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生日

第13章 生日

期末考成績出來那會兒，江希予正窩在家裏織圍巾。他動手能力強，很快便學會了難度頗高的花紋樣式，這就開始無比投入地織起來。過些天便是李晏的生日，他想送他自己親手做的禮物，想來想去還是圍巾最适合冬天出生的李晏。

直至手機響了，徐青打來提醒江希予要記得來學校拿成績單，他才驚覺自己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電話剛挂掉，敲門聲緊随而來，不看也知道是李晏來揪人了。

江希予急忙将織了一半的圍巾藏起來，衣服也不換就直奔家門口，看到李晏穿了一件長款黑色羽絨，雙手插兜等在外面，還沒打招呼就先來一個特別響亮的噴嚏。

看到江希予大冬天只穿着單薄睡衣，還光着腳踩地板上，李晏皺了皺眉頭，想也不想就豎着将這家夥扛在肩上，一路走到卧室用棉被将人直接裹成春卷，特別生氣批評：“不穿衣服光着腳，又想一個月發燒一次嗎？！”

“我這不是着急給你開門嗎，”江希予從被窩裏掙紮出來，對他說，“我們去看成績吧。”

“還以為你提前放寒假，直接把這事給忘了。”

李晏一邊說着，一邊從挂衣架上取下一件羽絨外套，先給江希予套上，之後又在衣櫃相繼找出秋衣秋褲圍巾之類的，将江希予打扮成一顆特別溫暖的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黑不溜秋的眼睛。

“我怎麽可能忘了，”江希予半張臉藏在圍巾裏，悶聲悶氣，“我還等着你帶我去海洋館的！”

李晏給江希予的羽絨外套拉上鏈子，完成這裹粽子的最後一道工序，然後才掀起眼皮瞅他一眼，笑了：“就這麽自信？”

“當然，也不看看我的家教是誰。”江希予眉眼彎成月牙，就算半張臉被遮住也能想象他此刻笑容有多甜。

李晏這時候突然伸出手，撥開圍巾摸了摸江希予的嘴唇，手感很軟令他不禁有些愣神了，接着便看到江希予面露疑惑：“哥哥怎麽了？”

“沒什麽。”李晏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

他最近，對江希予奇怪怪的親密舉動似乎不受控地、頻繁地出現。雖然以前他也老愛對江希予動手動腳，跟私人所屬的娃娃一樣随意揉捏，但那時候不像現在，一邊不由自主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怪不自在一邊情難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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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希予成績還真實現了質的提升，至少不再全班墊底。

李晏雙手展開江希予的成績單，一項項成績念出來，還語氣特別誇張地大聲吹捧：“進步了九名，我們小魚可真聰明呢。”

江希予被誇得從臉頰到脖子根都是紅的，他很不好意思捂住自己的臉：“好啦我聽到了。”

李晏瞧着有意思，也用兩只手捧着他的臉，大手一下就将整張臉幾乎蓋住了。他調侃道：“看來着海洋館是一定要去了。”

江希予一聽，皺了皺眉：“你想抵賴嗎？”

“抵賴什麽，”李晏笑了，“不去你會哭鼻子嗎？”

江希予卻認真回他：“我不會哭的，林佳蕙說我很奇怪，應該是淚腺天生堵塞了。”

的确，除了嬰兒時期，李晏從小到大還真沒怎麽見過江希予哭鼻子，特別是長大之後，哪怕特別痛或特別傷心都不會掉眼淚。

“你不奇怪，”李晏看着他，“只是每個人情感表達方式不一樣，她那樣說才奇怪。”

江希予不想繼續林佳蕙這個話題，他不怎麽确定又問一遍：“那我們還去海洋館的吧？”

要是李晏說到不做到，他雖然會傷心，但絕對不會強迫的——好像也強迫不了。

李晏說：“當然，說到做到。”

江希予這才舒了口氣，露出點兒笑：“哥哥，那我們約好了。”

他随即有些小心地說了個日期，抿着的嘴唇洩露了幾分緊張。李晏一聽正是自己的生日，了然一笑：“怎麽？你要獨占我的生日？”

他這調侃帶着幾分暧昧，江希予臉倏地紅了，連忙辯解：“就上午去，下午和晚上你再去跟別人玩，不可以嗎……”

他是有那麽點兒私心特地選在李晏生日那天，但才沒想要霸占李晏，想都不敢想。哥哥的世界很大很大，從小就認識很多人很受歡迎，也有着很大的夢想，将來要滿世界飛看到更多風景，而他的世界小到一個李晏就幾乎占據了所有空間。

李晏想也沒想就問出口：“讓我跟別人玩，誰給你做飯？”

“我可以點外賣，”江希予被說中，有點沒面子卻還嘴硬，“而且我遲早會做飯的。”

李晏朗聲笑了起來，逗小孩似的：“好啊，等你哪天學會了，也給我做一頓。”

江希予沒回答，等他學會做飯那天，李晏大概率不會在他身邊，他只是逗他而已。

每當李晏說出令他誤會還有以後的話，他總是這麽勸慰自己，默默做一番心理建設。他淚腺天生堵塞，但林佳蕙強行将他從清水街帶走的那天，不到十歲的他真心實意哭了好大一場，那是他有記憶以來唯一一次哭泣。

他要早做準備，等到第二次不得不離開李晏的時候，一定一定不要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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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好要去海洋館那天，江希予根本沒等到早晨八點，一過零點就爬起床敲響李晏家的門。他純粹太興奮睡不着，連幾個小時都等不及了，急着要做全世界第一個給李晏過生日的人，将自己準備已久的生日禮物奉上。

等待開門相當漫長的半分鐘裏，江希予雙手緊緊攥着精心包裝好的禮物盒，背在身後，低頭用鞋底蹭着地面，心想要是再過三十秒還不來開門，他還是先回家睡覺吧。

還沒數到十門就開了，李晏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懶洋洋倚靠在門邊上，聲音有些沙啞：“小魚小朋友，大半夜怎麽了？”

江希予心理準備過久，腦子宕機，脫口而出便是：“沒什麽。”

“哦，那我回去睡了。”李晏伸手要帶上門。

“等等，”江希予連忙擠進來，雙手将禮物盒往李晏懷裏一塞，“哥哥生日快樂！”

“希望哥哥天天開心！”他真心實意，眼神裏滿是純真。

李晏下意識抱住禮物盒，低頭看到點綴在表面的蝴蝶結，愣了兩秒才露出笑容。他手臂一展摟住江希予的肩膀，俯身幾乎貼着他的耳朵：“謝謝啊小魚。”

江希予紅着耳朵低下腦袋，聲音微弱地嗯了一聲。

李晏将人攬着走到客廳坐下來，就着傾瀉一地的落地燈光，問江希予：“我能拆開嗎？”

江希予頗為緊張地點點頭，一邊雙手揪着自己的衣角，一邊緊緊盯着李晏的表情。

李晏拆開包裝一看，竟是一條很是精致的紅色圍巾，花紋瞧着就很複雜。要不是看到圍巾一角有他的名字拼音首字母縮寫LY，他還真以為是江希予從外面買來的。

“你織了多久？”

“你喜歡嗎？”

兩人心有靈犀，幾乎同時發聲。

“喜歡。”李晏笑了笑，先回答，橘黃色的光線襯得他此刻的表情格外溫柔。

江希予心跳漏了一拍，別開眼：“也沒很久。”

李晏将圍巾遞給他：“不給我戴上看看？”

江希予聽話接過圍巾，湊到李晏面前蹲下來，李晏也相當配合低下頭，等江希予給他戴上圍巾還繞了兩圈。兩人就這樣近距離對視，李晏視線從江希予明亮的眼眸一路下移，在水潤的嘴唇逗留了足足兩秒，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沖動，想親他。

江希予的嘴唇很紅也很軟，親起來不知道會是什麽感覺，想到上次用手指摩挲江希予嘴唇的觸感，李晏的思緒不禁發散開去。

他倆小時候其實親過的，還不止一次。那時候江希予還很小，不知道從哪裏學到了什麽奇怪東西，某天開始竟抱着他親臉頰還親嘴親得他滿臉口水，然後将臉湊過去要李晏親回來，從此以後還要求李晏每天睡覺前都必須親他一下。

那樣的親親只是孩子間充滿童稚的愛的表達，跟此時此刻完全不一樣。李晏想親江希予，是那種如果成年後分化成Alpha，會标記江希予讓他成為他唯一的omega的那種親，充斥着侵占與情色——這是李晏長這麽大從未有過的感覺。

可是，這是哥哥對弟弟該有的想法嗎？李晏亂七八糟想了一堆，不知道為什麽會對從小一塊長大的弟弟産生這樣的欲念，一閃而過卻又被他精準捕捉到。

正在這時候，江希予卻往後退拉開點兒距離，他不想跟李晏貼這麽近還這麽久，近來李晏身上的氣息總是讓他心很癢渾身也很癢，總之很奇怪很不自在的感覺。明明以前他最愛貼着哥哥，恨不能直接長在李晏身上。

李晏還沒弄清想法就錯過了時機，他一只手摟住江希予的後脖子，跟他互撞了撞額頭：“好看，以後每個冬天我都會戴着的。”

江希予瞬間心跳如鼓，他沒敢與李晏對視，胡亂應道：“我先回去睡覺了。”

他剛站起身，就被李晏從背後攔腰抱起，頓時渾身僵住了。李晏不假思索就這麽幹了，張開手臂摟住江希予的腰，胸膛緊貼着他的後背，瞬間便想到江希予的腰比想象的還要細，一只手也能完全摟住，熱乎乎的身體還殘留着沐浴液香氣，芬芳而溫暖。

李晏一邊不受控制地這麽想着，一邊将人就這麽抱回卧室放到床上，一張被子将倆人蓋住，他就着微弱的床頭燈光對江希予，聲音很輕：“今天陪哥哥睡，好不好？”

江希予扯着被子一角，半掩着自己又紅又燙的臉蛋，聲若蚊蠅地嗯了一聲。他不知為何感覺跟李晏距離太近，以至于自己呼吸有些許不順暢，于是暗暗往床邊挪了點兒。

沒想這小動作讓李晏捕捉到，一只手探上江希予的背将人往自己懷裏帶。江希予重心不穩直接撲到李晏懷裏，臉貼在李晏的胸口上，感覺李晏用下巴蹭了蹭他耳畔：“小魚還沒給我唱生日歌呢？小時候每次生日你都會給我唱，英文的普通話的粵語的都有。”

李晏的聲音連同吐納的熱氣鑽進江希予耳朵裏，滾燙的氣息将他團團裹住。江希予整張臉埋在李晏胸膛裏，在一陣心跳加速中給李晏唱了一首夾雜英文普通話粵語法語意大利語各種語言的生日歌。

“這次還多了法語和意大利語是不是，”李晏輕笑一聲，“特地學的？”

“嗯，”江希予緊張萬分，一只手揪着李晏胸前的睡衣，“你以前說要聽更多語言版本的，我就專門去學了……”

李晏短暫回憶，似乎有這麽回事，不過是小時候随口一提卻被認真記了這麽多年，心頭瞬間被糖水徹底泡軟了，他不禁将人摟得更緊，半張臉埋在江希予柔軟的卷發裏。

不知怎麽回事，越是距離江希予越是近就越是想要更加親密。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能夠抗拒又香又軟的江希予，尤其是他特地學了不同國家的語言，用特別可愛的聲音給他唱生日歌。

“謝謝你小魚，我很喜歡。”他閉上眼，聲音特別溫柔。

這個生日，小魚終于游回他的身邊，李晏入睡前，閃過這麽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