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聽話水”

第4章 第四章 “聽話水”

第四章

呼嘯的風雪穿過狹小的窗戶發出悲嚎聲,寒冷從四肢侵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饑寒交迫的情況下,沈玉蕪睜開了眼。

入眼幾乎是一片黑,只有窗口沒被膠布封幹淨的地方露出一點光透進來。

不算刺眼的光打在她身上,一頭烏發散亂的披在肩上,幾縷發絲貼在她蒼白的臉上,凸顯出倉皇迷茫的眼睛。

這是哪兒?

她動了動,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

銀色的手铐铐在雪白的皓腕上,磨出了許多紅痕滲着血絲,動作間鐵管與手铐咣當作響。

這下是真的被綁架了。

Steve呢?

他去哪了?

沈玉蕪無法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只記得在意識失去之前她好像聞到了一股甜香味,随後便是眼前一黑再睜眼就是在這了。

Steve的司機恐怕是被收買了,車上的香應該是有問題的。

上車前Steve也問了一句香的事情,顯然他并不知情。

沈玉蕪并不怪Steve,因為她也并不清楚要抓她的人是誰,有什麽企圖。

沒給她再多琢磨的時間,門口傳來滾輪的推車聲,沈玉蕪側了側頭,聽到伴随而來的還有兩三個腳步聲。

看樣子是綁她的人來了。

她阖上眼,裝着昏睡的樣子靠在鐵管上。

鐵門被人打開,寒風灌進,幾人推着車進來,叽裏咕嚕的說着話。

“哦老天!你們怎麽能讓她就睡在地上!”

“不然睡哪?難道我去買張床放在這?”

“裏昂!你知道她值多少錢嗎?你把她放在地上她生病了怎麽辦!”

“哪兒有那麽容易生病?別啰嗦了!說好的錢呢?”

幾人說的都是中文,雖然其中有一個說的并不标準,但是也能聽清。

沈玉蕪靠着鐵管不動聲色的聽着,她感覺到有人走近,用體溫槍給她測了溫。

“裏昂!該死的!都怪你讓她睡地上,她現在發燒了!”

發燒了嗎?

沈玉蕪真沒注意,不過以她的體質來說,這種情況下生個小病再正常不過了。

“發燒了?”男人粗重的腳步聲壓進,粗糙的手掌貼了貼沈玉蕪的額頭,随後啐了一聲,“見鬼!真的發燒了!”

“上頭發話了,必須要這個小妞活着,他們要問話的!這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們就準備打一輩子黑工吧!”

“你少恐吓我,發燒了又不會怎麽樣,我們快點把東西喂給她,交給上頭不就行了?”

三人陷入沉默。

一旁的沈玉蕪聽着他們讨論,額頭冒出了些虛汗。

他們打算喂她什麽?

又要把她交到哪裏去?

“不行。”

沈玉蕪聽到他們三個當中文最好的那個人開口說:“上頭說這個小妞的身體非常差,發燒了要是不管不顧還喂‘聽話水’,說不定真會出什麽事。這樣,先讓她退燒,去把退燒藥拿來。”

聽話水。

這三個字蹦出來時,仿若千斤壓在沈玉蕪心頭。

這東西她聽Steve提過,是一種麻痹神經的藥物,近幾年在歐美這邊流行起來進而傳進國內,在東南亞那邊尤其盛行。

藥性作用仿佛民間的“拍花子”。

她被凍得開始發抖。

四肢都被寒冷侵襲,冷風像尖刺,紮破她的皮膚刺穿的血肉直往骨頭裏去。

要是被喂了聽話水,連理智都無法保持,恐怕就更難逃走了。

她必須得想辦法拖延時間。

思及至此,沈玉蕪睜開眼,她發着燒,眼眶發紅,呼吸也沉重。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拿着藥的男人身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藥,開口說:“我吃不了那個藥,我過敏。”

三人本來見她醒了還要再把她弄暈,但聽到她這句話時,停了手。

“過敏?”

那個中文好的男人長了一圈絡腮胡,看上去很不好惹。

他一把搶過藥怼在沈玉蕪眼前,“這個藥,過敏?”

沈玉蕪知道他是在故意吓她,她穩住聲音,壓下緊張的情緒,淡定道:“嗯,過敏。”

絡腮胡又盯着她看了一會,似乎想分辨她是不是在撒謊。

身後另外兩個人卻按捺不住了。

“過敏是不是不能吃?那要怎麽退燒?”

“早說了不能讓她就這麽睡在地上啊裏昂!”

“我哪知道就待了這麽一會就發燒了。”

他們開始争論起來。

沈玉蕪甚至希望他們打起來,場面越亂對她越有幫助。

“別吵了!”絡腮胡制止争論的兩個人,“我去給上頭打個電話,你們兩個在這看好她。”

門被人再次打開又關上。

沈玉蕪目光落在眼前的兩個人身上,看來這裏能做主的是絡腮胡男,他知道的事情也最多。而眼前這兩個興許只是絡腮胡找來幫忙搭把手的。

她必須要在絡腮胡回來之前想辦法逃出去。

沈玉蕪低頭看了眼滲血絲的手腕,心一狠,直接對着手铐的邊緣狠狠擦過去,原本就破了的手腕直接被剮蹭出一大塊皮,湧出大顆血珠。

她将手在褲子上擦了擦,而後柔弱地開口說:“抱歉…我想我可能需要去一趟廁所。”

“你又怎麽了?”裏昂看了一眼她,狐疑的問。

“我來月經了。”沈玉蕪回答道。

裏昂和另外的男人不明所以:“那怎麽了?”

沈玉蕪擡臉,盡量讓她看起來蒼白無助人畜無害,聲音軟軟地說:“月經期間的女性都很脆弱,尤其是我體質還很差,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我很快就會因為細菌感染而再生別的病。”

裏昂:“什麽?凱文!還有這種事?”

一旁的凱文打開手機搜了搜,猶豫着說:“谷歌上好像是這麽說的,尤其是東亞女性經期似乎更脆弱。”

沈玉蕪面帶微笑,像只小白兔一樣,繼續說:“我只需要去廁所處理一下就好,你們可以看着我的。”

裏昂只想了一秒,覺得她看起來沒什麽攻擊力,去個廁所也跑不遠,沒必要那麽謹慎。

“行,那就讓你去。不過我們會看着你。”

“好的,謝謝。”

手铐從鐵管上被解開,沈玉蕪乖巧的跟着裏昂往門外走,凱文也準備跟過來。

沈玉蕪見此柔聲開口勸道:“剛剛那位先生不是打電話去了嗎?他回來要是看到我們都不在可能不太好吧?要不這位先生你留下來,以免那位先生打完電話回來找不到我們。”

凱文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只是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沈玉蕪見狀繼續勸說,她揚起淡淡的笑容,仿佛看開了一樣,開口說:“你們也看到了,我身體很差,就算逃跑也跑不動的。”

“而且你們不是說不會傷害我嗎?那你們一定就是圖財了,圖財的話我為什麽要搏命呢?”

她說話時,語氣、神态都十分自然,似乎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她只是想去一趟廁所處理一下經血。

凱文還有些猶豫,但是一旁的裏昂已經相信了。

他覺得這個還沒他肩膀高,大腿甚至沒他胳膊粗的小女孩沒本事能跑出去。

“好了凱文,”他推搡着沈玉蕪往前走,“不就是去一趟廁所嗎?我也跟着去守着,大不了等會我們沒回來你再過來。”

凱文這才沒話說。

“行,那你們快點回來。”

廁所就在路的盡頭,這是一間已經廢棄了的倉庫,周圍很多雜草,牆上被人塗滿了塗鴉,每一扇門上都鏽跡斑駁。

沈玉蕪走在前面,裏昂就跟在她身後。

等要進去廁所的時候,沈玉蕪轉過身,她滿臉通紅有些扭捏道:“那個……我月經的時候會有點腹瀉,等會我過十秒就叫你一聲,你看這樣行嗎?”

“那行吧,不過你要快點。”

裏昂想,十秒鐘她翻窗都做不到,他就在門外看着表,要是超過一秒沒出聲,他就闖進去。

順便再幹點什麽。

裏昂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棒了。

-

絡腮胡男人回來以後看見房間裏只剩下凱文一個人,怒道:“怎麽回事?人呢?”

凱文被他吓了一跳,回答說:“裏昂帶她去廁所了。”

絡腮胡臉上的表情這才松動了些,凱文松了口氣,這才覺得那女孩的提議真是不錯。

“他們去了多久?”

凱文想了下,剛剛裏昂跟他說,那女孩拉肚子,好像有十五分鐘了。

他如實回答:“十五分鐘。”

絡腮胡聽到“十分鐘”瞬間陰沉了臉,張口罵道:“蠢貨!十五分鐘的時間夠她跑出去了!”

“不會,裏昂剛剛還說那女孩還在廁所裏面叫他了……”

凱文的話逐漸沒了聲,他看着絡腮胡的表情不敢再往下繼續說。

兩人邁步往廁所方向走,門外裏昂還站在外面掐着表。

裏昂見兩人過來,問:“你們怎麽來了?”

凱文:“裏昂,人還在裏面嗎?”

裏昂:“在啊。”

說話時,廁所裏面又傳來一聲叫喚。

裏昂應了一聲,指了指:“你們看,還在呢。”

絡腮胡臉上陰晴不定,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等裏面又響起聲音時,他才反應過來什麽,一腳踹開了門。

廁所裏面空空蕩蕩,窗戶大開,傳來呼嘯的風聲。

而雜亂髒污的地板上,不知何時躺了一支手機,亮着的屏幕正在反反複複播放錄音。

錄音聲音大,清晰地叫喚着:

——裏昂。

廁所前陷入死一般得寂靜,看着地上亮着的手機,裏昂一臉緊張地解釋說:“nonono,I don't know……”他說着又換回蹩腳中文,“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是她在說話,我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拿走了手機!”

“你這個蠢貨!”絡腮胡大罵,“那丫頭說話蚊子哼哼一樣,哪兒有勁喊那麽大聲?”

絡腮胡男剛剛在外面聽着就覺得哪裏不對了,喊裏昂不用喊那麽大聲不說,而且那個丫頭哪兒有勁喊?

這廁所隔音差的很,錄音聲估計壓根就是為了掩蓋她砸窗戶逃跑的聲音。

裏昂不敢反駁,嗫嚅着說:“我也不知道她會有手機啊……”

凱文聽了這話臉色發白,因為是他把沈玉蕪的手機放在手推車那裏。當時他打算等絡腮胡來守人的時候就把她的手機拿去賣了。

結果他和裏昂在讨論讓不讓她來上廁所的事情,讓她有機會在兩人眼皮底下不拿走了手機。

凱文結結巴巴地說:“她…她應該跑不遠……”

絡腮胡男已經不想再聽他們兩說什麽了。

看情況這小姑娘已經跑了有一段時間了,但好在這裏比較偏,他們現在開車去追還來得及。

“你們兩個蠢貨趕緊跟我走!我們開車去追!”

凱文和裏昂這會一句話不敢多說,跟着絡腮胡男轉身就走,一點都不敢耽誤。

三人的腳步聲逐漸遠走,直到消失在走廊上。

遠處響起了皮卡車發動的聲音,輪胎壓過石子路,塵土飛揚。

整個廢棄工廠不再發出一絲聲音,只餘下廁所裏滴答滴答的水聲。

狹窄髒污的廁所,鐵片門吱呀一聲,一身髒兮兮的沈玉蕪才從廁所門後出來。

因為發燒她原本蒼白着的臉已經染上不自然的紅暈,手上也被打破窗戶時飛濺的玻璃劃破。

纖細的手将地上三人沒帶走的手機撿起,關掉了錄音。

她的呼吸紊亂,意識也逐漸模糊。

沈玉蕪咬咬牙,不能睡,睡了就沒辦法離開了。她從地上撿起一塊玻璃,狠狠朝自己大腿劃過,鮮血瞬時湧出,意識也清醒了不少。

她拖着帶血的腿一路往反方向跑,而後在到達分叉路口時将血跡掩埋。

做完這些沈玉蕪累的幾乎力竭,但她知道她不能停下。

裏昂他們開的車去追她,很快就會發現她騙了他們。以她的體質是沒辦法跑多遠的,他們開車開了那麽久看不到她的影子,就會反應過來不對勁。

沈玉蕪脫下自己一件上衣,把流着血的大腿用衣物纏住,而後再次折返回了廢棄工廠。

廢棄工廠有五樓,每層樓都有不少空着的房間。

她費勁所有力氣爬上五樓找了最裏的一間空房躲好,原本發紅的臉因為失血過多變得慘白。

手機再次被人摁亮,電量只剩下最後百分之一。

她撥打了手機裏唯一一個可以撥通的號碼。

沈玉蕪不知道她能不能相信這個男人,但她知道,謝寒城不會希望她死。

冰冷的手機傳來電話的嘟嘟聲,大約二十秒後才被接通。

“喂。”

男人的聲音帶着矜貴冷漠傳進了她耳中。

沈玉蕪欲說話,但頭暈的厲害,沒接上話。

電話那端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的聲線比沈玉蕪之前聽到的要冷沉,語氣中蘊含着壓抑的怒氣。

“聽着,我只給你們五秒鐘提條件,要贖金還是要談條件,但你們記好,一切要求都建立在我的小朋友完好無損的前提下。”男人說着聲音更冷,“你們很快就會後悔綁了她。”

聽着電話那端謝寒城似威脅似談判的話,沈玉蕪有些懵,她啞着聲音開口:“是我,謝寒城。你怎麽知道我被綁架了?”

她跑出別墅以後,沒聯系過他,被綁架時身邊也只有Steve,他怎麽剛接通他的電話就以為是綁匪打來的?

“先生,是沈小姐!”電話那端傳來助手阿傑的聲音,“這下我們定位到沈小姐了!”

沈玉蕪聽着,眨了眨眼,她看了眼手裏的手機,懷疑這手機被裝了她不知道的功能。

比如竊聽之類的。

要不然謝寒城是怎麽知道她被綁了?

謝寒城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的聲音中帶了些安撫:“我已經在來的路上,別害怕。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間,你把你身邊有用的信息都告訴我。”

沈玉蕪虛弱地咳了一聲,而後開口說:“我現在發燒了,還在持續失血,我在一個廢棄工廠五樓盡頭的房間,周圍似乎是工業基地。”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燙。

好像已經是高燒了。

聽人說高燒太久腦子會被燒壞掉,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沈玉蕪張口欲再說些什麽,然而電話刺啦一聲,下一秒已然沒電關了機。

她想,要是出去了,一定要換一個超長待電的手機。

沈玉蕪靠坐在角落,心想現在的情況并不算太糟糕。

謝寒城已經知道她被綁架,并且似乎提前準備了些對策,她能得救的概率很大。

唯一的變數不過是,謝寒城和那幫綁匪誰先找到她罷了。

持續的高燒加上失血讓沈玉蕪昏昏欲睡,但她不敢放任自己直接睡過去,強迫自己警惕地聽着周圍動靜。

她的身旁還放着她順手拿的玻璃碎片。

她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這塊帶血的玻璃碎片将是她最後的武器。

-

裏昂他們的确反應過來了。

他們開車追了幾公裏都沒看到人,凱文還想往前再開一開,就聽絡腮胡男說不對。

“不對!掉頭!掉頭!凱文!”

凱文不明所以,怎麽突然要掉頭了?

“老大,不是要追人嗎?這會掉頭幹什麽?”

“蠢貨!我們上當了!”他一巴掌拍過去,“那個小丫頭發着燒體質那麽差,你覺得她能跑這麽遠?她剛剛一定沒走!是我們下意識以為她跑了!”

凱文和裏昂震驚的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确實因為前面她費勁要去廁所,導致在看到手機和破洞的窗戶的時候下意識以為她想逃跑,但實際上廁所裏他們都沒有仔細搜。

他們沒想到沈玉蕪看着就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富家小姐,誰能想到會有這麽多的心眼。

三人立馬掉頭回工廠倉庫,一下車直奔廁所,果然見到廁所的地上有血跡,原本放在地上的手機也不見了。

“該死!果然被耍了!”絡腮胡男看着地上的血跡,沉聲說,“她剛剛打破窗戶受了傷我們沿着血跡走!”

血跡是往他們開車的反方向走的,凱文看着路的方向,又看了看他們開車的方向,小聲地說:“她騙我們去追她,自己往反方向跑了,狡猾的東亞人!”

三人一路沿着血跡追到分叉口,看着血跡在分岔路口消散,那兒有刻意被人擦過的痕跡,似乎是沈玉蕪走到這裏發現留下了血跡匆匆忙忙擦掉的一樣。

前頭的絡腮胡男蹲在地上擰眉思考着她可能往哪邊跑了。

跟在後頭的裏昂撓撓頭,張口感嘆說:“我們都小瞧她了,她發着燒流着血還能跑這麽遠,我們剛剛就應該不管她的身體,直接喂水就好了。”

這句話說出口,前面分辨血跡的絡腮胡一愣,随後他猛地轉身看向工廠方向,眼神中露出兇狠。

“不,不對,那個丫頭她根本就沒想過跑。”

凱文沒聽懂,“什麽?”

絡腮胡男陰沉着臉說:“裏昂說得對,她的身體支撐不了她跑多遠!所以她壓根沒打算跑,我們完全被她耍了!”

凱文這會聽明白了,滿臉怒意咬牙切齒地說:“等會找到她我一定要狠狠教訓她!”

裏昂暴怒:“該死的!我們竟然被一個女人給耍得團團轉!”

“回工廠!”

三人都被沈玉蕪的行為激怒。

沈玉蕪完全洞悉了他們的心理,把他們三個人耍了個徹底。

工廠的廢舊樓梯上傳來淩亂的腳步聲,沈玉蕪靠着牆壁數着,一共三個。

她閉了閉眼,他們還是比謝寒城先找來了。

好在這棟樓的房間夠多,他們要想找到她應該要花點功夫。

借着牆壁的傳聲,她聽到幾人說話:

“你們給我每層每間挨個搜!一個死角都別放過!”

“老大,我們分頭搜吧,這五層樓,一百個房間,一起搜太浪費時間了。”

“行,分頭搜,但每間都要搜。”

沈玉蕪前面的行為讓他們現在無比謹慎,就連剛剛綁過沈玉蕪的房間他們也進去搜了一遍。

聽着幾人的動靜,沈玉蕪略舒了一口氣,她之所以選擇五樓盡頭的房間就是因為這個。

如果他們發現被她騙了以後,一定會比之前都謹慎。

而一層一層一間一間搜上來的話就給她預留了些時間準備。

搜房的動靜由遠及近,由小變大,聲音越近她握着的手越緊,她從沒有這麽迫切地希望時間過得再慢一點。

五層的門被一個個踢開,翻箱倒櫃的聲音響起,沈玉蕪甚至能想象到他們此刻臉上的兇神惡煞的表情。

她高度緊張,緊張到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放過。

她好像在雜亂的聲音中聽到了車聲。

但不真切。

沈玉蕪不敢斷定是車聲還是她自己的幻覺。

她打算再仔細聽一聽,但此刻房間的門卻被人咣當一聲踢開。

沈玉蕪猛地盯住房門位置,借着雜物堆積的縫隙看到有個人影進來,腳步聲逐漸壓近,一聲一聲踩在地上,她的呼吸不自覺屏住。

腳步聲在房間內走着,逐漸走出她的視野,她緊張地想再獲取點什麽信息,但又不敢動彈,生怕發出動靜。

房間的門被人用力地帶上,腳步聲倏地消失,她的心髒也跟着漏着一拍。

她的心跳仿佛都停滞了。

走了?

她忍不住從雜物中擡起頭,對上了一雙通紅的陰狠的眼睛。

裏昂的眼睛透過雜物死死地盯着她,惡劣地朝她一笑:“找到你了。”

沈玉蕪瞳孔一縮,握着玻璃的手瞬間收緊,她臉上不露怯,回以一笑,開口說:“是嗎,比我想的要晚很多。”

這話是在諷刺他們。

裏昂果然被激怒,伸手就要抓她,沈玉蕪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右手迅速朝前一刺,玻璃瞬間在裏昂的手上劃破一個血淋淋的大口。

“Fuck!”

裏昂忍不住罵道。

沈玉蕪将那些雜物都往他身上扔,裏昂捂着流血的手臂狼狽的躲閃,而後從腰後取出軍刀,眼神裏閃着兇狠。

“You will be treated like a bitch.”

沈玉蕪再沒力氣,她喘着粗氣,微一挑眉,用他的母語回敬道:“Like your mom?”

裏昂紅着眼伸出手掐住她,大手掐住她的脖頸,後背重重抵在牆上,痛的她眼冒金星。裏昂舉起刀,突然想到什麽,又放下。

他不能殺她,他知道沈玉蕪的命很重要。

但不殺一個人,折磨一個人也很容易。

比如反複讓她窒息。

白皙的脖頸上很快出現大片的紅痕,裏昂掐着她,惡狠狠地說:“嘴硬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但沈玉蕪已經聽不清了。

她在暈厥的邊緣,手也胡亂的揮舞着。

她不能死,她還不知道爸爸的死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還要回國搞清楚一切。

她不能死。

求生欲望的強烈和窒息感環繞着她,她無法掙脫,無比絕望,她甚至怪自己剛剛膽子不夠大,她剛剛應該想辦法一擊刺死裏昂。

胸腔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眼前一片模糊,沈玉蕪以為自己要窒息死了。

但在即将窒息時被人放開,新鮮空氣剎時湧來,她甚至來不及吸滿一口氣又被人死死掐住,死亡和窒息的感覺又一次襲來。

沈玉蕪無力揮舞着拍打着他,裏昂沉浸在被她激怒的情緒中,根本沒注意身後大批的腳步聲,他瘋狂地叫嚣着:“你不是很聰明嗎?來啊!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麽辦法!”

“她有。”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裏昂耳邊響起。

裏昂一愣,剛想回頭卻發現後腦勺被什麽東西抵住,瞬間讓他不敢再動彈。

大批的人将這個房間團團圍住,他的腦袋被人再次用力指了指,金屬的管口指得他腦子生疼。

裏昂吓得舉起了雙手,抖着聲音說:“別……別,我松手了。”

被他松開的少女像個髒兮兮的布娃娃軟倒在男人懷中。

沈玉蕪她聞到了熟悉的木質香味,她的臉再一次被謝寒城的衣服刮得生疼。

這會她腦子裏竟然在想,謝寒城那麽有錢為什麽要買這麽硬的面料穿。

她抓住謝寒城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沈玉蕪想說什麽,然而此刻她開口卻呓語不清。

男人聽不清她的話,低頭湊到她跟前,“你說什麽?”

沈玉蕪說得慢,一邊喘着氣,一邊說。

“你怎麽…這麽慢?你走路…來的嗎?”

小破爛布娃娃說完徹底暈過去,留下原地不知是笑還是要生氣的謝寒城。

發着高燒,受着傷,被人掐着差點窒息,得救了第一句是調侃他來得慢。

沈玉蕪被帶回了比弗利山莊。

謝寒城請了最專業的醫療團隊,且都是他親自找的人,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們是來服務誰的。

古銅色的大門被人從裏面拉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眉頭緊擰。

副手阿傑一看醫生的神情心裏咯噔一聲,他沒敢看旁邊自家老板的表情。

“怎麽?”

謝寒城的聲音雖然平緩,但此刻眸中的冷意卻像是數九寒天雪山之巅無法融化的山雪。

醫生把沈玉蕪的情況說明了,她的外傷并不嚴重,畢竟都是她自己下的手,稍微嚴重的是她的脖子,嗓子可能要等段時間才能恢複。

但這些都不是最嚴重的。

最嚴重的是她高燒了很久。

“Please be mentally prepared ,she is likely to hurt her nerves and have serious sequelae.”

——“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她很有可能傷到了神經,會有比較嚴重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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