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你怎麽這麽委屈啊？”……

第53章 第 53 章 “你怎麽這麽委屈啊？”……

剝了一半的橘子在地面上滾了層厚厚的泥。

涼亭裏面的幾個人面面相觑,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位拽哥在找茬。

“你.........”王明傑氣不過，又被趙浩拉回來。

倒是郭澤瑞始終維持溫和地笑：“沒事，我這兒還有一個。”

他拿出另一個橘子, 頂着那道極其不善的目光，再次遞到岑栀面前。

岑栀盯着橘子看了兩秒, 又瞥了眼旁邊臭臉的小少爺。

她站起來把外套脫下來扔回去：“該下山了。”

郭澤瑞還維持着拿橘子的動作。

鄒聿雖然因為衣服被扔回來不爽，但見這人吃了個閉門羹瞬間就爽了。

他松散地把長腿從石桌上拿下來, 路過時順走了郭澤瑞手裏的橘子。

少年吊兒郎當地抛動橘子，路過他們時挑釁地挑動眉尾：“謝了。”

“這人——”王明傑咬緊牙根。

郭澤瑞擡手将他攔回去, 他笑容漸逝, 目光冷淡地看着眼前逐漸消失在霧中的兩個人, 終于肯定了那天的猜測。

他喜歡阿栀。

.......

Advertisement

下山的路不比上山好走, 天色越來越暗，霧氣也越來越重，哪怕用手機打開電筒也只不過能照明前面短短幾米的路。

鄒聿的得意沒有保持幾分鐘, 就因為趕上來的郭澤瑞徹底消失。

郭澤瑞在岑栀前面引路，一邊折凸出來的樹枝一邊看路标。

“這邊我很熟，往左走能快點下山。”

“你們在這邊呆幾天？還會去南大嗎？”

“阿栀, 我最近拿到了京大和清大今年的自主招生真題, 晚上回去發給你........”

“對了, 我們今年科技節做的模型是……”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雖然大部分時間是郭澤瑞在說, 岑栀偶爾搭幾個字, 但他們的話題已然從最基礎的日常寒暄到了其他人都聽不懂的地步。

至少鄒聿聽不懂。

趙浩惋惜道：“要是岑栀沒有轉學下個月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北城參加比賽了。”

王明傑也說：“是啊, 去年科技節岑栀帶隊做的那個生物模型據說就連京大醫學院的教授都很欣賞，如果她沒轉學的話，和阿瑞一起簡直........”

前面的少年與少女在朦胧的霧氣中仿佛融為一體, 那些生澀的專業名詞就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将他與她隔絕在兩個世界。

他們自然而然的身影好似在過往那些他未曾參與的歲月中并肩過無數次。

鄒聿死死地盯着前方，手裏的橘子被掰成好多瓣。

他随手往嘴裏塞了一片，刺骨的酸意頓時直沖天靈蓋。

.......媽的，什麽破橘子這麽酸！

鳳凰山山腳下，白天集合的地方已經回來了不少人。

邊揚坐花壇邊打了第五把游戲才等到這位哥下山，他把手機往旁邊一扔，手肘搭鄒聿身上，揶揄道：“怎麽樣？哥們夠意思吧。”

不僅自己不去當電燈泡，還支走了另一個電燈泡，為了給兄弟創造二人世界可謂是煞費苦心。

不過很快邊揚就發現了不對勁：“诶？怎麽就你一個人？”

鄒聿冷着臉甩開他的手。

邊揚瞧見了他身後不遠處穿着另一個學校校服的人群。

他啧了聲：“阿聿啊，很認真地問你個問題。”

小少爺翹起腿：“說。”

邊揚彎下腰，手按在他肩膀上笑眯眯道：“你喜歡岑栀，真的是勉為其難的那種嗎？”

.......

距離和時間是淡化矛盾的最好良藥。

岑栀一下山就遇到了從前在南城一中的同學。

他們熱情地上前寒暄，仿佛以前傳播造謠時對她的鄙夷和排擠從來都不存在。

岑栀冷淡地越過他們，郭澤瑞适時讓副班長點名集合，這才沒讓場面鬧得很尴尬。

淮宜一中這邊也開始集合，高書哲拿着名單勾人，等到時間快到六點半，卻還有人沒有抵達集合地點。

“你們有誰見到江夢魚了嗎？”高書哲核對了好幾遍，江夢魚還沒有回來。

日薄西山，遙遠的天幕逐漸被藍紫色覆蓋。

其他集合完畢的幾輛大巴已經先回酒店，目前只有高二四班的方陣還缺人。

“江夢魚？她好像沒跟我們一塊兒吧。”

“她上山了嗎？”

“上了啊，我最後見她的時候她好像是往望天池的方向去了。”

“可是望天池今天不是沒有開放嗎？”唐濛濛猶疑。

望天池是登頂中途的一條分岔路口，因為今天山上霧太重加上那邊的索道在修葺，所以關閉開放。

鄭強給江夢魚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他急得不行：“高書哲，你先帶幾個男生去望天池那邊找找。”

“我也去。”岑栀忽然說。

鄭強皺起眉頭：“你一個女生不安........”

“鄭老師，我也想去。”唐濛濛也說。

有了她們兩個帶頭，班上不少女生跟着站出來。

鄭強無奈，只好讓高書哲分配人數，勒令女生不可單獨行動。

岑栀和唐濛濛以及一隊男生一起往望天池的方向走，整個叢林中都回蕩着呼喊江夢魚的聲音。

岑栀走在人群的最末端，趁所有人繼續往前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轉進另一個岔路口，那是她和唐濛濛最開始上山的一條路。

“你一個人去哪兒？”男生的聲音恍若幽靈般忽然響起。

岑栀腳步停頓：“你怎麽來了？”

少年沒有開口，岑栀緩緩眯起眼睛。

剛剛她和唐濛濛一起爬山的時候，在遇到鄒聿和邊揚之前基本上再沒碰到別人。

只有在她們兩短暫休息的那時候，她無意間瞥見了人影，可當真的轉過去看的時候卻毫無蹤跡，所以岑栀只當是自己看錯，而當時她們休息的位置往下幾十米就是登頂山路和望天池的分岔路口。

“你看見她了。”岑栀肯定地說，“在哪裏？”

鄒聿吊兒郎當地單手抄兜，每走一步腳下便會咯吱咯吱斷幾根樹枝。

他勾着唇角，語氣很欠：“求我，我就告訴你。”

岑栀很幹脆：“求你。”

鄒聿：“........”

岑栀仰頭看路标：“江夢魚方向感不好，是個路癡，看導航都會走反方向。”

鄒聿垂眸望着女孩面上無波的容顏，她明明說着擔心的話，可語氣仍然一如既往地冷淡：“我們上來的時候她在原路下山。”

短短一句話，岑栀剛剛的猜測被完全證實。

因為不想和自己走同一條山路，所以江夢魚碰到她們之後沒有繼續往前。

她折回去選了條分岔路口，卻發現那邊提示封路，于是最後還是只能返回走那條山路，好在他們腳程快，江夢魚也不會再碰上。

岑栀抿了抿唇：“謝謝。”

她彎腰撿了根粗一點的樹枝開路，卻不曾料到這樹枝帶刺，她面不改色地松了兩分力度，可掌心仍然一片火辣辣的痛。

鄒聿就這樣靜靜地跟在她身後。

好奇怪，明明已經确定她喜歡的不是自己，心髒為什麽還在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

“江夢魚！”

女孩的高呼喚回他的思緒。

這還是鄒聿第一次見她有明顯的情緒波動。

只見江夢魚坐在他們剛剛休息過的涼亭，她手裏拿着早就沒電的手機，身上沾了些泥土，大概是在哪裏摔了。

聽到岑栀的聲音，她的背影明顯一震。

江夢魚慌忙地站起來。

迷路的驚慌，黑暗的惶恐，還有手機沒電的無助在見到有人過來的這一刻仿佛打翻了的醬壇全數混在一起。

她瞳仁顫動地厲害，明明應該驚喜終于見到活人，可在看到岑栀的那一眼，無數複雜的情緒瘋了般纏繞上心頭。

她現在一定很狼狽吧。

她不僅成績差，什麽都幹不好，現在走個山路都能把自己走丢，她真的好沒用。

“你別過來！”江夢魚胡亂扒拉了一下頭發，眼神閃躲，她盡量維持自己語氣的平穩，“我、我就是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岑栀沉默半天才說出一句話：“已經快八點了。”

江夢魚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酸澀再度湧起來。

她是在怪自己嗎......？

也是，自己不能和唐濛濛一樣永遠跟得上她的頻率，她們倆的成績都一樣好，她們都不用去參加任何競賽班就能考上好學校。

“不用你管！”江夢魚忍着哭腔，在黑暗中硬聲道，“我待會自己打車回酒店——”

“江夢魚！”

“江夢魚，終于找到你了！”

“你怎麽在這兒啊！”

“天哪，你的膝蓋怎麽流血了？”

後面的人發覺望天池那邊沒人後也找了過來。

無數手電筒在漆黑的叢林間晃動閃爍，她們兩個人之間很快被人群隔開。

江夢魚被其他女生扶着站起來，見她走路實在艱難，後來幹脆由馮俊豪背她走。

一大群人風風火火地下山，救護車将人帶到醫院清理傷口，好在山裏霧氣重泥土濕軟，江夢魚摔跤後身上只有擦傷，沒有傷筋動骨。

鄭強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在急診外嚴肅地跟班上的人強調：“說了很多次外出研學一定要結伴而行！今天是運氣好，萬一........大家一定要以此為戒........”

岑栀抱着書包默默地坐在外面走廊的長椅上。

忽然長椅晃動，少年懶洋洋地靠坐到她身側：“手拿出來。”

岑栀思緒放空，懶得理他：“不拿。”

兩個字剛說完，手腕就被人強硬地拽了出去。

冰涼的液體覆蓋掌心，緊接着是一陣錐入頭皮的刺痛。

岑栀猝不及防地變了臉色：“嘶........”

她抽了兩下手腕卻被人抓得更緊。

“你還知道疼？”鄒聿毫不憐香惜玉地用碘伏把她的手掌糊了個遍，恨不得直接把她整個手泡裏面，“岑金剛，我還以為你是鐵做的。”

“........”岑栀疼得眉頭直皺，她閉了閉眼，“金剛是由純碳元素組成。”

鄒聿無語地啧了聲：“這麽嚴謹啊，手都爛成這樣了，怎麽不進去處理，是不敢嗎？”

岑栀倏地睜開眼。

小少爺滿意地打量他的傑作，把剩下的碘伏瓶扔過去：“行了，不謝，怕你手爛了我媽又要哔哔。”

岑栀看着自己變成黑褐色的手掌眉頭擰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她的掌心雖然因為剛剛撿樹枝的時候被劃傷，但遠遠不到“爛”的程度。

岑栀忍着沒把碘伏瓶扔他臉上。

鄒聿手肘抵着膝蓋，歪頭：“岑栀。”

岑栀抱着包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鄒聿緊跟着挪過來：“岑栀岑栀。”

岑栀背過身。

“岑栀岑栀岑——”

岑栀面無表情地瞪過去。

少年好看的桃花眼疊着明顯的褶皺，他虎口抵住下颚，湊近低聲：“你怎麽這麽委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