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發燒

第84章 第 84 章 發燒。

暴風雨來的快, 去的也快，厚重的雲層翻滾鼓動，淩晨五點的東方地平線上緩慢升起一輪紅日。

耀眼的朝陽穿透重重霧霾, 給經受一夜電閃雷鳴洗禮的大地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濕潤的空氣緩慢浮動，丁達爾效應構成的光束從雲層墜落, 又迅速穿梭直直射過泛光的教學樓玻璃窗戶。

女孩白皙臉頰上細密的絨毛在晨起的微風中排排輕晃，她緊閉的眼睫輕顫, 在光暈籠罩下像只振翅将飛的蝴蝶。

岑栀在刺眼的陽光下睜開眼睛，由于長時間維持趴着的姿勢, 她的脖頸僵硬酸痛。

她緩慢坐直, 微微側眸, 一眼便看到靠在敞開的窗檻上頭一點一點往下打盹的鄒聿。

忽然, 砰的一聲，少年額頭忽地磕到窗沿：“嘶……”

鄒聿捂住頭，龇牙咧嘴地睜眼, 滿眼煩躁的戾氣還沒散開，便對上了少女清澈的眼神。

咔嚓。

教室門鎖打開。

兩個人聽到聲音同時望過去。

唐濛濛嘴上咬着熱騰騰的包子，手上還拿着鑰匙, 驚詫地瞪大了雙眼：“你們怎麽在這裏的……？”

一中的教室在去年新裝了防盜門, 每個班都有專門保管鑰匙的學生負責每天早上來開教室門。

負責開門的同學要比其他人早來至少半個小時, 唐濛濛住校，又有五點起床背書的習慣, 便自高奮勇地攬下了開教室門的活兒, 當然她也做得很好, 隔壁班經常出現早上外面站了不少人但負責開門的同學還沒來的情況，但四班一次都沒有過。

這還是唐濛濛第一次遇見比她來的還要早的人。

岑栀就算了，竟然還有個從來沒按點到過教室的鄒聿, 更詭異的是，鑰匙明明在她手上，他們兩個究竟是怎麽進來的？

“找門衛拿的鑰匙。”岑栀從容不迫地說。

其他班的同學在早上沒人開門的時候經常會這樣幹，也不算什麽稀奇事。

唐濛濛猶疑地哦了聲，走廊上由遠及近地傳來一群人打打鬧鬧的聲音。

“昨晚英語作業寫完了嗎快給我抄抄！”

“數學數學，誰有數學選擇題？”

“待會語文早自習要默寫《蜀道難》？”

“是《小石潭記》！”

“啊？完蛋了！我小抄寫錯了！”

“咦，聿哥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你們不知道聿哥最近洗心革面，開始用功讀書了嗎哈哈哈……”

教室裏來的人越來越多，除了第一個來的唐濛濛沒有人發現岑栀和鄒聿一早就在教室裏。

值日生去講臺上寫下早讀任務，各科課代表在前面收作業，鄭強背着手挎着臉站到教室後面，正在瘋傳答案的馮俊豪一轉身笑容凝固，緊接着被揪着耳朵拿着語文書滾到教室後面。

教室裏終于開始稀稀拉拉地響起早讀聲，不知道是誰起了《小石潭記》的開頭，全班人竟開始齊聲朗讀，每日早上和隔壁班比音量的較量再次拉開序幕。

鄭強換了新假發的臉上終于出現了滿意的神色。

“鄒聿……你作業又沒帶嗎？”最後一組的負責收作業的是個膽子小的女生，今天剛輪到她當組長，鄒聿惡名在外，她平時有多遠跑多遠，今天也是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來找個臺階。

鄒聿沒骨頭似的靠着牆面，眼皮沒什麽精神地耷拉着：“沒寫。”

女生：“……”

她沒想到這位哥連面子功夫裝都不裝一下，結結巴巴地半句話都憋不出來。

“什麽沒寫？”恰好鄭強巡邏到這邊，小眼睛一眯一橫。

鄒聿嗤了聲，抱着手臂懶洋洋地轉了個方向繼續靠着牆。

鄭強：“……”

鄭強氣得假發差點飛起來：“鄒聿！你又不寫作業，你給我滾出去罰站！”

岑栀默默地往前走了兩步。

鄒聿散漫地瞥了眼她烏黑發亮的低馬尾。

她的睡相很好，除了中途因為手臂壓久發麻換了兩次方向，一晚上都沒怎麽動過，連頭發絲都不顯淩亂。

“鄒聿！”鄭強怒目圓瞪。

“知道了知道了。”鄒聿松散地擺擺手。

昨晚給她披在身上的校服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疊好還了回來，于是他吊兒郎當地薅了本物理書時，順帶勾走了被她疊好的校服外套。

送走一尊大佛，女生松了口氣盡職盡責地提醒：“岑栀，你的作業可以交給我了。”

岑栀：“沒帶。”

鄭強：“哎呀，怎麽這麽粗心，沒事兒，明天再補交也可以！”

女生：“……”

……

雨過天晴，湛藍色的天空上方浮出一層若隐若現的彩虹。

星期一的早自習結束例行升旗，一路上不少學生們都在駐足驚呼。

鄒聿被罰站在教室外面不準去操場，他百無聊賴地倚着長廊欄杆，看着下面穿着清一色校服擡頭望天的同學們，心裏嗤弄他們沒見識。

額前碎發沒有順序地搭着他的眼皮，一晚上過去，他被雨淋濕的衣服早就幹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冷，再加上一夜未眠，竟然還有些頭暈腦脹。

鄒聿把物理書攤開放欄杆上，而後單手散開校服，微微垂下眼。

約莫停頓了兩秒鐘，他執起校服抵在鼻尖輕嗅，淡椰子香裹挾着女孩清新體香的氣味緩緩缭繞。

這簡直是一種頗為暧昧的味道。

夾雜其中的椰子香與他同出一源，卻又多了點獨屬于她的氣息，就好像是他們兩個……

“聿啊，你抱着校服在獨自陶醉些什麽呢？”突兀的調侃驟然打斷鄒聿的思緒。

他不悅擡眸，邊揚正一臉揶揄地抱着手臂站在不遠處。

“關你屁事。”鄒聿翻了個白眼，單手一揚，外套就松松垮垮地搭到了肩上。

邊揚啧啧兩聲：“這是幹什麽了一臉憔悴，怎麽樣，夜不歸宿的感覺？”

鄒聿冷哼，把物理書拿起來擋住臉當着他的面讀了起來：“設一質點均勻移動……”

“……”邊揚嘴角抽搐，“裝模做樣有意思嗎？”

鄒聿：“老子真心愛學。”

邊揚：“你猜我是信孟辰飛能考年級第一還是信你愛學。”

鄒聿嗤笑：“年級第一是岑栀的。”

邊揚覺得這戀愛腦是真沒救了：“我沒記錯的話，她來我們學校以來還沒考過年級第一吧？”

鄒聿呵呵：“遲早的事。”

邊揚停頓兩秒：“所以這和你現在把物理書拿反有什麽關系嗎？”

鄒聿：“……”

鄒聿鎮定自若地把書轉過來，忽然覺得嗓子發幹，眼睛有些看不清書上的字符，身上的關節也莫名其妙在酸痛了。

“她喜歡成績好的。”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不知想到什麽，頗為自豪地挺起胸膛，“而且她是直女！”

“……？”

邊揚覺得匪夷所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也就符合個性別要求吧？再說了——欸欸欸戳到你痛處了你也別裝暈啊我可不想抱男的啊……卧槽！你怎麽這麽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