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剖析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剖析。”

第二十八章

萬蔓冰的話是帶了些嬌嗔和埋怨的。

她埋怨什麽？

她埋怨她那樣害怕的時候王偉不在她身邊, 埋怨在她需要的時候他不在。

沈玉蕪這樣說，夏薇也聽出些味來，點頭說：“好像是有一點。”

正常的同事之間并不會出現這樣的對話, 更何況王偉已經和萬蔓冰結束了合作關系, 那萬蔓冰現在處于什麽樣的情況, 她都沒有什麽立場責怪他。

除非，他們之間有情, 或者說，曾經有情。

沈玉蕪繼續放着錄音聽。

在萬蔓冰這句話說出以後, 錄音筆有長達五秒的無聲, 而後便是女人低低的抽泣聲。

衣服的摩擦聲再次響起, 兩人說話的距離似乎被拉近。

“我早就和你說了, 趁這次的機會息影退圈, 你不聽。”男人的情緒也平靜了不少, “這次的事情是躲過去了，但往後還有多少這樣的事？你躲得過去嗎？你錢掙得夠多了，息影退圈不好嗎？”

這話說完，女人的情緒再次爆發。

“息影？退圈！”她的音量拔高，“我為什麽要息影為什麽要退圈！我的事業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地步, 你讓我放棄我的事業，你覺得這可能嗎！”

“是！是有人巴不得我出事巴不得我跌得爬不起來！但是我萬蔓冰從出道以來都是這麽過來的！現在你讓我退圈？憑什麽！”

女人的話似乎也再次激怒了王偉，他的聲音重新帶着怒氣。

“憑什麽？就憑沈從山的本事不夠！他只會在出了事以後補救！但像以前，這種事根本都不會發生！誰敢動你！”

“你以為次次都像這次的事情一樣好解決？你以為他次次都願意像這次這樣親自來接你？他把你當什麽？你又是什麽？你是女明星，是他們豪門口中的戲子, 上不得臺面的下作東西，你以為他會對你感興趣多久！”

錄音中兩人的情緒爆發至頂點，巴掌聲也響起。

萬蔓冰狠狠摔了王偉一巴掌, 大怒說：“我去他的戲子！去他的下作東西！我萬蔓冰是不擇手段爬上來沒錯！但我有什麽錯！我想功成名就，我想大富大貴我有什麽錯！這些年我沒敬業拍戲嗎？我沒努力提升自己業務能力嗎？我有野心到底是什麽錯！”

高跟鞋的聲音踢踏兩下，

打火機的聲音響起，女人吸了一口煙繼續說：“我管什麽豪門怎麽看我，我管他們那群人怎麽看我！我只知道我現在需要，我現在必須要借着他們在這個時刻穩固腳跟。”

“是！沈從山是本事不夠！但我能怎麽辦！沈塗死了你沒看見嗎！我有得選嗎！”

密集的話語在女人這句話出來時轟向沈玉蕪。

她的臉色一瞬間冷得不像話。

錄音還在繼續。

“王偉，你沒資格這樣說我！是你把我賣出去的，現在你來指責我？你當初把我賣出去換你的富貴的時候，怎麽想過今天！”

“我把你賣出去？是我要賣你，還是你自己要賣你自己？萬蔓冰，你站得高了就忘了當初誰在床上哭着說自己想要錢，想要名，想要利，哭着求我幫你，哭着求我給你介紹人脈！難道天底下有男人願意讓自己的女人給別的男人睡，給別的男人當情人嗎？”

沈玉蕪面無表情地聽着，她猜的沒錯，萬蔓冰和王偉之間果然有過感情，這也就說明了為什麽當初他們要一起離開模特公司。

因為萬蔓冰和王偉之間不是簡單的合作關系。

但很顯然，這樣的合作，在這些年萬蔓冰為了自己的事業不斷往上爬中消磨得差不多了。

沈玉蕪聽到王偉說：“當時我沒告訴你嗎？我說了，你不退圈以後在圈子裏是會越來越艱難，但你轉頭就傍上沈從山，你壓根就沒信半點我的話！”

萬蔓冰冷笑：“退圈退圈，說來說去就是讓我退圈！那有什麽好說的？當初分道揚镳的時候不是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我不可能退圈，你也不想再幹，現在又說這些做什麽？”

“你以為我願意來說？我在夜色被人抓走了問話你他媽的卻躺在這裏奢侈的過着你大小姐的生活！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人物！”

萬蔓冰再開口時語氣帶了些慌張：“什麽？你被人盯上了？那你說了什麽嗎？怎麽會這樣？我們兩什麽都沒幹，怎麽會盯上你？”

王偉頭疼地說：“我沒說什麽，我半真半假的說了些，不然那大小姐根本不可能放過我，更別提我能跑出來了！還不是你和沈從山被人拍到了！沈大小姐看到你和她二叔在一塊，她能不去查？”

萬蔓冰：“該死！那怎麽辦？我要去和沈從山說嗎？”

“你說什麽？你還嫌自己摻和得不夠多？”王偉說，“你趕緊想辦法和沈從山斷了，然後去國外待一陣子！”

錄音最後，王偉的語氣帶了些陰森的勸告：“萬蔓冰，你別犯糊塗，我們跟沈塗的事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要是再作，等把你自己作死，就真沒後悔的機會了。”

一段長達十分鐘的錄音徹底結束。

房間裏原本暖和的陽光此刻打在身上，沈玉蕪卻不再覺得暖和。

她捏着手裏的錄音筆，緩緩扯出一抹笑來，說：“你看，這個王偉知道的，果然不少。”

沈玉蕪想着王偉和萬蔓冰的對話，将他們話裏的重點提出來說：“萬蔓冰不僅認識我父親，還知道我父親的死有內情，她和王偉都知道，我父親死并不簡單。”

但她更在意的是那句“沈塗死了”“她沒得選”。

沈玉蕪心下思忖，難道萬蔓冰和他父親真的是情人關系？

沈玉蕪其實不反對她父親再找一個，這些年父親過得孤單，她做女兒的是知道的。

且随着她年紀越來越大，對這些事看得很開，父親的人生是沒必要因為她而委屈自己的。

只是她沒想過，自己父親也會像上城那些人一樣，養着情人。

夏薇聽完，只問了一句：“壞了，不會那對私生的兄妹是萬蔓冰生的吧？”

沈玉蕪被夏薇的話打斷思緒，擡起頭看着她笑着說：“不是。”

夏薇：“您真的不擔心嗎？我之前知道沈總還有私生子的時候真的很驚訝。”

沈玉蕪搖搖頭，柔聲說：“不擔心。”她平靜地說，“我爸爸只有我一個女兒。”

夏薇不知道她為何如此篤定，好像從沈玉蕪和她說起私生子的事情時，就很平靜，仿佛完全不為此擔心。

看着她探究的眼神，沈玉蕪微微一笑，也不再瞞着她，将自己和父親之間的秘密說出來。

“我父親早就告訴過我，他在和我…媽媽生下我以後，就去結紮了。”

夏薇聽了是真的驚訝，豪門裏生一個的已經是少數，更別提這種當家掌權的結紮了。

沈塗當年應該正值壯年，竟然直接就結紮了？

沈玉蕪說：“當時我出生身體就很不好了，醫生說我以後可能會很容易生病，生了病也比別人要難好。”

她說：“我爸爸當時覺得，如果以後再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可能他們會不自覺地喜歡那個健康的寶寶，這對我來說很不公平，于是當時在聽完醫生的話以後，便結紮了。”

所以她在看到什麽所謂的私生子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荒謬。

她父親早就結紮，絕不可能再有什麽孩子。

那對兄妹，不可能是她父親的孩子。

至于什麽DNA鑒定，她也沒放在心上過。

沈玉蕪沒道理不相信自己父親，反而去相信心懷叵測的二叔三叔。

夏薇：“沈總真的是個很好的父親。”她說，“但是我看過那對兄妹的照片，男孩長得很像沈總年輕的時候，女孩……也和您很像。”

這件事沈玉蕪也發現了。

她冷笑說：“我知道，只不過我家又不止我父親一個人，還有我二叔三叔他們，我和沈荔也有兩分像。”

她懷疑孩子可能是她二叔他們的，但又沒什麽實際證據。

總歸那兩個孩子是無辜的，她不想對孩子做什麽。

夏薇擰眉問：“沈總和萬蔓冰之間真的是我們想的那樣嗎？我竟然完全不知道。”她說，“不知道章忠知不知道。”

她想起來阿傑的話：“阿傑說，章忠比王偉謹慎很多，他跑了以後就一直躲在酒店裏。”

将手裏的東西資料整理好，沈玉蕪說：“沒關系，他忍不了太久。”她接着說，“我想，萬蔓冰現在心裏一定十分糾結、焦急，她舍不得名利富貴，但又害怕摻和進我爸爸的事情裏。”

夏薇：“那今晚的宴會她還會去嗎？”

沈玉蕪斂眸，掩去了眸中的冷芒，她篤定地說：“她會去，她一定會去。”

夏薇離開了沈玉蕪的房間，去做晚上宴會的準備了。

她需要在宴會開始之前弄來兩張宴會的請帖。

房間內便只剩下沈玉蕪一個人。

她靜靜地看着床上的那些照片，看着照片裏的陳設。

她确認這就是帝金的公寓。

謝寒城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他又是什麽時候知道萬蔓冰和她父親有關的？

沈玉蕪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他早知道萬蔓冰和自己父親的關系？

那他為什麽不和她說？

但她這麽想完以後，又搖頭。

萬蔓冰也許确實沒有參與他父親的死，是她自己沒有頭緒地查，即便現在确定萬蔓冰知道她父親的死，也不能确定她做了什麽。

更何況，父親的死，是她自己的事。

他已經幫了足夠多，她為什麽還要想他做的不夠？

沈玉蕪覺得自己有些壞。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樣想。

“你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把他當做一件趁手的工具了嗎？”沈玉蕪輕聲問自己。

然而腦中有個聲音回答。

“你為什麽不能？你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嗎？任何人都可以成為你利用的工具，只要你想，只要你願意，你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為什麽現在你會覺得自己很壞？”

“沈玉蕪，你因為這個男人說喜歡你，說愛你，于是你覺得你不能這樣對他了嗎？你覺得這樣對不起他嗎？”

沈玉蕪想說，什麽叫對不起他？

他原本就沒有義務幫她，這是她的父親，這是她的事情，他有什麽義務事事盡心？

她因為他說他喜歡他，就這樣要求他了嗎？

腦中的她自己冷漠說：“你真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你在尊重他。”

沈玉蕪毫不在意地剖析着自己。

我尊重他是什麽壞事？

難道我應該毫不尊重他，像上次那樣讓他感覺到侮辱把他惹怒了才好嗎？

如果他需要我的尊重，我需要他的幫助，那麽我尊重他，又有什麽不對？

沈玉蕪一句一句想着，将腦中那個自己堵得半句話都說不出。

她想通，覺得自己應該打個電話感謝一下他。

于是，她撥通了謝寒城的電話。

電話接通，那端卻傳來一道女聲。

“喂？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