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能去你屋子待一晚嗎?”……
第32章 客棧有鬼 “我能去你屋子待一晚嗎?”……
鐘宓, 城郊逐鹿客棧的老板娘,因其性子爽朗、在家排行老四,經常光顧的住客們都尊她一聲“鐘四娘子”。
她今日将客棧早早打烊關門, 為的就是來南風館裏尋求幫助。
京墨上到南風館二樓, 推開雅舍小門時, 鐘四娘子正和季窈坐在一起品茶,女娘凹陷的眼窩和頹廢的面容, 顯示着她的疲憊。
季窈迎上來,踮起腳尖的同時, 京墨也貼心低頭, 聽她說道:“鐘四娘子說他們客棧鬧鬼, 我沒什麽經驗, 就讓你一同聽聽, 看是怎麽一回事。”
鐘宓喝了好幾杯茶, 早已按耐不住,喚兩人坐回到對面, 像在自家客棧招待客人那樣給季窈和京墨倒茶,開始講起了這段時日客棧的遭遇。
“半月前的一個夜晚,店中留宿的一個客人敲夥計房門,說是自己所住房間的樓下傳來女子哭鬧之聲, 聽着不像是活人能發出的聲響, 便硬吵着要換房間。誰知換了房間以後,那聲音還未消停, 越來越多的住客被那聲音吵醒, 吓得不敢回房,全部都聚在大堂裏,要求給個說法。
夥計實在沒辦法了, 只好上到頂樓來敲我的門。我和夥計循着聲音到了客棧後院,從小門出去,陡然瞧見一團白中帶紅的雲霧在面前飄來蕩去,同時女子哀嚎和驚叫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我和夥計距離太近只覺刺耳非常,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給住客們退了宿銀。
後來,這個聲音又鬧了好幾次,諸多的住客裏,只有一位能看見後院外的樹林邊上有一個女鬼在那裏抱頭嗚咽,佛寺裏的住持和道觀裏的道長來了皆是無用,第二日那女鬼的聲音依舊還在。我也是被逼得沒法,聽住客說前幾日你們的人在城裏抓了紅衣女鬼,這才來問問。”
這麽大動靜的游靈,倒是頭一回聽說。
之前陳無憂不是一言不發的嗎?
京墨垂目,面容仍是溫和,起身道:“我知曉了,能不能幫鐘四娘子這個忙,還需要我們去到貴客棧瞧上一二,方可斷定。現下,尚不敢妄言。”
“可是銀錢方面的問題?”鐘宓低下頭去,從腰間解下一個布袋,打開來全是閃着白光的碎銀子,“抓紅衣女鬼多少錢,我雙倍付給你們。這逐鹿客棧是從鐘家大爹爹那時起就傳下來的祖業,無論如何不能毀在我手裏,這裏要是不夠,我回頭再找人給你們送來……”
郎君莞爾,将錢袋口的繩子勒緊拎起來,起身道:“那便請娘子留下客棧的地址,我與掌櫃明日便到貴店來瞧上一瞧。”
“好、太好了。”
三七聽見此話,趕緊帶着紙筆進來與鐘四娘子寫下客棧地址,季窈跟在京墨身後走出來,看他将錢袋子抛起又落下,心情舒暢的模樣,像是掉進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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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趙大娘子那邊只收了不到這一半的錢銀,你是不是拿太多了?”
京墨側眸看一眼季窈身上素簡的布裙,如兄長般溺笑道:“多嗎?給掌櫃你多置辦幾身衣裳就花光了,這些錢銀我尤嫌不足。”
兩人正有說有笑着下樓,一個高大的人影突然撲了過來,定睛細瞧,竟然是杜仲從人群之中狼狽逃竄出來,臉上還帶着一個鮮紅的唇印。
身後,好幾個女客追出來,看着他依依不舍。
“杜郎君怎麽突然走了?茶還沒喝完呢。”
“杜郎君這是要去哪?賞月還是吟詩?帶上我可好?”
季窈努力憋着笑,被杜仲冷眼掃過,頭也不回地往三樓走去。京墨臉上的笑意也較往日更深,伸手去攔住那些還想跟着杜仲上樓的女客們。
一片嘈雜聲中,杜仲身後傳來季窈打趣的聲音。
“不是說了我們的小倌們賣藝不賣身,那臉上的大嘴印子是誰啃的?還不站出來給我們杜郎君賠不是?”
這話猶如滴水進油鍋,頓時炸起一片争吵之聲。方才圍在杜仲身邊的女客們嬌羞不已,你推我搡地拉扯着對方,誰也不肯承認。
“不是我,肯定是你,你一向最喜歡往郎君身上貼了!”
“休要混說,我對南星小郎君鐘情一片,才不會做出這些龌龊事情。”
“那你往杜郎君身邊湊什麽?”
“我才沒有,是你硬拉過去的!”
“那就是你,杜郎君臉上這麽大個嘴唇印子,在場就你嘴最大!”
“你瞎說什麽?”
季窈和京墨一邊勸着,一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擡頭看去,杜仲已經上到三樓,接着傳來“砰”的關門聲,大堂裏衆人才算安靜下來。
終于也讓她逮到機會捉弄杜仲一番,季窈笑得暢意,臨打烊的時候,端着煮好的藥進到南星房間,繪聲繪色的講起杜仲今日被偷親一事。
“你不知道,他當時臉上又紅又綠,青一陣白一陣跟走馬燈似的,別提多精彩了,哈哈哈哈……”
少年在房中躺了一天,退燒後只覺渾身乏力,看季窈開心的模樣,柔聲開口道:“看到杜仲出醜,師娘似乎很高興。”
“自然高興,他這人如此讨厭,難得出醜,不得上趕着多笑話笑話他。”
季窈将手裏藥碗遞給南星,他卻沒有伸手來接。
“是嗎,師娘當真讨厭他?”
“那可不,他這人跟捂不熱的石頭一樣,冷冰冰的,不喜歡。”見他不接碗,季窈盛起一勺,喂到他嘴邊。
南信聽完,眉頭舒展開來,喝下一口藥,目光閃爍着開口。
“那京墨呢,蟬衣呢,師娘又是如何看待他們二人?”
少女眼裏只有藥湯和藥勺,随口答來。
“京墨嘛,最是體貼入微,無所不能的了,有他打理南風館,我很安心。蟬衣雖然不能言語,人卻十分勤快,還會彈筝,你說,要是我讓他多學幾門樂器來讨好女客們,他會不會同意?”
她顯然沒有聽出南星問這話背後的意思,少年鴉睫微動,面色柔和下來。
“他會的。”
沒人能拒絕師娘。
這下季窈心裏更美了,仿佛看見無數漂亮衣服和首飾都在朝自己招手。藥湯見底,季窈又端過一旁托盤裏的桂圓,剝了一顆給他。
“藥苦吧?吃這個壓一下。”
她喂的藥怎麽會苦?
“嗯,”少年乖巧點頭,張口含住桂圓肉時,薄唇輕輕掃過少女白嫩的指尖,“變甜了。”
他又在說什麽?
少女怒瞪他一眼,站起身來打算走。
“不知所謂……我走了,趁大夥尚未離開,讓三七進來給你擦完身子再走。”
“不行,”少年一把抓住季窈衣角,目光如炬,“犯不着要一個大男人給我擦身子……再說,他毛手毛腳的,還不如我自己來。”
他在想什麽她能不知道嗎?
“那你自己來吧。”
少女端起藥碗轉身離去,餘光掃過面前人精壯的胸膛時,耳垂微泛桃色,被南星捕捉到。
“師娘不心疼我了。”
巧舌如簧的男人!季窈氣得不行,回過頭又瞪他一眼,毫不猶豫邁步出去,臨了還不忘把門關上。
“水也自己去打吧,誰叫我不心疼你呢,哼。”
**
中伏過後,餘熱未消。
為了能在夜晚得見游靈,觀其狀态,杜仲與季窈用過晚膳方才動身,乘馬車趕往郊外逐鹿客棧。
一路上,兩人相對而坐,皆是無言。季窈時不時還瞪對面人一眼。
與杜仲一起原本季窈心裏一百個不情願,奈何南星傷着,蟬衣又要表演,館中除了京墨,大小事務無人做主,到底還是得留個主心骨在,她才能放心出來。這樣一看,便只剩下杜仲。
“待會兒有什麽事,我可得萬分小心。畢竟,某些人一向是見死不救的。”
與之對坐的清冷郎君閉眼不答,好像根本沒聽見似的。
待兩人的馬車到了逐鹿客棧門口時,聽着車轱辘聲迎出來的鐘四娘子早就候在客棧門外,将提燈遞給季窈照亮道:“今晚就在店裏住下,都給二位安排好了。”
季窈點頭謝過,便跟着她身後的夥計徑直往客棧後院走去。
客棧坐落在郊外,從後門出來不遠處就是密不見光的深林。道旁低矮樹叢偶爾閃過松鼠一類動物的身影,亦或是從幾人頭頂上傳來幾聲鸱鸮的怪叫,讓人毛骨皆聳。
剛走到深林的入口處,客棧夥計的雙腿已經開始有些發抖,他停下腳步,害怕的直咽口水。
“就、就是這裏附近,再裏面我也不敢進去。二位自便罷。”
可季窈分明還瞧見裏面不遠處還閃着紅色的光亮,看上去像是有人居住一般,忍不住開口道:“不至于吧,那裏面不是還有燭光嗎?”
夥計擡頭往裏看一眼,仍是怯怯。
“那是竹林外的另一家客棧,看着光亮雖近,要去到那裏還是要走上一段路程的。我就不陪二位了。”
說完,他将自己手裏的提燈交給杜仲,自己夾着尾巴灰溜溜的跑開了。
腳步聲漸遠,季窈看了一眼身邊木頭樁子似的杜仲,翻個白眼自己先一步走進去。
此時的深林中已經開始有淡淡的夜霧彌漫開來,四散在空中遮擋住少女遠眺的視線。一前一後兩盞孤燈在夜霧中靡靡爍爍,不甚清晰。
好在季窈目如懸珠,夜照似的。她瞧見不遠處一個瘦長的豎影白衣紅裙正在夜霧之中游蕩,趕緊招呼杜仲往前跟上。
“有游靈,往那邊去了。”
杜仲透過夜霧看去,只瞧見一個虛幻的背影,兩人跟着游靈走了一段,卻見她始終平靜如水,一點聲響也無,不禁感到疑惑。
“挺安靜的啊,看着不像是會經常嘶喊哀嚎的模樣。”
杜仲一臉淡漠,将燈籠舉得更高些:“僅憑背影,無法判斷。”
這人……季窈白他一眼,幹脆加快腳步打算繞到游靈前面,看清她的長相。
誰知少女腳步加快,游靈好像也有所感知似的,飄得也越來越快,三人在林中你追我趕一陣,季窈總算是趕上,躍過游靈的一瞬間,她提着燈籠轉身,得意洋洋地将燈籠舉高,打算将游靈的面容照亮。
“追上你了吧……你……啊!!!!”
聽見少女尖叫,杜仲立刻蹙眉警覺起來,快走幾步來到她身邊後,擡頭看去。
“怎麽了?”
自從經過陳無憂那件事,大家都知道只有季窈能看清游靈的長相,不像其他人只能窺見其身段的虛影。
所以杜仲不知道,在季窈面前,游靈那張臉有多駭人。
那是一張完全看不清五官的面容,整個面中像是被什麽硬物砸反複捶打,深深凹陷進去,眼球爆裂、眼窩凹陷,鼻歪嘴斜,滿臉血漬。若不是那身桃紅色的裙子,她甚至無法判斷面前游靈的性別。
季窈死死的閉着雙眼,直到感覺杜仲到了身邊,她才敢重新睜眼去瞧面前游靈。
“嗚哇!”
太吓人了。只一眼,游靈的慘狀直擊少女內心,她忍不住側過身去躲在杜仲身後,将臉埋進杜仲肩膀,微微發抖。
“到底看見什麽了?”
“臉……她的臉整個碎掉了……”
碎了?這得是多大的仇怨?
郎君眸光微暗,擡起手往少女抓住他的手背而去,快要接觸到她的瞬間又停下,半晌後還是挪開,就等她一直這麽抓着。
但這時,夜霧中的游靈仿佛察覺到季窈的存在,身影開始慢慢後退,杜仲開口喚了聲“掌櫃”,帶着她跟着游靈走去。
“她只能在自己屍體附近游蕩,此處前後客棧離得較遠,她的屍體一定就在樹林裏。”
聽他如此說,季窈雖然害怕,也只能強迫自己睜開眼睛。
杜仲利用游靈對季窈的恐懼,帶着她不停地朝游靈靠近。後者在連續轉了幾個彎企圖将兩人避開以後,化作一縷薄霧消失在樹林之中。
消、消失了?
确定游靈不見了,季窈才完全将眼睛睜開。發現自己整個人宛若面口袋一般挂在身側郎君肩上,她自覺尴尬,跳開一步尴尬咳嗽。
“咳……她是在這兒消失的?”
“嗯。”
杜仲淺淺回應,随即将提燈下放,彎着腰開始在地上搜尋可能埋屍的地點。
“她方才一共轉了兩次彎,基本可以斷定屍體就在這一片。”
此處遠離樹林裏常有人經過的小徑,雜草叢生,最深處的蓬草幾乎快要到季窈小腿的高度。她在裏面行走得極為困難,好幾次險些摔倒。
紛亂的雜草中,隐約還能瞧見已經被灌木掩蓋打扮的土地像坐在其間。一棵參天大樹引起了杜仲的注意,他将手中燈籠高舉,一眼望去,看不到樹頂的盡頭。将手放在樹幹上略量了量,估摸樹齡至少在五百年以上。
是一棵槐樹。
“哎喲。”
不過一個閃神,季窈一腳踩空,連人帶燈籠摔倒在草叢裏,燭光立刻熄滅。杜仲嘆一口氣,走過去将她扶起,卻在蹲下身的時候,看着季窈腳邊雜草,神色凝重。
“怎麽了?”
他将燈籠擱在地上,伸手将這些雜草輕易舉拿起來,冷聲道:“這些草早就被人拔起來過,已經死了許久了。”
所以,他腳下這片地看似雜草叢生,實則全是被人拔起來的枯草,顯然在這之前已經有人踏足。
“就在這裏找!”
沒了燈籠,季窈只能跟在杜仲身後,兩人圍着參天的槐樹轉了半圈,終于在樹根腳下找到一片新翻過的土地。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踟蹰。
如果這下面埋着就是屍體,那他們此次的效率未免太高。而他們甚至連鐵鍬都沒有帶。
想起游靈那張可怖的臉,季窈咽了咽口水。
“挖嗎?”
她有點不敢。
“如若兇手此刻就在附近,恐我們一旦離去,他趁此機會将屍體轉移,我們便很難想今日這般順利将屍體找到。”
兇手就在附近?那就更可怕了。
雖然經過好幾次死裏逃生,她有意打算在空閑時候,找他們幾個郎君學一點武功傍身,可此時她還什麽都不會,如何能對抗兇手?
努力克服內心的恐懼,季窈松開抓住杜仲的手,目光四尋,将一根枯樹杈子撿起來,開始往地上挖土。
杜仲蹲下身,拾起腳邊薄薄的石塊,一點點将泥土鏟開。夜霧下的深林潮濕悶熱,兩人臉上都出了薄汗,直到土坑的形狀漸漸形成,一縷黑發從泥土下露出,季窈吓得立刻扔掉手中木棍,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這就是……”
高瘦郎君眸光晦澀,輕擡衣袖拭去額間汗珠後,加快手上動作。
“找到了。”
随着屍體頭顱一點點顯現,那張季窈無法直視的臉逐漸出現在杜仲面前。混雜着泥土和血漬,加上前些時日的大雨,此刻屍體的面容已較游靈的面容更加慘不忍睹,就連杜仲都突感喉頭不适,略穩住心神,不讓自己吐出來之後,他起身站到一邊。
“得找人來将屍體搬走。”
這個好辦,可問題是,誰去找人?
季窈沒了燈籠,看着陰森恐怖的樹林,魅影搖曳,過段說道:“我不去。”
“那我去。”
“不行!”看他轉身想走,季窈一個翻身站起來,抓住杜仲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在此處照看屍體。”
那不等于殺了她!她才不要!
少女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攥緊他衣袖的手也不肯放開,情況一時陷入僵局。
眼看着時間不斷流逝,難道他們要整夜都耗在此處?郎君皺眉,忍不住開口:“不要任性。”
“我是真的的害怕。”
“那燈籠給你,我送你到樹林出口。”
眼下看來,她去找人确實比留在這裏與屍體呆在一起要好。接過燈籠,杜仲拉着季窈一步三回頭的到了來時路口處,托住少女後腰輕輕往前推了一把。
“快去。”
“唔。”就算有燈籠照亮,到底不比白天,季窈帶着哭腔快步行走在夜色中,頭頂突然一聲鳥叫吓得她撒開步子沖。結果這一跑,手裏燈籠瞬間熄滅,少女再也忍不住,開始一邊驚叫一邊奔跑。
“啊啊啊啊!救命啊!”她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好在客棧後門尚未上鎖,季窈莽頭沖了進來,才看見鐘四娘子帶着幾個夥計手持各類武器蹲在門口,差點就要一棒子敲在她頭上。
看見來人是她,鐘四娘子也松了一口氣。
“哎呀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女鬼尖叫着往這邊來了,吓死個人……啊呸呸呸。”
看見燈火,季窈終于放松下來,喘着粗氣讓她馬上派人帶上推車去樹林裏搬屍體。衆人沒想到他倆的效率如此高,忙不疊就答應下來,喜上眉梢的吩咐下去。
将近亥時,衆人才在杜仲的帶領下将挖到的屍體帶回來,看清屍首白衣紅裙,與客棧裏的住客們往日所見雙色的虛影很是相似,基本可以斷定,這就是那個夜裏抱頭哀嚎游靈的屍體沒錯。
“夜已深,明日再通知官府罷。”
鐘四娘子吩咐夥計先将屍體帶到柴房安頓,推車的夥計手勁不穩,蓋着白布的屍體頓時向側面一歪,露出一只手來,見此情景,季窈又是一聲尖叫。
“啊!”
也不怪她大驚小怪,因為這只沾滿泥土的手到了手腕位置被利刃砍斷,整個左手手掌不翼而飛,露着黑漆漆的血肉。
“手掌呢?難道是你們挖屍體的時候不小心鏟斷的?”
杜仲臉色嚴峻,目光落在手腕斷裂處髒污的泥土上。
“若是被我們鏟斷,切口處就不應該有這麽多泥土才是。且方才在将整具屍體搬出來之時大家就都看清屍體缺少左手手掌,已經四處都找過了,并無發現。還有勞鐘四娘子明日再派人去樹林裏仔細搜尋一番。”
交代完餘下事務,鐘四娘子吩咐夥計帶季窈二人去到二樓客房歇息。看着杜仲走進自己隔壁房間,少女忍不住再次抓住他的衣袖,神色緊張。
“做甚?”
“我……我……”
她該不該說,她太害怕了,她害怕一閉上眼就會看見那張被砸碎的臉,她不敢一個人待着。
攥着郎君衣袖的手又更緊了些,季窈擡眼看着他,目光小心翼翼,像一只受了驚吓的小鹿。
“我能進你的屋子裏待一待嗎?”
此話一出,一旁還在屋子裏忙着點燈的客棧夥計立刻用異樣的目光瞧着兩人。
杜仲別過臉去,語帶三分無奈暗道:“荒唐。”
難得見他羞紅了臉頰,季窈急忙松開手解釋道:“不是不是,我實在有些害怕,不敢一個人在屋子裏待着,你睡你的覺,我就在一邊坐着,絕不打擾你,可以嗎?”
少女嬌弱瘦小,不過到他鼻尖,此軟言輕語聽上去楚楚可憐。加上季窈已經恢複了女兒身打扮,一張妩媚嬌憨的臉蛋無論什麽男子見了都要憐愛三分。見一旁夥計都露出憐色,杜仲瞪了那夥計一眼,轉身推門進去。
“進來。”
不大的客房,一應俱全。季窈挑了張有靠背的竹椅坐下,看着夥計端水進屋,供杜仲沐浴淨身後退出。她也識趣地轉過身去,面朝着窗外。
“你、你洗吧,我不會看。”
略沉默一陣後,身後傳來入水的嘩啦聲,杜仲盯着那個僵直的背影,默默洗漱。
窗外,夜霧散去,冷月當空。房中玉白觀音像前點着檀香,清香怡人。
不遠處樹林外的另一處客棧的光亮已然消失,再後面低矮山崗也一同被月色照亮。
再瞧近處,逐鹿客棧門口還留着兩盞燈籠,投落團團昏黃的光線,映照路邊樹影幢幢。季窈在屋內待了一陣,見此月夜美景,緊張的心剛放松下來,目光落在客棧門口團簇的花木上正欲好好欣賞一番,那團熟悉的紅白色身影又在花木叢間一點點浮現,直至完全被季窈的目光鎖定。
看着那張被砸碎的臉擡頭望自己的方向看來,季窈瞪大雙眼,再也忍耐不住,下意識轉過身就朝杜仲的方向撲過去。
“啊啊啊!”
此時恰逢杜仲沐浴完畢,起身去撈凳子上的沐巾,沒想到季窈越過屏風直直地闖進來,一頭撞在他還水漬滴答的胸膛之上,整張臉埋在他懷中,說什麽也不肯撒手。
“她她她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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