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越軌》15

前言

劇情向,不喜勿訂。

除夕的燈光秀令整座城市陷入一片喜慶的紅海。

南央在吃完面後回她那邊,不管有多晚,她都不願意在這邊留宿。

南熹也不勉強她。

洗完澡出來,發現有個未接電話,五分鐘之前。

是項長安。。

她落坐到卧室的飄窗上,背靠着軟墊給他回電話。

“項叔叔。新年好。”

她心頭一片悲傷,卻還是提前給他祝個新年。

“新年好,南熹。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

“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打我電話。”

“謝謝項叔叔。”

項長安的車子已經快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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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簡短的交談後結束通話。

-

大年初二,京都秦家,上午十點便開始陸陸續續有人登門拜訪,秦越銘應付了一會兒後有些不耐,借着接電話的檔口轉身往後院去。

春寒料峭,後院只有一株紅梅花蕾顫枝頭。

他後腰抵着冰冷的石桌,抽出一根煙點上,剛吸兩口,一記嬌脆的聲音入耳而來。

“你倒是會享受,一個人跑後面來清靜。”

他将煙夾在指間,看向來人,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可惜被人破壞了這份難得的清靜。”

“秦越銘,大過年的你就不能對我客氣一點?”

穿着黑色毛衣搭配喜慶紅長裙,身材高挑的女子朝他緩慢而來。

秦越銘重新将煙含進嘴裏,又吸了兩口:“一個人過來?”

女子挑了挑兩道沒有經過任何修飾而略帶英氣的眉毛:“我家老頭老太跟你們家老頭老太正在探讨我倆的終身大事。”

“張宸,你真想跟我結婚?”秦越銘微眯着眼看她伸手去折含苞待放的梅枝。

張宸,28歲,張家的嫡長孫女,在海外接受過高等教育,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某大型國企的財務副總監。

出身名門,家世背景優越,外在形象亮眼,氣質端莊高貴,與他可畏是門當戶對至極,雙方家長極力促成這一門親事。

兩人其實相識多年,但交情一般,他比她大7歲,這些年在商界玩得風聲水起,她在國企任職,于公于私他們也沒什麽往來。

去年兩家長輩喝茶聊天時談到兒女婚事,一拍即合,随即讓他們正式見面。

長輩的意思不用點明都知道幾個意思,但當事人似乎都興趣缺缺,後來在雙方家長的要求之下吃過幾次飯,也碰不出什麽火花。

“咔嚓”一聲響,烏黑色的梅枝被她折在手中。她晃了晃滿是花苞的梅枝,揚唇一笑,妩媚生香。

她反問他一句:“你不想跟我結婚?”

“若是沒得選,跟你結婚也算是一種選擇。”

秦越銘吐出煙圈,彈了彈煙灰。

她握着那只梅枝向前幾步,微擡着下巴與他目光交接:“這麽說,我們達成共識?”

“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麽。”他輕淡道。

政治聯姻對于他們來說,如同吃飯喝水,司空見慣。

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夫妻很尋常,各過各的,互不幹涉也不少見。自己的選擇,自己承擔。

“為我們達成共識,慶祝一下。”

她彎着唇輕笑,散發着幽香的梅枝落到他肩上,女人豔麗的臉龐越靠越近,踮起腳尖湊近他的唇。

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張宸,別得寸進尺。”

秦越銘眯了眯眼,冷聲警告。

她的唇,在幾乎要碰到他時停住,吐氣如蘭:“為誰守身呢,秦越銘?”

“我一向只跟女人上床,不碰嘴。”

話音剛落,那張紅潤的唇迅速襲擊過來。

一秒,或許都不到,她便被他推離,男人鋼鐵般的大手握住她肩膀,神情肅然。

“你玩什麽把戲?”

“放手。”張宸被他捏得生疼,表情凝住。

他的手擡了起來,便又聽到她戲谑的聲音:“你該不會是只打算跟我結婚,不打算履行夫妻義務吧?”

“你打算跟我履行夫妻義務嗎?”秦越銘看着地那張豔麗的臉,淡淡的反問了一句。

張宸挑眉回視他:“那當然,我是個有正常需求的成年人。不過若是你滿足不了我,我也不介意自助。”

這女人,擺明了赤裸裸的挑釁,但秦越銘豈是女人兩言兩語就能挑釁起來的?

“有些事情不是靠嘴上說說。回屋。”

說不定那兩對心急的老人家已經把新房裝修都提上日程了。

他按掉手中未燃盡的煙,越過她返回屋。

兩家長輩在客廳聊得熱火朝天,看到他們一前一後進來,秦卿,秦越銘的母親一臉笑意的打趣:“年輕人再熱情如火,也要注意一下影響對不對?”

她這麽一說,秦越銘瞬間明白她剛才忽然湊上來的親熱是為哪般。

“卿姨,你怎麽可以偷看人家?”張宸輕笑着在秦母身側坐下。

“你們做得出來,還怕人家偷看呀?”張母搖頭嘆:“年紀也不小了,做事還不知收斂。”

“新時代,新作風嘛。”秦卿笑着打趣。

“她就知道作。”張父也呵了聲。

看來,她在後院的小動作,在座的諸位長輩全都一清二楚了,啥也不用解釋了。

年輕人情投意合,長輩們心滿意足,這婚事便這麽訂下來。

-

大年初二,南熹與單衛東回了一趟單家。

單家兄嫂帶着小侄女回娘家,家中只餘二老。

單母頗為關切的問起南父身後之事,回老家還是就地安葬,要不要請個大師幫忙選地。

這些事,南熹與南央商量過了。

父親南懷堇一直是個堅定的馬克思無神論者,以前跟姐妹倆閑聊的時候講過,他百年之後一把火給燒了,直接灑高山大海,回歸大自然,別占用國家土地。

但為人子女,總歸還有個念想。

他們的祖父在越戰中犧牲,與一千多名犧牲的戰士葬在了越北,祖母在世的時候,他們去祭拜過幾次。

老家對于南家姐妹來說很陌生,祖母只帶她們回過一次,流轉經年,幾乎不大記得是何模樣。

祖母過世之後,葬在了父親當時任職的S 市。

姐妹倆是在S市出生長大,那裏算是她們的第二故鄉,祖母在那裏,父親理應也回那裏。

這是南家的大事,但也是她們的家事,單母不好插手過多。

一家人吃了頓稍顯沉悶的午餐,這個年便算是過了。

-

南央在大年初六打了個電話給秦越銘,接通許久後無人接聽,她正打算挂斷時,聽到了他的聲音,略為低沉的‘喂’了聲,絲絲縷縷鑽入她耳內。

“秦叔叔,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有事嗎?”

秦叔叔還是這麽直接,她話都沒講三句,他便直切主題。

“沒事不能打給你?”

“所以你是有事還是沒事?”他難得沒直接挂斷。

“秦叔叔是覺得我有事還是沒事?”

南央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握着小水壺,給陽臺花架上的盆栽澆水。

這是她搬到這邊後,姐姐特地買回來的,說是給她冷清的家添些生氣,都是極易養活的綠植,綠蘿,虎皮蘭,蘆荟,仙人球,還有幾盆多肉。

她其實懶得去理會它們,想起來時就淋點水,想不起來當作它們不存在,最近更是完全抛之腦後。

它們能活下來,完全是自己生命力頑強。

“你父親的後事需要我幫忙?”

秦越銘懶得跟她打嘴炮。

南父剛過世,若不是有事相求于他,她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就為了無意義的拌嘴。

“嗯。”

南央低應了聲,将小水壺放置地上,人也在藤椅上坐下來,撐着下巴看那些噴了水後,葉子翠綠欲滴的植物。

“遇到什麽麻煩?”

“你有認識的風水大師嗎?我想回S市找個風水寶地,給我爸長眠。”

順便給祖母遷墳。

秦越銘低笑一聲:“南央,你父親是個唯物主義者,不信鬼神,我也是。相信科學,不要迷信這種東西。”

“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風水是傳統文化,不是迷信,流傳了幾千年自然有它的道理。我聽說京都有位青雲大師,深谙獨特的陰陽宅風水,你認不認識?能不能幫我約他?”

青雲大師蜚聲海內外,但是普通人根本約不着,更付不起動辄數十萬的酬金。

“你也知道聽說,道聽途說這種事怎麽可信?”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認識青雲大師?”

“不認識。”他肯定道:“若是你們想把你父親帶回s市安葬,我可以讓人安排,請大師的事情打住。”

“秦叔叔……”

南央還想說些什麽,他那邊忽然傳來一記清亮的女聲:“阿銘,海子他們到了。”

“知道,你先招呼一下。”他回應了對方一聲,又對着電話裏的南央道:“我這邊還有事,晚點我讓夏特助聯系你。”

-

春天,涼風拂面。

南央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撐着下巴望着藍白相映的天空發呆,腦海裏回蕩着剛才電話那端的女聲。

阿銘,叫得可真是親熱極了。

-

秦越銘這場飯局是幾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組的,都是政商界的精英。

一幫人推杯換盞間,他朝對面正與張宸碰杯的蕭正海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海子,你們家宗教授最近還經常去玉關樓喝茶嗎?”

玉關樓是京都有名的風水先生青雲大師的私人住宅,尋常百姓一向難進其中。

蕭正海的母親原是大學建築系的教授,從事建築風水研究十數年,對現代建築方位學頗有研究,退休後更是經常雲找青雲大師探讨建築設計與易學的結合推廣方式。

“喲,秦總怎麽忽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秦越銘這麽一問,倒是勾了一大幫人的好奇心,張宸更是調侃他:“你不會是想讓青雲大師給我們看八字吧?”

“看八字而已,本大師給你倆算一卦。”

另一名男子放下酒杯起哄,酒桌上鬧成一片。

-

年後第一個工作日,方郁淨在單衛東辦公室裏談公事,這是除夕那夜後,兩人的第一次碰面。

“何主任已經回複,那塊地上面沒批下來。”

他們想在開發區物流基地附近拿地建冷庫的事一直沒獲批複,這令單衛東有些煩躁。

“哪個環節沒打通,何主任那邊能不能再幫忙運作一下?”

他揉了揉眉心,深深吐出一口氣。

“何主任回複他那邊已經盡力了。”

“盡力?”

單衛東甩開手邊的鼠标:“他根本就是不想幫我們辦這件事。”

這幾年,開發區工業用地越來越少,審批也越發嚴格,他們公司奔波輾轉大半年一事無成。

“單總,我有個建議。”方郁淨看着他緊蹙的眉心開口道。

“說。”

“不如讓南熹出面。”

聞言,單衛東面無表情的瞪她,她也不回避,不緊不慢的繼續道:“南熹跟項書記不是舊識嗎?若是她願意出面講一聲,勝過我們忙活大半年。”

官場自有官場的生态,他們活動的天花板到何主任那個級別,再高就夠不着了,而何主任不願再幫他們往上活動,他們也無可奈何。

單衛東有南熹這麽一個梯子不順着往上踩,那真是可惜了。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單衛東思索了兩秒後拒絕了。

“那我出去做事。”方郁淨起身離開前,又朝眼睛盯着筆電的單衛東道:“下午我去看一下南熹。”

單衛東頭都沒擡便冷硬拒絕:“不用了。”

方郁淨沒再多言,轉身離開。

單衛東以為自己跟方郁淨已達成共識,但下班回到家卻發現她坐在自家客廳裏,正與南熹說着話。

南熹見他進門臉色就不大好,起身迎上來:“一進門就黑着臉,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提前下班沒跟單總彙報,估計是我惹單總不快了。”

方郁淨也起身,順手拿起皮包:“南熹,我得回去加班了,有事電話聯系。”

南熹回頭看她,應了聲:“好。”

“單總,再見。”

方郁淨走了,單衛東一句也沒應,南熹拉了拉他手:“郁淨過來看我一下而已,別這麽小氣。土地審批不順利也怪不了她對不對?我熬了你愛喝的湯,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她想要去廚房,被他拉住。

“怎麽了?”

南熹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關切問道。

“沒什麽。”他笑了下,低頭去親她額頭:“辛苦你了。”

-

元宵節前一日,南央在下班前接到夏竣成電話,說青雲大師在下周五到S市辦事,若有需要的話她可以回去一趟。

南央一聽,眼底水光微閃:“青雲大師去S市給我們公司的新項目看風水嗎?”

夏竣成語氣嚴肅:“南小姐,我們公司從上至下,不信這些。”

“哦。”南央也沒在這件事上打轉,繼而問他:“秦總幾時到分公司視察?”

她以為夏竣成會冷冰冰的回她一句:“秦總的私人行程不方便透露。”

但這回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秦總最近忙着訂婚的事,暫時抽不出時間去分公司。”

訂婚?

南央眼底的水光漸漸消逝。

-

南央請了幾天假,與姐姐回了一趟S市,在機場與青雲大師一行人碰頭。

青雲大師年紀不大,50歲左右的模樣,微胖,笑起來像個彌樂佛。

一行人花了三天時間尋了一處風水上佳之地,定下了吉日便準備啓程回京都。

南家姐妹作東,在一家有名的私人菜館為他們一行人踐行。

席間,南央問起此次的酬金,青雲大師郞聲笑:“南小姐即是秦總朋友也就是我朋友,朋友之間無需如此客氣。”

“老師為家父之事特地飛過來一趟,忙前忙後幾日,我們總得表示一下心意。”南熹替他斟茶,柔聲道。

“兩位小姐有心。放心吧,回去後秦總那頓飯肯定少不了,我一定好好敲他。”

話已至此,她們也知多說無益,酬金一事便至此。

在機場候機室臨別前,青雲大師看着南央欲言又止的模樣,主動道:“南小姐有話不妨直言。”

南央也不再遮掩:“想勞煩老師給我母親算一卦。”

大師擡了擡眉:“算什麽?”

“吉兇禍福。”

-

回到G城,南央給秦越銘打了個電話,先道謝,再恭喜。

他淡淡的回了句:“謝謝。”

“秦叔叔大喜,不給我發張請帖嗎?”

明明是恭賀的話,語氣卻像是帶着抹難言的怒火。

“沒打算大擺宴席,請帖就免了。”

“那訂婚禮物是不是也免了?”

“放心,沒惦記你那份。”

“秦總見慣了奇珍異寶,不缺我這份,我也省心省力。不過,秦總幫我約了青雲大師這件事,請秦總吃頓飯不過分吧?”

“欠着吧。”

“哦。”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好像應該可以挂機了,但是-

“秦叔叔,能問你個問題嗎?”

“問。”

“準新娘多大了?”

“比你大。問這做什麽?”

“你不是說不跟20歲以下的女人上床嗎?你娶個比我還大的老婆,硬得起來嗎?”

一個年輕女孩子,講話真是越來越露骨,秦越銘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我的私生活不勞你操心。好了,我還在忙,挂了。”

不等她回應,他已經率先挂機,南央也沒沒再過去。

不過是自讨沒趣罷了。

有些沮喪,有些難過,更多的是無奈。

拆了翅膀的鳥兒,怎麽也飛不高,怎麽也追不上翺翔的雄鷹。

-

辦完父親後事,給祖母遷了墳,已到三月底。

南熹與南央去探望母親,獲知個好消息。

母親上個月在戶外勞作時,急救了一名被毒蛇咬傷的監管人員,監獄方正在申請給她減刑。

萬事皆有因,順其自然,便可趨吉避兇。

當日在機場,青雲大師替她母親算了一卦後,如是道。

或許,許多事情,只能順乎其道,不可強求。

因獲減刑,南母精神狀态好了許多,人也開朗不少。

倒是姐妹倆,因隐瞞父親之事,再怎麽裝作惹無其事還是被母親發現了她們微小的異樣。

問她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發生,兩人異口同聲否認。

從小到大,南熹一說謊眼神就亂瞟,南央則是下意識地的摳指甲。

“你們有什麽事不要瞞着媽,講出來。媽現在雖然幫不了你們,但至少在心理上,我們可以一起承擔。”

南熹瞬間就紅了眼眶。

南央握住手指頭:“媽,我們能有什麽事?還不是姐姐跟姐夫家那些破事……”

南熹:“……”

-

生活似乎又恢複如常,好像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又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

南熹與單衛東再次商量,決定出去找份工作。

她心意已決,單衛東想讓她到自家公司做事,她拒絕了。

她之前說要去做他的助理不過是夫妻間的閑談,她真要去,他會把她當個花瓶擺着。

與其這樣,不如找份真正能讓自己投入的工作。

南熹平日娴靜溫和,一旦執拗起來也是不容小觑,單衛東只能由着她去。

找到适合的工作就當作打發時間,找不到也無所謂。

總是在家呆着,容易悶出抑郁症。

南熹學的是英語專業,當初按照父母的規劃,畢業後直接到省外辦做翻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剛畢業父母就出事了。

畢業後她随即結婚,沒有半點工作經驗,但那一口流利的英語及出衆的容貌氣質極為引人注目,幾家外企與翻譯機構都向她投來了橄榄枝,南央比較傾向于一家國內有名的DT律師事務所。

DT是專事海事官司的律所,有自己專門的翻譯團隊,但是南央對自己能否通過沒有信心。

她英文雖然很好,也通過了筆試,但畢竟不是法學專業,競争力不大。

她去面試時碰到的幾位都是海外著名的法學院畢業生,還有一位是北大法學博士。

面試過後,HR客氣地請她等通知,她等了半個月,沒有等到便知自己無望,于是又陸陸續續投了其它的簡歷。

單衛東倒不希望她去律所工作,忙起項目來加班加點很正常,他真心建議她不如考個教師資格證,去學校教書。

南央覺得他的建議也不錯,學校環境比較單純,于是去書店挑了一大堆專業書,準備下半年的考試。

從書店出來,外面不知幾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

南熹那輛小甲殼蟲在修理廠保養,她中午坐地鐵出門也沒帶傘,拎着沉重的書袋沿着騎樓往街角的便利店而去。

下午四點半,未到下班時間,位于商業區的便利店裏沒什麽客流。

南熹在角落的貨架上挑了把小碎花雨傘往收銀臺而去。

收銀臺前站着位身材高大,西裝革履的男士,他正在買煙。

收銀員小姐接過他遞過去的紙幣時有禮道:“先生抱歉,我們不收外幣。您可以刷移動支付或者信用卡。”

“沒有。”男人有些不耐煩,“算了。”

他将煙盒扔回臺上,卻發現自己已經手快的将外包塑料給拆了。

真是……

“抱歉,我回車上拿錢包。”

他無奈的轉身,與南熹打了個照面,雙方都略為驚訝的擡了擡眉。

他們有過一面之緣。

他是DT律所的負責人,南熹當天的面試官。

沒想到,還能再碰上。

兩人微微颔首,算是招呼,然後擦肩而過。

南熹在街角拐彎處意外撞到了人,腳上的高跟鞋一歪,整個人差點要摔倒在地,對方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她肩膀。

“對不起。”她率先道歉。

“南熹……”

對方熟悉的嗓音令她微微一怔,站直身子擡頭看人。

是項長安。

“項叔叔……”南熹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這麽巧的碰到他。

“沒事吧?”

他後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南熹搖了搖頭。

“下次別穿這麽高的高跟鞋,容易摔倒。”他瞥了眼她腳上的高跟鞋淡淡的吩咐。

這語氣,怎麽聽怎麽覺得像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被她爸看到時,說話的語氣一模一樣。

但是,爸爸再也不可能這麽跟她講話了。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南熹輕笑了下:“項叔叔,您怎麽在這裏?”

“跟個朋友有約。”

“哦。那我不打擾您了。”

南熹想走,他開口叫住她。

“項叔叔,還有其它事嗎?”

“你父親的事都辦好了嗎?”

“嗯。”

“有事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

他握着手中黑色的傘柄,看她微微低垂的眼睫毛輕聲道。

“謝謝項叔叔。”

兩人談話間,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這麽有閑情在路邊撐傘聊天?”

南熹回頭,看到來人有些驚訝,又是他,DT的負責人。

“這麽巧?”梁桑之挑了挑眉問項長安。“朋友?”

“故人之女南熹,我大學同學梁桑之。”

項長安點了下頭,給他們介紹。

大學同學。

原來項叔叔是政法系畢業的啊。

“梁先生,你好。” 南熹微微颔首,“我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南熹跟他們告別,再次被人叫住。

“這麽巧碰到,南小姐不趕時間的話一起喝杯茶?”

梁桑之頗為熱情的邀請,未等她拒絕,項長安擡眼看她:“不方便的話先回家吧。”

“好。再見。”

南熹撐着傘走進雨中。

-

茶室裏,茶氣清香。

茶藝師給他們泡了茶後,便退了出去。

項長安輕握着茶杯看他:“你怎麽認識南熹?”

“她來我們律所面試。”

“面試什麽?”

“翻譯。”

“她不是法學專業的。”

“所以我沒錄取她啊。”

項長安不信。

梁桑之輕笑:“我看她簡歷上的照片,頗得我眼緣,就讓她過來面試。”

照片裏的她極具東方女子的美,見到真人,舉手投足間的端莊優雅更是令他眼前一亮。

當然,純屬于男人欣賞女人的眼光。

“她結婚了。”

項長安很嚴肅的提醒他。

這家夥工作很認真,但是私生活他不予評論。

40多歲的人了,還在留戀花花世界,當然這是他的生活,他無權幹涉,但是他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南熹的身份。

“我當然知道她結婚。”他笑。

若不是她已婚,估計這會他已經對人家展開追求了。

“對了,你跟她很熟?”

“我跟她父親,曾是同僚。”

“難怪。”

難怪,會以長輩的身份提醒他。

-

單母難得過來,看到客廳的桌上,沙發上散亂着書本,資料,得知南熹準備考試,語氣有些諷刺。

“有這個閑情,不如早點生個孩子。”

南熹‘嗯’了聲,然後動手收拾東西,給她上茶,不管她說什麽,她都沒有太大的反應,最後單母怏怏而去。

單衛東最近工作又忙起來,時不時的加班加點,她已經習以為常。

他忙,方郁淨也忙,已經許久沒過來找她。

四月底的某日,她接到她電話,說家裏有事,要辭職回去,時間緊急就不過來跟她碰面告別了。

南熹在電話裏祝她萬事順意。

-

晚上單衛東回來,南熹問他方郁淨辭職的事。

單衛東只淡淡說了聲是她家裏人生病,見他不願意多談,南熹便不再多問。

“你們公司土地申請批下來了嗎?”

吃飯的時候,南熹見他面色有些郁結,關切問道。

她最近忙着找工作的事,倒是沒關注他們公司這件事。

“難。”

單衛東嘆氣,低頭喝了口湯:“已經往其它區找了。找到合适的培訓班嗎?”

他轉而問道。

“不急。”

離下半年考試時間還長。

兩人邊吃邊說,飯還未吃完,他手機響。

他起身到陽臺去接電話。

南熹收拾廚房,将藥渣子倒出來時,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們好像好久沒做了?

從她父親出事,到後來一直忙着各種瑣事,然後她又找工作,加上羅大夫讓她吃藥期間,好好休養生息,他不主動,她也沒那個念頭。

沒想到,他們竟空窗了将近半年,這是從來沒有的事。

晚上睡覺時,她窩在他懷中,纖軟的手指撫着他的喉結。

這是她對他發出的暗示性信號。

兩人結婚多年,在這方面她還是略為保守。

他握住她手指,翻身下來将她壓在身下,親吻她的唇:“對不起,最近忽略你了。”

她輕笑着摟住他脖子,回應他的熱吻。

-

興是許久沒與妻子做帶來了新鮮,這一晚單衛東很激動,甚至有些不顧她的意願,做一些她不願意做的動作與姿勢,最後時刻還将她兩片臀給拍紅了。

南熹第一次被他這麽粗暴的對待,氣得眼淚直掉。

他知道自己理虧,抱着她哄了很久,在睡過去之前,她還在生他的氣。

-

南熹在街上偶遇梁桑之的第三日,接到了DT律所的電話,說她被錄取了,請她于周一上午帶好個人證件到律所辦理入職手續。

挂了電話,她有些懵,随即想到什麽,打了項長安住處的電話。

她沒有他手機號,也沒有辦公室電話,想了想,還是找梅錦華要了他的私人號碼。

電話是他的秘書接的,說他在開會,問她哪裏找,有什麽事。

南熹請秘書轉達,請他有時間的話給她回電話便挂了。

項長安一直到晚上才有空回她電話。

“項叔叔,DT律所那邊讓我去上班,是您跟梁總說的嗎?”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還有其它可能。

項長安反問她:“你想不想去他那邊做事?”

“想是想,但是這不合規則。”

“規則是人定的。”

“我怕……”

她怕她做不好那份專業性極強的工作。

若是她靠自己的本事令人聘請她,她倒是無所謂。

但現在明顯不是。

她不想因為自己有可能做不好而連累他,雖然她并沒有請他幫忙。

“行了,反正你畢業後也沒做過其它工作,先做着,不行再換一個。沒其它事就先這樣。”

他挂了機。

南熹無言看着被挂上的電話。

他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反正她做什麽工作都是第一次,畏畏縮縮的像什麽話。

這麽一想,倒是想開了。

-

南熹去律所上班,職務是翻譯,但事實上她是在給梁桑之打下手,他算是她師傅。

能跟着梁大狀做徒弟,多少人夢寐以求都求不到。

她英文很好,但是在律所的翻譯工作用到的大都是法律專業詞彙,第一天上班,梁桑之讓她給國外一個客戶發郵件,告知官司進展情況。

很多專業詞她沒有把握,問了幾次同事,他們都在忙,有位律師直接丢了一本詞典給她,讓她自己查。

對于其它人來說,這不過是小事一樁,南熹卻弄了一個上午還未發出去。

梁桑之在辦公室裏忙了一個上午,出來看到南熹還埋頭在厚厚的詞典中,敲了敲桌面。

“南小姐,不用吃午飯?”

南熹擡頭,面色微囧:“我忙完這個就去。”

梁桑之瞥了眼她電腦桌面,看到郵件內容時,額角抽了抽:“郵件你還沒發過去?”

他的語調已經沒有了半點開玩笑的意味。

“有幾個專業詞彙我把握不好,正在查詞典,再給我十分鐘。”

南熹說着,臉蛋一陣滾燙。

真的慚愧,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你把握不準的話,可以問同事的啊。”

若是別人,梁總這會估計要罵娘了。

“其它同事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嘛。”

“那你不會問我?”

南熹吞了吞口水,你是老板,你不是更忙嗎?這點事都搞不定,她怎麽有臉問老板。

“以後我會注意的。”她只能這麽道。

“行了,你把郵件發給我,我給你看一下。”

他返回自己辦公室。

-

梁桑之花了五分鐘就看完郵件,總體來說完成得相當不錯了,他幫她修改了幾個專業詞彙後讓她發出去。

-

為了感謝老板的不辭之恩,南熹下班後的在電梯碰到梁桑之時,客氣的想請他吃飯。

梁律師倒是不客氣,直接将她拉去了一家私人菜館。

南熹給他倒酒致謝,多謝他的關照。

梁總不客氣的喝光,然後笑道:“你可是項書記塞進來的人,我怎麽樣都得關照關照。”

南熹酒未喝,臉已經先紅了。

果然,越是承了別人的情,越是怕辜負。

-

作者有話說:

1、把所有的稿子全都發完了。後面更新大概會慢一些。

2、這是南熹與單最後一次。(看作者真誠的眼神。)

3、習慣了看甜文的親,大概覺得這文真的抑郁。一小半皆自我最近的真實情緒,另一半當作故事看吧。

不管經歷過什麽,愛情與婚姻還是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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