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就是這麽巧

第15章 十五 就是這麽巧。

時清歡第一次進蕭翎胥的院子。

這裏被翻新修繕的很漂亮,全然沒了先前董大娘住在這裏時帶着陳舊氣息的感覺。除去房屋翻新,院中甚至還布置移栽了綠植,看起來令人心情愉悅。

邁步至院中,時清歡視線往前掃過,卻看見了好幾個房間。她不知道裘虎此時在何處,也就不知該往哪個房間過去。

直到謝長柳的聲音響起:“歡娘子,在這邊。”

時清歡循聲轉頭,聽着話跟過去,然後在房間裏見到坐在桌子上喝水的裘虎。

裘虎看見她來,連忙放下水杯從椅子下來,想要朝她露出笑容,可他臉頰兩邊都被紗布包着,表情幅度受限,無法像之前那樣笑出來。但他袒露在外的眼睛裏,卻是很清楚的能看到他在見到時清歡時的笑意的。

時清歡也笑着,俯身半蹲在他身前:“大虎,你昨晚睡得好嗎?”

裘虎眨了下眼,點頭。

自從他從鄉下逃出跑來這裏見到歡娘子後,他就安心了。雖然是住在歡娘子家對門的陌生叔叔家裏,他也是放心的。

昨晚他看見那高個子叔叔和歡娘子待在一起,他想,他們應該是朋友。歡娘子或許是因為家裏沒有足夠的床鋪才暫時讓自己住在這位叔叔家裏。

只要不是住在鄉下的舅舅家,他睡在哪裏都挺好的。所以,他在這裏睡得很好,晚上都沒做噩夢了。

時清歡問:“你感覺還好嗎?身上的傷口疼不疼?”

裘虎搖頭,清澈明亮的眼神好似在說:我不疼。

可時清歡也知道,那麽重的傷勢,那麽多傷痕,不可能不疼。只是裘虎不好意思說,怕給自己添麻煩,才搖頭的。

她伸出手輕輕摸了下裘虎的頭,柔聲叮囑道:“要是哪裏不舒服,一定要馬上和我說,不要自己強忍着,不然到時候只會越來越疼,越來越不舒服,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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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虎安靜聽完時清歡的話,眼珠微動,像是在想着什麽,最後乖巧的點了點頭,表示他記住了。

看天色,已經是要吃早飯的時辰了,念念也快醒了。

時清歡說:“大虎,我帶你去我那裏,你也去看看念念,你不在的時候,她也很想你的。”

裘虎眼睛亮起,用了些力氣點頭。

知道他們要過去,謝長柳将一個包袱遞給時清歡。時清歡疑惑,不懂這是什麽。

謝長柳解釋:“這是公子昨晚讓我去買的衣裳,給這位叫大虎的小孩。他身上的衣裳實在是太髒了,給他換下丢了,這些是新的。”

時清歡詫異。

昨晚?那麽晚了,他們還能買到合裘虎身的衣服?是半夜将衣鋪的人叫起來了嗎?

她接住包袱:“多少錢,我拿給你們。”

謝長柳搖頭:“不必,這是公子的意思。何況,助人為樂這種事,怎麽能要錢呢?”

時清歡說:”可是……”

謝長柳像是猜到她會堅持,笑着搶在她面前開口:“如果歡娘子實在要給錢,就給公子吧。就看公子要不要。”

時清歡:“……”

蕭翎胥……

原本時清歡并不打算和他有太多牽扯,以免影響到自己和念念在荷莊縣的生活,可如今意料之外的事越來越多,和他之間的牽扯也随之增多,已然不在時清歡最初的預想中了。

兩人住在同一條巷子裏的對門,每天見面,不可避免就會有些接觸。即使她不想,也無可奈何。

何況,裘虎的事,的确該感謝一下蕭翎胥。

不想和他有牽扯,與為他相助之事道謝,是兩碼事。

時清歡牽着裘虎的手走出去時,蕭翎胥和陳思華還在門前對峙着,顯然誰也不服誰,誰也不願意讓步,空氣仿佛凝滞,又有些微火-藥氣息蔓延,似乎一觸即燃。

這個畫面,真是眼熟。

時清歡無奈,帶着裘虎走過去,擋身在他們之間,切斷他們那仿佛要炸的僵硬氣氛。

蕭翎胥斂回視線看向時清歡,陳思華也轉頭望向時清歡,然後從她身邊的裘虎身上掃過。

陳思華驚訝,裘虎受的傷比自己想象還要重。這樣的小孩,是怎麽忍受下來,還從鄉下跑來縣上找到時清歡的?!

心驚剎那,他連忙走上前,彎腰看着裘虎,關心道:“裘虎,你別怕,陳縣尉會幫你做主的。”

裘虎跟陳思華不熟,平時沒見過,但從自家娘親的口中聽說過他想要娶歡娘子,但是被歡娘子拒絕了。

他想,歡娘子或許不喜歡這位陳縣尉。既然如此,自己也得和并不熟的他保持點距離,不能讓歡娘子為難。

于是裘虎抓緊時清歡的手,往她身後躲了些。

陳思華臉色僵了下,但很快恢複。他直起身看向時清歡:“歡娘子,我去縣衙處理事情了,裘虎親戚那邊,若是有情況,我會立刻來告知。”

時清歡點頭:“好,有勞陳縣尉。”

陳思華離開時,眼神警惕的看了眼旁邊站着的蕭翎胥,随後悶哼一聲離去。

蕭翎胥完全沒将陳思華當回事,一臉淡定走到時清歡身邊。時清歡一擡頭就看見了離自己很近的他,心下一驚,不自覺後退半步。

她抿唇,很快穩住心神,繼而開口:“大虎的事,多謝你。這些衣裳多少錢,還有昨日你在醫館付的診費與藥費,我一并還你。”

蕭翎胥問她:“你覺得我缺這些錢?”

時清歡說:“我是不想欠你人情。”

蕭翎胥反問:“欠一欠又如何?”

時清歡眼睛睜大些:“就是不想欠。”

她看着他,催促道:“快告訴我,別磨磨唧唧的。”

蕭翎胥輕笑一聲,話語依舊溫吞:“你還挺着急。”

時清歡瞪他一眼。

蕭翎胥說:“好吧。”

“不過我不需要你的錢。聽說你針線活不錯,給我繡一個帶蓮花紋樣的荷包吧,荷包底色要青色的。”

時清歡唇角動了兩下:“這……不妥吧?”

繡荷包送男子這樣的行為,不論是在京城,還是在荷莊縣,都代表女子對該男子有愛慕之意。

送荷包還人情,怎麽想都有些奇怪。

她想要拒絕,讓他換個別的要求,還未開口,又聽蕭翎胥說:“是你自己說不想欠我人情的。還我人情的辦法,就這一個。”

時清歡:“……”

她怎麽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還不等時清歡再說什麽,蕭翎胥又說:“你該回去了,念念要醒了。”

無奈之下,時清歡還是先帶着裘虎回了自己家。至于還人情這件事……之後再說吧。

帶裘虎回家後沒一會兒,念念就醒了。

看見被紗布包紮着臉的裘虎,念念第一反應就是哭。裘虎現在說不出話,只能過去用并不強壯的手臂抱着念念,輕拍着她肩膀給予安撫。

時清歡眼神欣慰,而後柔聲安慰念念:“念念,大虎哥哥不小心受傷了,但你不用擔心,娘親已經找大夫幫他處理過了,過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念念吸了吸鼻子,仍抽泣着。

時清歡又說:“以後,大虎哥哥就跟我們住在一起了。”

念念擡起手擦掉眼淚,嗓音中還帶着哭腔:“真的嗎?”

時清歡笑着:”真的。”

裘虎也重重的點頭,表示這是真的。

念念破涕為笑,一把抱住裘虎,開心笑出聲來。裘虎也回抱住念念,清亮的眼睛裏都是笑意。

時清歡說:“那你們先玩一會兒,我去做早飯,好嗎?”

年紀和裘虎一并點頭,模樣是相同的乖巧聽話。

午時過一刻,縣衙的衙役将裘虎的外婆、兩個舅舅與舅母帶回縣衙。關于裘虎被虐待一事,陳思華親自審問。

可不論陳思華如何施壓,他們四個就是不承認傷害過裘虎。兩個男人堅持說沒傷害過裘虎,兩個女人在公堂上哭起來,在地上打滾哭鬧,倒是讓陳思華有些不知所措。

裘虎現在說不了話,他也不會認字寫字,再加上年紀太小,即使帶他前來,其實從律法上而言也無法作證。

而裘虎的外婆,更是自來到縣衙後就沉默不言,對于裘虎是否被虐待的事,只字不提,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沒有聽見。

陳思華甚是無奈。

沒有證據,就沒有理由關押他們,更無法讓他們受到懲處。在找到确切人證物證之前,只能暫時放人。

在外等候結果的謝長宇聽到陳思華放人,立刻趕回去找蕭翎胥,将他看到的所有情況如實告知。

聽了謝長宇所言,謝長柳氣憤:“那幾個人就是看裘虎年紀小,無法作證,才咬牙不承認。昨夜我們問過裘虎,他點頭确認了,分明就是他們幾個幹的!為了從裘虎口中得到裘娘子藏房契的地方,真是不折手段,着實混賬!”

謝長宇附和:“就是!”

蕭翎胥悠悠飲下一口茶,放下茶杯時,他開口:“他們回去,要走山路或鄉間小道。”

“山路之間,荒蕪之地,多馬匪強盜。長宇,去找一下吧。”

謝長宇愣了下,随即會意:“是,我這就去。”

既然縣衙無法讓加害者受到懲罰,那自有別的辦法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惡者,自有更惡者磨。

蕭翎胥重新端起茶杯,擡眼看見念念和裘虎牽着手從對門院中走出。

他們也看見了坐在院中曬太陽的蕭翎胥,擡起手臂朝他揮舞兩下,念念糯聲而滿帶開心的聲音傳來:“蕭叔叔——”

裘虎說不了話,向這邊用力揮舞胳膊。

蕭翎胥露出笑容,擡手揮動跟他們示意。

然後時清歡拎着竹籃走出來,看樣子是要去買東西。

蕭翎胥眯了下眼,随之起身往外大步邁過去,沒多久就追上時清歡,一如之前那般走到了她身邊,步子慢下來,維持着與她一致的速度。

時清歡瞥了他一眼。

蕭翎胥察覺到她目光,眼眸含笑轉過去對上她視線。他道:“今日天氣不錯,适合出來走動走動。”

時清歡整張臉上寫滿了不相信:“早不走,晚不走,就我帶人出來的時候想出來走動走動了?”

蕭翎胥神色認真:“是啊,就是這麽巧。”

時清歡:“……”

我信你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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