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 第對望

◇ 第71章 對望

一個月後的海城，碧空如洗，烈日炙烤着大地，蟬鳴陣陣。

蒲景言坐在辦公室裏，穿了此前從未嘗試過的黑t和工裝褲，還戴了個別致的耳骨釘。此刻他正伏案寫着什麽，眉宇間浮現出一絲憂傷。

蔣嶼走後，蒲景言搞了個記事本，記錄蔣嶼離開了多少天。今天是第三十六天。他不知道自己會記錄到什麽時候，或許是一年、兩年、或許是一輩子，也或許哪天自己就釋然了，就不用再把本子拿出來一遍遍在心上割道口子。

“老大，今天市中心有街舞大賽決賽诶！要不要去看看？聽說都是帥哥！”

小帥叽叽喳喳的打開門走了進來，連門都沒敲。

蒲景言不動聲色的收了本子，假裝生氣道：“拜托你看下表，現在是上班時間，還當在我家呢？”

很湊巧，在蔣嶼走的第二天，小帥就搬到了他家。看着指揮搬家公司往家裏搬行李的小帥，蒲景言好奇他怎麽舍得從表哥家搬出來。從小帥口中得知，原來他表哥要去國外出差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留他一人在家，他也寂寞，剛巧蔣嶼搬走，他就順理成章的住了進來，彼此還能做個伴。

“嘿嘿，習慣了習慣了，老大你別生氣嘛~”小帥嬉皮笑臉的又湊近了些，完全沒有害怕的樣子。

蒲景言“哼”了一聲，開始處理工作消息，沒再看他。

小帥是個難纏的主兒，他看蒲景言不搭理他，就繞到他背後給他捏肩捶背。

“去嘛去嘛，就看一會兒！工作能加班做，但比賽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蒲景言掃了一眼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待辦清單，又瞟了眼在身邊獻殷勤的小帥，最後還是嘆口氣答應了下來。

海城十月份的天氣依舊很熱，但主辦方為了打響比賽的知名度，順便把贊助商的品牌宣傳到位，特意把街舞比賽的舞臺設在市中心的那片大廣場上。

蒲景言和小帥開着車過去時，廣場上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裏三層外三層全都是人。

大家手裏都拿着小風扇和各種降溫物品，但還是耐不住高溫，衣服濕透了又幹，幹了又濕。即使這樣，也沒人願意走，他們都很期待今天的冠軍大獎究竟花落誰家。

Advertisement

“這也太誇張了吧？這主辦方也是腦子有坑，不怕人中暑？”

蒲景言看這架勢，吓了一跳。就海城現在這天氣，雖然沒有夏天那麽熱，但體感溫度也足足有32度，長時間在烈日下曬着，身體肯定受不了。

他打電話給市監管部門，把現場的情況大致描述了一番，并提到可能危及到群衆生命安全，讓他們盡快督導主辦方抓緊時間整改到位。

“收到，感謝您的致電，我們馬上派人去現場督導開展工作。”

“不客氣，辛苦你們跑一趟了。”

把電話挂斷後，看着小帥一臉驚訝的表情，蒲景言正經的表情才松懈下來，“看我幹嘛？”

“老大，我覺得你好帥啊，是和以前不一樣的帥！”小帥托腮看他，“感覺成熟了不少，很man。”

“切。”蒲景言拿出墨鏡戴上，“你還沒見過我戴眼鏡認真工作的樣子，更帥。”

兩人笑鬧着下了車，蒲景言的臉上又恢複了往日肆意明豔的笑容，露出的兩顆小虎牙把整張臉顯得更加生動。

小帥撐了把太陽傘走在他旁邊，有幾個男男女女聽到動靜朝他們這邊看來，還小聲嘀咕，“這是不是明星啊？也忒帥了！”

蒲景言聽到了，他偏頭朝他們看去，微笑着說了聲“謝謝。”耳骨釘在陽光的照射下反着光。他走後，背後又傳來刻意壓低聲音的尖叫。

現場緊急擺放了上百把遮陽傘，又扯線配備上插電的落地扇和成桶的冰塊。一家礦泉水廠家找準商機，贊助了兩卡車的礦泉水供大家免費飲用，順利給自家品牌拉了一波好感。

蒲景言對這種雷厲風行的辦事速度很滿意，他和小帥去前排挑了個涼快的位置坐下，等着比賽開始。

三點半比賽正式開始，主持人啰裏吧嗦的感謝了一堆品牌贊助商，又把比賽的整個流程介紹了一遍，才算正式進入正題。

“下面，我将宣布這場決賽的參賽選手，他們都是在前兩場選拔賽中脫穎而出的優秀舞者，他們分別是……”

蒲景言都快聽困了，悶熱的天氣加上催眠的聲音，他的上下眼皮都開始打架了。

“小帥，你掐我一下。”蒲景言閉上眼睛有氣無力道。

還沒等小帥應聲，主持人的一句話瞬間炸醒了幾乎要睡着的他。

“還有最後一位人氣與實力并存的選手——蔣嶼。大家鼓掌歡迎！”

蔣…嶼？

蒲景言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轉頭看向小帥，“你剛剛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好像是嶼哥的名字？”小帥不知道蒲景言現在對蔣嶼是個什麽态度，只能斟酌着說：“也可能是重名吧，他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他會跳舞？”

“沒有。”蒲景言又坐了回去，雖然戴着墨鏡，但也能察覺到他眼裏有一閃而過的失落。或許是重名吧，蒲景言心想，他甚至不願意承認是他不夠了解蔣嶼。

小帥關切的看了他一眼，“沒事的老大，等會兒比賽開始咱們就知道了。”

比賽正式開始，每個選手有三分鐘的展示時間，臺下有五位評委打分，去掉一個最高分一個最低分，最後的平均分就是選手的成績。

主辦方為了增加與臺下觀衆的互動性，特意加了人氣投票環節，得分最高的三位選手會根據觀衆投票，最終決定出前三名的名次順序。

因此，實力固然重要，但人氣值也是拿到第一名不可或缺的條件。

現場氣氛很火熱，選手的實力也都不容小觑，大家都在臺下瘋狂尖叫起哄，只有蒲景言看起來有些坐卧不安。

他看着臺上跳舞的陌生面孔，手心被指甲掐出大大小小的月牙印，泛出絲絲血色。

蔣嶼是第幾個出場他不知道，他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除了每天翻看兩人在游樂園拍的合照，他再沒有別的方式去觸碰他…懷念他。

他曾悄悄去過蔣嶼工作的餐廳，但把車開到門口又立馬掉頭回去了。他不知道以什麽身份去見他，如果沒上過床…他還能以單純的朋友關系去敘舊，但如今看來怕是行不通了。

不過蒲景言并不後悔，那一夜的瘋狂即使帶來的是無法挽回的下場，他也甘之如饴。

… …

“大家的掌聲非常熱烈啊！看來是猜到了下一位選手是誰了！”

主持人的聲音把蒲景言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緊張的看向臺上。

“大家的掌聲再熱烈些，讓我們邀請下一位選手——蔣嶼，為我們帶來精彩的街舞表演！掌聲有請！”

臺下的掌聲此起彼伏，久久未曾停歇，連尖叫聲和口哨聲也比前面所有選手加起來的還要響好幾倍。

蒲景言也想鼓掌，可在他看到臺上的人時，手上的動作頓時僵住了。眼淚幾乎瞬間湧出眼眶，他看着臺上那個他思念了36個日日夜夜的人，心髒被無盡的酸楚填滿。

蔣嶼站在臺上，穿着黑色背心和休閑迷彩長褲，腰上系了條黑白花紋的帶子，寬肩窄腰，連手臂上的肌肉線條都結實勻稱。他表情還是慣常的冷，只是比之前又瘦了一些，顯得臉上的線條輪廓和五官更加立體挺闊。

“老大…”小帥也看到了臺上的蔣嶼，他面露複雜的扭過頭，“還真是嶼哥，他怎麽比之前還帥啊。”

在看到蒲景言墨鏡下滑出兩道淚痕來，小帥頓時慌了，“老大，你怎麽哭了？”他心疼的要死，急吼吼從腰包裏拿出紙巾起身給蒲景言擦淚。

小帥起身的動靜很大，連椅子都給碰倒了，響聲引起了臺上人注意。

蔣嶼的目光掃向臺下，鎖定了一站一坐的兩人。與蒲景言隔着墨鏡對視上，他的呼吸一滞，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蔣嶼能感覺到這份目光很重，重到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思念如潮水般襲來，他腦子裏走馬燈似的一幕幕展現了兩人的點點滴滴，連蒲景言往日的音容笑貌仿佛都歷歷在目。

他的異樣很快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為了防止大家發現蒲景言對他造成困擾。蔣嶼只能迅速收回目光，調整好狀态，向主持人示意可以開始了。

音樂響起，蔣嶼迅速進入狀态，伴随着動感的音樂節奏，他雙腳有力地踏在地面上，膝蓋微曲，手臂前後交叉聳動，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充滿力量感的弧線。

這支舞蹈他曾在桂山的小花園裏練過無數遍，他每次練的時候都在想，一定要拿到一等獎，把欠蒲景言的錢給還上。最後兩人之間的賬一筆勾銷，他又想，拿到的獎金要給蒲景言買禮物。

這個信念支撐着他，不管工作多忙多累，都要抽出時間去練舞，就算身體疲憊到一沾枕頭就能睡着，他也強撐着去練舞。

除此之外，他每次還會錄下跳舞視頻，一遍遍扒動作扒細節，盡量做到完美，盡量不讓自己留遺憾。為的就是在決賽現場，把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大家。

他沒想到蒲景言也會來看，所以剛剛又臨時加了一條，把最最最好的一面展現給蒲景言看。

蒲景言坐在臺下，他看着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蔣嶼，內心五味雜陳，但更多的是為他驕傲。蔣嶼很好，他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小帥，走吧。”蒲景言說着便起身朝人群外走去。

小帥正沉浸在舞蹈重，聽到蒲景言的話趕忙跟着起身，“老大，嶼哥還沒跳完呢，不看啦？”

蒲景言沒說話，他沉默的走到停車場，拉開門坐進去。車窗外不遠處便是舞臺，能看到臺上有人在跳舞，但臉上的表情卻看不真切。

車窗升起，蒲景言不再看窗外，他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紅腫的雙眼。眼睛發澀，他使勁眨了幾下後，倚靠在座椅上疲憊的阖目不語。

小帥看他這樣，也不敢搭話，兩人就這樣沉默的坐在車裏好一會兒，也沒人說要不要開走。

“小帥，訂束花送過去。”蒲景言聽到外面宣布一等獎獲得者是蔣嶼，想着兩人今天也算是打了個照面，不管怎麽樣還是要恭喜一下。

“好的，老大！我這就訂。”

“訂最貴最好看的。”

“yes sir！保證完成任務！”

這是他的小私心，他希望自己能做最顯眼的那個，能做第一個被蔣嶼看到的人。雖然他知道這舉動很幼稚，但在喜歡的人面前，又有幾個人能做到理智。

舞臺幕後，蔣嶼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巨大的一束花，心下一跳，這誇張奢侈的風格，難道是蒲景言送的？

剛想向送花工人核實情況，但現場亂成一團，到處都是人，送花工人早不知道被擠到哪裏去了。

他想還是找蒲景言問下算了，順便感謝他送的花。但由于好久沒聯系，在準備撥打電話時，他的內心緊張又期待，連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手指還沒觸碰到撥打鍵，一通突如其來的來電彈了出來，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

來電顯示是杜小姐，是餐廳經理前幾天給他介紹的相親對象，他一直借口有事還沒見過對方。

“你好，杜小姐。”接通電話後，蔣嶼禮貌的打招呼，剛剛激烈跳動的心髒也回歸平靜。

“恭喜你拿到第一名！”杜小姐歡快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收到我送你的花了嗎？”

原來花是杜小姐送的，蔣嶼心裏莫名産生一絲失落，但別人的好意他總要感謝。

“收到了，花很漂亮。”蔣嶼看着眼前的巨大花束，頓了頓又說：“真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蔣先生，真不好意思的話——”杜小姐笑着說，“那就請我吃頓飯吧。”

離開廣場前，蔣嶼和主辦方商量把花先放在他們的倉庫裏，等有空再來拿。這花實在太大了，根本帶不走，就算能帶走他那個小出租屋也沒地方放。

剛走沒一會兒，又來了個送花工人開着花店的車來這裏找蔣嶼，手裏還抱着一個小花束，說是杜小姐送的。

但他遲了一步，蔣嶼已經走了，目前在場的都是打雜的後勤人員根本沒他的聯系方式。無奈之下，他們只得先把這束小花簽收，和那束大的放在一起拖進了倉庫。

… …

【作者有話說】

雖然今天大年初二了，但還是要補上一句新年快樂！祝大家靈蛇載運，所行皆坦途！^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