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追你啊

第58章 第 58 章 “追你啊。”

列車即将抵達終點站之前, 鄒聿和唐濛濛把座位換了回來。

邊揚握拳做話筒狀遞到某人嘴邊：“來吧，說說你怎麽想的。”

鄒聿雙腿随意交叉：“有問題？”

邊揚實在不理解：“我不是跟你說了一百遍循序漸進，你但凡聽進去一句, 現在也不是這樣的結果吧？”

鄒聿滿不在乎：“現在什麽結果”

邊揚冷漠地紮心：“你是覺得自己被拒絕得不夠慘烈嗎？”

鄒聿：“。”

邊揚以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他：“感情是有套路的，岑栀剛和前男友分開肯定是情緒最低落的階段, 你這時候的重點是趁虛而入，潛移默化地替代掉郭澤瑞在她心中的地位, 緩慢地從朋友拉扯到暧昧，等到就差臨門一腳的時候表白只不過就是個戳破窗戶紙的形式, 而不是像你上來就告白, 你覺得人家能答應？聿啊, 你不會忘了你上學期還在想着怎麽讓她滾出你家吧？”

鄒聿本來聽着前面還沒覺得有什麽, 可聽到最後一句略微變了臉色。

“所以你看現在鬧成這樣有什麽必要呢？”邊揚安慰地拍了拍鄒聿的肩膀，“不過也沒關系，這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下輩子再認識一遍吧。”

“——等等。”

鄒聿向後傾斜，手背拖着下巴，思索後說：“為什麽一定要結果？”

邊揚側目看他表情正常, 一時間沒分清他是裝的還是真的。

不過和邊揚這種運籌帷幄的情感大師不同, 鄒聿對待感情的方式的确很簡單。

他從不權衡和套路,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他的行動永遠在計較得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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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揚啊。”鄒聿漫不經心地問, “你回回有‘結果’, 為什麽又回回都結束？”

邊揚無所謂地笑了：“結束不是結果麽？一直和一個人談多沒意思，話說回來，你要是想談戀愛真沒必要耗在岑栀一個人身上, 阿顏不是下個月就回來了......”

等到邊揚劈裏啪啦一大通開解完，才發現這位哥完全就在走神。

“阿聿、阿聿.......鄒聿！”邊揚氣得一拳錘他背上。

“幹嘛？”鄒聿敷衍地啧了聲。

他和岑栀的座位剛好是對角線，通過前面兩座的縫隙能夠清楚地看見她安靜的側顏。

少年一副不羁地散漫坐姿，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扶手。

女孩鼻梁秀氣弧度流暢，卷長的睫毛在光芒中落下淡淡道陰影，她脊背挺拔，不長不短的黑發紮成一把低馬尾，寡淡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都像是鍍了層凡人沒有的仙氣。

邊揚一臉麻木：“你聽我說的話沒——”

鄒聿手肘搭上邊揚的肩膀，突然問：“你有沒有發現她真的蠻漂亮的。”

邊揚：“.......”

........

*

研學結束後時間來到三月底，為了讓同學們快速收心，年級組織了一場考試，高二四班毫無例外地再次全方位斬獲年級倒一。

鄭強怒火攻心，強制性把早上六點四十的早讀提早到了和高三一樣的六點二十，并放出狠話，誰要是敢遲到整個早自習都在外面走廊站着上。

此條班規一經頒布，全班哀嚎不止民不聊生，岑栀不得不回到了之前還沒買自行車道作息時間，每天早上五點半就得起床。

這幾天吳媽休月假不在鄒家，譚菲菲和鄒建國各自因為工作又恢複成了以前幾個月回不了家的狀态。

“岑栀！”

自行車鈴铛叮叮響了兩聲，岑栀按下剎車。

少年快速穿梭過街頭巷尾，他單手撐着山地自行車的車頭，額前發絲随風而動，敞開的校服外套灌滿了春日暖風。

岑栀只覺眼前一道藍白影晃過，混雜着清晨朝露的椰子香撲面而來。

鄒聿甩過來一只包子，岑栀差點沒接住：“你幹什麽？”

男生長腿撐着車身，随意用手把碎發插到腦後：“追你啊。”

岑栀：“........”

吳媽走之前在家裏的冰箱給兩個孩子留了幾天份量的包子，都是她親手包的。

可惜鄒聿和岑栀一個比一個懶得用微波爐，再加上老鄭看得緊，早讀時間大大提前，岑栀最近都沒有吃早餐。

岑栀默默把包子塞包裏，用腳蹬地面滑動自行車。

鄒聿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後面：“不吃早餐怎麽行呢大學霸，瘦了吧唧的，待會兒早讀低血糖暈倒了我還要把你抱醫務室，你放心，昨天的鮮肉辣包已經被我吃光了，你手上的是紅豆沙包，哎，你為什麽不能吃辣？你知不知道不吃辣的人生就像老鄭沒了假發片.......”

岑栀真不知道這位哥哪兒來這麽多話能一直絮絮叨叨到進校門。

不過最近鄭強在研學回來之後确實去私人訂制了個烏黑亮麗的假發片遮住了頭頂的一片地中海。

此時此刻，因為假發暫時年輕了二十歲的老鄭正背着手垮着臉在教室門口像老了三十歲。

“完蛋了，老鄭今天肯定要請江夢魚的家長了。”

岑栀剛進教室門就聽到後桌的向言在和同桌邱心茹小聲講話。

經過幾次座位前後左右輪換，現在岑栀和鄒聿輪到了第二組的第三排，前桌仍然是唐濛濛和邊揚。

今天是唐濛濛值日，她在黑板上寫下英語早讀的任務，岑栀從書包裏拿出相應的資料。

“江夢魚這幾次考試都考的不行，今天還被搜出來這麽多小說.......誰不知道老鄭最恨班上有人看課外書啊。”

“完了完了，江夢魚已經被叫出去了！”

今天早上鄭強五點半就來到教室突擊搜查每個人的書包，結果這一查就不得了，鄭強直接在江夢魚的書箱底層翻出了被藏起來的十幾本言情小說。

鄭強氣得不行，一來就把人叫出去訓話。

“.......不會找到我們吧。”邱心茹十分緊張。

向言安慰：“怎麽會？書又不是我們的，我們就只看了一下。”

邱心茹總覺得哪裏不對，但看到外面的架勢最終什麽也沒說。

岑栀手上拿資料的動作停頓。

江夢魚喜歡買書她是知道的，而且她性格開朗為人大方，班上很多女生經常找她借書。

以前雖然總是傳隔壁哪些班被班主任突擊檢查沒收課外書，但鄭強還從來沒有對自己班上的學生實行過。

大概是這次月考實在考的太差，鄭強忍無可忍，沒想到第一次搜就搜出這麽多言情小說。

“喂。”鄒聿拿手在岑栀眼前晃了幾下，他餘光也瞥到走廊外面被訓話的人，滿不在乎地說，“有什麽好怕的？老鄭講話跟放屁似的，你小姐妹鐵定沒事兒。”

岑栀看了他一眼。

少年沖她挑了挑眉：“真的。”

鄭強對他來說當然沒事，就岑栀轉過來的這半年就不知道見了多少次這位不學無術的混世魔王把老鄭氣到七竅生煙。

岑栀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睛。

她松開手裏的英語課本，往書包更裏面摸到了昨晚帶回去看的《三體2：黑暗森林》。

鄒聿剛注意到她的動作，岑栀就拿着那本科幻小說很幹脆地走向外面。

鄒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忽然，他往前踢了一腳。

正捧着英語書昏昏欲睡的邊揚被他踢得往前踉跄：“......你又在發什麽瘋？”

鄒聿吊兒郎當：“把你抽屜裏面的言情小說都拿出來。”

邊揚：“？”

鄒聿耷拉着眼皮，語氣很賤：“就是早上你女朋友偷偷塞給你保管的那一堆。”

邊揚：“？？”

鄒聿不耐煩了：“快點。”

邊揚：“？？？”

........

這個點還沒到早讀的時間，其他班的同學們來來往往都要往這邊多看一眼。

數十本言情小說橫七豎八地扔在地上，外面被主人精心包裹的封皮被地面上的水漬粘成一團。

鄭強手裏拿着一本粉色書頁的小說，他翻開男女主接吻的扉頁一臉傷風敗俗地扔到江夢魚面前：“江夢魚啊江夢魚，你看你每天都在看什麽東西！”

粉色書頁的小說和地上其他散開的書本丢在一起。

江夢魚緩慢地彎腰把最上面的一本撿起來。

她手指用力地撫平褶皺，但撕裂的紙張總會在另一端翹起來。

鄭強拿着她這幾次的成績單，恨鐵不成鋼地說：“一次考的比一次差！現在都快到五百名開外了！江夢魚啊，你本來是老師很寄予期望的學生，你看你的學號，剛入班的時候才十幾吧？現在都要成倒數十幾了，難怪一次比一次退步，每天看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能把心思用在學習上才怪！這是你這個年紀該看的嗎？”

鄭強的語氣其實并不狠，卻十分犀利。

這些話對鄒聿那種纨绔子弟來說只是耳旁風，但對自尊心強的女孩子來講已經是十分重的警告，從教幾十年他最懂從哪個方向擊中學生的內心。

鄭強語重心長：“你看看樓下的高考倒計時，只有兩位數了，給你的時間還有多久？之前你去參加物理競賽班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慎重考慮，浪費了時間不說，各科的進度也跟不上，不過好在第一個月就被唰下來了，不然........”

江夢魚垂着頭，下唇被咬得越來越白，手上的書頁早被捏出了新的褶皺。

鄭強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把她這段時間不斷逃避的事實化成實體的箭，一根根戳穿她可憐的自尊心。

江夢魚思緒混雜不敢擡頭，她臉頰仿佛被火焰灼燒，生怕一擡眼就能看到來自過往其他班學生和教室裏同學們.......尤其是岑栀眼裏的輕蔑和嘲諷。

她感覺自己像個小醜，呼吸變得遲鈍僵硬，眼睛和鼻腔都酸的刺痛。

鄭強再次把話題轉到那一地言情小說上面，他緊皺着眉頭，滿臉不贊同：“瞧瞧這都是什麽？江夢魚，明天讓你家長.......”

“鄭老師，我也藏了小說。”鄭強話沒說完，一道清亮的女聲從後面打斷。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夢魚低垂的瞳孔微微放大。

鄭強轉過去一看到是岑栀，眼皮跳了兩下：“這是.......”

岑栀目不斜視地把手上的科幻小說遞過去：“這是我的課外書。”

鄭強忽然哽住。

沒等他組織好語言，更讓他頭大的人物放蕩不羁地從前門挨個兒走了出來。

“鄭老師，我們也有啊，您怎麽只搜到了江夢魚的啊？”為首的鄒聿散漫地單手插兜。

少年校服松松垮垮地披着，另一只手随意抓着本粉藍色的言情小說。

他後面跟着一臉心死的邊揚，以及拿着剛塞過來的言情小說滿臉新奇的孟辰飛。

教室裏面的早讀聲在鄒聿等人離開座位時漸漸小下去，一部分人踮起腳尖不斷地往窗外探頭，還有些人飄忽不定地盯着英文早讀資料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唐濛濛在講臺上象征性地拿三角板敲了敲黑板維持紀律，她目光移向前方不敢擡頭的邱心茹，溫和地問：“心茹，我記得你上個星期還在找江夢魚借書吧？”

邱心茹本來就心虛，被突然叫到完全不知道怎麽回答：“啊......嗯，我是借了，但、但是......張娜也借了。”

張娜一聽叫到自己吓了一跳：“......又不止我一個人，向言不是也借了嗎？”

向言急了：“什麽啊，借個書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嗎？淼姐.......”

孫淼忽略她求救的目光。

邱心茹這時候終于察覺到自己剛覺得的不舒服在哪裏。

江夢魚是班上出了名的愛買實體書又大方的人，不像她家裏不準她玩手機，零花錢也只夠一日三餐，每次想看最近很火的小說就只能找江夢魚借，而江夢魚也從來沒有拒絕過她，甚至有一次她不小心把書的扉頁沾了油漬，江夢魚都只是笑笑說沒事。

想到這裏，邱心茹咬唇道：“江夢魚本來可以把書帶回家，是因為我們總是找她借，所以一直留在學校，更何況岑栀根本就沒有借過這些書都敢去給江夢魚說話，我們就這樣看着嗎？”

江夢魚作為這次月考失敗的出頭鳥，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要被鄭強為難一通。

只可惜邱心茹的話并沒有立刻引起很多人的反應，她幹脆放下書率先離開。

見她走出教室，還在猶豫的張娜也一咬牙跟着出去，緊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

鄭強剛訓完鄒聿等人，結果轉頭就看到多出來的一排女生。

他兩眼一黑：“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邱心茹鼓起勇氣：“鄭老師，江夢魚的書我借過。”

“鄭老師，我也借過。”

“鄭老師，我也.......”

從岑栀到鄒聿等人再到現在走廊外面湧出越來越多的人。

鄭強感覺自己有口氣快要喘不上來：“好好......都看過是吧，都給我把英語書拿着站外面早讀！待會兒下課了一個個來辦公室找我談話！”

鄭強怒極拂袖而去，剛還乖乖站成一排的女生們見人走遠趕緊圍上來。

“江夢魚，你沒事吧？”

“沒關系，有咱們陪着你呢！”

“我家還有幾本買多的書，你這些壞掉的我可以送給你！”

江夢魚的淚在眼眶打轉，她咬住嘴唇擡起頭，視線卻穿過了所有人。

岑栀剛準備給湊過去的女生讓點位置，手腕倏得被人在下面抓住。

岑栀一驚：“你——”

男生掌心溫熱的溫度貼緊她手腕的皮膚，在她沒做出反應之前，他拽着她的手腕轉了個方向，然後用指腹抵住她的後背往江夢魚的方向一推。

岑栀踉跄兩步人就到了江夢魚跟前。

她下意識回頭，少年用拿反了的言情小說擋着臉，修長的手指撐着後面的書脊。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鄒聿微微撇開書本，他歪着頭，好看的桃花眼眼尾輕佻上揚。

忽然，周圍女生們臉色一變，随即趕緊恢複成站成一排罰站讀書的模樣。

唯獨面對着所有人的鄒聿笑容還沒收回去，就啪得一下從背後遭受了鄭強的爆頭攻擊。

“又是你鄒聿！”鄭強手握卷成紙筒的卷子，假發都要氣飛，“我就知道你們有些人不會好好早讀，我在的時候裝裝樣子，一走就原形畢露！”

鄭強憤怒地抽走鄒聿手上的小說，憋了半天的窩囊氣終于找到了具體的發洩點：“待會下早自習後，鄒聿、邊揚還有孟辰飛，你們三個給我把這些小說都收好送我辦公室來，全部沒收！”

鄒聿：“.......”

邊揚：“。”

孟辰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