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

A市與B市接壤的郊外很有些荒蕪, 街道陳舊,高高矮矮的建築挨擠着,行人聊聊。但唯有一大片黑壓壓的建築格外占地面積極大, 鐵栅欄門上的“羁押點”幾個字很有些矚目。

這會兒正是中午,羁押處內部,穿着編號制服的人陸陸續續去食堂打飯。唯有一個人被兩個穿着羁押處制服的人帶着往外走, 不多時, 鐵門打開,那人被囫囵塞進一輛車裏。

“砰!”

車門重重合上。

剛換上常服的薛灼燈坐在後座, 沒有問是誰帶走了他。

這車不大,很普通, 舊得看不出來特別。薛灼燈的長手長腿便縮在有些逼仄的空間裏, 窗邊的光落在臉上,讓他的臉愈發缺乏生氣,蒼白豔麗。

這幾天被他和溫随一起被羁押着, 謝家的人似乎吩咐過, 他們除了被限制自由外不能離開外,倒也沒有收到苛待。可是溫随在,他的日子顯然沒有太好過。

溫随是個在那兒都很吃得開的人,才兩三天的時間, 就能跟看守他們的人有說有笑,得了很多優待。而薛灼燈,本就不擅和人相處交流,再加上溫随有意無意的指使,那些看守的人對他态度便很是糟糕了。

具體的東西,薛灼燈沒有必要,也不是很想回憶。

他只是摩挲着筆記的封皮, 這會兒筆記正在努力生成劇情與傳達總部的任務,他理應檢查一下,可不知為何沒能他不想打開。

起碼現在,他不想知曉任務,不想看到溫之皎的名字。

當薛灼燈意識到自己在想這個名字時,便覺得喉嚨到心髒離多了一條沒斷掉的塑料似的,呼吸或吞咽都能激起某種膨脹或幹癟。這讓他有一點……煩躁?

不多時,車子停下,他被人抓下了車。

薛灼燈擡頭,卻看見了一所很有些陳舊古樸的宅院,宅院前,有哨兵守着。他被帶着一路穿過曲曲折折的庭院,繞過假山花園,又直達一棟建築內部裏的書房。

書房內部是略顯古樸的陳設,書桌立在床邊,文件雜亂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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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便望見一個正在擦頭的男人,他像是剛洗完澡,黑發還在滴水,背部的襯衫被汗水沾濕,顯出漂亮的肌肉曲線。下身則是一條制服褲,腰帶松松垮垮挂在腰上,軍靴收束褲腿,修飾出他颀長的腿。

他一遍擦着頭,一邊在打電話,“沒事,不用管,送了就送了。”

押着薛灼燈的人站定,低聲道:“陸先生。”

陸京擇擡起手,薛灼燈身旁的人就都下去了,他也挂了電話,轉過身,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了。他沒什麽表情,語氣也帶着冷,一邊擦着濕漉漉的黑發,一邊敲了下桌子,“過來。”

薛灼燈有些不明就裏,卻還是走了過去。

陸京擇望着他,将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卻沒說話,擡起手将毛巾扔到桌上。他靠着椅,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襯衫扣子,一邊系一邊問:“謝觀鶴把你送我這裏來了,你覺得他希望我怎麽處理你?”

薛灼燈怔住,“我不知道,我只是個普通人。”

“嗯。”陸京擇慢條斯理地系好扣子,撈過椅上的外套穿上,方才衣冠不整帶來的散漫浪蕩的氣質盡數消散了,顯出了十足的冷淡矜貴,“你也知道,那你怎麽有臉待在她身邊的?”

薛灼燈的唇動了動。

陸京擇道:“你今年二十幾歲,不是十幾歲,不是做什麽都會有人原諒的年紀。”

他從雜亂的文件裏抽出了一個牛皮紙袋,用手叩了叩袋子,道:“這是你的檔案,不出意外,被羁押過的痕跡會錄進去。”

薛灼燈有種強烈的抽離感,他對世界至今缺乏實感,如今被威脅時,也覺得隔了層膜。許久,他道:“我會被開除嗎?”

會的話,他就要用別的身份做任務了。

他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得自己找工作。

陸京擇靠着椅背,望着面前的薛灼燈。

薛灼燈穿着樸素簡單,寡言少語,檔案顯示他的成績非常優秀,一直年級第一,拿過不少獎。如今他明顯有些不安,可卻強壓着表情。

陸京擇笑了下,打火機在手裏轉了下,點了根煙。

煙霧缭繞之中,他恍惚看見穿着寬松衛衣和牛仔褲的少年站在辦公桌前,青澀的眉眼裏盡是淡漠。

辦公桌的另一端,一名老師反複翻着資料。

“陸同學,我覺得你真的要再考慮一下出國競賽的事,借着這次夏令營我可以跟國外那幾位老師溝通下,寫個推薦信。我雖然是C大的老師,但覺得你直保C大完全是大材小用。”

那老師反複勸說着,“如果是學費的問題的話,其實你申請全獎可以cover的,你再考慮一下吧。”

已經是第二次被談這個問題了,但陸京擇仍有些不自在。一出國,難免又要和陸家那邊的人有所牽扯,他對陸家的一切都只感到厭惡。而且,他也不想離開C市,C大在國內也算名列前茅的大學,離家,離他和溫之皎在的高中都只有一小時車程。

陸京擇正要說話,卻聽辦公室門被敲響。

老師道:“請進。”

下一秒,他望見江遠丞走了進來。他背着網球包,袖子挽起,戴着鴨舌帽,似乎準備等會兒去運動。

江遠丞伸手将資料遞給老師,陸京擇便清楚望見他手上戴着的腕表,以及網球包袋上的logo。陸京擇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可江遠丞卻捕捉到了那随意的一眼,灰色的眼睛離沒有起伏,也看了他一眼。

視線相交,他們都怔了下,又是以示禮貌的互相點頭。

老師低着頭看着江遠丞的資料,翻了幾頁,又道:“你之前在約德公學讀書?怎麽會想到回國?”

約德公學,享譽國際的貴族公學,不少國家的皇室子弟都就讀于那裏。

江遠丞道:“家裏覺得我應該熟悉下國內狀況,所以回來了。之後打算在盛琉國際高中讀書。”

老師聞言笑了起來,“哦,難怪我說為什麽你會來參加這個夏令營,挺好的,多認識認識同齡人。”

江遠丞點頭,沒有說話。

老師也不多說,“行,沒什麽事就回去吧,麻煩你們過來交材料了。”

她說完,又看陸京擇,“我跟你說的事,你再考慮考慮,關于學——”

“不用了,謝謝老師。”陸京擇截斷了她的話,點頭,“那我也先回去上課了。”

老師“唉”了聲,點點頭。

兩人齊齊離開辦公室,都并未刻意拉開距離,一時間兩人并行着,誰都沒說話,氣氛難免尴尬。好在剛走幾步,另一個學生正迎面走過來,也握着材料,是陸京擇班裏的人。

他跟兩個訓練班的男生都玩得不錯,迎着面跟他們打招呼,“你們交完啦?要不先別走,我還沒吃早飯,等等一塊去超市買點?”

陸京擇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道:““可以,我也還沒吃。”

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還有空。

江遠丞搖頭,道:“車在等我,我要去打球。”

兩個班的上課和活動時間不同,看來江遠丞那個班今天沒課。

那同學也知道這點,卻仍然疑惑,“怎麽不在學校打?這麽早就有人搶位置了?”

C大運動場地齊全,暑假基本開放,尤其多人來學校運動搶場地打球。

陸京擇笑了下,道:“管天管地,管人打球?”

江遠丞也只是道:“那我先走了。”

同學點頭,江遠丞便往外走,陸京擇倚靠在走廊處回消息。

才一會兒沒回,消息就刷屏了。

[感到皎慮:人呢人呢!我好不容易這麽早起來!]

[感到皎慮:快回我消息!三秒鐘不回你就是狗!]

[感到皎慮:嘬嘬嘬,三秒了,回我]

[感到皎慮:我有急事,你卻沒有回我]

[感到皎慮:無數年後,你一定回想起來這天]

[感到皎慮:下着雨,你會跪着紅眼後悔的!]

[京喜連連:……]

[京喜連連:剛剛在辦公室]

[京喜連連:發生什麽事了?]

[感到皎慮:【圖片】【圖片】你覺得哪張照片好看?我要發朋友圈,可是我選不出來。]

陸京擇:“……”

他挨個點開兩張自拍,各自看了兩秒,保存了下來才回複。

[京喜連連:有什麽區別嗎?]

[感到皎慮:怎麽可能沒區別!]

[感到皎慮:一張我p了睫毛,一張p了眼睛]

[京喜連連:……]

[感到皎慮:?]

[京喜連連:我們皎皎這麽漂亮還用p圖?]

[感到皎慮:當然,漂亮的女人會說謊啊]

[京喜連連:嗯,有道理]

[京喜連連:那你分組可見吧]

[京喜連連:一半人看第一張,另一半人看第二張]

[感到皎慮:對哦!不錯,你很有用!]

陸京擇剛回完消息,就看到朋友圈的紅點。

他點進去,果然是她發的。

[感到皎慮:僅誰可見的圖呢?【圖片】]

陸京擇笑了下,點開看了眼,卻驟然發覺這張圖上不像剛剛的圖,沒有貼紙,也沒有濾鏡。她素面朝天,戴着遮陽帽,仰着臉笑,眼睛彎彎的。

原來是僅他可見的原圖啊。

漂亮的女人看來今天不打算對他說謊。

陸京擇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耳邊能聽見自己吞咽的聲音,眼皮都忍不住痙攣起來。

“陸京擇,陸京擇!走了,你笑什麽呢?”

同學拍他肩膀,他這才回過神,将手機放入口袋裏。

陸京擇道:“沒什麽。”

同學無語,“你平時老板着臉,剛剛都笑出花來了,是不是談戀愛了?”

陸京擇垂眸,沒說話。

同學又道:“哎唷,我們都一個高中的,你跟我說說呗,開學了我也絕對不會到處跟人說的!”

“沒事。”陸京擇只是徑直往前走,道:“不是餓了,趕緊走吧。”

同學知道問不出來什麽,跟陸京擇一路走出教學樓。

暑假清晨的大學校園不算熱鬧,但走出了教學樓區,就熱鬧了很多。各色餐飲或商店鋪面一字排開,三三倆倆的人坐在露天的桌上吃着東西,鋪面正對着操場以及各種運動場地,不少人在運動或是乘涼約會。

陸京擇和同學剛走出來,便聽同學道:“我看那邊網球場上也就幾個人啊,江遠丞難道是跟人有約?”

陸京擇頓了下,握着牛奶吸了兩口,“可能去專業俱樂部吧,跟專屬教練對打之類的。”

同學愣住,道:“打個球有必要這麽誇張嗎?”

陸京擇笑了下,“誰懂有錢人的想法呢。”

“也是,他看着就——”同學話音停住,昂着腦袋,“诶等下,那是不是江遠丞?”

陸京擇擡眼望過去,果然遠遠望見一個人背着網球包,站在網球場外,跟面前的人說話。對方被他擋住了身體,看不太清楚。他蹙了下眉頭,下意識拿出手機,給她發了條信息。

“嗡——”

放在網球包和水旁的手機震了下,但很快被旁邊球場打籃球的人的叫聲蓋住。

溫之皎用球拍撐着地,笑起來,“你不用上課嗎?還是偷溜出來打球啊?”

“我沒有課。”

江遠丞握着包帶。

他為什麽就走過來打招呼了。

他們沒有那麽熟悉。

江遠丞想起來自己放在抽屜裏,不知道怎麽處理的耳環。

他又看向此刻空曠的網球場,道:“你一個人?”

溫之皎卻以為他想用場地,立刻道:“我朋友在路上了,她馬上就會過來!而且這是我先占的地方!”

“……知道了。”江遠丞點頭,“那我先走了。”

他說完話,溫之皎便愣住了。

嗯他要打的話,可以等她和朋友打完再打啊。

難道他覺得自己在霸占場地趕他走嗎?

溫之皎有點糊塗時,江遠丞便要轉身走了,她沒忍住一把拉住他的衣服。

江遠丞低頭望她,卻望見她有些閃爍的眼睛,帶了點煩躁,“嗯我也沒趕你走啊的意思,你等我們打完再打呗,啊好煩,我不是不讓你打!就……嗯……”

她松開手,扶着下巴走了幾步,深思熟慮道:“哎呀算了,那你先打吧,等我朋友來了我再用場地。”

溫之皎像是做出了最大的讓步,把網球拍抱在懷裏,又有點氣鼓鼓的樣子。

……她似乎以為自己走是因為被她趕走了。

江遠丞意識到這一點,灰眸垂落,望見她手腕上帶着的護腕。又是鮮亮的熒光色。他沉默了下,道:“不然,我和你打一會兒。”

他道:“你朋友來了,我再走。”

“為什麽啊,你難道沒——”溫之皎疑惑了下,又用着有些同情的眼神,“啊,我知道了。”

她煞有其事的握着球拍,擡起來拍了拍他肩膀,道:“被放鴿子也沒什麽的,我就經常放人鴿子。”

江遠丞:“……”

這也不是一個概念。

溫之皎又握着球拍,活動起來,“那快快快就位,我發球!”

江遠丞聞言,也放下球包,取出了球拍,走到了場上。

他站定,微微俯身,溫之皎站在對面,也俯身發球。

她應該打了幾年,發球姿勢很漂亮,力道也正好。綠色的網球來回越過球網,溫之皎的眼睛越來越亮,臉上有了些汗水。她似乎很喜歡扣球,一有機會,恨不得跳起來揮拍,脖頸仰着,晶亮的汗液從額角滑落到濕漉漉紅撲撲的臉上,手上的護腕鮮豔灼眼。

江遠丞的運動基本都是教練帶的,力道姿勢都很标準,幾個回合她就有點懊惱了。眉眼皺着,可越這樣,她越較上勁了。

又一次沒接到球。

溫之皎恨不得把球拍扔他臉上,可又老老實實去撿球,聲音高而輕快,“你打得還行吧,我今天狀态不太好,我找找感覺。”

江遠丞擦了下汗,卻感覺自己才是狀态不好的那個。

這才剛開始,連熱身都不算,可他已經有點心動過速和出汗了。

網球在場地上咕嚕嚕滾動,很快停在一人腳下,對方俯身撿球網球,看向準備彎腰的溫之皎,“難怪要戴遮陽帽。”

溫之皎望過去,卻看見是陸京擇。

他走過來,把網球塞她手上,笑了下,“喘得和頭小豬一樣。”

“哎呀要你管!”溫之皎接過球,用球拍戳他,“快走,別被人看到了!”

“我不可以被看到,他可以?”

陸京擇也不生氣,看了眼江遠丞。

江遠丞坐下了,俯身從球包裏拿出礦泉水,臉上看不出情緒。

“他不是來上什麽夏令營嗎?一結束人就走了。”

溫之皎昂着腦袋。

陸京擇從她口袋裏抽出擦汗巾,給她擦了擦臉,又道:“你朋友呢?”

溫之皎配合地把臉湊近,“她說堵車了,我感覺肯定是還沒起床,每次一說打球她就磨磨蹭蹭。”

“你都起了,她還不起。”陸京擇把她臉擦幹,又塞進她口袋裏,“我要回去上課了,中午想吃什麽?”

溫之皎眨眨眼,“魚。”

陸京擇:“行,這就養。”

溫之皎拍他胳膊,“讓攤主處理!”

陸京擇垂着眼,發覺剛擦過汗,她臉上又出了細密的汗水,連臉上的毫毛都亮晶晶的。

他沒忍住用指尖戳她臉上的汗珠,想笑似的,她立刻拍他手臂。

江遠丞仰頭喝水,望着他們的背影,水從喉嚨裏灌入。他放下水,擦了下唇邊的水珠。沒能忍住,将球拍豎在身前,透過無數個格子裏望溫之皎。陸京擇已經離開了,她還在看他的背影,身子又倚着球拍晃來晃去,她卻驟然轉過身,喊道:“好了好了繼續,快起來!”

江遠丞面無表情地握着球拍轉了下,站起身,額角的汗水流過下颌,他做好了進攻的姿勢。

“砰——”

球被他用力擊出,又被她輕巧地擊回。

網球擦過網,也擦過他的球拍,落空。

溫之皎立刻笑起來,“看吧,我狀态要回來了!”

江遠丞的灰眼睛彎了下,點頭示意知道了。

溫之皎也确實找到了狀态,發球角度也越來越刁鑽,比分和江遠丞有來有回。

打了半個小時多,溫之皎的朋友才姍姍來遲。她剛一進來,就被溫之皎好一頓罵,她好聲好氣,又掏出小禮物,溫之皎便立刻被哄得忘了火。

江遠丞默默将自己的東西裝好,走到她們身旁。

溫之皎看他這樣,又道:“嗯你要走了嗎?其實你也可以留着跟我們一起再打會兒。”

“不用了,我有事。”江遠丞看着她,道:“不過下次你打球缺人的話,可以叫我。”

溫之皎眼睛亮了些,點頭,拿出手機“可以,那我加你好友。”

江遠丞的水平跟她半斤八兩,打得舒服多了!

剛拿起來,就看到了陸京擇之前發的信息。

[僅溫皎皎可見。]

[【圖片】]

她點開圖。

是陸京擇的照片,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鏡頭,一手捏着牛奶盒,嚴肅得像他在國旗下演講那樣。

溫之皎沒忍住笑出聲。

江遠丞手指敲着手機背部,垂眸望着她。

好友信息通過,溫之皎晃了晃手機,手機殼上纏着的毛絨球挂飾也晃動着。

不過這次,不是威脅他。

江遠丞收回視線,又道:“我知道一個環境不錯的球場,下次可以帶你去。”

他頓了下,補充道:“不用早起占位置,随時都行。”

江遠丞望見她的眼睛又亮了幾分,很有些開心。但他沒有再說什麽,徑直往外走。

他走遠了,朋友才擠眉弄眼起來,“他誰啊?長得也太好看啊,不過有點眼熟,是不是上次我們看電影碰——”

“哎呀你別說了,不是,沒有!”

溫之皎拍她肩膀。

可她擠眉弄眼得更厲害了,“什麽不是沒有,就是在追你吧!”

“別人說不定是,他肯定不是。”溫之皎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喝水,喝得飽飽後,打了個嗝,道:“我遇到過好幾次,他都是一個人,連打球都會被放鴿子,感覺是沒人跟他玩。”

朋友拖長了話音,“沒朋友的人那麽多,我們班不就好幾個,你怎麽不同情他們?”

溫之皎想了幾秒,道:“可能因為他們長得醜,性格有毛病,還不好欺負吧。”她說的是實話,起碼江遠丞看起來就好欺負多了,有點呆,吵架都能被她帶着走!

她坐了下來,順手點開江遠丞的朋友圈打算看看。可只看到一片空白,他好像完全不發朋友圈,頭像都是默認的小灰人。

嗯?也是,之前都在國外的話,應該不怎麽用國內軟件?

溫之皎正想着,就發現他剛剛更新了一條動态。是一張天空圖,配文格外簡單:好天氣。

溫之皎:“……”

好像個老年人。

不過也是這條朋友圈讓她發現,他連頭像也更新了,是一張自拍,顯然是剛拍的。

沒找什麽角度,應該就是舉着手機拍了一張,仍戴着帽子,深邃英俊的臉在帽下愈發顯得晦暗神秘。他面上沒什麽表情,灰眸也在帽檐的遮罩下顯得出些深,乍一看還以為是氛圍感網圖。

“長得好看就是不用凹角度啊。”

朋友湊過來點評。

溫之皎不贊同,“是還不錯,但他要是再努力,能更好看,好看是永無止境的追求!”

這個觀點,江遠丞應該是認同的。

因為他剛剛才删掉十幾張比較刻意的照片。

換掉頭像後,手機正好傳來震動聲,他切微信看了眼。

[臨琛:?驚喜,你居然會發朋友圈]

[臨琛:怎麽頭像都換上自拍了?]

[臨琛:前幾年跟你說你不都懶得弄嗎?]

[臨琛:求偶?]

江遠丞:“……”

他沒回,熄滅了屏幕。

今天确實是個好天氣。

江遠丞仰着頭看着天上逸散的雲朵,走向門口候着的車。

一陣風吹過,如同雲朵似的煙霧散去了。

陸京擇掐滅了煙,看向薛灼燈,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他再次用手指叩了下檔案袋,“做一件事,所有痕跡都會消失,你的檔案不會受任何影響。”

薛灼燈感覺自己被拽入了意外的漩渦,那若有似無的,類似煩躁和某種他說不上來的情緒似乎在發酵。他努力平靜地道:“什麽?”

陸京擇又抽出了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他,看看。

薛灼燈接過,緩慢拆開,很快,他看見了一張薄薄的卡片。

是一張通行卡?

他蹙眉。

陸京擇道:“想辦法混進謝觀鶴在的醫院,這張卡卡是通往他病房的通行卡,要做什麽,後面會有人跟你說的。”

他像是累了似的,擺擺手,讓他出去。

薛灼燈的心卻猛地一跳。

豈不是代表,能正好完成給謝觀鶴下藥的任務嗎?

可這猛地一跳的感覺,卻不像是積極的情緒。

薛灼燈還在處理自己的感情,轉過身,卻又聽陸京擇道:“順便一提,最好不要讓溫之皎碰到你。其餘的時候,她可以找你,你不能找她。”

他握着通行卡,點頭。

門關上,陸京擇站起身,嗅到空氣中的煙味,覺得惡心似的。他轉過身,推開窗,将打火機和煙一起扔到垃圾桶裏。

該戒煙了。

顧也這麽想的時候,剛點完一根。

他坐在醫院外的車上,一動不動盯着醫院門口。

不多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浮現,往病房走去。

顧也不知為何笑了聲。

真就離譜,她還真天天來江遠丞這裏打卡,一堵一個準。

他竟然很有些說不上來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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