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 第一日男友

◇ 第67章 一日男友

周日當天,豔陽高照,天空藍的像塊被沖刷過的玻璃一樣,澄澈幹淨,連一片雲都沒有。

蒲景言昨天跟蔣嶼解釋過,他父母要綁他回家,肯定不會只這一次就善罷甘休。只有斷了他們的念想,讓他們對自己徹底失望,他今後才能放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嶼哥,你不是也說不要留遺憾嗎?”蒲景言坐在餐桌前托腮看他,“那就陪我演場戲吧,然後我就放你走。”

蔣嶼目光黑沉,他問:“你确定這次之後,他們就不會再來為難你嗎?”

以為是蔣嶼猶豫了,不願再配合,蒲景言急忙說:“當然,他們以為我同性戀的病在初中那年就好了,其實沒有。”

“如果我現在突然向他們坦白,一定會吓他們一大跳。”蒲景言扯着嘴角有些無奈的笑道:“他們絕不會允許一個同性戀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工作,他們丢不起這個人。而我,也就自由了。”

最終,蔣嶼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蒲景言計劃周日一天去游樂場玩一天,他談戀愛沒什麽經驗,看網上說小情侶周末都會去游樂場玩。兩個人不但能一起體驗項目,還能打卡拍照,可謂是培養感情的約會聖地。

他覺得很可行,把照片發給林美玲絕對是“王炸”,說不定林美玲和蒲軍會氣到把他從族譜中給删掉,斷絕關系也說不定。

換做之前,他可能會害怕,害怕失去他一直渴望的親情和父母的愛。現如今他才意識到,與其奢求父母的愛,不如自己愛自己。他們的愛只會給優秀、乖巧的孩子,而他蒲景言不會成為那枚好拿捏的棋子。

所以,不管最後結局如何,他都坦然接受。他長大了,以後的路他決定一個人走。

吃過早飯,兩人就啓程往海城樂園去了。

蒲景言對今天的“約會”做了十足十的準備。他提前找了化妝師來家裏給他做了定制造型和妝容,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把他全身上下打造的宛如準備登上T臺的新秀model。一身簡簡單單的清爽打扮,小心機都藏在細節裏。

反觀蔣嶼,只是套了個黑T和休閑工裝褲,倒也襯得身材越發修長健壯。他昨天晚上去樓下練舞後,還特意去理發店修剪了頭發,黑而硬的短寸,幹淨利落。

一路上,蒲景言都很興奮的在車上各種拍拍拍,還裝作不經意把蔣嶼拍進去,制造一同出游的情侶氛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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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嶼哥。”蒲景言突然喊他,“配合一下下嘛~”

正在假寐的蔣嶼聞言睜開眼,看到蒲景言在他面前晃着手,一臉的期待。

“怎麽配合?”

“就…就是十指相扣…”蒲景言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他們都這麽拍。”

“拍吧。”

蔣嶼把手伸過去交叉握住,柔嫩滑膩的觸感,讓他的心好像被這雙手撓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哎呀,好可惜!早知道準備一對兒戒指了,看起來更可信一些。”

蒲景言邊拍邊嘟嘟囔囔的小聲抱怨,兩人的手緊緊交握,蔣嶼垂眼能看到他泛紅的耳尖。

“下次吧。下次準備好就行。”蔣嶼被迷了心竅般,脫口而出,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下次?”蒲景言猛地擡頭看他。

車內的空間頓時安靜下來,有尴尬和暧昧的氣息在車廂裏彌漫開來。車內的涼氣不知道是不是壞了,蔣嶼總覺得自己手心出了層薄汗。

“拍好了吧。”他不動聲色的松開手,面不改色道:“我說下次你和…你對象準備好就行。”

車子抵達海城游樂園,周末的人流量依然很大,到處都是牽手來玩的情侶。男男、女女都有,足以見海城對同性戀群體的包容度有多高。

蒲景言覺得感情這種東西并無對錯之分,只是有些人不願意跳出那口觀天的井,拘囿于自己那一方小天地,對常規思想理論外的一切都喊打喊殺。

兩人刷身份證進了園區,蒲景言不急着玩項目,他先拉着蔣嶼去了園區商店,買了搞怪的樹袋熊發箍。

蔣嶼本來不願意戴,覺得和自己冷酷帥氣屌炸天的長相不符,但耐不住蒲景言的軟磨硬泡,最後還是不情願的戴到了頭上。

“嶼哥。”蒲景言仰頭湊近了些看他,眼裏藏着掩蓋不住的狡黠笑意,“你這樣還蠻可愛的哦。”

蔣嶼第一次被誇可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看向鏡子的視線,動作都透露着不自在,同手同腳的就要往旁邊的貨架挪去。

“別走,我們拍張合照!”看蔣嶼想溜,蒲景言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把人拽了回來。

“咔嚓”還沒等蔣嶼站穩,蒲景言就對鏡記錄下了這個瞬間。不得不說,這樣拍出來的照片還挺自然,一點也不刻意。

出了商店,兩人漫無目的地跟着人流朝前走着。他們一個不愛玩項目,一個玩膩了,于是就慢吞吞的走在人流最後面,龜速向前移動。

八月底的海城燥熱難耐,剛從涼爽的商店走出來沒一會兒,蒲景言就覺得要被烤成人幹。看到前面岔路口有冰淇淋車,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前面有冰淇淋诶!嶼哥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買!”

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在臨水鎮的那個盛夏,他挎着零錢包去買冰淇淋。冰淇淋沒買到,還讓蔣嶼挨了頓揍。

冰淇淋像是融化了整個夏天,那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沒再吃過一口冰淇淋。

想起蔣嶼當時滿臉的絕望和悲怆,蒲景言心裏還是抽痛了一下。他偏頭看向乖乖戴着樹袋熊發箍的蔣嶼,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

這次他絕不會丢下蔣嶼先走了。

“怎麽了?”蔣嶼看着自己的手心,又将視線轉向蒲景言的臉。

“嶼哥,咱們一起去買吧,好不好?”

在園區裏走走拍拍,兩人決定去玩會兒項目,至少室內要比外面涼快很多。

而園區內最涼快的莫過于鬼屋。

再一次和蔣嶼進鬼屋,蒲景言還記得蔣嶼當時說的:“沒必要逞強。”那句話他到現在想起,心裏還是暖暖的。

進來前,蔣嶼還問他,裏面黑,他怕不怕。他當然怕啊,但能和蔣嶼親密接觸的好機會又怎麽能錯過,于是他可憐巴巴的故作綠茶道:

“怕…”

蔣嶼一聽,轉身準備帶他離開,卻被倏爾抓住了衣角。

“不過,如果有好心人能讓我拉着手手的話,我就不怕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鬼屋,蒲景言拉着他溫熱的大手,臉上的笑一刻都沒有停下,像極了偷腥的小貓。一路上什麽牛鬼蛇神來吓他,他都不怕,只要看着眼前人的身影,他就覺得心安。

由于兩人在鬼屋裏表現得極為淡定,甚至其中一位還一直面帶笑容,于是,出口處的工作人員還給他們送了兩個徽章——“膽大鬼”。以表敬佩。

“這也太逗了!”蒲景言手裏把玩着兩個徽章,還放在手心裏拍了張照片,“如果是我一個人進去的話,我會怕死,那是不是要給我一個‘膽小鬼’徽章?”

蒲景言還在樂呵,蔣嶼神情卻嚴肅了起來。

“不能一個人進,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啊?”蒲景言一愣,想到應該是上次停電那事吓到蔣嶼了,他忙點頭應下,“收到長官!小蒲絕不會一人前往危險的鬼屋,請長官放心!”

蔣嶼被逗笑了,這是蒲景言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堅冰消融,萬物複蘇。

這之後,兩人又一起玩了別的項目,什麽蜂蜜罐、碰碰車、小型過山車,還順帶了看了幾個園區的特別演出。

每玩一個項目,蒲景言都會拍照留念,不止是要發給林美玲,也是他想在蔣嶼走後,給自己留個念想。即使以後不複相見,有了這些照片,至少也能證明兩人在一起也有過快樂的時光。

一開始蔣嶼拍照并不配合,動作也很僵硬。但越到最後,在樂園氛圍和蒲景言的帶動下,他深受感染。拍照越來越自然不說,甚至還能主動擺幾個動作,不再是出鏡即站樁。

瘋玩了一天,夜色漸晚,園區的彩燈像蜿蜒的星河,點綴了孤寂的黑夜。

“去坐摩天輪嗎?”兩人剛好走到摩天輪這裏,蔣嶼偏頭問他。

蒲景言本來還不好意思說,畢竟摩天輪這項目,空間太私密,比較适合真情侶在上面調情接吻。

但蔣嶼既然先提了,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就讓摩天輪作為今天甜蜜“約會”的收尾吧。

晚上做摩天輪的情侶特別多,索性兩人來得早,等了五分鐘就上去了。在摩天輪狹小的空間裏,兩人面對面坐着,氣氛有些緊張和…尴尬。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蒲景言只能故作鎮定的玩着手機,他把今天和蔣嶼一起拍的照片一股腦的都發給了林美玲。

“搞定。”蒲景言的手一揮,爽快點了【發送】鍵。

蔣嶼聽到聲音,收回看向窗外夜景的目光,看向了蒲景言。

兩人對視,這尴尬緊張的氛圍,突然一個大反轉,變成了…暧昧。無數粉紅色泡泡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膨脹變大——

再“嘭”地炸開。

一陣突兀地視頻電話鈴聲,把粉紅泡泡接二連三的戳破。

“……”蒲景言不滿地低頭看去,在看到屏幕上【媽咪】兩個字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迎着蔣嶼不解的眼神,他把手機屏幕翻過來給蔣嶼看了一眼,接着示意他先別說話,便咬牙點了接聽鍵。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認慫。

“媽。”蒲景言看着屏幕裏一臉怒意的林美玲,平靜地喊了一聲。

“景言,這些照片是什麽情況,你現在給媽媽解釋清楚!”

林美玲失去了往日的平和,雖然是僞裝,但看她的氣憤程度,這下是連裝都不裝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你兒子,是個同性戀。不管吃了多少藥、看了多少醫生、試了多少偏方、關了幾次禁閉室、被電擊了幾次……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我是同性戀,一直都是。”

說到最後,蒲景言感覺拿手機的手都有些顫抖。

林美玲在視頻裏面瘋狂指責他,什麽“造孽”“遭天譴”“白眼狼”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仿佛要沖破屏幕鑽出來。

蒲景言一直平靜的聽着,剛剛抖個不停的手突然不抖了,他低頭看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蔣嶼握住了他的手。看他表情複雜,蒲景言甚至還沖他笑了笑,像是在安撫他,沒事的,和自由相比,這些辱罵不值一提。

罵到最後,林美玲冷靜了下來,她好像意識到或許蒲景言只是不想回家,故意制造假象來迷惑自己。不回家她認了,但她兒子絕不能是同性戀。

林美玲語氣輕柔下來,她說:“景言,你暫時不願意回家,媽媽理解。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開玩笑的,明白嗎?”

一聽這話就知道,如果蒲景言現在否認,後續麻煩事肯定會只多不少。

于是,他坐正身體,鄭重地朝一臉驚恐的林美玲點了點頭。

“媽,我沒開玩笑。剛剛我說的話,句句屬實。”

話音未落,一直保持沉默的蔣嶼突然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在蒲景言最後一個字說出口時,蔣嶼傾身在他側臉落下一個吻。

視頻挂斷,一切塵埃落定。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我先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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