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四十八 明日,無需早起

第48章 四十八 明日,無需早起。

隔日。

時清歡晨起梳洗後, 去花園散了會兒步,然後陪蕭翎胥、念念和大虎一起吃早飯,等蕭翎胥外出去辦事了, 念念和大虎跟着雲先生去上課, 她則帶着秋蓉去往城東的成記木雕鋪。

成吉早早地就在門前等候,但凡看見馬車過來都得多關注一下,确定來的人是不是昨日來過木雕鋪的那位客人。

直到時清歡的馬車在木雕鋪前停下, 時清歡從馬車下來,成吉立即上前迎接:“您來了。”

時清歡笑着點了下頭:“嗯。”

成吉做出邀請的手勢将時清歡往鋪子裏帶,小心着看了她兩眼後,又拘謹着詢問:“實在抱歉, 昨日您走的太快,我還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您,是該叫您小姐, 還是夫人比較好呢?”

時清歡想了想, 道:“我姓時, 已經嫁人了。”

成吉會意:“原來是時夫人。”

才進鋪子,成意就将剛泡的熱茶送來:“天冷, 您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時清歡接住:“多謝。”

秋蓉也有一杯:“謝謝。”

簡單喝過茶後, 成吉就将時清歡帶到練習做木雕的桌子前。桌面上是用來做木雕的木頭,大小不同的雕刻工具,還有擦手的不僅,一應俱全。

桌子在鋪面內裏, 和外邊擺放木雕售賣的區域以一道門阻隔, 桌邊放着取暖的火盆,此刻正燃燒着木柴,火光明亮, 暖洋洋的。

昨日時清歡來鋪子時,他們父女兩個應該就在此處取暖,聽見有腳步聲知道有客人來才出來。

時清歡入座,成吉和成意分別在她左右兩側坐下,然後拿起一塊尚未雕刻的木頭,并且挑選了一樣的雕刻工具。時清歡視線從他們手上掃過,選擇了和他們差不多大小的木頭和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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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提醒:“時夫人,這雕木頭的工具有些鋒利,您用的時候要小心些,以免刮到自己的手,破皮流血。您第一次刻木雕,不用着急,慢慢來就好,先熟悉一下步驟,之後咱們再看着情況加快熟練的速度。”

時清歡點頭:“按成師傅你安排的進度來就好。若我有做錯的,你糾正就好,不用不好意思開口。”

成吉笑了笑:“好。”

多餘的話沒有說,時清歡很快專注在做木雕這件事情裏。成吉交代叮囑的,她都記住,然後謹慎着一步一步來,确保自己這個木雕的完成度,盡可能減免浪費材料。

這半天下來,她兩只手都有些酸,再加上天氣冷,手指微微僵硬,指節泛着一層白。她趕忙将雙手放在火盆前暖了暖,手上溫度與血色恢複,僵硬的感覺也随之消失。

這做木雕比自己想象中要難,相比之下,做菜做糕點簡直是很容易的事。

不過,這種事本就急不來,她也不趕時間,慢慢學就好。

一連數日,時清歡都來了。每次來,她也沒有太多的話,也沒別的要求,只讓成吉好好教她做木雕,別的都不需要。

糕點是自帶的,飯菜也有人掐着點送來,甚至成吉和成意還被叫着和她一起吃飯。

從時清歡的衣着打扮,有專門的人送飯菜,還有精致的糕點當零嘴,再加上她先前出手闊綽,成吉和成意知曉她定然非富即貴,可這位要學木雕的貴人不怎麽愛說話,他們也就不好多問,只按她的意思好好教導做木雕的技巧與手法,別的一概不提。

貴人的事,可問不起,也不該問,免得給自家招惹麻煩。

接連多日都外出,且午飯不在家裏吃時,念念開始好奇,在夜裏跑來找時清歡:“娘親,你這幾天都去哪裏了?為何都不在家呀?”

時清歡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解釋道:“娘親最近在跟人學做木雕,所以不在家。”

念念眨了眨眼:“木雕?”

時清歡嗓音柔和:“你還記得之前在荷莊縣,大虎哥哥買的木頭小鳥嗎?那個就是木雕。”

“木雕啊,就是用木頭雕刻成各種各樣的東西,手藝越好,雕的越像,就像真的一樣。”

念念眼睛瞬間亮起:“真的嗎?”

時清歡笑着:“真的啊。”

她揉了揉念念的小臉:“你看,爹爹在做他的事情,你和大虎也在做你們的事情,那娘親是不是也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呢?”

聽着時清歡的話,念念認真思索了下,然後笑着點頭:“是的!”

她看着時清歡,眼睛彎彎:“只要娘親開心,娘親想做什麽都是可以的。我和大虎哥哥長大了,不是每天都需要娘親陪着吃午飯的!”

時清歡輕笑一聲:“你們那麽快就長大了呀?”

“是的!”念念驕傲的仰着小臉:“爹爹說,我和大虎哥哥都長大了,得自立自強,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麻煩娘親,不能打擾娘親休息。”

時清歡有剎那意外,随後眼中笑意更深。蕭翎胥那是在忽悠他們吧?

不過,要是能讓他們兩個真的獨立一些也不錯。好的習慣就是要從小養成的,要是真有問題,他們會來找自己或者蕭翎胥的。何況,他們身邊還有芙蓉和鄒平在照看。

念念忽然間想到什麽,又着急提醒道:“娘親,最近很冷,出門的話要記得穿厚點的衣裳,不要着涼了,要是感染了風寒,會不舒服,還要吃好多好多特別苦的藥!”

時清歡笑着:“娘親記住了,念念也要記住,即使在家裏,也得多穿點,不能着涼。還要提醒大虎哥哥,讓他不要一跑熱了就将衣服脫了,那很容易感染風寒的。”

念念認真而乖巧的點着頭:“娘親放心,念念知道的!”

時清歡摸了摸她的頭:“念念真乖。”

經過大半月的練習,時清歡已經能自主完整的雕刻出個小狗樣式的木雕。雖說不上多麽的精致,可雕完後的滿足與成就感還是有的。

之後小貓、小鳥,她也能雕刻出,神态盡量如真,細節處仔細打磨,不敷衍不随意,盡她可能做到最好。

她将自己雕刻出的成品拿回去給念念和大虎看,他們很是驚奇,也很喜歡,一人拿了一個走,擺在自己房間的床邊櫃上。

天氣愈發寒冷,屋外冷風蕭瑟,帶着刺骨的寒意。即使裹着厚實的披風,也難以完全抵禦住見縫而入的冷風。

時清歡許久不在京城過冬,如今再感受着凜冽蕭瑟的冬天,她竟生出幾分感慨來。

秋蓉提醒:“王妃,最近越來越冷了,眼看有要下雪的趨勢,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冒風去木雕鋪了吧?您已經學會雕刻木雕的基礎手法,技藝什麽的,慢慢打磨就好,在府裏也可以練習的,不用特意去木雕鋪。”

時清歡看了眼院中被風吹的沙沙作響的大樹,吹拂而來的風絲毫躲不開,裹挾着滿當的涼意迎面襲來。她冷不丁哆嗦了下,擡手緊了緊身上衣裳,随後回複:“也好。”

“那你幫我準備一些做木雕的材料和工具,另外,去一趟成記木雕鋪,告訴成師傅,最近天太冷,我不會去鋪子,待來年開春再繼續跟他學做木雕。”

秋蓉點頭:“是。”

天漸寒,天色也黑的越發的早。尚未到吃晚飯的時辰,天就暗了下來。

稍晚一些,天空有雪花緩緩飄落。

時清歡伸出手,雪花落在她手心,短暫的一點冰涼後,被她掌心的溫度融化成一點小水滴。

她仰頭望向夜空,雪花接連而落,随晚風越來越快,似是愈下愈大的趨勢。

下雪了。

時清歡轉頭問秋蓉:“殿下回來了嗎?”

秋蓉搖頭:“尚未。”

還沒回啊。時清歡看着這已然暗沉下來又落着雪的天,不由嘆了口氣。

晚飯時,雪勢如鵝毛,頃刻而落。念念和大虎一臉激動的跑來,高高興興的跟着時清歡說着下雪的事。

荷莊縣也會下雪,只是不會下得如此大。

前兩年念念還小,不太記得下雪的事。而大虎卻是沒有見過這般鵝毛大雪,難掩歡喜與激動。

自明日起,雲先生就不再來陵王府了。他年歲大了,又是如此寒冷的天,來回一趟确實有些麻煩,也對他身體不好。再者,新春将近,也該是歇息的時候了。

晚飯過後,蕭翎胥仍未回來,時清歡看着自夜空飄然落下的大雪,不免有些擔心。

陪念念和大虎溫習白日所學內容後,時清歡讓人帶他們去沐浴。走出房間,地上與花草樹木之上都覆蓋了一層白雪。

念念忍不住驚呼出聲:“雪!”

她顧不上冷,提着裙擺跑到院子裏,伸出手就将落在草叢上的雪一把抓起,冰冰涼涼的。

大虎跟過去,也抓起一把雪揉在手裏,捏成一個雪團。

見狀,念念也學着他的動作捏了個更大的。兩只手很快凍紅,被雪的涼意覆蓋。

看着突然在院中玩鬧起來的兩人,時清歡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雖不想攪擾他們的興致,可今夜寒冷,大雪紛飛,若是任由他們在雪中玩耍,怕是夜裏就得起高燒。

她走過去阻止:“好了,今天太晚,又這般冷,先不玩了,該去沐浴,然後睡覺了。”

她抓着念念的手吹了吹氣:“你看,你的手都凍得紅紅的,都要僵住了。”

念念笑着:“可是好玩。”

此刻開心,全然忘記了手上的冰冷。

時清歡看着她,依舊柔聲哄勸着:“想玩的話,明日再玩。今天該睡覺了,好嗎?”

念念想了想,乖巧着點頭:“好吧。那就明日起床後再玩!”

要是感染風寒,就要吃很多很多特別苦的藥。她不想喝藥!

所以,不能着涼!

時清歡笑着:“念念真乖。”

她招手,侍女們立刻走上前,将念念和大虎帶回他們各自的院子去沐浴,然後守着他們睡覺。

他們離開後,時清歡也去沐浴,随後換了更為厚實的衣裳在房中一邊看書一邊等蕭翎胥回來。

桌旁與桌前放着兩個火盆,盆中的獸金炭燃燒通紅,無煙而暖意十足。時清歡坐在書桌前,不覺得冷,反而身子暖洋洋的。

書看過半,桌上蠟燭燃至半截,已是時清歡尋常入睡的時辰。

秋蓉來提醒:“王妃,該歇息了。”

時清歡擡眼,從書頁上移開目光:“殿下回來了嗎?”

秋蓉搖頭:“還沒。”

時清歡問:“可派人去問過?”

秋蓉道:“殿下白日在查案,晚上在诏獄審問犯人,可能……會需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來。”

她小心着看了時清歡一眼:“王妃,殿下先前就吩咐過,最近天冷,他若回的晚,您無需等他,要早些休息,免得着涼。”

時清歡眨眼:“知道了。”

她在當前書頁做了個标記,随後合上,将其放在書桌左手邊。沒看完的,明日接着看。

夜漸深,雪越大,悄然無聲間,已将周遭覆蓋。

夜半時分,院中傳來踩踏雪面的咯吱聲,潔白純粹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踏實的腳印。

房門前,有人站定,将衣裳上落着的雪抖落下去後,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寒氣,才小心翼翼推開門進入其中。

他在外屋火盆前站了會兒,待身上的寒意被火光驅散恢複至溫暖,手也不再冰涼,他才進到卧房,蹑手蹑腳掀開被子在時清歡身邊躺下。

“你回來了。”時清歡輕輕的嗓音在寂靜中響起。

蕭翎胥愣了下,沒想到這會兒時清歡還醒着。他很快回神:“我吵醒你了?”

時清歡搖頭:“沒有。”

“是我今日睡得淺。”她翻身面向蕭翎胥這一側:“最近這麽冷,還下雪了,你還是會很忙嗎?”

蕭翎胥側轉過來,隔着夜色看向時清歡,嗓音柔和:“目前就手頭這樁案子了,待查清楚了,便可以歇息了。”

“新春将至,早朝已停,諸事也歇,其餘的事情,若非特別要緊,都要等到年後再去處理。我很快也能休息了。”

時清歡點了下頭:“嗯。”

蕭翎胥笑了下,伸手攬過時清歡腰身,彼此身上的暖意貼近,逐漸融合在一起。

時清歡稍稍仰頭,恰巧蕭翎胥垂下頭,她的唇瓣從他下颚輕輕擦過。

蕭翎胥溫柔的氣息落在她臉上:“屋外大雪,明日,無需早起。”

時清歡眨眼,倏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抿唇,輕輕“嗯”了一聲。

蕭翎胥俯身湊近,黑暗中準确吻上她的唇。她眨了下眼,随即閉上,手臂擡起環住他的肩。

他摟着她的腰側轉翻身,将人壓下。

時清歡閉眸回應着他的吻。

氣息熾熱間,體溫萦繞相交,彼此已無距離。

屋外的雪簌簌而落,輕盈而悠揚的落向這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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