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利用我

第10章 第十章 “利用我。”

第十章

柔順的發絲被人壓去耳後,帶着男人的體溫,酥酥麻麻地剮蹭過女孩的耳沿,秀氣瑩白的耳朵瞬時染上粉紅。過于相近的距離能聞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煙味,他似乎剛抽過煙,并不重,帶着木質香味,毫不沖突地侵犯她的鼻間。

沈玉蕪偏頭,目光落在男人的左手無名指上,那裏不知什麽時候戴上了一枚簡單款式的素戒,素戒泛出光澤,清冷的貴氣傾瀉而出。

沈玉蕪看着這枚戒指,覺得有些眼熟。

她倏地想起來,這戒指和謝寒城給她的那枚戒指似乎有些相似。

她的手不自覺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那枚戒指。

沈玉蕪低眸思慮,這戒指是什麽來歷?如果她問,謝寒城會告訴她嗎?

這樣完全被動的感覺讓沈玉蕪覺得糟透了。她感覺一切都被眼前的男人牽着走。

沈玉蕪主動摘下手中的戒指放在一邊,沉靜地溫柔下帶着些許冷漠,擡頭注視着他的眼睛說:“那我應該叫什麽?”她的語氣平和不緊不慢,“似乎沒有哪對夫妻之間有這麽多的隐瞞。”

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了自己隐藏的爪子,謝寒城眼中暈開笑意。

“夫妻之間,沒有隐瞞麽?”

“應該有嗎?”沈玉蕪不卑不亢地反問。

她的目光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戒指,又落在他身上:“我應該一無所知嗎?”

“你并不是一無所知。”

“對你。”

沈玉蕪沉靜而有力地回答:“對你,我一無所知。”

她的一切都被他知曉,但她對他的了解卻知之甚少。

謝寒城依舊噙着笑,聲音平和地問她:“你想知道什麽?”

看着眼前男人依舊含笑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沈玉蕪心中升起一絲涼意。

她父親和她說過,和人交往,人的眼睛會暴露很多意圖。人的情緒尚且通過肢體語言進行掩蓋,但未必能通過眼睛藏住。

一個人,或多或少會通過眼睛洩露些情緒。

但謝寒城沒有。

沈玉蕪抿唇,手心冰涼。

眼前的男人永遠帶一副矜貴紳士,噙着淡淡笑意,溫和的像君子。那副金絲眼鏡架在他鼻梁上,為他徒增許多儒雅的氣質,和他交談時,你永遠覺得他胸有成竹,不悲不喜。

她無法猜透他的情緒。

就好像沒有打開的潘多拉盒子,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那是,未知的,無法掌控的恐懼。

沈玉蕪不得不承認,對于謝寒城,她是畏懼的。

而這種畏懼來源于在與他交談時,那種好似永遠被他掌控,永遠被他俯視又無法掙脫的窒息感。

少女的臉漸漸有些蒼白,男人注意到,俯身伸出手想探她額頭溫度,卻被人下意識後退幾步避開。

她的身體貼着床沿站着,一旁的被子雜亂堆積,帶着她睡過的痕跡。

謝寒城的目光從她身上落到她背後的床榻,眼睛微眯,而後收回手,直起身來。

他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女孩,她瘦弱的搖搖欲墜,柔弱仿佛一只手就能讓她失去行動力。

但這看似的柔弱之下是遠比常人的堅韌與沉靜。

男人笑了聲,走至窗邊,華貴流光的綢緞邊,光線被隐去一半。

天然的被修飾過的光線下,男人冷峻的側臉輪廓被陰影雕刻,火焰跳動搖曳在男人的臉上,一根香煙被人緩緩點燃。

修長的指尖夾着煙慢條斯理地抽着,青煙缭繞中逐漸模糊了他的面容,讓沈玉蕪無法再分辨他的表情。

他的低沉聲音在房間內響起,嘴角噙笑語氣如常:“沈玉蕪,需要你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了,不是麽?”

沈玉蕪抿唇看向他:“那‘不需要’的那些包括你是Steve的舅舅嗎?”

謝寒城抽煙的手一頓,看向她,眼含興味:“我是Steve的舅舅這件事影響你了?”他走近她,壓低聲音問:“你喜歡他?”

沈玉蕪并沒有回答。

謝寒城繼續開口:“但Steve可沒有能力幫你,他連安全的帶你離開警局都做不到。”

沈玉蕪就是在Steve的車上被綁架的。

這點她當然知道。

男人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看着那雙漂亮的眼睛,伸出手擡起她的臉,仿佛誘惑夏娃的亞當:“沈玉蕪,你要好好利用我。”

他湊在她耳邊戳破那些她沒說出口的雜思:“Steve是好控制,但他什麽都無法為你做。沈玉蕪,像昨天一樣利用我,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沈玉蕪心中一顫,指尖被她捏的有些發白。

他看出來了。

不僅是昨天,還有Steve。

她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收緊,他是怎麽看出來的?

沈玉蕪昨天确實利用了他。

她雖然不知道謝寒城到底什麽身份背景,但她确信如果不是确保他有足夠的能力,父親不會把她托付給他。

昨天,她借沈家試他的勢,也借他的勢去迷惑沈家。

他全看出來了。

那麽她對Steve暗藏的心思,他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沈玉蕪此刻手冷的麻木,被她緊緊攥着,聲音有些顫:“昨天你叫我打人,是已經料到我後來會怎麽做嗎?”

被人看穿令沈玉蕪止不住地緊張。

她的手、眼睛、身體,通通都在告訴面前的人,她緊張。

攥緊的人被人牽起,溫暖的大手替她揉散緊攥的手,語氣稀松平常:“阿傑的身上有監聽。”

她的意圖并不難猜。

“那Steve呢?”

提到Steve,謝寒城的後唇笑了笑,直起身語氣肯定地說:“比你想的要早。”

沈玉蕪不解:“你既然都知道,那你為什麽還要幫我?”

謝寒城笑:“我幫你幫的還少嗎?”他接着說,“沈玉蕪,我并不介意你利用我,我會教你,怎麽樣利用會更好。”

可是怎麽會有人心甘情願地被人利用?

沈玉蕪不懂,她和他沒什麽交集,他究竟為什麽要幫她?

“你想要什麽?”

謝寒城的動作微頓,随後看着她的眼睛說:“不用擔心,我想要的你付得起。”他微頓,随後繼續說,“更何況,我們也許有共同的敵人。”

共同的敵人?

沈玉蕪能确她父親的死有沈家人的手筆,可沈家和他有過節嗎?

她二叔和他有過節嗎?

沈玉蕪沒有問出口,她覺得謝寒城不會告訴她。

而對于謝寒城的回答,她并不覺得能就這樣完全的信任。

沈玉蕪想,既然這樣,她會利用的。

但她要想辦法,讓他們之間的利益關系更加牢靠。

那不是僅靠一張結婚證就可以做到的。

想清楚這些,沈玉蕪整個人放松了下來,重新回到了之前溫柔氣質下的她。

“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謝寒城沒有拒絕,唯一的要求是:“你一個人不安全,我叫阿傑陪你去。”

沈玉蕪不明所以:“現在是在國內……”

她的話沒說完,是啊,那又怎麽樣,如果真的盯上她,亡命之徒哪裏都有。

她吞下剩餘的話,轉而開口:“可以不要讓阿傑戴監聽嗎?我不喜歡被監視。”

謝寒城勾唇一笑,低聲說:“當然可以,你有這個權利,謝太太。”

-

去醫院的路沈玉蕪走過很多次。

她小的時候因為常常生病,沈父經常帶着她去醫院。後來即便請了私人的醫生,沈父仍然會時不時帶着她去醫院檢查身體的各項指标。

沈父于此從沒缺席過,從沒讓一個人去過醫院。

副駕駛上,沈玉蕪的眼睛慢慢泛紅濕潤,眼前的每一個景象都讓她想起自己的父親。

從前走這條路時他們父女二人其樂融融,但如今再走這條路竟然是去看自己父親的最後一面。

溢滿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落。

阿傑見狀也沒敢開口安慰,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車速。

這家私人醫院坐落在上城最安靜的區域,醫院外蹲守着不少的媒體狗仔,顯然是聽到了一些關于沈家的風言風語,特地來蹲點想驗證沈塗的死亡訊息的。

黑色的大G低調地駛進醫院地下車庫,白晃晃的燈光不帶一絲感情地照明昏暗的車庫,阿傑停穩車,檢查了周圍,确認沒人跟着才下車替她打開車門,低聲說:“到了,夫人。”

沈玉蕪的眼淚已經被她擦去,只是微微泛紅的眼尾掩飾不了她剛剛哭過。

她聽着阿傑的稱呼,溫聲說:“沒人的時候不用這麽稱呼我。”

她扶着阿傑的手下了車,兩人邁步往電梯走,一路暢通無阻。

冰冷的光照亮整條走廊,通往太平間的路帶着陰森的寒意,兩側的牆壁白的發冷。

太平間前,緊閉地門前,沈玉蕪停住了步子,垂握在一旁的手微微發着顫。

她有些懦弱,在此刻即将見到自己父親的那一瞬,她竟然不敢進去。

阿傑見此沒有催她,站在一旁安靜地等她做好心理準備,直到她開口說了“開門”,才替她打開了那扇門。

陰涼的冷氣撲面而來,沈玉蕪一步一步往裏走,擔架上白布罩着的軀體身形再熟悉不過,沈玉蕪嗓子一陣陣發緊,直到看到父親的面容出現在她的面前,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控制。

她的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溢,看着躺在她面前毫無生氣的父親,再也沒有往昔帶着笑容的沈父,她跪在沈父遺體前哭的撕心裂肺。

“爸爸……”沈玉蕪抖着聲音紅着眼眶看着自己的父親,“爸爸……我回來了,阿蕪回來了……為什麽……為什麽?”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上一次通電話的時候還好好的,為什麽現在變成這樣?

沈玉蕪哭的不能自已,上氣不接下氣,無法自控地抽泣。

阿傑眸中有些不忍,開口安慰她:“夫人,注意身體,老沈總最關心您,他若在的話,不會想看到您這樣哭的。”

是啊,爸爸最關心她。

他一直都是最關心她,最愛她的人。

沈玉蕪深吸一口氣,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啞着嗓子抽噎說:“謝謝你阿傑,我不會再那樣哭了。你先出去吧,我想和爸爸單獨待一會。”

阿傑沉默地退出去,看着沈玉蕪跪在沈父的屍體前落淚,心中嘆息。

門外被打過招呼,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空曠的走廊上,手機的震動響起。

阿傑接過電話,恭敬道:“先生。”

電話那頭的男人“嗯”了一聲,随後開口問:“她怎麽樣?”

阿傑如實說:“太太哭的很厲害。”

“她不能一直哭。”男人的聲音傳過來,“看好她,不要讓她生病,她的身體很虛弱。”

阿傑應下,随後詢問說:“先生您的行程是否一切順利?”

電話那頭,觥籌交錯衣香鬓影的游輪上,謝寒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的男人,抿唇笑了笑。

“一切順利。”

他低聲囑咐說:“照顧好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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