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就這樣，楊堅和獨孤皇後在幽冥之中接受了應有的懲罰，也在反思中逐漸明白了何為真正的父愛和母愛。他們希望來世的自己，能夠成為一個明智、仁愛的父母，給予孩子們真正的關愛和呵護。而這一切，都将成為他們靈魂救贖的基石。

孽鏡臺突然發出裂帛之聲，楊堅的十二旒冕冠應聲而碎。鏡中浮現出開皇十年的渭水，二十三歲的楊勇正将繡着稚嫩筆跡的《賀兄長加冠賦》塞進劍鞘，黑沉沉的河水漫過他腰間的螭紋玉帶。

"陛下快看！"獨孤伽羅的護甲掐進丈夫手臂，她發髻上的九尾鳳釵突然化作血水，"那些漣漪...漣漪裏全是星子！"

幽冥的穹頂應聲龜裂，紫微星拖着暗紅光尾墜入孽鏡。崔珏的判官筆在空中劃出血色軌跡，将星隕之相與隋宮舊影重疊——平行時空下開皇二十年廢太子诏書飛旋着割破楊勇咽喉，仁壽四年楊廣的鸩酒潑進楊堅眼眶，江都行宮裏宇文化及的彎刀正砍向楊暕脖頸。

"這便是紫薇星暗的真相。"崔珏的嗓音裹着雷霆，孽鏡碎片突然紮進楊堅胸口。帝王衮服滲出黑血，每一滴都在地面凝成小字：猜忌、偏聽、苛責、冷遇。

獨孤伽羅的羅裙變成燃燒的诏書，火舌舔舐着她當年批注的"太子奢靡當誡"。灰燼中升起楊勇七歲時的模樣，小童捧着親手雕的桃木劍獻寶："兒臣要像父皇般守護山河！"

"勇兒...勇兒腰間玉佩！"楊堅突然踉跄跪地。鏡中沉水的楊勇懷裏滑出塊蟠龍佩——正是獨孤皇後在他五歲病重時塞進襁褓的護身符，玉紋裏還藏着幹涸的母乳痕跡。

十八層地獄傳來楊素的慘笑："好個帝星！老臣不過遞了把刀，執刀人可是陛下自己！"血池中浮起開皇十年冬月的記憶：楊堅在暖閣批閱"晉王仁孝"的奏章，窗外飄進片沾着渭水冰碴的柳葉，恰巧蓋住楊勇請安的折子。

"原來那片葉子..."獨孤伽羅的護甲寸寸崩裂，露出森森白骨。她忽然記起那日莫名心悸，卻只當是侍女忘了溫參湯。

崔珏揮袖展開星圖，紫微星殘骸赫然拼成楊延平咳血的模樣："二聖可知，你們眼中的'水刑'是什麽？"判官筆尖戳破星圖，黑水如瀑傾瀉——每滴水都是楊勇轉世輪回的記憶：

扶蘇咽氣前攥着蒙恬捎來的家書；曹昂在宛城把生路推給弟弟；蕭統病榻上還在為蕭綱編纂《文選》......而所有畫面最後，都定格着楊堅夫婦冷若冰霜的臉。

"別放了！"楊堅突然暴起扯斷冕旒，玉珠滾進血池竟化作顆顆眼球。那些瞳孔裏映出平行時空下，仁壽宮變當夜，瀕死的他對着虛空伸手："勇兒...其實那篇《治河策》寫得...甚好......"

幽冥突然響起清越童聲。七歲的楊勇魂魄從黑水中浮起，手中桃木劍指向血幕："父皇看！兒臣新學的劍法可像霍去病？"孩童身影每說一字便蒼老一分，待走到楊堅面前時，已是渭水中那個渾身結滿冰淩的二十三歲太子。

"現在像誰？"鬼魂楊勇輕笑，冰晶随話音簌簌而落，"像不像被你們親手殺死的......"

"紫微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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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伽羅的尖叫與天雷同時炸響。孽鏡臺中忽然飛出萬千星屑，裹着楊堅夫婦墜入往生河。他們看見大業十四年的江都離宮，自己轉世成兩只蝼蟻，正被宇文化及的靴底碾成齑粉——恰是楊勇當年沉入渭水的時辰。

殿外突然傳來編鐘清響，孟婆端着青瓷碗飄然而入。"該上路了。"湯面浮着幾瓣桃花，倒映出大業十四年的江都離宮。獨孤伽羅接過碗時輕笑出聲，她終于看清那瓣桃花原是楊麗華出嫁時的胭脂。

楊堅的十二旒冕突然迸裂，玉藻珠串滾落黃泉，在血河裏濺起萬點星火。他踉跄着撲向孽鏡，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業火中翻卷，玄衣纁裳竟化作條條縛魂鎖，将他與獨孤伽羅的魂魄死死絞纏。

"勇兒...勇兒的咳疾..."獨孤伽羅的九翟冠墜入忘川，她十指摳進鏡面，看着開皇七年冬夜：二十歲的楊勇蜷縮在錦被裏，每聲咳嗽都帶出血沫。而她正冷着臉命宮人撤走炭盆："儲君怎能如此嬌氣！"

鏡中畫面忽變。楊堅看見自己将太子呈上的《水經注疏》擲入火盆，火星濺在楊勇眉心，烙出北鬥狀的紅痕。彼時他只當是燭火誤傷，此刻方知那是紫微帝星在示警。

"陛下請看。"崔珏判官筆輕點，孽鏡映出現代ICU病房。轉世為建築設計師的楊延平正插着呼吸機，監護儀上的波紋與當年渭水漣漪如出一轍。楊堅的衮服突然燃起青焰，他驚恐地發現每簇火苗裏都蜷縮着個咳血的嬰孩——那是楊勇千世輪回的慘狀。

獨孤伽羅的護甲寸寸龜裂，露出爬滿往生咒的魂魄。她發瘋似的撕扯滿頭珠翠，金鳳步搖插入眼窩也渾然不覺："本宮親自哺育的孩兒...本宮親手掐滅了他的生魂！"血淚滴落處，忘川竟開出朵朵白蓮，每片花瓣都映着楊廣喂兄長喝毒酒時的獰笑。

楊堅突然嘔出團黑霧，霧中傳出歷代太子的悲鳴。他徒手剖開胸膛，抓出顆布滿冰裂紋的帝王心："是朕用猜忌凍裂了紫微星！"心髒碎裂的剎那，幽冥界下起血雨，雨滴化作枚枚玉琮——正是他當年砸碎的東宮禮器。

崔珏揮袖凝出往生冊，泛黃的紙頁顯現現代畫面："二位且看，這便是贖罪的開端。"只見轉世為外科醫生的楊廣正跪在手術臺前，顫抖的手捏着心肺複蘇器。而病床上的人，他的胸口，赫然浮現着渭水投河時的北鬥胎記。

獨孤伽羅的魂魄突然透明如霧，她癡笑着捧起血雨凝成的襁褓："平兒乖，娘親這次定會焐熱你的小腳..."那幻影中的嬰兒足底，竟真顯出朵将熄的紫微星紋。

現代·碧桂園別墅區

楊建國（楊堅）第108次偷瞄手機時，廚房傳來"當啷"一聲脆響。"楊！建！國！"獨孤敏（獨孤伽羅）舉着焦黑的鍋鏟沖出來，"說好今天你洗碗的！"

"大嫂息怒。"楊業叼着牙簽晃進來，牛仔外套斜搭在肩頭，"我哥這是職業病，上輩子批奏折落下後遺症..."話音未落，佘賽花揪着他耳朵從旋轉樓梯飄下來："楊二狗！你閨女家長群消息已讀不回是吧？"

正給楊延平輔導奧數的楊麗華從題海裏擡頭："爸，您當年逼我們背《帝範》時，可想過有天要背《好爸爸守則》？"落地窗外，七個蘿蔔頭騎着平衡車呼嘯而過，最小的楊延嗣奶聲奶氣喊："大伯！四哥搶我樂高！"

"來了來了！"楊建國抄起拖鞋就往外沖，半道被獨孤敏塞了盒創可貼："悠着點！上周你把老二的switch當兇器砸，賠了三個月私房錢！"

深夜燒烤攤 ，楊業猛灌一口啤酒："哥，你說咱當年滅陳朝多威風，現在..."他瞅了眼手機裏99+的家長群通知，"竟要幫小五做樹葉貼畫！"

"知足吧。"楊建國把烤韭菜推過去，"上周伽羅發現我私房錢，差點用洛陽鏟刨了後院。"他突然壓低聲音，"你記不記得當年雙龍會..."

"打住！"佘賽花幽靈般從背後冒出來，手機屏怼到兩人面前："楊二狗同志，解釋下家長群接龍為什麽卡在你這兒？"

獨孤敏晃着紅酒杯踱過來："最新版《楊家訓夫寶典》第三條——"雙胞胎妯娌異口同聲："任何超過五分鐘的兄弟密談，必須報備夫人！"

兒童房監控畫面

六個崽崽正圍着楊延平聽故事。"...後來大伯二伯帶着千軍萬馬..."小延嗣突然舉手："就像大伯上周帶我們去迪士尼排隊！"

楊延定晃着游戲機插嘴："錯！咱爸當年金沙灘七進七出..."話沒說完被楊延昭塞了滿嘴薯片："二哥快看！爸在家族群發紅包了！"

客廳裏，楊建國盯着手機突然紅了眼眶。畫面定格在孩子們笑鬧的監控截圖，家族群彈出一條新消息：【老楊頭】轉賬10000元（備注：給崽崽們買糖葫蘆）

晨光微熹，楊建國被此起彼伏的"爸爸""大伯"喊醒，七個挂件瞬間把他埋進人堆。落地鏡映出一家九口的倒影——楊業頂着雞窩頭在沖奶粉，兩位夫人正用簪花小楷修訂《訓夫寶典2.0》，而他的睡衣上沾滿奧特曼貼紙。

"哥！"楊業突然舉着成績單鬼叫，"小五數學考了99分！"楊建國條件反射摸向腰間（曾經佩劍的位置），最終卻掏出一把彩虹糖："好小子！今晚大伯帶你吃炸雞！"

獨孤敏和佘賽花相視一笑，手機同時震動——家長群最新通知：【楊延嗣家長】已報名親子運動會爸爸組兩人三足比賽。

現代·楊家老宅庭院

楊孝文把《新隋書》卷成筒狀，敲得石桌"咚咚"響："看看！'性嚴，耳軟易惑'，史官都給你這糊塗爹記着呢！"他老花鏡片上反射着《太子勇傳》的段落，活像兩片審判的明鏡。

楊悌捧着茶盞冷笑："大哥哥您這算輕的，要按《心理學通鑒》記載——"他突然從唐裝袖口掏出平板電腦，"這叫'情感漠視型虐待'，夠判你十世親子關系緩刑！"

"緩什麽刑！"楊忠抱着小延定霍然起身，軍靴踏得青磚開裂，"老子當年帶兵都沒你這麽混賬！"他忽然把奶瓶塞進楊延定嘴裏，"看看！你大侄兒喝奶都比你會當爹！"

被點名的小延定噗嗤噴了奶，白色奶漬精準命中楊堅的定制西裝："老爺子威武！這招'隔代喂奶殺'比我的暴雨梨花針還狠！"楊業說着掏出手機拍下楊堅的窘态，"家人們快看！這就是傳說中的'帝王□□'！"

"胡鬧！"楊信抱着小延平閃身避開奶漬攻擊，"要我說該讓老四給這糊塗蛋演示演示——"他忽然摸出戰術手電筒照向楊堅，"看見沒？這光柱就像親子關系，您老當年愣是給掰成了九曲十八彎！"

角落裏，七郎楊延嗣正用玩具水槍在青磚上畫北鬥陣圖："大伯你看！這是你前世給大哥設的'父愛迷宮'，出口在這——"水柱突然轉向噴了楊堅滿臉，"驚不驚喜？是死胡同耶！"

佘賽花端着果盤出來救場："都消停點！嘗嘗我新做的'親子關系修複糕'——"只見糕點捏成Q版五兄弟，楊勇造型的豆沙包還插着"自由呼吸管"。

楊業突然抱着《楊家将演義》沖出來："看看！這才是正确示範！"書頁嘩啦翻到"七子去六子回"的篇章，"我兒延平為父飲鸩時——"

"您可閉嘴吧！"四位老爺子齊聲怒吼，驚飛檐下燕子。楊孝文痛心疾首："就是你們這種'父慈子孝就要替死'的糟粕思想，才讓紫微星君世世遭劫！"

小延平忽然伸手抓住楊堅的領帶，琉璃般的眼眸映出千年星河："三爺爺..."軟糯童聲驚得楊堅渾身僵直，"您知道渭水有多冷嗎？"他指尖泛起淡淡金光，空中竟凝出冰晶幻象——正是開皇十年那夜的刺骨寒波。

獨孤伽羅的珍珠項鏈突然斷裂，渾圓珠子滾落幻象中的渭水，激起圈圈血色漣漪。她踉跄着去撈，卻只抓到楊延昭偷偷塞來的《防父母PUA手冊》。

"夠了！"楊忠突然掄起院中石鎖，"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石鎖轟然砸碎幻象，驚得楊堅跌坐在地，"看見沒？親子關系就像這石鎖——"他單臂輕松舉起三百斤重物，"得托住了，不是用來砸人的！"

小延定突然架起直播設備："！見證歷史時刻——隋文帝大型認錯現場！火箭刷夠十個就讓我哥表演'渭水冰嬉'！"

"我看誰敢！"佘賽花抄起雞毛撣子追殺而來，忽然從圍裙兜裏掏出個玉雕小舟，"平兒你看，這是娘用你前世玉帶雕的——"船身刻滿星圖，"以後心裏難受就放水裏漂着，娘順着星河準能找到！"

夕陽西下，楊孝文默默展開《現代育兒百科》蓋在楊堅臉上："今晚把'情感共鳴'章節抄十遍！"書頁間突然飄落張泛黃字條，竟是楊勇投水前未寄出的家書殘頁：

父尊親啓

兒願化春雪融渭水，換得棣棠開滿長安...

暮色中，七郎的水槍在牆上畫出歪扭的彩虹，楊延定把直播鏡頭對準星空："家人們看！紫微垣第七星亮了——那是我哥在給全宇宙示範'如何優雅地不當孝子'！"，

楊堅望着奶團子般的小延平，那軟糯的童音裏裹着的诘問比千鈞鐵錘還要沉重。春日的柳絮飄進庭院，恍惚又見開皇年間東宮海棠樹下，那個捧着《孝經》來請安的太子，衣襟沾着被弟弟們捉弄的墨跡。

"大伯父，"小延平忽然踮腳扯了扯他的袍角，杏黃流蘇掃過鼻尖的檀香讓他渾身一顫，"您看二弟背得多好。"粉雕玉琢的楊延定正搖頭晃腦背着"親有過，谏使更"，發頂紮着的小揪揪随動作一颠一颠。

楊忠突然往楊堅手裏塞了塊松子糖，壓低聲音道："老三教你個乖，孩子要哄着教。"話音未落，兩歲半的楊延安已經猴子似的蹿上楊堅後背，小手糊了他滿襟饴糖："大伯父舉高高！"

"別學你三叔！"楊孝文慌忙去撈挂在楊堅脖子上的小團子，腰間玉佩卻被楊延輝拽住。五歲的孩子不知從哪摸出把木劍，劍穗紅纓掃過楊堅下颌："報——啓禀大将軍！四路糖人兵馬已包圍甜水巷！"

楊悌抱着一歲的楊延德笑出眼淚，小娃娃戴着虎頭帽咿呀學舌："慈父慈父！"突然伸手揪住楊堅的胡子，在衆人驚呼裏咯咯笑着吐出個口水泡泡。

暮色染紅青磚時，楊堅癱坐在紫藤架下。伽羅端着梅子飲過來，見他玄色錦袍上沾滿糖霜指印，撲哧笑出聲："可算知道阿摐當年為什麽總往晉王府躲清淨了？"

話音未落，西廂房突然傳來清亮童聲。透過雕花窗，看見小延平正給弟弟們蓋被子，燭光在他睫毛上跳着金粉："...後來老令公摸着大郎的頭說，爹爹教你北鬥陣，不是讓你當盾牌，是要你做指路的星星呀。"

楊堅手中的梅子盞泛起漣漪。月光漫過窗棂時，他輕輕推開廂房門，五個小團子已在通鋪上睡成藕節堆。小延平迷迷糊糊攥住他食指，夢呓裏帶着奶香："爹爹...這次要記得誇廣兒箭術..."

廊下突然傳來楊信中氣十足的吆喝："臭小子！把老四的彈弓交出來！"驚起滿樹栖鴉。楊堅手忙腳亂接住被吓醒的楊延德，小娃娃的淚珠砸在他手背，滾燙如開皇十八年冬夜，晉王捧來的那碗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