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P199-202e 他的懷中星星

第63章 P199-202e 他的懷中星星。……

199

裴徽是故意的。

他一路跟蹤你們到了飯莊, 又故意讓你發現。

衛生間的相撞并不是意外，而是裴徽有意為之，你并不知道, 在你低着頭不小心撞入裴徽懷中時，他藏在袖子裏的刀露出來尖鋒，險些刺入你的身體。

警察已經在這座城市裏布下了天羅地網, 裴徽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他還知道，裴襲故意選在今日出門, 是想以身當餌引他現身, 裝在包廂的攝像頭并不只是為了記錄白家夫婦的醜惡嘴臉, 也是為了拍下他犯罪的證據。

裴襲在想什麽？

以為他恨死了他，在被警察抓到前，會破罐子破摔對他行兇？

裴徽确實是這麽想的。

他的人生千瘡百孔已經糟糕透了, 既然他沒辦法好好活着，那麽裴襲就該給他陪葬。

隐匿在昏暗的地下車庫，在沒看到你們之前，裴徽心中只有一道殺念, 那就是讓裴襲死。

見到你與裴襲挽着手下車後,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你的背影，忽然又不想弄死裴襲了。

讓他死，太便宜他了。

因他的緣故, 讓裴襲親眼看到你死在他的眼前，才是對裴襲最好的報複。

在你撞到他的懷中時，裴徽已經打定主意了讓你死, 可真等你出現在他的面前，那聲輕軟的抱歉夢回少時，兜頭澆熄了他蠢蠢欲動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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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徽藏着刀的手臂無論如何都擡不起來了……

他好像, 沒辦法對你下殺手。

該死的人是裴襲。

是他的存在，讓裴徽的人生蒙上一層灰暗，是他踩在他的頭頂讓他永遠擡不起頭，這是裴襲的錯，不該牽連到你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還是讓裴襲死吧。

讓他親眼死在你的眼前。

讓他的身體破碎，活着時有多風光，死時就有多狼狽。

只要裴襲死了，裴老爺子為了裴家的未來，無論如何都會将他救出來。

在車子沖向裴襲的那一刻，裴徽已經想到了遙遠的以後。

他會接手裴家，會好好看病，會比裴襲更加愛你，只要裴襲死了，他就可以是光明正大的繼承人，再也不用頂着私生子的身份受人白眼。

裴徽想了那麽多的以後，唯獨沒想到，你會開車。

更不會想到，那麽膽小懦弱的你，會為了裴襲開車朝他沖來。車子以刁鑽的角度攔住他撞向裴襲的車頭，等裴徽踩住剎車時，已經來不及了……

砰——

劇烈的撞擊聲，讓裴徽的意識變得模糊。

有潮濕的液體順着額角滴滴答答下落。

裴徽徹底失去意識時，忽然想起那個遙遠的盛夏，體育課。

一千米随堂測結束。

單薄的校服黏膩糊在身上，被他上卷撩起扇風，又放下。擡手抹去額頭的汗珠，燥熱的天氣讓他的心情異常糟糕，邁步走回教室，卻發現桌面擺着一瓶冰水。

裴徽走近，看到冰水下壓着一張字條，【謝謝你。】

一眼就能認出筆跡出自他的小前桌，此刻人坐姿板正，正認真寫試卷。

“白葭伊。”

“白同學。”

裴徽将冰水擰開。

往嘴裏灌了幾口，他捏着字條繞步走到前桌，将字條放在桌面，“為什麽要謝我？”

為什麽呢？

時隔太久，裴徽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只記得冰水下肚，澆滅了他的躁動苦悶，就連虛僞的假面，佩戴的也沒有那麽痛苦了。

他記得你在他靠近時，微微瑟縮的肩膀。

記得在他将紙條放到你面前時，你倉促擡頭的模樣。

那麽清澈幹淨的眼睛，可以清晰倒映出他醜陋虛假的笑臉，而少女眼中卻像藏了星星，連帶着他都跟着在閃耀。

“裴徽，謝謝你。”

裴徽清晰記得你當時說的是：“謝謝你，收留我。”

謝他什麽呢？

他有什麽好謝的。

裴徽一直沒告訴你，該說謝謝的人應該是他。

他還欠你一句：“對不起。”

200

你與裴徽一同送往了醫院。

兩車相撞，雖然看着撞損嚴重，但慶幸極致的好車将性能拉滿，滿級的安全系數将你被撞車的傷害減到最低，除了額頭受傷、腦震蕩陷入昏迷，你身上并無太過嚴重的外傷。

裴徽同樣如此。

再次腦震蕩，情況比上次從樓梯滾落要嚴重一些，但你并沒有因此記憶受損，醒來時雖渾渾噩噩頭暈惡心，但撞車前發生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

裴襲沒有出事。

你別車太過及時，被撞後飄出的範圍也恰好避開了裴襲的所在地，他雖然身體沒有受傷，但精神因你的行為受到了嚴重的沖擊，用趙新城的話來說：“你都快把他吓瘋了。”

在你醒來後。

理智讓裴襲避開了你受傷的地方，不安讓他将你死命擁入懷中，太過用力的力道，恨不能将你整個人塞入他的身體，無論你說什麽，裴襲都不願放開你，就好像他一松手你就會跑掉。

“不要再這樣了……”裴襲的眼中遍布紅血絲，嗓音低啞破碎。

能夠想象到，在你昏迷的時間裏，裴襲是怎樣熬過來的。你沒敢動那只還在吊點滴的手，用空閑的左手回抱住他，“好了，我不是沒事嗎。”

“等你出事就晚了！”裴襲的語氣發狠。

“白葭伊。”他攥着你的肩膀，看着雖兇狠，卻像急需撫慰的困獸，“你知不知道你那樣做有多危險，如果你……”

後面太過晦氣的話，裴襲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他将面容埋在你的肩膀上，深深吐出一口氣，“……你讓我怎麽辦。”

如果你出了事，讓他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裴襲想都不敢想。

201

你勇敢的舉動沒有得到裴襲的誇贊和感動，似乎還将他吓到了。

住院觀察期間，裴襲寸步不離守着你，與你同吃同住了數天後，還是經常會因夢魇驚醒。

當他再一次從夢中驚醒時，下意識摟緊了你。

你本就沒睡踏實，因他的摟抱瞬間清醒，實在忍不住問：“你夢到了什麽？”

不等他回答，你搶答着堵住他敷衍的答案，“不準說沒什麽。”

“裴襲，我想知道。”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夢，讓他驚醒後抱着你的手臂會發抖。

裴襲靜默片刻，回：“我夢到了……你。”

“我？”你大概能猜到，“還是那場車禍嗎？”

裴襲嗯了聲：“夢到你，變成了一顆星星。”

你大概無法想象，你開車護向裴襲的場面有多麽震撼。

就好像一顆耀眼到讓人睜不開眼睛的星星，劃破黑暗朝他飛奔而來，星星撞到了他的懷中，又化作流光破碎在他眼前。

猶如很多年前。

灰暗死寂的世界中忽然被人莽撞扒開，小女孩兒抱着兇惡的貓笑眯眯仰着頭看他，喊着他哥哥，問是不是他的貓。

你總是和他說不理解，不理解明明是那麽平凡的一天，為什麽會被他惦記多年。

因為在你撞入他的眼睛裏時，你就成了點亮他灰敗世界裏的星星。

有時候不需要太過深情的對話，不需要與衆不同的開場，可能僅僅只是一個笑，一個漫不經心的靠近，就能挽回一顆将死的心。

那顆名為白葭伊的星星，可以為他照亮黑夜，同時也能将他拉入深淵。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可以有多耀眼。

“我只是……也想保護你一次。”你能感受到裴襲在恐懼什麽。

像是哄小咪般，你輕輕拍了拍裴襲的背，“這麽久來，一直是你在護着我，你和我說過，愛是相互的……我感受到了你的愛，我、我……”

你有些結巴了。

其實你是想說，因為裴襲足夠愛你，所以你也很愛他。

開車沖出去救他，是你下意識的反應，如果你因為怕死遲疑而眼睜睜看着裴徽撞向自己的愛人，那麽你根本不值得裴襲的愛。

你相信，如果角色互換，裴襲會做出與你相同的選擇。

“你應該誇我勇敢。”這是你最想聽的話。

然而裴襲是不可能誇你的。

這輩子都不會在這件事上誇你勇敢，今後每次想起來，不誇反而還要将你狠狠折騰一通。

你的一次勇敢，快要将他吓出心髒病，太過濃烈的愛與感動終會化為恐懼，如果說失去才是極致刻骨的深愛，那麽裴襲寧願這輩子得不到你的真心。

“還是膽小一點吧。”裴襲抱緊你，有些疲憊低念。

與你額頭相抵，他輕輕親過你的眼睫，泛涼的唇蹭過你的皮膚，克制的深吻印在你的唇角，“一直呆呆的，就很好。”

做一顆呆呆且明亮的星星，而不是轉瞬即逝，讓人驚豔卻無法觸摸的流星。

202

裴徽的病房一直由警察看守。

地下車庫遍布攝像頭，清晰錄下來裴徽行兇的全過程，面對警察的問詢，他始終一言不發，只在醒來時問過一句：“白葭伊，還活着嗎。”

後來，裴徽認罪了。

認罪前，他要求警方讓他看一眼你，說只一眼就好。

隔着玻璃窗，你看到他穿着空蕩蕩的病號服，面色蒼白額頭纏着紗布，一雙眼睛眨也不眨，死死凝着你。

看到眼睛發紅，看到眼眶中溢出水霧，他像是要将你深深刻入腦海中，扒着玻璃窗嘴巴一張一合，因情緒太過激動，被警察強硬拉走。

你通過他的嘴型，讀出來他的質問，他在問你，“為什麽。”

為什麽呢？

其實你也想問他一句為什麽。

如果他當時是抱着讓裴襲必死的決心，就不該在你開車沖過去時，又突然剎車。

是什麽又讓他突然變得猶疑，是因為怕死嗎？總不可能是還喜歡你。

這個答案，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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