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行吧

第24章 第 24 章 行吧。

岑栀手上還剩下最後兩枚硬幣。

她在掌心來回撥動, 以一種“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投進去，然後果斷失敗。

突然身側一道陰影閃動，穿着黑T恤的少年散漫不羁地叼着煙, 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她右邊的娃娃機面前。

他啪啪兩聲投入硬幣，然後随手撥動搖杆。

只聽見娃娃機的背景音歡快地響起, 抓夾精準地夾中黑白的熊貓玩偶。

鄒聿不經意瞥了眼她，彎腰勾出底下的公仔, 又走到岑栀左邊的娃娃機。

同樣啪啪兩聲，伴随着娃娃機的背影音樂, 粉色的兔子玩偶也穩穩地被抓起來。

少年再次彎腰撈出, 他漫不經心地走到岑栀後面的娃娃機啪啪投進兩枚硬幣。

江夢魚看的目瞪口呆。

唐濛濛揪着手裏的玩偶挂扣。

忽然, 她越過鄒聿的手臂視線猝不及防地與懶洋洋看着這邊的邊揚撞了個正着。

唐濛濛趕緊移開眼。

同時, 鄒聿撈出來自岑栀周圍的第五個戰利品公仔，走到她旁邊一副“不行讓我來”的炫耀表情：“還抓嗎？”

岑栀抿了抿唇。

她剛往往左邊移了兩步，這位哥就十分不客氣地占據了她的操作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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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兩聲硬幣投入的聲音, 剛剛被岑栀抓了好幾次都沒抓起來的迷你佩奇再次上鈎。

男生用手指挂着迷你佩奇的鎖扣轉圈，頗為挑釁地歪歪頭：“你來？”

岑栀無動于衷：“........”

“栀栀。”江夢魚扯了扯她的袖子，攤出掌心剩下的硬幣, “我這兒還有。”

岑栀深吸一口氣拿過兩枚硬幣, 鄒聿好心地往旁邊挪了挪。

然而又是幾枚硬幣投進去打水漂。

岑栀嘴角抽了抽。

她把搖杆一扔：“回學校了。”

女生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诶——栀栀, 等等我........”江夢魚回過神，和唐濛濛趕緊跟上去。

“學霸小姐姐破防啦？”孟辰飛調侃地探頭。

鄒聿心情頗好地甩着手上的迷你佩奇玩偶, 突然問：“你還記得運動會她念的幾篇稿子嗎？”

孟辰飛滿腦子問號：“這誰還記得？？”

鄒聿給了他一個看蠢貨的眼神。

“媽媽, 我也想要......”旁邊路過的小女孩牽着她媽媽的手眼巴巴地望着鄒聿抱着的一堆娃娃。

鄒聿嘴上還叼着那根沒點燃的煙, 他撇過去的時候，小姑娘吓得往後一縮。

小姑娘的媽媽把她抱起來哄：“媽媽給你抓，這是人家哥哥的.......”

鄒聿把煙往孟辰飛耳朵後面一別, 手裏的幾個娃娃塞小姑娘懷裏：“送你了。”

小姑娘驚喜地眨巴眨巴眼。

小姑娘的媽媽說：“快謝謝哥哥。”

小姑娘抱着娃娃聲音糯糯：“謝謝哥哥。”

鄒聿潇灑擺手：“不謝。”

孟辰飛：“.......”

鄒聿一邊甩着最後在岑栀那臺娃娃機上抓的迷你佩奇，一邊抄兜哼着歌往射擊館的方向走。

他想到昨晚在那個破爛閱讀軟件上看的一篇打着#天之驕子# #暗戀#标簽的小說——

[幫別人遞情書的時候想象那是她的告白.......]

[她用運動會的匿名加油稿寫出一封暗藏心事的“我喜歡你”]

行吧，她剛剛害羞的樣子比之前看上去順眼，暫時留在家裏也行。

鄒聿勉為其難地想。

........

*

岑栀的助學金申請很順利，在十一月下旬學校就公布了結果。

她在鄭強辦公室填完最後的信息後回教室，正是下午的第四節物理課。

從那天在電玩城偶遇過後，鄒聿的課桌右上角就多擺上了一個迷你的小豬佩奇玩偶，并且沒有要拿下去的趨勢。

岑栀嚴重懷疑他是故意在打擊報複。

但她當沒看到，該上課上課，該寫作業寫作業。

“你能不能往那邊挪一點？”廖學華轉過去板書，岑栀終于忍不住提醒鄒聿。

“什麽？”少年面前擺着一張比臉都幹淨的物理試卷，語調很欠。

岑栀用課本把他的迷你佩奇推過去：“你過界了。”

鄒聿滿不在乎，把迷你佩奇又放到兩個人的桌縫上：“這縫你買了？”

岑栀淡淡：“你再過一點我就給你扔了。”

鄒聿哂笑，食指曲起把迷你佩奇往那邊一彈。

然後迷你佩奇在落到岑栀桌面之前，被岑栀的筆記本掃到地上。

鄒聿挑了挑眉。

岑栀目不斜視唰唰記筆記。

“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你這是什麽暴君？”鄒聿用腳尖勾起迷你佩奇，又放到那條縫上。

岑栀無語地抿了下嘴：“你還知道什麽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鄒聿：“你什麽意思？”

岑栀：“誇你有點文化。”

鄒聿：“呵呵。”

廖學華一粉筆頭扔到鄒聿臉上然後彈到岑栀桌面。

鄒聿被砸得眼皮一黑：“........”

廖學華推眼鏡：“鄒聿，你來說這題選什麽？”

少年歪歪斜斜地站起來，他用指腹抹幹淨臉上的粉筆印，看了眼黑板上的四個選項，吊兒郎當：“E。”

“哈哈哈哈.......”教室裏一陣竊笑。

廖學華沒生氣：“同桌來說。”

岑栀淡定地拂開桌上的粉筆頭，起身：“C。”

“對，這題顯而易見選C，”廖學華鏡片反光，“這道題我已經講過很多遍了，今天就不再浪費時間贅述，鄒聿，你下去後找岑栀好好弄明白，下節課你上來演算這題的步驟，鄒聿，岑栀，聽到了嗎？”

兩個人靜默一瞬。

淡然和懶散的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聽到了。”

........

岑栀實在是不想和鄒聿繼續同桌，但看鄭強這個鐵了心“一對一幫扶”的架勢，或許只有到高三分班才有可能擺脫這個現狀。

岑栀甚至想過要不要下次重新排同桌之前特地考個第二，為此她還專門去研究過現在的班級萬年老二高書哲的各科成績。

得到的結論是，很難考得比他低，遂暫時放棄。

第四節晚自習鄒聿照樣和他的狐朋狗友們一起逃課，岑栀在草稿紙上寫了一整頁那道基礎物理選擇題的過程還沒來得及給出去。

她對着黑板上的各科作業板書發了會兒呆，側後方的唐濛濛努力夠着戳了戳她的肩膀：“岑栀，我想問你一道題目.......”

岑栀看了眼在講臺上管自習的高書哲，側頭說：“你坐前面來。”

一般來說，晚四只要不過于嚣張，大部分同學會悄悄互相換座位到關系好的朋友旁邊自習。

唐濛濛猶豫，她對鄒聿還是有點發怵：“他......不會突然回來嗎？”

“不會。”岑栀很肯定，“你什麽時候見他晚四在過？”

唐濛濛：“......”

說的也是。

唐濛濛拿好筆記本和物理卷子，左右環顧四周，确定巡視的年級主任和班主任不會來之後，她咬住下唇迅速溜到前面。

第四組同樣剛收好東西準備從下面偷摸跑過來的江夢魚一頓:“？”

之前晚四鄒聿不在，她都會過去，可沒想到今天唐濛濛搶了先。

江夢魚半蹲在第四組前面的姿勢有點狼狽，見岑栀沒有看過來的跡象，她癟着嘴又佝偻着腰坐了回去。

黑板上方的時間指到九點五十，還有二十分鐘下晚自習。

孫淼看了眼她，傲慢地揚起下巴：“你舔人家你的成績也不會起來，你看人家把你放眼裏嗎？”

江夢魚氣急：“你.......”

岑栀給唐濛濛講完那到物理題的時候剛好打下課鈴。

唐濛濛很感激她，就是一說話就容易臉紅結巴：“謝謝你岑栀......我以後還可以問你題目嗎？”

岑栀說：“可以。”

江夢魚收拾好東西垮着臉到岑栀前桌等人：“好了嘛？”

唐濛濛看上去還想和岑栀說什麽，但因為江夢魚過來而擱置，她諾諾地和兩個人說了再見，然後抱着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東西。

以前從教室到校門口的這一路江夢魚總要拉着岑栀說個不停，今晚江夢魚格外沉默。

“栀栀。”

“嗯？”

江夢魚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的患得患失有點矯情，憋出一句：“我也想問你題目。”

岑栀莫名其妙：“你問呀。”

江夢魚拉着她的胳膊靠上去，小聲嘟囔：“明天問。”

岑栀：“.......”

兩人在校門口分道揚镳。

十一月的淮宜市已經進入了冬天，大晚上的寒風刺骨。

四季茂密的香樟被冷風吹得唰啦啦作響，岑栀拉緊拉鏈戴好圍巾騎了會兒車實在被風吹得受不了，于是改為下來推着自行車走。

岑栀走到一半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在路邊支着攤賣烤紅薯。

“小姑娘，要買烤紅薯嗎？”老爺爺臉上笑出褶皺，看上去很親切。

岑栀踮起腳往他的烤爐裏面看了看，指像一小塊：“這個怎麽賣的？”

老爺爺戴上手套用鉗子夾出來稱：“三塊四，你給三塊錢就好了，要勺子嗎？”

岑栀點點頭。

紅薯冒出的氤氲熱氣在寒冷的冬日看起來暖和又溫馨。

岑栀沒有吃，她一只手縮在袖子裏推自行車，另一只手揣着熱乎的紅薯取暖。

這個點的路上人已經很少了，大多都是剛放學的學生，但也因為各自有家長來接所有走的很快，不一會兒整條馬路上就已經沒什麽人煙。

岑栀放空思緒享受一天緊張學習下來難得的靜谧時光。

助學金的事情終于塵埃落地，明天或者後天要趕緊找個時間給夏岚女士把岑遂的證件寄回去。

還有物理老師今天布置的任務......肯定是因為今天上課看到鄒聿和自己講話，所以讓她來教他。

講題倒不是難事，關鍵是對象是這位日天日地的小少爺。

忽然，岑栀聽到一聲極其細小哼哼唧唧的嘤咛。

她停下來。

以前岑栀在南城，隔壁鄰居家養過一只柯基，那只柯基後來生了一窩幼崽，聲音和這個十分相似。

岑栀屏息凝神，安靜霜寒的夜裏除了樹叢搖曳的唰拉聲，又響起一小聲叫喚。

聽這動靜應該就是被遺棄的小貓或者小狗，還是從旁邊的灌木叢傳來的。

岑栀把自行車停穩，她将紅薯揣進寬大的校服外套口袋，把圍巾往臉上拉了拉。

在再一次聽到那聲咛叫後，岑栀蹑手蹑腳地扒開灌木叢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

可還沒等她走過去，一道龐然大物般的影子忽然立起來。

岑栀吓得趕緊後退，卻不想踩到了一塊石頭。

她腳一崴，噼裏啪啦地倒下去壓斷了一片灌木叢。

“嘶.......”

泛着冷色的路燈透過頭頂的樹葉縫隙傾灑了一片，樹叢還在嘩啦啦作響。

少年颀長的身姿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棱角分明的五官打下冷冽的陰影。

此時此刻，他的懷裏窩着一只正在舔他手腕的小白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