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第 18 章

段澤成知道盛顏說的回家，是回自己的家。

可這算什麽補償啊？他本來也不可能讓盛顏自己走回去了。

他背對着盛顏蹲下來，“先不回家，我帶你去醫院，你還沒吃飯吧？是不是餓壞了？想吃什麽？等包紮好了，老師帶你去下飯店打牙祭好不好？想點什麽就點什麽！讓你吃個夠。”

大不了在發下個月工資之前，自己和面條死磕到底了。

可盛顏好像一只小貓，又輕又軟的趴在他的背上。

段澤成回憶到這之後，聯系到白天自己看到的場景，忽然反應過來當年自己後背上的盛顏為什麽那麽軟了。

那不是因為她是個小姑娘，不是因為小姑娘就身嬌體軟。

那是因為她的熊，她的熊啊！！！

而且這麽一想，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手指似乎還殘留着盛顏的體溫，以及手腕上肌膚那細膩的觸感。

段澤成連忙把這種奇怪的感覺甩出腦子，繼續回想當年的事情。

當年盛顏很是傲嬌的開口，“我才不去飯店，沒有廚師比段老師做飯更好吃了。”

雖然知道盛顏是想要給他省錢才這麽說，但他确實被說的心花怒放，“行，以後只要有功夫，老師就做給你吃。”

不過就算他有功夫做，盛顏還沒那麽多時間吃呢，畢竟高中生的學習生活還是很忙的。

然後還沒走出一百米，盛顏就要下來，“段老師段老師，我自己走就行。”

段澤成把她颠了颠，“放心吧，累不到我。”

盛顏被他吓得摟住了他的脖子，然後他還跑起來了……當時覺得自己是追風的青年，現在卻覺得自己宛如一只哈士奇。

不過那時候盛顏也不肯去醫院，說見到醫生緊張。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盛顏鬧起來他一向是扛不住的，于是把人帶回家，買了酒精和醫用紗布，消毒了針之後幫她挑了水泡，又包紮好。

盛顏是個怕疼的小姑娘，他挑水泡的時候，她看都不敢看，緊緊的閉着眼睛，抓着他的衣袖。

看起來可憐極了。

真不知道她是怎麽踩着那一腳的水泡滿城找自己的。

然後時間很晚了，他也沒能做糖醋排骨，只能下面條來吃，所謂的補償好像也就這樣了。

但那天是盛顏第一天在他家留宿，接下來幾天，他也把盛顏接到了自己家。

後來更是常常這樣。

畢竟她那個親戚根本不負責任。

總之就是，這個小姑娘，雖然整天一副不好惹的樣子，但其實從來都不會提任何過分的要求。

不過因為這樣，段澤成反而愧疚的不得了，“要不，這頓我請？”

盛顏又好氣又好笑。

氣的是段澤成真的是會煞風景，笑的是段澤成雖然不摳門，但花六百八吃飯，真的是很大方的事兒了。

而且估計他只舍得對自己這麽大方。

于是她最後就真的捂着臉笑了起來，“段澤成，我求求你，快閉嘴吧。”

只要段澤成不開口說話，她自己腦補起來就還挺美好的。

段澤成則是被盛顏笑的有點兒懵。

他完全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麽。

這可能就是代溝吧。

于是他只能無辜的看着盛顏。

盛顏看着段澤成那眼神，就又想笑。

但這次她忍住了，“你同意補償我是吧？”

段澤成點點頭。

“那我要問你問題，你都要好好回答我。”

段澤成無奈的開口，“你不是讓我閉嘴麽？”

盛顏決定自動過濾段澤成的奇葩發言，重複了最開始的問題，“你為什麽不喜歡柯雅然啊？”

“你問這個幹嗎啊？”段澤成難以理解盛顏的八卦，但還是認真的思索了一下，“也沒有為什麽，就是覺得合不來吧，對待同一件事情的思想差異太大了。”

比如當年的補習班事件。

柯雅然曾經問過他，是不是因為那件事嫌棄她，覺得她不幹淨了。然後詛咒發誓說絕對沒有和那個老師發生什麽，她的第一次還在。

又問他是不是介意為了她背了一個處分，是不是因為這個而怪她，然後就向他訴說自己的不得已，說自己是被逼的……

可根本不是因為那些原因。

如果是他喜歡的人，有着怎樣的過去，他都是不會介意的。

哪怕那個老師真的對她做了什麽，那也不是她的錯。

受害人不應該受到任何責難。

她唯一有問題的地方是她和他面對問題的時候，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比如當年。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反抗那個老師，只是一味的逆來順受，在事發之後的第一反應也是隐瞞，不顧一切的隐瞞。

他背處分不算什麽，他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

柯雅然也沒錯，她只是對不起她自己，也沒有想過她的不作為，會讓那個禽獸逍遙法外。

更沒有想過那個禽獸将毒手伸向別的女孩子怎麽辦？

他可以理解她的陰影、她的畏懼，也能理解雖然她是受害人，但也會有人對她指指點點，說是她的錯。

他能理解她的想法，但不代表他能接受。

尤其是那個老師後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私下找到他，給他播放了柯雅然的錄音。

他從來沒和柯雅然說過這件事。

他知道她肯定是被逼的。

他甚至明白她的恐懼她的無助，但他就是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她可以忍受那老師那麽惡心的嘴臉，卻不能勇敢的站出來，面對現實。

哪怕向人求助呢？

如果不是他無意中發現了這件事，很難想象柯雅然會落得什麽樣的下場。

然後為了防止這老師老師再對別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利用自己化學的長項廢掉了他。

他當時的想法過于簡單了：柯雅然的事兒不能說，說了她就要去死，那就自己來故意傷人好了。

雖然傻逼了一點兒，可要他就這麽放下這件事，他的良心做不到。

反正他無父無母，就算進去了，也不會有人傷心。

可那禽獸大概擔心變了太監的事兒被人知道，太丢人現眼。

也可能擔心柯雅然的事兒被爆出來，從而陷入牢獄之災，居然沒有控告他，反而離開了學校，離開了小鎮。

但那個禽獸的離開并沒有讓柯雅然解脫，她第一時間就來質問他，是不是他做了什麽，他怎麽可以這麽做，就不擔心對方報複到她的身上麽？

當初他還可以想是柯雅然年紀小，還不夠成熟，所以沒辦法承受這些。

可後來在柯雅然身上，發生的類似這樣的事情不止一件。

他進入學生會認真工作，抓了不少違規的學生，她說別人都不管這種事，他為什麽要管，這樣別人會記恨他，會在背後罵他的。

他舉報了食堂偷工減料，她說大家誰不知道這事兒啊，但他為什麽要做這個出頭鳥，根本不會有人領他的情，沒準還會被為難，畢竟能承包食堂的人，肯定和校領導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就連最後那個謊言，她想的都是如果不結婚了，以後怎麽見人，而不是承擔責任，向他道歉。

他真的不是說柯雅然錯了，可人生那麽長，莫測那麽多，他真的不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凡事都像柯雅然一樣，拒絕面對只想逃避。

縱然他願意為對方遮風擋雨，但他并不是萬能的，總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也很渣的不想每天陪着人想要是有人在背後罵我怎麽辦，要是有人覺得我不好怎麽辦，要是有人這樣那樣……

只是這些話，段澤成沒法和盛顏說。

雖然他用補習班的事情，威脅柯雅然和盛顏道歉，但他真的并沒有打算無緣無故的把這種事情說出去。

但這麽細想下來，段澤成忽然有了另一層的領悟，“其實不僅僅我接受不了柯雅然，她也是接受不了我的。”

就上面那些事情，兩個人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做出的選擇也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磨合的，更沒有人能長久的妥協。

“柯雅然所謂的愛我，愛的不過是她的幻想出來的一個完美對象，真的要生活在一起，她怕是早晚會被我氣死。”段澤成說到後來，居然笑起來了。

而盛顏聽他說的雲山霧罩的，只覺得一腦子的問號，“你好歹給我舉個例子啊！”

段澤成于是問盛顏，“你知道我之前出了什麽事兒吧？”

盛顏點了頭，“李一豪和我說了。”

她真的是一想起來就生氣。

段澤成這麽好的老師，居然遭受了這樣的委屈。

還有那個女生在搞什麽鬼啊，明明是段澤成救了她啊。

而且她還喜歡段澤成——難道這是所謂的由愛生恨？

那盛顏可以很有立場的說一句，如果是，對方的這份愛太廉價了。

段澤成接着說了下去，“出事之後，柯雅然是第一個來看我的。”

他笑了一下，“我還挺感動的呢。”

盛顏撇嘴。

“然後她就罵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而且告訴我男生家長已經找了女生家，和對方協商好了，這件事私下解決，然後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我的身上。”

盛顏聞言氣的撓桌子，“他們實在是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