促的笑了下,像是氣極了之後的不怒反笑,他說:“那麽喜歡他啊,那你們在一起了嗎?”
蒲景言沒說話,他又去掰賀延年鐵鉗似的手,但對方的力氣很大,他費了好大的勁兒都沒掙開。
他繼續試圖去激怒賀延年,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和他共處一個空間了,和他呼吸同一處的空氣都讓他心煩意亂。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我只知道我很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就算他不喜歡我,我也會一直一直喜歡他,或者也可以說——愛他。”
“愛”字剛說出口,對面的人便不淡定了,他像是被搶走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樣,整個人身體緊繃。他惡狠狠地吐出一句話,便捏着蒲景言的下巴,俯身親了下去。
他說:“蒲景言,我說過,這輩子你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在吻即将落下之際,外面突然有人猛烈的砸了幾下門,蔣嶼在門外喊:“蒲景言我知道你在裏面,開門。”
聽到蔣嶼喊他,蒲景言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他使勁掙開賀延年,把他撞跌到馬桶上。賀延年一愣,還想伸手抓蒲景言,但他已經扭開隔間的門跑了出去。
出去前,他聽到蒲景言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對他說:“你真是個令人感到惡心的可憐蟲。”
晚上喝了酒,蒲景言沒辦法開車回去,和姜心妍他們回了消息說沒事,讓他們別擔心,他等下和室友一起回去。
收回手機,他乖乖地站在蔣嶼旁邊,像罰站的小學生,等他把電車的鎖打開。
兩人都很沉默,蒲景言也破天荒的沒再調戲他,兩人就這樣僵硬的坐在電車上。蔣嶼的背挺得筆直,蒲景言也老老實實的坐在後座,兩只手抓着車座的邊緣,沒敢再環上蔣嶼的腰。
蒲景言覺得氣氛很詭異,這種沉默不像風平浪靜的寧靜平和,倒像是暴風雨前暫時的平靜,海面下其實早已醞釀着一場巨大的風暴和驚濤駭浪。
捏着車座的手不禁有些汗津津的,面對喜怒無常的賀瘋子他都沒覺得可怕,但和蔣嶼在一起他居然心虛到出了一身冷汗。
一路無言。
到了小區,蔣嶼鎖好電車後自顧自地朝電梯走去,蒲景言跟在後面也走了進去。
在電梯裏,蒲景言站在前面看着電梯上升的數字,渾身不自在。
蔣嶼站在他身後,他總覺得蔣嶼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背影看,看的他心裏發毛。他想轉過去看一眼,但怕對上蔣嶼深潭似的眸子,于是他咽了口唾液,繼續盯着跳動的數字轉移注意力。
“叮”。
26層到了。
蒲景言快步走了出去,但落到某人眼裏像是逃命一樣。
進了房門,蔣嶼沉默着徑直去了廚房,他拿着今天下午抽空去超市買的桂圓和百合,準備熬安睡湯。
蒲景言則是回卧室拿了睡衣準備去洗澡,經過廚房時他步子加快了些,連一眼都沒往裏面看,直接去洗浴間把門關上了。
浴室的隔音效果很好,門外只能聽到微弱的水聲,蔣嶼攪動着鍋裏的湯,眸色愈發深沉濃重。他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和自己的長相有些相似,但多了掩蓋不住的貴氣。
當時蒲景言去衛生間,他被經理攔住不讓他再去生事,所以他只能暫時回到後廚。但他越想越不對勁,想到那個男人也跟着進了衛生間,于是他便趁經理去處理大廳的事情時,又跑了出去。
站在隔間外,他意識到裏面有兩個人,好像在争論,不知道在說什麽,蔣嶼猜想應該是感情方面的。
等裏面傳來掙紮聲,他沒再猶豫直接砸門,先跑出來的是蒲景言,他目光不經意掃了裏面一眼,看到那個男人坐在馬桶上,腦子裏不禁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畫面。
帶着蒲景言從餐廳出來,想着兩人在衛生間裏可能發生的事情,他不禁有些煩躁,同性戀還真TM麻煩。
鍋裏的安睡湯快煮好時,蒲景言也洗完澡出來了,他帶着一身水汽,身上穿着一套絲質睡袍,腰部被腰帶緊緊系着,勾勒出好看的腰線。
蔣嶼看着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他說:“安睡湯煮好了,我給你盛一碗。”
“不用,我困了準備睡覺。”
蒲景言眼神躲閃,他正要從廚房經過時,蔣嶼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不喝也行,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該來的還是來了,蒲景言快速地看了蔣嶼一眼,又低頭裝作很認真地盯着大理石地板的紋理看。
“好,你問吧。”
“剛剛那個男人,是你喜歡的類型沒錯吧?”
蒲景言的頭垂的更低了,他閉上眼心一橫直接說:“嗯。”
蔣嶼很惱火,他覺得蒲景言騙了他。
明明最開始說自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才放下心在這裏住下的,但今天一鬧他才發現,他被騙了。
“為什麽一開始騙我?”
蒲景言覺得好累,今天晚上經歷的事情讓他精疲力竭,實在經不起折騰了,他現在只想倒頭就睡,什麽都不想管。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一言不發的就要回卧室去,還沒走兩步,手腕被人抓住。他詫異回頭,看到蔣嶼一臉防備的盯着自己說:
“蒲景言,我不會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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