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呼吸
第13章 第十三章 “呼吸。”
第十三章
整潔平鋪的床鋪被人掀開一角, 地上的睡裙被人脫下堆積成軟軟的一塊,肌膚與被子發出舒适的摩擦聲,沈玉蕪掀開被子整個人躺了進去, 将自己蒙了個嚴實。
房間裏的燈被關掉, 陷入寂靜地黑暗之中。
好半晌, 被子裏的呼吸聲都沒有平穩下來。
沈玉蕪沒有睡着。
她伸出胳膊在枕邊摸索,而後手機微弱的亮光在黑暗中顯現。
沈玉蕪的手停在和Steve的對話框上。
敲敲打打, 最後什麽也有發。
沈玉蕪她并不喜歡Steve。
但她也不讨厭。
沈玉蕪知道Steve喜歡她。
他們從美高開始認識,相處下來的幾年Steve是個不錯的人, 她甚至有慎重考慮過Steve作為未來的結婚對象。
他為人正直、善良, 家世也不錯, 和她有共同話題。
如果單論結婚對象而言, Steve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沈玉蕪對Steve并沒有喜歡。
如謝寒城所說, 她只不過是在利用周圍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
仿佛繼承了父親沈塗作為商人的天性。
沈玉蕪從不避諱自己的這一缺點, 她知道自己為人不夠真誠,可她并不會真的做出傷害到別人的事情。
衆多向沈玉蕪示好的人,她都溫和地拒絕了,只唯獨接受了Steve對她的好。
因為她曾經确實想過,将來介紹Steve和自己的父親認識。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父親死了, 沈家變了,Steve也已經不再是她考慮範圍之中的人了。
沈玉蕪看着聊天框裏Steve的頭像,那是他們在泰晤士河游玩時,她為他拍下的側影。一頭棕色卷發的Steve笑着看向鏡頭,笑的開心又張揚。
泰晤士河油畫般的落日下, 少年被鏡頭記錄下了他的赤忱和喜歡。
沈玉蕪看着,像是在看自己。
父親沒去世之前,她的生活純粹而又快樂。
但現在她和Steve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沈玉蕪對Steve的情感是複雜的, 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動搖她的決定。
在她心中,父親高于Steve,她更考慮自己,她無疑是自私的。
手機的屏幕徹底被摁滅。室內重新落于黑暗。
沈玉蕪将手機放置一邊,喃喃說道:“抱歉,Steve。”
她閉上眼,腦中的記憶慢慢倒回在波士頓的文學課上。
記憶中的那一幀畫面定格,如電影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播出。
明媚的陽光下,站在講臺的法國老師聲情并茂地朗讀着:
【但是殷勤勘探的飛鳥銜着信封越過大洋,它撲閃着翅膀在海上振天高翔,無垠的大海和廣闊的天空吸引了飛鳥,于是信封翩翩然滑落。
魚兒躍出水面說:“飛鳥!你的信掉了!”
然而飛鳥越飛越高,快活地說:“去它的信吧!我要自由地飛!”
魚兒問:“你不要你的信了嗎?”
飛鳥只是往前飛着:“什麽是我的?我只知道眼前的自由是我的!什麽都束縛不了我!我只要追求我追求的,那才是我的信!那是我寫給世界的信!”】
那是飛鳥寫給世界的信。
信封展開,只寫了一行字:
——我即世界中心,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
沈玉蕪想,她亦如飛鳥。
她會做她想做的一切。
屋中的少女漸漸睡去,窗外不知何時升上一輪新月,墜在潑墨的天。
月下樹梢,寒意下沉,屬于冬季的晨霧漸漸籠罩,清晨悄然來臨。
寬大的雙人床上,黑發如瀑展開鋪在枕頭上,蜷縮着的少女緊閉着雙眼,臉頰微紅,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将她從睡夢中拉出來。
沈玉蕪迷蒙地睜開眼,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滲出晨光,溫柔地灑在她的臉上。
被子裏的人伸出手遮了遮太陽,她坐起身,拿過一旁的手機,一條來自夏薇的消息提示,一條是阿傑的。
【有人說在一家酒吧見過王偉。】
發信人:夏薇
【夫人,您起了嗎?早飯給您帶來了。】
發信人:李傑
将信息納入腦中,沈玉蕪聽着門外的敲門聲,撿起地上的睡裙套在身上。
衣櫃的門被她拉開,裏面空空蕩蕩,只挂着三兩件白色襯衫。
襯衫寬大,罩在她身上像裙子一般。
沈玉蕪将襯衫的紐扣系上,踩在溫暖的地板上,去開了門。
門外正是拿着早餐的阿傑。
見開門的沈玉蕪睡眼惺忪,他語氣帶着歉意。
“抱歉,夫人,我吵到您休息了。”
沈玉蕪沒有因為自己被人吵醒了而不悅,她語氣如常:“不要緊。”
她看了一眼阿傑手裏提的東西,示意他進來,“你進來吧,我去趟衛生間。”
人影邁進,客廳的燈亮起,将沈玉蕪身上那件不合時宜的襯衫襯得明顯。
阿傑看見後瞬時感覺腦後一涼,下一秒就給熟悉的品牌負責人打去了電話,讓他們送些當季的女裝來。
沈玉蕪注意到他的動作,沒說什麽,轉身進了盥洗間。
她并沒有同阿傑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在對待下屬的這件事上,沈玉蕪同沈父一樣,并不是苛刻的人。
從衛生間出來,沈玉蕪在餐桌前坐下,看阿傑買了一桌子的早飯,她拿過一旁的三明治,輕聲問:“你吃過了嗎?”
見阿傑點點頭,她才低頭專注吃着自己的東西。
将三明治吃的差不多,沈玉蕪看見一旁放着的快遞,端着牛奶杯子開口:“阿傑,你知不知道這棟誰家養了貓?”
貓?
提到這個,阿傑有些敏感。
他試探着開口問:“夫人是想要養貓嗎?”
桌對面的沈玉蕪有些沉默,随後搖了搖頭。
“我沒想養,”她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快遞,“你老板買了根逗貓棒,說是有只野貓偶爾跑來他這裏。”
阿傑順着沈玉蕪的手看過去,看到逗貓棒的瞬間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面色有些古怪地說:“……啊,是,是聽老板提起過有只野貓。”
沈玉蕪點點頭:“嗯,那麻煩你去找物業問問,看看知不知道是誰家養的貓,願不願意轉讓,或者告訴我在哪家貓舍買的也可以。”
她想了下又補充說:“如果都不方便就把貓的照片發給我看看。”
沈玉蕪打算投其所好,再送只貓給謝寒城。
阿傑聞言連忙制止,哪裏有什麽野貓,根本就是他老板突發惡疾,心理變态了。
“不不不,”阿傑急忙勸道,“夫人你不知道,我們老板他其實……其實貓毛過敏!每次都是一邊吃藥一邊逗貓的!這……這野貓偶爾來還好,要是一直放在家裏養的話,那就難辦了。”
貓毛過敏?
沈玉蕪聽後腦中不自然地浮現出謝寒城一邊打着噴嚏,一邊吃着過敏藥拿着逗貓棒逗貓的樣子。
她沒忍住,笑了一聲。
原來如此。
沈玉蕪沒想到謝寒城竟然貓毛過敏,但想到他貓毛過敏還要買逗貓棒,又覺得他這男人有點可愛。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掐去。
她默然。
她是失了智才會覺得謝寒城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可愛。
沈玉蕪搖搖頭将腦中的念頭甩開,開口說:“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阿傑附和着點頭,随後想到自己編的這個理由有點荒唐,急忙開口說:“夫人,你可千萬要幫我保密,不然老板要是知道是我告訴您的,我估計就得辭職了。”
沈玉蕪自然知道,溫聲笑着說:“我知道。”
随後她順勢提起夏薇的事:“阿傑,你畢竟不是我的秘書,不好一直跟着我,有些事情你也不方便。”
沈玉蕪款款笑着,溫和地說:“所以我想自己安排一個跟着我的人。”
阿傑皺眉剛想說不好吧,又想起昨天在地下車庫的事情,于是把拒絕的話吞下,換成別的。
“您可以告訴我是誰嗎?我幫您調查底細,确保您的安全。”
沈玉蕪淡然一笑:“好啊,你盡管查,人你也見過,就是昨天的那位夏秘書。”她看着阿傑,眼神溫和有力卻不容拒絕,抿唇笑着:“畢竟,我覺得同為女性的夏秘書更清楚在不同場合下我應該穿什麽,你覺得呢?”
阿傑心裏一緊,看着沈玉蕪笑裏藏刀的眼神,這感覺讓他熟悉又恐懼。
他覺得自己在此刻幻視了他的老板。
沈玉蕪不欲以此為難阿傑,但如果這可以成為一個把柄來用,那麽何樂而不為呢?
思及至此,沈玉蕪補上最後一句。
“對了,先生昨晚和你說了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的事吧。”
她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滿臉和善,“他昨天特地打電話囑咐我按時吃飯,要是他知道昨晚我什麽都沒吃,你猜他找誰的麻煩。”
阿傑:“……夫人要是願意,今天就可以讓夏小姐過來,夫人看中的人應當沒問題。”
沈玉蕪滿意一笑:“我也覺得。”
她起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倏地想起什麽,轉身說:“我今晚恐怕沒法去接機了,我有些事要辦。”
阿傑問:“需要我讓人跟着您嗎?”
沈玉蕪想了想,酒吧魚龍混雜,她和夏薇兩個女性進去,并不算安全。
“可以,到時候我會把地點發給你。”
夜幕降臨,燈影綽約。
八點的時候,阿傑收到了沈玉蕪發來的地點。
地點在上城有名的富人區,寸土寸金的地方開了一家占地五千多平的酒吧,奢侈低調的酒吧門頭“夜色”兩個字磅礴大氣挂在上面,門口穿着侍應生的服裝的門童們嚴格查看着每一位進入酒吧的銘牌。
沈玉蕪看着眼前的地方,看向一旁的夏薇:“确定在這?”
夏薇點頭:“有輛車主的行車記錄儀拍到王偉一個星期前,進了夜色,後來就在也沒出來過。”
也就是說,王偉很有可能還在這間酒吧。
想到這,沈玉蕪不再猶豫,拿過夏薇弄到手的入場券:“不管怎麽樣,我們進去看看。”
夏薇也是這麽想的。
她覺得不論如何,先進去看看再說。
夜色的入場券雖然難弄,但好在她人脈資源尚在,弄兩張入場券不是難事。
門童拿過兩人的入場券核驗,确認無誤,躬身迎她們。
“今夜月色為二位女士瘋狂。”
大門緩緩打開,場內的暖氣包裹住二人,将她們緩緩地推向裏面。
夜色的前廳是一段長長的玻璃棧道,夏薇看到這棧道,将身上的外套脫下替沈玉蕪圍上,擰眉說:“小心,這棧道不對勁。”
沈玉蕪聞聲停下腳步,看着玻璃棧道,垂眸低聲說:“嗯,這棧道可能是單向的。”
夏薇啐了一口:“下作東西們。”
這樣的手段沈玉蕪在波士頓也見過,只不過那時候她和Steve一起去,并不擔心安全。
但如今她們兩個進來…
思及至此,她看了一眼身後,不确定阿傑給她找的人能不能混進來。
兩人一路走過棧道,掩蓋不住的人聲自末端傳來,而後便是喧嚣巨大的音樂聲震耳欲聾。
穿過棧道,五光十色紙醉金迷的夜色酒吧展現在沈玉蕪眼前。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舞池裏充滿了各式各樣的人,他們跟着高臺上的音樂盡情舞動,兩邊的樓梯延伸至二樓看臺,喧鬧聲、酒聲、音樂聲在一瞬灌進沈玉蕪的耳中。
這樣大的聲音對不常來的人而言是一種沖擊。
沈玉蕪聞聲皺了皺眉,她看向一旁的夏薇說:“這裏太大,我們不要走太遠。”
雜音過大,夏薇甚至聽不清她說什麽。
沈玉蕪也意識到這點,她掏出手機準備打字給夏薇看,卻不想被人從身後一撞,手機瞬時跌落出去。
夏薇愣了下,随後趕緊去撿,防止被密集的人群踩到。
身後撞了沈玉蕪的人,也注意到,帶着笑意打着哈哈說:“抱歉抱歉。”
沈玉蕪轉身,見到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體态臃腫,臉上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樣子。
他起先還嬉皮笑臉,但在沈玉蕪轉身時,臉瞬間煞白。
“沈玉蕪?”
男人脫口而出她的名字,地上撿完手機的夏薇看見他,昏暗燈光下,夏薇驚聲:“沈小姐!是王偉!”
王偉反應極快,一把推開人,朝人群中跑去。
沈玉蕪被他推得踉跄,随後猛地擡頭看向他跑離的方向追去。
她從沒見過王偉,也和他的圈子沒有任何交集,他怎麽會一口叫出她的名字?
他認識她,或者更甚,他認識她父親!
沈玉蕪毫不猶豫追着人過去,幾個身影間便跑開了夏薇的視線之中,夏薇拿着她的手機急忙跟過去,這裏人這麽多要是跑丢了就麻煩了。
那邊跟着的沈玉蕪卻率先将人跟丢了。
夜色實在太多,人又多。
不過眨眼,王偉便消失在她眼前。
沈玉蕪停下步子,她不能這麽大海撈針。
夏薇追上來,松了口氣沒把人跟丢。
“沈小姐,您身體不好,這樣跑沒事嗎?”她沒忘記沈玉蕪體質不好這件事。
沈玉蕪搖搖頭,她問夏薇:“這樣追不是辦法。”她的視線落在一旁端着酒的服務生,“你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從這裏的服務生裏打聽出消息。”
王偉在這裏待那麽久,一定有人見過他。
夏薇略一考慮覺得這是個辦法,她說:“我們開個包間,叫人進來開酒,到時候問一問就知道了。”
沈玉蕪點頭,兩人開了一間靠近三樓裏層的包間,包廂裏燈光迷離,端着酒的侍應生很快進來。
夏薇一副老手的樣子,拽着服務生說了幾句,服務生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沈玉蕪,點點頭。
沈玉蕪好奇她說了什麽,便問她:“你們剛剛說了什麽?”
夏薇抱歉的朝她笑笑:“我剛和服務生說,你才是老板,不太喜歡男生服務,暗示他找點女孩子來。”
沈玉蕪:“……”
沈玉蕪沒計較,夏薇這個确實是個辦法。
王偉在這一星期,應當有不少女服務生見過。
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很快幾個穿着黑絲的女服務生就走了進來。
她們每個人手裏都端着酒,按規矩,這些酒拿來了就要開。
沈玉蕪安靜地坐着,任由她們妖嬈地開了酒,一名長卷發的女生倒了杯酒,坐到她旁邊遞了一杯酒:“小姐,嘗一口嗎?”
她長的并不算很好看,但精致的化妝技術遮蓋了原身的瑕疵,倒顯得妩媚。
沈玉蕪沒喝那口酒,反而開口說:“你們這服務這麽好,有沒有來了好幾天都不走的顧客?”
服務生妹妹一笑,當她是來查崗的,捂着嘴說:“害,您直說你找的人什麽樣,我們姐妹給小妹妹你好好想想。”
沈玉蕪沒有立馬開口。
王偉在夜色太游刃有餘,那樣子十分熟悉這裏。
她不敢保證這裏有沒有他的人。
沈玉蕪的沉默讓幾名女服務生面面相觑,這種戲碼她們其實并不少見,多的是家裏老公不回家來酒吧,最後來找人的。
“美怡啊,人家小妹妹長的這麽漂亮,說不定不是咱們想的那樣呢。”女服務生開口和坐在沈玉蕪身邊的女人說話。
被稱作美怡的女人笑了一聲,操弄着一口吳侬軟語:“不是找人能是幹嘛的?你真信阿陽鬼話,這小妹妹是來尋開心的呀?”
混跡風月場的人一看就知道沈玉蕪不是這種人。
沈玉蕪笑了笑,半真半假說:“是來找人,也是來尋開心的。”
端着酒的女人噗嗤一笑,正要同她說,就聽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剛剛的服務生去而複返,朝沈玉蕪身邊的人招了招手。
酒杯被人放下,妩媚的女人走出去,服務生在她耳邊附耳幾句。包廂燈光太昏暗,但沈玉蕪敏銳地感覺到了那名服務生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随後女人的神色也變了變。
沈玉蕪握着的手發緊,轉頭朝夏薇使了個眼神。夏薇會意,起身往外走,裝作接電話的樣子。
然而門口的人卻将夏薇攔住,沒有打算讓她出去的意思。
夏薇冷臉:“這是什麽意思?”
服務生堆起微笑,看着裏面坐着的沈玉蕪說:“不好意思兩位小姐,我們剛剛收到通知,酒吧有人行竊,目前任何人都不能離開自己所在的區域,防止藏贓。”
沈玉蕪的心一沉,她猜的沒錯,這酒吧就是王偉的庇護所。
-
上京國際機場大廳不斷播報,燈火通明的航站樓進出口,人們風塵仆仆地拖着行李出來。
一行七八個西裝革履的精英從vip通道走出,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戴着一副金絲眼鏡,挺闊的風衣勾勒出高大的身影,冷峻的面容微側,聽着身邊的人彙報着工作。
阿傑走上前接過行李,打了招呼:“先生。”而後看看一行人身後沒看到Steve的身影,奇怪地問:“先生,Steve少爺呢?”
謝寒城沒解答阿傑的疑惑,他的目光狀似無意地瞥到阿傑身後,見空無一人便收回了眼神。
“我姐知道了,他被我姐帶回去了。”
阿傑為Steve默哀。
迎着人上了車,謝寒城的目光環視一圈,而後低聲問阿傑:“她呢?”
這問的是誰不言而喻。
阿傑正要說夫人有事去了,就聽他的手機一陣震動。
謝寒城微微颔首示意他接,阿傑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連忙接通。
電話甫一接通,電話那頭的保镖驚慌失措的聲音自話筒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傑哥!不好了!出事了!沈小姐出事了!”
阿傑有時候真想報警,他覺得這段時間他手底下吃白飯的人實在太多了。
賓利車在上城的馬路上疾馳,車內是死一般的寂靜。
阿傑踩着油門不敢擡頭看一眼後視鏡裏自己老板的臉色。
車速一路飙升,直到黑夜濃意滾滾,夜色酒吧前傳來了刺耳的剎車聲。
蕭瑟的夜色中,賓利車後下來的男人的面若寒霜,一路邁步往酒吧裏走。
早被打過招呼不再放人進酒吧的侍應生伸手欲攔,卻被男人身後跟着的人一把隔開。
“哪個給你的膽子攔他。”阿傑肅着臉道,“去把你老板叫出來。”
門童的衣領上被插上燙金的名片,他在這酒吧幹了挺久,一眼看出眼前這男人非富即貴,這通身矜貴氣質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當即吓得臉色慘白。
“先……先生,我們酒吧做的是正經生意啊……”
阿傑被他這話術逗笑,諷刺說:“沒說你不正經,聽不懂我的話?叫你老板出來,我們家先生有生意和他談。”
但談生意有這副架勢?
門童心下惶惶,不敢耽誤,連忙報告了經理。
不多時,酒吧門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大門兩邊被人打開,十幾個保镖開道,一個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走出來,滿臉堆笑地說:“是謝先生?真是久仰大名。”
謝寒城看了一眼男人,眼神更冷,薄唇輕啓:“你是什麽東西。”
他聲音更冷:“叫鐘維來見我。”
中年男人表情一怔,随後正了神色,彎腰恭敬迎他:“是我們失禮了先生,您請進,喝杯茶,我這就叫我們老板來。”
昏暗的樓梯旋轉向上,一層一層的樓梯交纏着通往頂層。
樓梯的不起眼處,一扇電梯門悄然打開,在男人走近後又悄無聲息地關上。
茶水被端上,謝寒城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上,阿傑站在他身後。
他輕輕點了點桌子,阿傑會意彎下腰,而後男人低聲囑咐幾句,阿傑點了點頭後悄然離開。
空曠的會客室只剩下謝寒城一人,他的臉色冷沉,不似往常那般随和。
手中的素戒被他轉動着,一圈一圈描繪着戒指上的圖騰。
不知轉了幾圈,會議室門外傳來焦急地腳步聲,門被人打開,一個拄着拐杖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口。
謝寒城聞聲微微勾唇,周身冷沉的氣質消去,冷冽的眸中帶了笑,慢條斯理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中年男人拄着拐杖走到男人身前,微低着頭,恭敬說:“不知道哪陣風把您吹來了,底下人招待不周不懂事,您別見怪。”
他說完,九十度鞠躬彎腰朝男人遞了一根煙。
細長的眼被男人伸手接過含在嘴中,中年男人識趣地為他點上,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裏沒底。
他試探着問:“先生來……是?”
謝寒城抿着煙深吸了一口,随後往後靠了靠,一副主人似的姿态,煙霧緩緩地被吐出。
他将煙夾在指尖,語氣随意說:“你們酒吧的人,今天是不是扣了兩個人?”
中年男人神色一凜,他确實聽手底下的人說今天扣了兩個人。
謝寒城将他的神色盡收眼底,語意含笑聲音卻冰冷:“怎麽,現在一家酒吧的權‘權’這麽大麽?”
這一句話說的讓鐘維冷汗直下。
要是把這話添油加醋報去上面,他這酒吧還用開嗎?
鐘維連連擺手否認:“不不不,先生,這肯定是手底下人辦事犯蠢!群衆裏怕是有壞人啊,好端端地沖撞了您朋友。”
朋友?
謝寒城将手裏的戒指拍在桌上,看着鐘維一字一句說:“你聽好了,你們今天扣下的,是我太太,是我謝某人明媒正娶的妻子。”
鐘維大驚:“沒聽說您結婚了啊……”
謝寒城聞言目光一凜,交疊的腿放下,身姿微壓,含笑看着鐘維,啓唇輕聲問:“我結婚,要和你鐘維打報告麽?”
鐘維聽後拄着拐杖的手不自覺地發抖,任他有八百個膽子也不敢管這位。
今天他是栽這兒了。
–
會客廳的門再次被人打開,阿傑推門進來,看大步流星越過地上跪着的人,将查到的信息告訴他。
“夫人在六樓……”他說完,将調來的監控發給男人。
桌上放的手機震了震,謝寒城拿過手機,放在鐘維面前,居高臨下道:“帶路。”
燥動的舞池中心,燈紅酒綠之中,年輕的男男女女盡情釋放自己的壓力,跟随着震耳欲聾的音樂誓要踏破這窒息的繁華。
鐘維帶着人來到六樓最深處的包廂,親自把門打開,而後一句話不敢多說的退向一邊,關在裏面的人聽到動靜看向了門口。
包廂昏暗,迷離的光線四轉,外面的光投射進來時,夏薇遮了遮眼睛,而後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男人長身玉立,通身矜貴,私人訂制的西裝貼合着他的身線,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冷沉的臉望向了包廂裏。
他的視線落在角落被夏薇護着的女孩身上,凝住,而後邁步過去。
女孩的臉色酡紅,呼吸沉重,節奏紊亂。
謝寒城貼了貼她的額頭,滾燙的熱度讓他本就壓抑的怒氣暴漲,額頭青筋直跳。
見男人伸手要抱走沈玉蕪,夏薇伸手攔了攔:“你是誰?”
謝寒城的目光觸及到一旁的人,毫無波動,扯了扯唇:“她的丈夫。”
夏薇意識到眼前的人就是沈玉蕪口中提到的人。
她松開手,語氣帶了歉意:“抱歉,是我沒照顧好沈小姐。”
夏薇擔憂的眼神落到沈玉蕪身上,“她被灌了一杯酒,我叫不醒她,不清楚是不是中了什麽□□。”
柔弱的女孩被男人打橫抱起,謝寒城抱着懷中沒什麽重量的沈玉蕪,抱着人的手緊了緊。
他低頭,看着坐着的夏薇,沉聲問:“人找到沒有?”
夏薇有些驚訝,沈小姐和他說了王偉的事嗎?
她遲疑點了點頭,開口說:“找到了,但是這人似乎和夜色的人有關系……”
現在這樣的局面就是王偉造成的。
謝寒城眸光一沉,“門口我的秘書在,你和他一起離開,要找的人我的人會替你們找。”
而後,他邁着步,抱着人從夜色的特殊通道離開。
夜色後門,一輛勞斯萊斯停在暗處,司機見到抱着人的男人,立刻下車為他開了門,而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認無人後開車離開了現場。
奢華的車廂內,司機默默地将擋板升起,将後座與前車之鑒隔離開來。
車座上,男人緊緊抱着懷裏的人,感受到懷中人的炙熱溫度,眼中失了慣常的平靜。
冰冷的大手貼在女孩的額頭上,滾燙的溫度讓男人皺了皺眉。
“沈玉蕪?”男人低聲喚她。
然而意識模糊的人已經無法回應。
這樣的情況讓謝寒城心沉了沉。
他一手摟抱着靠在自己懷裏,一手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被人接聽。
謝寒城沉聲,語氣不複平常:“愛德華醫生,她現在情況很不好,意識不清,并且伴有高熱。”
愛德華就是沈玉蕪的主治醫生。
“是什麽引起的高熱?現在多少度了?您先想辦法降下她的體溫,我和您說過,她的體質很弱,前段時間高燒帶來的影響還在,免疫力低下,很容易生病。”
謝寒城心中升騰的煩躁要壓抑不住,他盡力保持自己的冷靜:“我不清楚,”懷中的人動了動,他低頭看了一眼,以為自己抱的太緊讓人不舒服。
他松了些力道,虛虛抱着她,見她依舊乖乖躺着後又繼續說:“她今天也許受過刺激,也許有藥物影響,因素可能很多,我現在無法準确判斷,總之…”
男人的話倏地中斷,電話那頭記錄的愛德華醫生擡眼疑惑地出聲問:“謝先生?請您繼續說?謝先生?”
愛德華的聲音一遍遍通過聽筒傳進男人耳朵裏,但車廂裏卻沒再響起男人的聲音。
私密的車廂裏,男人懷中的少女緊緊地攀着他,她跪坐在他腿間,乖巧地湊近他,幾乎貼着他的臉,二人唇齒的呼吸不過一根發絲的距離,只稍微動一動便會觸上。
少女的呼吸聲粗重,一聲一聲,熱氣撲灑在眼前緊抿的薄唇上。
挺翹秀氣的鼻尖和男人高挺的鼻梁相觸,争奪着狹窄的同一片空氣。
男人握着的手機發緊,胸腔內的空氣仿佛都被榨幹。黑沉的眸中,少女的倒影那麽近,近到他甚至能看清楚她瞳孔裏的蝴蝶,聞到她身上的香氣。
脖領被人牢牢地鎖住,男人凸起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四目相對,氣溫升騰。
謝寒城想抱她下來,卻又怕吓到她。
她現在的狀況很不對勁,他不敢冒險。
冰涼的額頭被滾燙的女孩貼上,她似乎把人當成了降溫冰袋。
她呼出的氣體也是熱的,每一口氣在他鼻尖前呼出,歪歪扭扭地擦過他的面龐直撲男人耳後。
謝寒城不知道她想做什麽,強壯的手臂托着她,讓她跪坐在自己手臂上省力。
沒一會,他的額頭就被高熱的女孩浸濕,原本冰涼的額頭也不再适用。
但女孩并沒有離開,依舊離他很近的貼着,直到被那副眼鏡剮蹭。
金絲眼鏡剮蹭了女孩柔嫩的臉頰,她皺了皺眉,下一秒,就見男人擡起一只手,慢條斯理地摘下了那副眼鏡,毫無遮擋地看着她的眼睛。
海面上,波濤洶湧的浪花卷起,暴風雨中,漂亮的海妖鑽出了海面,一尾尾地游向了礁石處。
她藏在礁石後放聲歌唱,直到吸引了海中逆旅的輪渡。
輪渡上衆人簇擁下戴着王冠的教皇居高臨下的看着海妖,直到看見她的眼睛。
他走下輪渡,脫下加冕的皇冠,一步一步走下神壇,任由海妖将她拖進無邊的大海中。
車廂裏,帶着涼意的薄唇被潤濕,金絲眼鏡被人丢棄在一旁。
在攀升的熱度中,呼吸的間隙,男人低沉着的聲音開口說:“沈玉蕪,我知道是你。”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