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六 約法三章

第26章 二十六 約法三章。

蕭翎胥一夜未睡, 腦中翻來覆去思索着時清歡與他說的那番話。

他能理解時清歡對自己的不信任。他突然出現在她生活中,又說想要娶她,帶她回京城, 對她來說肯定是莫名其妙、無法理解的。

她好不容易離開京城, 在荷莊縣定居有了新生活,大概不想再回去。可以時清歡目前的情況,她獨身帶着兩個孩子實在太辛苦, 前半生已過得艱苦,後半生可以不用那般辛勞。

只要她松口。

而想要讓她松口,絕非是自己三言兩語就能打動,她也顯然不相信承諾, 所以需要些實質性的東西。能夠讓她信任自己,且即使将來生變,她也能護住她自己與兩個孩子的東西。

蕭翎胥想了一晚上, 在天色初亮時分, 走去書房。

他取出一張白紙, 研墨後拿起筆,筆尖蘸了蘸墨汁。視線落在白紙上的剎那, 他深吸口氣, 随後提筆落字。

他字中帶着筆鋒,有幾分淩厲感。

最後在白紙末端,鄭重寫下自己的名字,右手大拇指在紅印泥中按了按, 随後将沾着紅印泥的手指印按在自己名字右下角位置, 最後翻出代表陵王身份的印章,印上紅泥後紮紮實實印在指印邊。

相同書信,一式兩份, 分別給時清歡,還有蕭翎胥遠在北境的外祖父。

天光顯亮時,蕭翎胥讓謝長柳将給外祖父的那封書信找人快馬加鞭送去北境。

随後他來到時清歡家門前,擡手敲響那扇院門。

“叩叩叩——”敲門聲在靜谧的清晨格外清晰響起,傳入已在廚房準備早飯的時清歡耳中。

她稍疑惑了下,卻還是擦了擦手上水漬,大步走向院門。

門一開,擡眼就見到垂眸注視着她的蕭翎胥。蕭翎胥眼中布着些許紅血絲,眼下一層淺黑,眼神疲倦,顯然一晚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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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歡詫異:“你……”

她話還沒說完,蕭翎胥就将一封信遞給時清歡。時清歡疑惑又訝異,但還是伸出手将那封信接住。

信封上并且寫收信人,且沒封口。

蕭翎胥解釋:“昨夜你說賭不起,擔心将來我心意改變,你與念念、大虎在京城過得不好,這是我親筆所寫承諾書,若将來我真變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你可持這封信去找我外祖父和陛下,他們會為你做主。”

“此外,要是你選擇離開,陵王府內一半財産,包括府內現銀、銀票,以及府外商鋪、地産,皆歸你。”

時清歡因震驚而瞪大雙眼,眼裏充滿不可置信:“什麽?!”

蕭翎胥又道:“這封承諾書,我寫了兩份,一份給你,另一份交到我外祖父手中作為憑證。”

“我外祖父駐守北境五十餘年,數次征戰,護佑我大齊不受他國侵擾,想必你也聽說過他。你不信我,可否信一信他老人家能為你做這個主?”

時清歡更為震驚。

蕭翎胥的外祖父,亦是大齊皇帝陛下的外祖父,駐守北境的武老元帥,他一生為國,征戰無數,深得民心。

他的德行,時清歡是聽說過的,只是可惜,這般人物,她在京城時未曾親眼見過。

言語間,蕭翎胥又取出一塊令牌放在時清歡手中:“這是陵王令,手持此令牌,猶如見我,陵王府上下皆聽命于你,你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別說是在京城,即使是在皇宮之內,也無人可欺負你。”

時清歡眼眸震顫,倒映着蕭翎胥認真模樣的眸子裏閃爍着複雜情緒。她心緒剎那失衡,正在心中翻湧沖撞着。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眼神錯愕的注視着身前人。

蕭翎胥亦看着她,眼神真摯:“如若你懷疑這兩個東西的真實性,回京城後你可以求證。回京後,時機合适,我會帶你去見陛下,而我外祖父除夕前會回京城過年,到時見着他們,你可詢問,至于陵王令,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

時清歡心跳如鼓錘,驚愕詫異,又覺得像是在做夢。可左手承諾書,右手陵王印,她稍稍用力就能清晰感覺到它們真切存在自己的手心。

而眼前人,亦這般真實,并非夢境之象。

她抿了下唇,被驚到的心神稍微緩和,才終于開口:“你給我這些,就不怕我故意算計你?”

蕭翎胥卻說:“算計也無妨,我自願的。”

時清歡心驚赫然,又覺慌亂:“你……你不必如此的!”

她伸手要将東西還給蕭翎胥,卻被提前預測到她反應的蕭翎胥快速按住她雙手,阻止了她将東西還回來的動作。

時清歡看着蕭翎胥,眉心緊蹙。

原本欠蕭翎胥的人情就很難還,這要是接下了這麽貴重要緊的東西,那她豈不是這輩子都要還不清了?

不行!

絕對不行!!

時清歡使勁要将東西塞還回去,蕭翎胥也用力按着她的手,不讓她還。

見時清歡還是掙紮,蕭翎胥索性将她手握住,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他說:“清歡,現在你賭得起了。”

時清歡剎那愣住,掙紮的動作也随之停下。她擡眼,對上蕭翎胥看向她時認真而堅定的目光。

她眼神閃爍着,心緒複雜:“我……”

“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好……”她垂下眼,長長的眼睫遮擋住眼中翻湧的情緒,掩藏起眸底的自卑與膽怯。

在這瞬間,她真切的意識到,蕭翎胥是認真的。可她同時也明白,她和蕭翎胥之間隔着的可不僅僅只是兩個地方,還有身份帶來的萬千阻隔。

時清歡的聲音不穩,隐約帶起些顫意:“你這樣會讓我以為,我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居然能讓堂堂陵王殿下為我折腰……”

蕭翎胥看着她,認真反駁:“為何不能這樣認為?”

時清歡一驚。

蕭翎胥握着她的手沒松開:“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就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子,是個很好的人,也的确值得我在意與喜歡。”

時清歡蹙眉:“可我只是……”

“你很好,”蕭翎胥打斷她的話,同時緊握她的手:“真的很好。”

他掌心的暖意覆蓋在時清歡手背,他的堅定似乎随着手上帶起的力度按在時清歡手上,随之落在她心中。

時清歡望着蕭翎胥,眼眸顫動,鼻尖忽有點泛酸,眸子裏氤氲起一層水汽,有些微淚光閃爍其中。

她心緒難平,也不敢相信。

很好的人嗎……

從小到大,從京城到荷莊縣,他人對她的形容有很多種,什麽吃苦耐勞,什麽沉默寡言,什麽漂亮寡婦……沒有任何歧義說她好的人屈指可數。

在她記憶中,只有丹嫔娘娘一個人對她發自真心的說過好,也只有丹嫔娘娘是真的對她好。

只是那個真心待她的人已經不在。

蕭翎胥緩緩松開她的手,繼而向前一步,輕輕将她抱住。時清歡身形一頓,卻沒有掙開。

她額頭抵在蕭翎胥肩前,頭微微偏下,能聽見自他胸膛內傳來的擲地有聲的心跳。

蕭翎胥擡手,動作輕柔的拍了拍時清歡的頭,無聲間給予安撫。

時清歡緊抿唇忍住眼淚,暗暗深吸口氣,眼淚收回,同時強行将情緒穩定,不讓自己在蕭翎胥面前失态。

再次深呼吸後,她擡起頭:“不要趁我心緒不平的時候占我便宜。”

“抱歉。”蕭翎胥笑了下,松開抱她的手,随之後退一步。他神色依舊溫柔,帶着笑意注視着她。

時清歡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視線:“我……我考慮一下。”

“好。”蕭翎胥笑着:“我等你。”

時清歡說:“你先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蕭翎胥點頭:“好。”

話語應下,他當即轉身,邁步走回自己的院子。他是笑着的,心情甚佳。

至少今日所行,時清歡已經答應說會考慮一下,比之前沒任何猶豫就拒絕自己好多了。

時清歡看着蕭翎胥回去的背影,思緒仍未平,手腳略有慌張意的關上院門,背靠在門上的剎那,止不住大口呼吸着,似是要将先前不敢大喘氣的氣息都緩回來。

與此同時,她捂着心口,閉着眼睛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冷靜一些、鎮定一點,不要亂,保持清醒理智。

冷靜冷靜,此事重大,想清楚再決定,不要頭腦一熱被他的言語輕易哄住,随意做出選擇。

早飯後,念念與裘虎在院中石桌練字寫字。

念念會寫的字越來越多,裘虎也已經能夠完整不錯筆畫的寫好他自己與念念的名字。

時清歡坐在屋內,認真仔細的看着蕭翎胥所寫承諾書。如他所言,信中确實表明如若将來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想要帶念念和大虎離開京城,那麽陵王府內一半財産皆歸她。

承諾書的末尾是蕭翎胥的姓名與指印,還蓋上了他身為陵王的印章。證明這确實是他所寫,将來若事情生變,也的确可以将此信呈到皇帝陛下或他外祖父的面前,請他們為自己做主。

而同樣象征着陵王身份的令牌,就在她手邊。

她将其拿起,手指指腹在其上雕刻的紋樣慢慢摩挲而過,眼神深深,有更多思緒浮動在眸中。

陵王府一半財産,随意使用陵王權力的令牌,誘惑還真大啊。

蕭翎胥是真不怕自己算計他,給她的這些東西,但凡她有點異心,都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他……是真在意自己?

還是因為她生下念念的緣故?

時清歡搖了搖頭,将這會兒腦子裏的思緒都甩出去,重新思考。

最應該考慮的,不是什麽權力不權力、在意不在意,而是自己與念念和大虎的以後。

留在荷莊縣,毋庸置疑,什麽都得靠自己。帶念念一個,仍在她承受範圍內,她省吃儉用些、趁着年輕多做些活,還能賺到她們兩個用的錢,可如今再加上一個大虎,有些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

拉扯大兩個孩子,不是容易之事,除去耐心與精力,最需要的其實還是銀錢。

時清歡從旁邊取出紙筆,開始計算從現在開始将念念和裘虎養大到十五歲所需要的花費。

每日吃喝,一年所需衣裳,家中生活用度,還有逢年過節需要給他們買的禮物。除此外,等年歲到了,還得送他們去學堂念書,到時也是不小一筆花費。

年歲長大一些,還得考慮婚嫁之事,那時所需更多。

而以上都還只是在他們兩個不生病,沒有出現其餘意料之外的情況下所算出的大致銀錢。

那是一筆目前而言時清歡在荷莊縣無法賺到的錢。得看她日後努力程度,需要多找幾份活才足夠。

時清歡撐着頭,将自己列出來的事項倒回去再看一遍,又在心中默算,确定自己沒有遺漏。

而在這份清單中,還是不包括時清歡的。再加上她自己,數字還得往上漲。

先前沒仔細算過,時清歡覺得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将就着省一省,能不花的就不花,衣裳也不需要每年都換,總是能省出來要用的錢。可現在這一數字一出來,她只覺得心驚。

她忍不住在心裏感慨了聲,養孩子真花錢啊。

時清歡深呼吸兩次,将心緒穩定後,暫時将腦子裏的思緒甩走,去思考另外一種可能。

如若自己跟着蕭翎胥回京城,以目前蕭翎胥對自己的态度,他們三個的吃穿用度不是問題,一切要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會是問題。

另外還能給念念與大虎找個好老師教他們打基礎,之後上學堂會更輕松一些。如若之後他們不想念書,也可以想法子找到适合他們的事情。

即使将來和蕭翎胥之間的關系改變,自己要帶着念念和大虎離開京城,她也能在那之前攢到足夠的銀錢,為他們三個以後離京的生活做準備。

她應該可以活到五六十,念念和大虎也差不多,自己死後,他們兩個還得再活個二十年左右,以免意外,也得給他們攢點錢以備不時之需,所以……

時清歡在白紙上寫下個數字。

是她當采蓮女一輩子都攢不到的錢。但,蕭翎胥給得起。

腦子裏的思緒捋清楚後,時清歡心情随之放松起來。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将自己在思索期間寫下來的那些東西按照順序整理好,然後再次閱看。

是否同意跟着蕭翎胥去京城這件事情裏,時清歡最關注的點,就是錢,還有念念跟大虎的以後。

荷莊縣的小學堂與學堂那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師,和京城的學堂和學識淵博的授課老師,選哪個,無需細想。

早知道會陷入這種選擇中,先前蕭翎胥給她幾箱錢的時候她就收下了,現在再開口跟他要回那些錢,感覺……啧。

當時可沒想到會有今天的處境。

時清歡拍了拍頭,不由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念念走進屋子,輕着腳步走到時清歡身邊,伸出手扯了扯她衣服。

時清歡愣了下,很快将思緒放下,轉頭看向念念的瞬間立即露出笑容:“怎麽了?”

念念眨了眨眼:“娘親,白紙用完了,家裏還有嗎?”

時清歡詫異:“用完了?”

念念乖巧點頭:“嗯,用完了。”

時清歡訝異,那麽快就用完了?她記得自己之前買了一大疊白紙啊。

她起身跟着念念去到院中石桌前,桌面與地上是散落的寫着不同字的白紙,裘虎還在繼續寫,但顯然他手底下的是最後一張白紙,其餘的紙張都寫滿了大大小小的字。

時清歡又再返回屋子,去先前放白紙的位置翻找,可翻出來的是念念和裘虎整理好的已經寫滿字的紙張,而非白紙。

如念念所言,白紙确實都用完了。

他們兩個練字還真勤奮,這才沒幾天,那一大疊白紙就用完了,而且并沒有浪費,每一張紙上都寫着字。

剛開始練習時比較大的字,還有後來寫熟練了寫下的小字。

看時清歡蹲在櫃子前,念念走過去,學着她的動作蹲下,雙手環抱着雙膝,聲音輕輕的詢問:“娘親,我們是不是沒有多餘的錢買練習寫字的白紙了?”

時清歡一愣,連忙露出笑容:“念念不用擔心,等今日娘親抓緊時間把那些手帕繡好,明日就能拿到工錢了,到時候就能給你和大虎哥哥買新的白紙。”

念念抿了抿唇:“要不……我不練字了吧……不寫字的話,就不用買白紙和筆墨,省下錢的錢就能用來買菜,娘親就不會那麽辛苦了。”

時清歡眼神微動,詫異又驚奇。

這樣的話從念念口中說出,時清歡覺得有些愧疚。要是自己連給她買個練字白紙的錢都拿不出來,又要如何照顧的好她的以後?

時清歡定了定神,伸出手摸了摸念念的頭:“這是娘親應該考慮的事情,念念不用擔心。”

“字要練,書也要念,娘親可不希望念念将來也當采蓮女,要是能當個才女更好,要是不能,那當個飽讀詩書的姑娘也不錯。”

“大虎哥哥也是如此,好好練字認字是必要的,将來至少要能自己寫下一封完整書信,這樣,以後就不會有人拿着一張寫了字的紙張假裝書信去騙你們了。”

念念看着她,小眉頭皺在一起,表情有點委屈:“可是……”

“別擔心,”時清歡溫柔的打斷她的話:“娘親會處理好的。念念相信娘親嗎?”

念念眨了下眼,然後重重的點了下頭:“相信!”

時清歡笑着:“那現在你和大虎哥哥将院子裏寫完的紙張收拾整理一下,今天你們就休息了,等明天我買了新的白紙回來,你們再練字。好嗎?”

念念舒展眉頭,很快露出笑容:“好。”

既然娘親說不用擔心,那就不用擔心。娘親說什麽,那就是什麽。她是完完全全相信娘親的!

看着念念乖巧離開的背影,時清歡眼裏帶着柔和笑意,稍許後,念念走出去了,她垂下眼,倏忽陷入沉思。

她意識到,凡事,有舍才會有得。

不願意放棄部分擁有的,就無法得到更好的。

是夜。

時清歡完成了繡手帕的針線活,收拾好屋子後,調整了下心情,走出自家院子,再往前些,敲開了身前那扇門。

院門幾乎是應聲打開,蕭翎胥出現在時清歡眼前。

時清歡垂下的手緊握起,繼而開口:“我可以跟你回京城,但,我們要約法三章。”

蕭翎胥挑眉:“你說。”

時清歡神色認真:“第一,你先前說過,會對念念和大虎好,不許食言,要視他們為己出。”

“第二,每個月我需要一筆錢,不得低于十兩。”

“第三,如若之後你要娶側妃或納妾,記得提前告知,我會很識趣的帶着念念和大虎離開,不會給你添麻煩。我不想有太過牽扯,也不需要你一半的財産,給我兩千兩就行。”

蕭翎胥望着時清歡堅定的目光,眼中浮現出一抹笑,繼而回答:“第一,念念本來就是我女兒,我自然會對她好。至于大虎,我先前說過可以收他為義子,只要他點頭同意,以後他就是我的義子。”

“第二,十兩太少,給你一百兩。若有額外需求要花錢,盡管去府中賬房拿,多少随你。”

“第三,我不會娶側妃,也不會納妾。”

時清歡抿着唇,擡眼直視蕭翎胥的目光,身側的手不自覺抓起衣角,微微用力攥在手心。

蕭翎胥亦看着她,神情一如既往溫柔,嘴角稍揚,帶着溫和淺笑。

兩人靜靜注視着對方,沒有言語,卻好似在無聲中說了很多。

短暫靜默後,蕭翎胥說:“現在看來,我們達成一致了。你想何時啓程?”

時清歡想了想:“那……半個月後?我有些事需要處理一下。”

蕭翎胥點頭:“可以。”

時清歡也點了下頭,随後轉身。

走到自家院門前時,她腳步倏忽停住,小心的往後瞥去一眼,瞧見蕭翎胥還在門前站着,忍不住心中好奇還是将疑惑問出口:“你真的喜歡我?”

蕭翎胥笑了下:“嗯,喜歡。”

随後他反問:“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時清歡攥緊手,心神微顫,緊張自心底而起。她心跳有些快,卻也是真的不知道答案。

她沒有撒謊哄騙,如實回答:“我不知道。”

秋夜的風裹挾着涼意自巷口襲來,不留情自他們吹拂而過。時清歡沒往前走,蕭翎胥也沒轉身離開。

風拂過,衣角微動,冷意悠悠。

清淺月光自夜空灑下,悄悄然落在立身于巷子裏的兩人身上。淺灰的影子随身而顯,被斜照月光拉扯漸長。

稍許後,蕭翎胥的聲音自靜谧夜色裏輕輕響起:

“無妨,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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