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道過謝了

“道過謝了。”

黎铮很想掙脫,然而他馬上就驚恐地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不僅身體綿軟,連內心也十分順從,甚至還嫌對面的動作過于磨磨唧唧,索性一把打開那雙修長的手,自己上手,三兩下就解開了褲子的拉鏈。

“……”

“……”

在極度尴尬的面面相觑中,黎铮在心裏怒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迷迷糊糊地暗罵:你在幹什麽!不對!應該是該死的信息素!該死的Alpha!

對面的男人依舊毫無波瀾,只是動作頓了頓,随即突然彎腰抱住黎铮。空氣裏充斥着情|欲和暧昧的氣息,黎铮的褲子也因為站起來的動作而滑落到了腳踝處,下|體頓感涼風習習。

再擡頭,面癱臉居然湊了上來,似乎是要親吻他。

與此同時,衛生間的門被人大力踹開,黎铮卻無瑕顧及,眼前都被淡漠得沒有一絲感情的雙眼占據。

好漂亮。只要能抱着這個人,就什麽都不重要了,甚至忘記了還在被追趕。不,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而從闖進來的人的視角來看,他們兩個就是一對忍不到回家、甚至忍不到進入廁所隔間就開始親熱的情侶,這在搖曳這樣的葷吧,實在是見怪不怪了。

然而,黎铮很清楚,面癱臉只是和自己鼻尖相觸而已,或者壓根就沒有接觸到,因為他的神志已經不太清醒了,實在分不清楚鼻尖上的觸感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喲,還挺狂野。”領頭的精英男吹了聲口哨,走上前:“喂!小子!你有沒有看見——”

黎铮看到面癱臉微微轉頭。一時間,仿佛那張完美無缺的側臉是什麽夜叉修羅,讓精英男的表情立刻改變,而本人卻還是一如既往。

明明那麽好看……黎铮迷迷糊糊地想。

精英男一整個地愣住,好像看見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場景:“你、你是……?”

後面的一個西裝男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愣着幹什麽?老板讓我們趕緊抓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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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脆響,精英男二話沒說,反手就是一巴掌招呼上去:“給老子閉嘴!”

再回頭,他的臉上已經換了一副神色,極盡谄媚奉承地腆笑着:“真是不好意思,溫先生。您看,我們也不知道您今天到這裏來玩了。是我們打擾了!您千萬別見怪!”

黎铮一邊靠在面癱臉的身上,擋住自己的臉;一邊茫然地聽着他們的對話。

溫……溫先生……他是姓溫嗎?

抱着黎铮的男人輕輕點了點頭,連語氣都聽不出來情緒,平淡地說:“出去。”

黎铮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這個嗓音,如果是叫他的名字……受不了。光是想想,他都要發瘋了。

“是是是。都出去!出去!還不快點!”精英男嚴厲地一聲令下,開始催促其他人都出去,有幾個人不情不願,也不敢違抗命令。

等人都撤走了,精英男搓着手,點頭哈腰地說:“溫先生,您慢慢享受,我們這就走。打擾了!真是對不住。”

門很快就被關上。黎铮松了一口氣,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連褲子都來不及提,艱難地說:“收起你的……信息……素!”

這樣濃郁而又吸引人的氣味,大概是面癱臉故意釋放出來的,而且釋放了很多。跟釣Omega上床的手段一樣,沒品且卑鄙。

不過奇怪的是,面癱臉并沒有占他的便宜,反而是很聽話地放開了他。

失去扶持,黎铮沿着牆面頹然地滑坐下去,匆忙把褲子穿好;對方則走到洗手池前洗手,好像特別嫌棄觸碰過他似的。

鏡子裏的人微微低着頭,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這個家夥……長相其實并不冷酷,也不寡淡,甚至可以說是有幾分溫柔。Alpha的各項素質本身就很出衆,更別說是Alpha裏的佼佼者了。

只是神色過于平靜、眼神毫無波瀾,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疏離感,一點攻擊性都沒有,當然,也就一點親近感都沒有。

黎铮覺得,就算沒有信息素的吸引,自己也會向面癱臉求助的,因為這個人看上去就很有教養的樣子,感覺大概率會被幫忙。

只是這一整套反複洗手的動作,還是出賣了面癱臉內心的真實想法。

外面的人還沒有離開,被嫌棄的黎铮也沒辦法先走,只好不尴不尬地站着。這個不大的空間裏,到處都充斥着信息素,無時無刻不在誘惑着他,想要讓他失去理智,對眼前的人做出瘋狂又不道德的事情。

如果真的做了的話,他一定會被當場暴揍一頓——因為他根本就打不過Alpha——然後再被起訴,不僅要賠錢給這個比他富有不知道多少倍的人,還有可能去坐牢,以猥亵Alpha的罪名,丢人丢到監獄裏。

可明明是Alpha先不控制信息素釋放的。這個世界為什麽是這樣的?為什麽沒有處罰Alpha各種放蕩行為的法律?

黎铮呆呆地站着,拼盡全力地抵抗着生理上的誘惑,腦子裏渾渾噩噩地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突然,他看到自己的抑制劑還在地上丢着,于是彎腰撿起來,順便小聲地對面癱臉說:“……謝謝。”

很難為情,各種意義上。

鏡子裏,他看到面癱臉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仿佛只是在看路邊的一株雜草,平淡無波:“換一種抑制劑吃。”

黎铮沒聽清楚:“什麽?”

他以為回應的應該是客氣話,比如“不客氣”、“沒關系”之類,再嚴重點,也可以是指責,指責他一個Omega到處惹麻煩,很礙眼。

好像Omega生來就應該待在家裏,洗衣服、做飯、帶孩子和伺候老公,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出門,乖乖當個金絲雀就好。

就比如今天,他的發|情期明明還有一周才會到,可是被追趕到這間酒吧裏,因為眼前這個Alpha的信息素而提前,這都是他完全無法控制的。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沒有發|情期。

“抑制劑。”面癱臉的目光掃過他手裏的藥瓶:“這個牌子不适合你。”

黎铮低下頭。這個牌子的抑制劑是市面上最便宜的一種,吃這種是因為,他只買得起這種。

“……”黎铮不禁打量起眼前的人。雖然襯衣、西裝褲和皮鞋乍看上去都平平無奇,只顯幹淨而已,可是剛才兩個人近距離接觸,他單摸面料就明白,面癱臉這一身的價格絕對不菲。

夜場裏最不乏有錢人,這位富家公子,今晚大概是來尋歡作樂的,所以才會釋放信息素,以享受所有人的簇擁。

黎铮把藥瓶塞進口袋,努力讓聲音顯得正常:“謝謝,但用什麽藥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別人操心。”

聽到這樣不算客氣的回應,男人似乎并沒有生氣,只是低下頭繼續洗手,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表情。

黎铮在心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心說你也不怕把手洗褪了皮。

仿佛是聽到了他的內心吐槽,男人終于停止洗手,看樣子也是準備離開了。

黎铮卻擔心這家夥一走,外面抓自己的人會再折返,只好不情不願地喊:“那個……請等一下!剛才、剛才是我的語氣不好。抱歉,還有,真的……謝謝你。”

“道過謝了。”對方回頭。

他們兩個,一個站在洗手池前,一個瑟縮在隔間門外,都盡量不去靠近彼此。即使這樣,黎铮也還是感覺面癱臉對自己的吸引力,簡直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世界上真的會有和他這樣合拍的Alpha嗎?他以前從來沒有如此失态過。喜歡。真的好喜歡。發瘋一樣地喜歡面癱臉身上的味道。

大部分Alpha都喜歡不分時間、地點和場合地釋放自己的信息素領域,尤其是在這種夜場,很容易吸引到臨時床|伴,或者一夜情炮|友。

而黎铮也早就注意到了,面癱臉左手的無名指上套着一枚閃亮的鑽戒。這個家夥已經結婚了,卻還是到這種地方來,像發情的泰迪一樣釋放信息素,簡直下作。

而他呢?剛才和已婚男人那樣親密,雖然是被迫且無意識的,也不妨礙他很不高興。

是Alpha就很了不起嗎?是Alpha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放着家裏的另一半,半夜不回家,到處沾花惹草嗎?

不過,這是別人的事,黎铮才不想管,他只是想找個借口留住面癱臉,以保全自己:“……對你來說,可能只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就是救命之恩。真的很感謝你。以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盡管告訴我。作為報答,我一定會幫忙的。”

反正像面癱臉這樣的有錢人,也沒什麽地方是需要他幫忙的,只是意外遇見,雙方都是以後根本不會再見面的路人而已。

男人輕輕點頭:“好。”

有這幾句話的功夫,外面又重新喧鬧起來,似乎是西裝男們離開了,酒吧裏的人在各自議論着淩氏集團。

那些人剛才并沒有看到他的臉,大概以為他是面癱臉帶來的,等下,他可以直接走後門跑掉。想到這裏,黎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準備立刻就遛走,免得夜長夢多。

就在這時,黎铮看到面癱臉突然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過來:“你叫什麽名字?”

這是什麽新型誘騙Omega的套路嗎?要玩,好歹也先把戒指摘了吧?黎铮心裏不爽,只是礙于面子,硬着頭皮接過名片:“李照輝,照耀的照,輝煌的輝。我沒有名片。”

對方的名片是一張厚實的黑色卡片,上面用單面玫瑰色燙金的字體寫着兩個字:溫逐。

結合剛才那些人提到的“溫先生”,他對面癱臉的身份大概有了底,雖然他并不了解那些商業集團,不過,能震懾到淩氏集團的打手,面癱臉大概率是溫氏集團的公子,或者高層什麽的。

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結婚對象,人帥多金、S級Alpha,就是做情人也好,完全可以讓平民家庭、底層出身的人生活得很好。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再見。”黎铮微笑着把名片放進口袋,同時在心裏說:再也不見!

他走出衛生間,從酒吧的後門離開。

寒夜孤寂,離開燈紅酒綠、令人迷醉的環境,黎铮清醒了不少。夜幕讓人安全感倍增,他把名片抽出來,嫌惡它放在口袋裏玷污了自己的衣服。

只是一張名片而已,也被印得特別華麗,紙張厚實,叫人舍不得扔掉。

但黎铮舍得,他不僅舍得,還在走出酒吧的一瞬間,直接把名片給撕碎了,讓它随風飄散。

倔強又消瘦的少年看着消失在夜色裏的殘片,冷冷地笑了笑,輕輕啐了一口:“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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