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下學期還來嗎？”……

第44章 第 44 章 “下學期還來嗎？”……

晚上的争吵持續了許久, 岑栀在三樓都能聽到譚菲菲氣急的聲音，鄒建國不停地兩邊勸導，倒是平常脾氣最暴躁的小少爺始終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 岑栀躺在床上聽到房間另一端重重的摔門聲。

擺在書桌上依舊沒有開封的兩杯奶茶晃了兩晃。

鄒聿不知道用什麽辦法讓玉寶暫時留了下來。

........

省聯考後，各科老師用短短兩天的時間講完了所有的卷子, 雖然省排名還沒出來，但改卷地點在一中, 所以一中的年級排名已經出來了。

“這一次你們班岑栀竟然考進年級前十了！”高二年級的辦公室裏七班班主任驚嘆地看着岑栀超過七百的總分，這在普通班是十分少見的成績。

鄭強得意地捧着保溫杯, 惬意地一邊站在窗邊欣賞雪景：“嗨呀, 小陣仗, 當年我帶12屆高三的時候.......”

辦公室其他幾個老師對視一眼, 就知道他又要開始吹噓12屆那個從普通班殺出重圍的省理科狀元了。

“報告。”江夢魚拿着物理競賽班的報名表從外面進來，“老師，報名表放哪裏？”

“就放這兒吧。”鄭強看了她一眼, “江夢魚，把這沓練習冊帶班上去，哎, 你真的要參加物理競賽班啊？”

江夢魚點點頭。

鄭強翻動這次的年級排名, 皺起了眉頭：“你的物理成績在六門課裏面不算拔尖, 要想清楚啊，不要顧此失彼。”

雖然前幾天鄭強已經單獨給有意向參加物理競賽班的同學們講過這個風險, 但江夢魚明顯沒怎麽聽進去他的話。

不過班上參加物理和數學競賽的同學不超過五個人, 對鄭強來說還在能接受的人數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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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夢魚說：“鄭老師, 我想試試。”

學生自己想試，作為老師也不好阻礙太多，鄭強想起來她和岑栀關系不錯：“試試是好事, 岑栀成績好，你也要多跟她學習。”

江夢魚抱着數學練習冊的手緊了緊：“我知道了，謝謝鄭老師。”

年級排名公布之後，岑栀又成了整個年級的頂流。

當初她剛轉過來看不起她的那部分人被一次次啪啪打臉。

于是打不過幹脆加入，現在班上大部分都對岑栀佩服的五體投地，甚至不少人成了迷弟迷妹。

但岑栀本人并不是很開心。

因為這次考試的班級倒一又是鄒聿，這也就意味着下學期他們還得同桌。

她從頭到尾掃了眼成績單，轉頭看正低頭打游戲的少年，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可是他又沒考過除了年級倒一之外的名次，理論上來說如果這次沒考年級倒一好像才是故意的。

岑栀想了想，跟他說：“我今天不回去了。”

小少爺打游戲的手一頓。

岑栀繼續說：“我待會兒放學就不去你家了，麻煩你轉告一下鄒叔叔和譚阿姨。”

這下鄒聿的游戲是徹底打不下去了。

他把游戲機往抽屜一扔，整個人懶散地後靠椅背：“什麽意思？”

岑栀覺得他的問題莫名其妙：“我要回去了。”

鄒聿沉默片刻：“下學期還來嗎？”

岑栀哪裏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麽意思：“很不幸地告訴你，還來。”

不等鄒聿說話，岑栀繼續道：“但你放心，我說過會走就會走，我絕對是那個比你更想要我自己離開的人。”

這是他們兩個從迫不得已共住同一屋檐下以來第一次開誠布公地談到這件事。

可不知道為什麽鄒聿聽到她這番話心中無端湧出一股煩躁。

他道不明這種陌生的情緒從何而來，但這卻并不是第一次發生。

準确來說，從那天她說出那句“我會走的”開始，他本以為的歡喜就已經被不爽所替代。

岑栀該說的話已經說完，她也不在乎鄒聿的答案。

“讓我出去一下。”經過幾個星期的前後左右輪換，岑栀和鄒聿的座位又輪到了剛開始坐同桌的第一組。

岑栀靠牆，想要出去只有鄒聿讓路。

但小少爺明顯不打算讓。

岑栀看了眼他背後的縫隙，幹脆直接擠過去。

女孩柔軟的腰腹不經意地擦過他的脊背，身上和他如出一轍的椰子香絲絲繞繞蕩如柳絮。

鄒聿身體僵了一瞬。

“等等。”少年把椅子往前挪，不自然地清嗓子，“那玉寶呢？”

岑栀：“你不是讓它留下來了嗎？”

鄒聿仰頭凝望她沒什麽表情的側臉，曲起的骨指慢慢收攏。

就這樣？

所以她就真的什麽都不聞不問了？

虧玉寶那個小沒良心的還把她當親媽！

岑栀走後許久，鄒聿越想越氣憤。

班上不知名的角落不知道又在吵什麽，叽叽喳喳的他頭都大了。

“能不能安靜點？媽的吵死了！”小少爺臭脾氣犯了，一聲吼過去教室裏頓時安靜如雞。

他後座的唐濛濛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班長在收上次轟趴AA的錢，孔濤還沒交。”

雖然上次轟趴場地和大部分工具都由鄒聿提供，但還有自費的食材需要班上的人來AA，均攤下來每人也就十幾二十來塊，但至今還差孔濤死活不肯給，說什麽班費明明有結餘為什麽不墊上。

生活委員實在無奈，只好請高書哲出面幫忙。

“已經和你說了很多遍了，班費還要留着下學期各種彙演使用，之前都說好了，這次出去轟趴都是自願參與，你當時要是不能接受AA，為什麽還要報名？”其他人不敢講話，但老媽子高書哲還是得硬着頭皮講。

孔濤整個人縮在角落不吭聲也不擡頭，看得周圍的人火氣蹭蹭直冒。

轟趴？

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眼看着剛剛停下的聲讨又有起來的趨勢，鄒聿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他随手從包裏摸出一張紅色毛爺爺甩過去：“行了吧，都他媽閉嘴！”

班上其他人：“........”

........

二〇一六年的寒假從南方小年開始，岑栀在中午離開學校後就公交轉地鐵導航到了夏岚發過來的地址。

淮宜一中靠近市區最繁華的地段，夏岚的房子又在郊區邊緣，這一整趟下來折騰了接近三個小時。

岑栀來到導航上的“和苑小區”，掏出夏岚寄到學校的鑰匙找到三單元0624。

這是一套标準的坐北朝南三居室。

房子整體是暖色調的風格，裝修得很溫馨。

“小栀，到了嗎？”夏岚給岑栀打來電話。

岑栀一邊接電話一邊放行李：“嗯，剛到。”

夏岚開始囑咐：“到了就行，我前段時間把這邊生活用品都補齊全了，外婆今晚到車站，你待會去接她，她不會弄那些地鐵卡.......”

挂斷電話後，岑栀來到夏岚口中她的房間。

房間面積不大，只放了一張單人床和新書桌。

岑栀發了會兒呆。

原來媽媽在前段時間來過淮宜。

只不過沒有來找她而已。

.......

岑栀算着時間準點抵達車站。

她在出站口等了許久，臉都凍紅了，才終于看到外婆王紅霞拎着大包小包的身影。

岑栀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王紅霞，不太敢上前确認。

“哎喲，這就是栀栀吧，都長這麽高啦？和你媽長得可真像，真漂亮啊！”突然，一位塗着豔麗口紅，外搭皮短褲的中年女人踩着黑色的粗高跟靴子熱情地沖她打招呼。

她從身後拉過一個小男孩兒：“小軒快叫姐姐。”

小男孩瑟瑟地仰望岑栀，抓着母親的衣擺往後躲了躲：“姐姐。”

岑栀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暄搞得有些懵，中年女人臉上笑意更甚：“栀栀是不是不認得我了？我是舅媽呀！”

王紅霞和夏偉在後面跟上來，岑栀這才發現王紅霞手裏還抱着個小的。

夏岚只說了來接外婆，可說過還有這麽多人。

岑栀半響沒有開口。

“哎呀媽你看，栀栀都不認識我了，”劉豔嗔怪地說，“這次你外婆說過來，你舅舅也說很久沒見到你和你媽媽了，你兩個表弟還沒見過姑媽呢，所以我們一合計，要不然一起過年算了，好久沒見，你看舅媽來的匆忙也沒給你買什麽禮物，可千萬別介意啊！”

王紅霞出來打圓場：“是啊，咦，栀栀，你媽媽呢？”

岑栀抿了抿唇：“她還要過幾天才回來。”

王紅霞明顯不開心，埋怨道：“還要過幾天啊，都要過年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麽。”

岑栀沒搭理外婆對媽媽的不滿：“走吧，地鐵在........”

“哎，出租車！”劉豔忽然到馬路邊招手。

兩輛出租車很快停靠到路邊，劉豔帶着孩子上了其中一輛，探出頭來笑着問：“栀栀，地址在哪兒啊？”

事已至此，岑栀只好上了副駕扣好安全帶，對司機說：“去和苑小區。”

這是劉豔第一次來大城市，一路上拉着夏偉說個不停，她驚奇地看着外面唰唰晃過的高樓大廈，嘴裏不斷念叨着“你要是争點氣”“讓你姐把你也弄這兒來”之類的話。

岑栀看到旁邊的出租車打表跳到三位數，緩緩閉上了眼睛。

抵達目的地，岑栀分別結了兩輛車的錢，然後領着一大家子人上了七樓。

劉豔一進門就開始四處打量，随口問：“栀栀，你媽媽什麽時候買的房子啊？”

岑栀本來準備給他們找鞋套，結果見他們完全不在乎地直接走進去，幹脆也懶得找。

“不是買的，是租的。”她說。

劉豔眼珠子滴溜溜轉，狀似無意：“租的啊，這出租房還怪新的呢，這裝修也不錯........”

岑栀轉身給他們倒水的功夫，劉豔突然把行李往主卧一推：“我們就睡這間了。”

岑栀有點忍不下去了：“這是我媽媽的房間。”

劉豔瞪大了眼睛，王紅霞趕緊過來，皺着眉說：“你媽這不是還沒回來？早就跟她說了不要天天在外面漂，這都要過年了都不回家，你跟你媽媽擠擠，你舅舅舅媽那麽遠過來還要帶你小表弟，小房間不好弄。”

劉豔面露為難：“媽，如果實在不行......”

王紅霞直擺手：“怎麽不行了，誰知道你姐能回來待幾天？總不能讓你們睡客廳吧，阿偉，把東西拿進去。”

岑栀沒辦法忤逆外婆，再加上她也不擅長和不熟的長輩打交道，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霸占了夏岚都沒進去過的主卧。

王紅霞後知後覺意識到當着孩子的面這麽說夏岚不太合适，想要挽尊：“栀栀，不是我說你媽媽不好.......”

可她話還沒說完，岑栀便啪的一聲把剛倒的水的扔茶幾上，頭也不回的進了自己卧室。

“這孩子還有點脾氣啊。”劉豔笑呵呵地說。

王紅霞被岑栀這麽一杵，拉不下臉，她把小孫子從推車裏抱出來哄，半天憋出一句：“跟她媽一個樣。”

.......

三居室對夏岚和岑栀兩個人來說很空曠，但對一家四口還加個老人來說就顯得剛剛好。

岑栀從下午進去後就再沒出來，倒是給他們騰了地方。

王紅霞一邊哄一邊給小孫子喂米糊，劉豔把大兒子抱到卧室的洗手間洗手。

她眼睛掃視了一圈擺在架子上的沐浴露洗發水，上面的牌子都是她平時舍不得買的。

“媽媽，洗好了。”大兒子小聲說。

劉豔毫不心疼地又按了一大坨洗手液：“再洗一遍！”

等大兒子手都沖皺了，劉豔終于舍得把他放走。

她順手從洗手間下面的櫃子裏面拿了兩瓶沒開封的沐浴露放自己行李袋裏面，然後看到夏偉正靠着床玩手機。

“你姐這房子肯定不是租的。”劉豔坐到丈夫旁邊肯定地說，“你看我們那兒租的房子都是舊屋翻新，你看這兒，明顯就是剛交的新房，這家具電路水路都是新裝的，就這你姐還教唆她女兒來騙我們，真當我沒見過？”

夏偉對她這些話一點興趣都沒有，只顧着手上的鬥地主。

劉豔恨鐵不成鋼地把他手機奪走：“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夏偉最受不了她這樣，無奈道：“買的又怎麽了？”

“你說她哪來那麽多錢？”劉豔本來就對夏岚未婚生子有偏見，現在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你看你姐，比你還差，初中畢業，沒結婚就生孩子，說對方是烈士，但到現在連男方的家人都沒見過，誰知道是不是假的？我可不信她一個人能把孩子帶大，每天打扮得光鮮亮麗，又在大城市混得風生水起，現在還買了大房子，都不知道在外面幹的是什麽勾當，她女兒還長得跟她一樣招蜂引.......”

“劉豔！”夏偉陡然坐直。

劉豔被他吼懵了：“你吼我幹什麽？！”

她聲音比夏偉更尖銳，刺得人耳膜嗡鳴。

夏偉沉默下來，劉豔開始咄咄逼人：“你自己沒本事，知道我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多辛苦嗎？說你姐兩句跟要了你命似的........夏軒你又在玩手機！”

啪啪兩巴掌打夏軒臉上，他小臉一癟開始嚎啕大哭。

大的一哭，小的也不安寧，兩個孩子的哭聲一個賽一個凄厲，王紅霞心疼的來回奔波。

“這又是在幹什麽啊，好了好了乖寶不哭不哭.......”

.......

外面的一大家子人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客廳的電視機音量開到最大，吵架和哭鬧此起彼伏。

岑栀在房間裏塞着耳機都沒辦法完全隔絕這些聲音。

手機裏發給夏岚的消息還沒得到回複。

她默默将耳機裏的音量鍵調大，忽然覺得之前小少爺的游戲聲也不過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