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笨貓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笨貓。”
第十八章
玫瑰和月季都是很脆弱的花種, 打理起這些東西需要時刻關注日曬光照,關注花種的情況,在适當的時候為它們施上肥料。
日照充足時搬着它們去曬太陽, 下雨時要謹慎別讓雨水淋壞了花根。
一枝花的養成會耗費花主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而數以百計的花則像是吸食人的精血一樣。
花開的那天, 喂養它們的人也會死去。
那些豔麗的顏色,竟是心血澆灌出的。
上城繁華的夜色和豔麗的花一樣, 只是現在的天氣冷極了,那樣的冷仿佛會隔着玻璃窗鑽進來, 而後再滲透進你的血肉裏啃食。
玻璃窗上, 男人冷峻的側影映在繁華的高樓之中, 那些冷調的光模糊了他的臉, 讓人無法看清他鏡片後藏着的神色。
電話那端, 在聽到兒子的話後, 女人并沒有責怪。
反而以一種詭異地帶着稱贊的優雅說:“你總是會做得很好。”
謝寒城沒有應聲。
直到二人的通話結束。
男人在這通電話之前的雜思,也在這通電話後消失殆盡。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中的手機,緩緩地将其放回西裝褲中。
謝寒城擡頭看向床上的人,小小的一只還是剛剛那樣乖乖地躺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仿佛在等他打完電話。
謝寒城看着她的眼睛,試着找到些什麽。或者說,他想看看她有沒有聽懂他剛剛的話。
然而床上的人只是看着他,與之前并無一二。
他心下沉了沉。
沈玉蕪的病發作以後,她對自己原本的身份毫無認同感, 或者說她完全意識上的認為自己是動物,是貓,而不是她自己。
謝寒城擡步往床邊走, 在床沿坐下,看着仍然全身心信任他的沈玉蕪,低聲說:“你這只笨貓,當着你的面說你的壞話,你都聽不懂。”
沈玉蕪當然不知道。
她牽着被子,眨眨眼,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男人輕聲嘆了口氣,将她牽着被子的手放好,開口說:“閉上眼睛,睡覺。”
他說完以後,床上的人伸出手,如之前一樣,拉着他的袖子,想讓他一起上來。
謝寒城沉眸看着她的手,她此刻拽着他,迫切地需要他陪在她的身邊。
但也僅僅是這一刻。
本就打定主意讓她盡快睡着,他沉默着上了床。
男人在她身側躺下,柔軟的身軀立刻靠了過來,而後在他懷中蹭了蹭腦袋,似乎十分開心。
在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以後,身邊的人抓住他的手,自己窩在一旁的枕頭上,慢慢地閉上了疲倦的眼睛。
謝寒城将她的行為都看在眼裏,而她的行為和上次幾乎如出一轍。
這是一種近乎苛刻的,刻板行為。
這樣的刻板行為的緣由究竟是什麽?
謝寒城沉思,腦中隐隐約約覺得,如果能搞清楚原因,也許她的病就會有轉機。
等到身邊的人徹底熟睡,他起身,小心地關掉了床頭的燈,而後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阿傑剛剛安排好Steve休息,看到自己老板出來,推測沈玉蕪已經睡着了。
他看了一眼房間:“今晚還需要定時為沈小姐量體溫嗎?”
謝寒城沉聲:“不用。”
從之前的觀察來看,這種時候的沈玉蕪身體反而十分健康。
他看着阿傑,問:“我之前讓你查她有沒有養過貓,你查的怎麽樣了?”
這件事阿傑一直在着手,只是短期內他還沒辦法把沈玉蕪身邊所有接觸過的人都盤查完,只是和她關系比較相近的,包括Steve那邊也已經都打聽過了。
阿傑說:“除了個別沈小姐讀美高之前認識的,其他認識沈小姐的人在詢問過後都說,沈小姐很少和他們談論自己的私生活,也沒有在他們面前表露過想要養貓的想法。”
“根據Steve少爺的說法,沈小姐可能對貓無感,應該不會主動去了解貓。”
阿傑接着說:“Steve少爺說,之前有一次他和沈小姐在廣場上散步,遇到過一只貓。周圍不少人都覺得可愛,有些人給它拍照,有些人買零食投喂,連Steve少爺自己也圍過去拍了一張照片,但唯獨沈小姐坐在一旁無動于衷。”
“Steve少爺便主動和沈小姐說,那貓很可愛,但沈小姐卻回答說,貓都很麻煩。”
說着,阿傑想起自己上次和沈玉蕪的談話,他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男人,半緘其口:“而且上次沈小姐和我打聽這棟有沒有人養貓,我問她是不是想要養貓,她一口回絕了。”
這麽說來,沈玉蕪絕對是談不上喜歡貓的。
更別說會主動了解貓了。
但如果她不願意主動了解貓,她又是怎麽對貓的習性那麽熟悉的?
謝寒城蹙眉,吩咐阿傑道:“不是還有她去美國讀書之前認識的人沒問?”他頓了頓,接着說,“把時間線拉長,查查她小時候。”
阿傑提醒說:“如果要查沈小姐小時候可能要點時間,您知道的,有些豪門為了保護家裏的孩子,在孩子有自保能力之前,幾乎是完全隐藏的。”
謝寒城知道這點,但沈家這樣的豪門,就算是藏,也不可能半點都查不出來。
他說:“你盡量查,有任何需要再和我彙報。”
阿傑點頭,然後看了一眼緊閉着的房門,猶豫着問:“那明天沈小姐醒了以後,還是照舊說突發暈倒嗎?”
謝寒城搖搖頭:“不,一直這樣說,反而會讓她疑心。”他說,“你去找愛德華,和他溝通好一套說辭,以防明天她醒來會給愛德華打電話。”
阿傑應聲:“我知道了。”
而後轉身去給愛德華打電話去了。
房間裏,暈沉着的沈玉蕪這一覺睡的并不算久。
早上不過六點的時候,她便已經醒了。
再次恢複意識,看這頭頂的裝飾,她仍有些征愣。
是帝金的公寓。
她心想。
沈玉蕪慢慢坐起身,腦中還有些疼痛,強烈的眩暈感讓她感動有些幹嘔。
她靠坐在床上,捂着頭,心想自己這段時間暈倒的好像有些頻繁。
出于對自己身體的警覺,她感覺有些不太對。
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機被人拿過,她抿唇,想起之前在比弗利山莊的那位醫生,手指在通訊錄上緩慢滑過,而後撥通了那位醫生的電話。
電話被人接通,愛德華醫生親切地向她詢問:“沈小姐,是我,愛德華醫生。”
沈玉蕪握着手機溫聲說:“愛德華醫生您好,感謝您還記得我。”
愛德華醫生在電話那端微笑,他已經是她的私人醫生了,當然記得她。
只不過謝先生不讓說罷了。
他接着和她交談:“沈小姐,您打電話來是身體不舒服嗎?”
沈玉蕪輕輕“嗯”了一聲,有些猶豫地說:“我最近暈倒的次數有些頻繁,而且醒了以後,覺得頭很疼,不是很舒服。我需要去檢查一下嗎?”
愛德華搬出提前準備好的說辭:“沈小姐,您應當知道,您的體質是有些差的。”
沈玉蕪應聲:“我知道,這是我從小就有的毛病。”
愛德華繼續說:“你們中國的中醫裏講究氣血,你的身體很弱,氣血是很不足的。再加上你之前生病以後還沒養好身體,其實身體非常虛,情緒稍微激動一點,很可能就會精力不濟暈倒。”
沈玉蕪回想了一下,她這樣頻繁的暈倒好像确實是從之前那次被綁架以後才開始的。
她說:“您的意思是我需要好好調理身體是嗎?”
愛德華回複:“不僅是調理,實際上您該靜養。”
這點愛德華沒有瞎扯,他認真說:“我聽說您的家庭出現了些變故,為此我感到痛惜,但您的身體其實不支持您這樣憂思操勞,您的精神更不适宜太緊繃。”
沈玉蕪陷入了沉默中。
她現在沒有辦法靜養,也不可能放下一切去調養身體。
她抿唇,問:“那麽,這樣的暈倒對我而言有生命危險嗎?”
愛德華嘆了口氣:“其實這和低血糖的人暈倒差不多,醫學上來說是有一定風險,但不大。您不要太緊張,悉心調理,心情放松些也許會更好。”
聽到愛德華說和低血糖類似,沈玉蕪松了口氣。
“謝謝你愛德華醫生。”
挂斷了電話,沈玉蕪靠在床上好半天沒有動作。
在打這通電話之前,沈玉蕪其實十分擔心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麽大毛病。
這些年她的體質一直很弱,上城圈子裏也一直有人傳她有心髒病。
有些事情并不是空穴來風,但确實捕風捉影。沈玉蕪從出生就頻繁出入醫院,加上沈父經常陪着她,難免被人揣測,說沈氏的唯一繼承人有心髒病。
即便沈父有心證明,但那些圍觀者也只願意撿自己想聽的去聽。
這樣無端的揣測還是影響了她。
所以後來沈父送她出國,希望她在國外能更自由。
她和沈父都知道,她只是比平常的人更容易生病,生病更難痊愈,大的毛病她是沒有的。
沈玉蕪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健康,她也害怕自己因為上一次的綁架後,身體機能出了什麽問題。
最起碼現在還不能出,最起碼在她把害死自己父親的那些人送進監獄之前不能出。
好在,沒什麽大礙。
她心想,心中放心不少。
只是,愛德華醫生說的那些,她注定無法做到了。
沈玉蕪想,等她讓那群人都受到應有的懲罰,她一定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養,調理身體。
溫暖的日光慢慢升起,光影灑在地板上,門縫處一雙黑色皮鞋在一扇之隔的房門外停留許久。
在房間內的寂靜彌漫後,站在門口的男人才緩緩敲了敲門。
沈玉蕪的沉思被敲門聲打斷,她掀開被子下了床。
她想到昨天似乎是Steve跟前暈倒的,以為是Steve來看她了。
沈玉蕪覺得昨天應該吓壞他了,一邊握住門把手,一邊笑着問:“是Steve嗎?”
話音在看到身前的男人時止住,少女臉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随後又恢複禮貌疏離的笑。
聲音也不複剛剛的清甜,帶了些生疏:“謝先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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