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是誰這麽沒眼光?!

第24章 第 24 章 是誰這麽沒眼光?!

迎渡要試鏡的消息,着實震驚了《箱子》的工作人員。

他們昨天下午才接到消息,歡天喜地的複工,今天就見到了大影帝。

影帝黑發潇灑的燙出自然弧度,眉眼英俊,眼神有光。

就算是穿着樸素白襯衫和黑西褲,作了一副平常模樣,也蓋不住他的引人矚目。

工作人員幕後雀躍。

“怎麽回事?迎渡演林蔭嗎?”

“太好了,這就是沈道長說的‘若得一心行正道,自然災悔盡消磨’?這道也太正了吧!”

語氣近乎狂喜了。

大家都受過毫無演技還耍大牌的流量明星折磨,深知拍戲疾苦。

現在,男主角突然換成迎渡這樣平易近人、演技卓越的正規科班,他們沮喪頓時一掃而空,變得激動。

畢竟,那可是迎渡啊!

他在出道電影《風清月朗》,飾演一個頭腦清醒的爽朗辍學小攤販,不僅在苛刻的影評網拿下了8.5的高分,更是賺得了文藝片難以企及的4億票房,也憑一個小攤販的角色,獲得了最佳新人獎。

緊接着,他在商業電影《無事生非》裏,飾演一個精于算計、刻板禮貌的金融民工,票房過10億,憑借着他演繹的尴尬虛僞成年人形象,拿了個最佳男配角。

而迎渡的上一部電影《舊事》,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飾演了一位初出茅廬的新人警察,演繹了一位熱血正直的青年,如何逐漸變成妥協圓滑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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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兩個小時,他完美的展現了理想主義者的一生——

憧憬正義、陷于正義、成為正義。

直至兩鬓斑白,終不似少年游。

他的一雙眼睛,能夠演繹出二十歲的澄澈明朗,也能演出四十歲的滄桑迷茫,讓觀衆感受到了一個男人的成長,一個警察的掙紮,一場正義的追逐。

以至于他拿下金翎獎的最佳男主角,顯得毫無懸念。

年輕人無法飾演中年人,可迎渡卻做到了。

所以他的影帝當之無愧,《舊事》的30億票房也是當之無愧。

戲路寬廣成這樣的新晉影帝,能夠來《箱子》飾演男主角,現場工作人員似乎都已經看到了《箱子》大紅大紫,票房破億的美好未來了!

“迎渡身上有點玄學的,當初《舊事》宣傳一出來,都說死氣沉沉的故事老生常談了沒意思,結果一上映口碑一天比一天好,我爸都六十了,還叫我帶他去二刷呢。”

“之前的事情也太邪門了,果然只有迎渡這種咖位的才鎮得住林蔭。”

“我閨蜜是迎渡的粉絲,昨天還跟我一起罵陳萊森耽誤我項目呢,現在她要是知道迎渡來演,不得高興死!”

“好期待啊,不知道迎渡演的林蔭是怎麽樣?肯定比陳萊森順眼。”

越說越帶勁,他們恨不得馬上呼朋喚友,廣而告之。

“不是啊,你們不要亂傳。”

萬年聽了,趕緊探頭提醒道:“迎渡只是來試鏡的,李哥還沒同意他演林蔭呢。”

“啊?試鏡?”

這詞跟迎渡怎麽看都不搭,“李導對他都不滿意,這還需要先試鏡嗎?”

“……好像是不太滿意。”

萬年嘆息道,“所以叫你們不要外傳,不然最後李哥不要迎渡,我們就死定了。鐵定會被挂上熱搜,說我們蹭影帝熱度,粉絲直接血洗《箱子》。”

他一說,大家都噤了聲,忐忑的看向李司淨。

李司淨确實對迎渡不滿意。

如果不是為了外公的照片,他甚至連試鏡機會都不想給迎渡。

他随手挑出劇本裏的片段,交給迎渡:“你待會站在這裏,跟來的人對這段臺詞就行。”

迎渡倒是信心滿滿,“我演林蔭?”

“你給‘林蔭’搭戲。”李司淨糾正他,指了指男配角的句子,“你演李襄。”

李襄是《箱子》的男配角,戲份極重的男二號。

臺詞少,身份神秘,能動手絕不動口,一旦動口都是有伏筆、有潛臺詞,要出大事了。

“行。”迎渡倒是很爽快,絲毫沒有影帝演啞巴配角的委屈。

不過,他仍是問了問:“有幾個林蔭啊?”

“十九個。”

李司淨坦然說道,“我通知了二十五個,有幾個來不了,所以有十九個。”

十九個。

“李導,您是真不客氣。”

迎渡看出來了,李司淨把他當選角工具人了。

雖然《箱子》在網上邪門,但是林蔭作為男主角,又有紀憐珊飾演女主角,願意來試試運氣的新人演員數不勝數。

李司淨通知了二十五個,來了十九個,都在片場外排成了長龍,聆聽着試鏡注意事項。

試鏡對話十分簡單,助理講得十分清楚。

他們從這扇門走進去,會遇到一個不知姓名的男人問道:“你來做什麽?”

緊接着,他們應該對上臺詞:“我來拿紙上寫的這些……”

然後被對方嚴厲打斷,“回去,這裏沒有你要的東西。”

簡簡單單,甚至只給了他們一句話的發揮空間。

想在一句臺詞裏展現演技,就全憑本事和眼緣了。

裏面準備好,助理就開始放人。

第一個試鏡的新人,參演過不少短劇,走入片場看得出鎮定自若。

雖然只有一句臺詞,但對他這樣擁有豐富演戲經驗的人來說……

“你來做什麽?”冷漠的問話,出自一個熟悉無比的高大男人。

對方穿着最為簡單的白襯衫黑長褲,眼神淩厲的看他。

“迎渡?迎渡?”

他走進來,霎時激動得忘記臺詞,瞪大眼睛懷疑自己看錯。

“真的是迎渡啊!我是你的粉絲,可以、可以跟你握手嗎?啊不,我是說可以合影嗎?”

第一個新人的臺詞就沒對上,親切跟迎渡握手合影去了。

第二個。

“你來做什麽?”

第三個。

“做什麽的?”

第四個。

“來幹什麽?”

迎渡在每一個試鏡新人進入現場,都只用說這一句話。

他的語氣從冷漠到随意,連臺詞都懶得繼續遵守。

畢竟,大部分人都在見到他的瞬間,忘記了自己是來試鏡的。

要麽跟他要合影要簽名,要麽說不出話。

更令迎渡費解的是,試鏡場面這麽混亂,李司淨都沒有叫停下,凝視着監視器,一絲不茍的查看他的反應。

還得他親切跟粉絲合影,送走粉絲,或者提醒試鏡新人:你臺詞忘了、你試鏡好像沒過、你準備好了可以再來一次。

随便他的自由發揮,反正李司淨一句話都不說。

反反複複,來了七八個人,迎渡都有些煩了。

這算什麽男主角“林蔭”的試鏡?!

這明明是李司淨故意制造出各種各樣的狀況,看他的表現。

或者說,看李襄的表現。

迎渡心裏再煩,表情也是平靜友好的。

李司淨只給他看了這一部分劇本,但他道聽途說,打聽了不少關于《箱子》的劇情。

男主角林蔭是陳萊森演的那個,性格孤僻、沉默寡言。

男配角李襄是他這時候試鏡的這個,高深莫測、縱觀全局,起到了引路人的作用。

迎渡雖然只有三部電影拿獎,但他演過五部票房過十億的電影,看過的劇本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對于這些标準的角色設計,有着大致的理解。

他一邊跟新人對戲,一邊揣摩着李司淨設計的李襄。

“高深莫測”“縱觀全局”成為了李襄的定位詞,又帶着“理想”的諧音梗,他立刻猜測這個角色,原型是李司淨的外公——

李銘書。

李銘書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人。

迎渡從懂事起,就常常聽爺爺說起這個不同一般的狠人。

那年下鄉,爺爺他們在偏僻落後的村落,睜開眼就要開山鑿石修路伐木,天一黑就要安靜閉嘴躺草席上等死。

這麽艱苦的環境裏,人人都活得麻木沉默,像行屍走肉。

爺爺稍微不那麽麻木,全靠着他會一手算卦判命的本事,從解出的卦象裏,執着去找活下去的那條生路。

而所有期望裏,他算出活命的變數,不在天不在地,而在李銘書。

“李銘書總是戴着一副厚重的玻璃眼鏡,幹什麽活都任勞任怨,不愛說話,挨打了也不吭聲。”

“但他的眼睛沒有壞,即使戴着那麽厚的眼鏡,仍可以在漆黑一片的夜裏,看清所有東西。”

“當他來到李家村,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明明跟我們來到這裏一樣的流程、一樣的逆來順受,偏偏他不一樣,惹出的動靜甚至驚動了上面。”

“我掐指一算,就發現十死無生的前景裏,多了一條生路。”

“他不想活了,卻是我們的生路。”

爺爺說的話,不斷回蕩在迎渡的耳畔。

李銘書是爺爺認定的所有人的生路,李襄就該是《箱子》裏的那條生路。

迎渡無論看過李銘書的照片多少次,都無法想象這麽一個普通、平靜的人,會一心尋死,為所有人打開那條生路。

迎渡愣神之間,走進來一個戴着眼鏡的新人。

新人顯得茫然,他看了一眼迎渡,聲音低沉謹慎的主動招呼道:

“你好,我是來——”

他有些像迎渡想象的李銘書,戴着眼鏡,普通得拘謹。

迎渡微不可察的皺了眉,聲音冷漠森然,“你來做什麽?”

這個戴着眼鏡的新人,終于成為第一個接下了迎渡臺詞的人,“我來拿紙上寫的這些……”

“回去。”迎渡打斷他,眼神不禁沉了幾分,“這裏沒有你要的東西。”

“可是,他們說就在這兒。”

新人垂眸拿出手上疊好的紙頁,竟然順着這段臺詞,自由發揮的演繹起來。

他展開紙頁,固執的拿給迎渡看,“就是這些。”

紙上什麽都沒寫,不過是新人借題發揮的一次小道具。

可迎渡的視線掃過紙頁,還沒順着他的臺詞繼續,就從紙頁間隙見到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穿着普通的鐵灰襯衫,外面罩着一件淺白毛線衣,身形颀長,頭發被清風吹得微亂。

迎渡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他身上,甚至下意識伸出手,将試鏡的新人狠狠抓了過來,護在了身後。

“……怎麽了?!”

不是臺詞,而是新人吓得叫出聲。

迎渡将他緊緊護在身後,兩人警惕的眼神盯緊了來人。

對方卻偏偏沒有出聲。

迎渡很難說明那一刻的感覺。

他本能的警覺,爆發出了強烈的預警,即使在什麽“殺人犯”、什麽“屠殺狂”都會存在的攝制棚,這樣一個人突然出現都十分危險。

對敏銳的迎渡而言,對方随時會掏出一把刀,殺了所有擋路的人。

片場無比安靜,噤聲看着這場對峙。

厭倦了十數次的空洞對話,忽然增添了意外的場景,工作人員困頓精神都吓了一跳,大氣不敢出。

只見到迎渡将新人護在了身後,現場演出了一場《舊事》裏警察保護受害人的精彩情景。

他們不知道這是導演安排,還是自由發揮。

無數求知的視線,紛紛投向李司淨。

然而,李司淨沒有喊卡。

他在鏡頭裏見到了後續劇情應該出現的場景:李襄護住林蔭,緊接着一場森林裏的逃亡。

也在鏡頭裏見到了不該出現的人。

消失很久的周社,突然出現在他的鏡頭裏。

那一刻,陳萊森在片場挨打的幻覺,再度湧上他的腦海。

李司淨屏氣凝神,等着黑影蔓延,淹沒整個視野,唯獨周社和迎渡的身影清晰。

是夢?是幻覺?

無論是什麽,他發誓,就算這一次周社打死迎渡,也是迎渡作惡多端咎由自取。

他一定不會出手阻止,不會再輕易暴露他的恐懼和抗拒。

鏡頭格外僵持,李司淨格外沉默。

直到片場窸窸窣窣,所有人都在等李司淨指示,他才意識到——

這不是夢,周社回來了。

“周社?”李司淨從監視器後面探出頭。

“忙完了?”周社笑容驅散了所有陰寒,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入鏡,乖乖的站在門外。

有着不會打擾他們工作的乖巧。

李司淨面對他的恐懼,竟然在他自然的笑容和關切裏,奇跡的不治自愈。

他有很多話要問,有很多話想罵。

偏偏周圍都是好奇視線,大庭廣衆的,他只能自己壓抑着怒火生悶氣。

“你讓開。”

李司淨甚至皺着眉,像一個侄子抱怨小叔似的嫌棄提醒道:

“我們在拍戲。”

“他是誰?!”

迎渡見他們說話随意熟悉,成為了場上最為驚詫的人。

李司淨沒作聲。

畢竟他都不知道周社是誰,又怎麽回答自己都不知道的問題。

倒是萬年多嘴多舌,嘻嘻哈哈的說道:“這是李哥的小叔,周社。帥吧?”

迎渡終于放開了他護住的新人,可他的表情絲毫沒有輕松。

李司淨并沒有心情去體貼這位影帝,更沒有搭理周社。

他只對試鏡的新人說道:“今天的試鏡可以了,如果有适合你的角色,我們會通知你。”

新人說着感謝,離了場。

迎渡視線警覺的盯着周社,實在是無法将這麽一個兇相滿面的男人和“李司淨的小叔”聯系起來。

如果是李司淨的舅舅,是李司淨外公帶有血緣關系的兒子、遠親,他都可以理解。

畢竟,一身帶煞,不是善茬。

與李銘書何其相似。

沒等他考慮好措辭,怎麽問問這位小叔的家底,一旁傳來李司淨的聲音。

“迎渡你也回去吧。”

李司淨無情的說,“你不适合演《箱子》,我再考慮一下。”

迎渡:?

網絡随時都有新樂子。

就比如連續發了一周廣告的迎渡,突然開始撒潑打滾,又恢複了迎三歲的快樂小傻子狀态。

迎渡:“啊啊啊我今天去試鏡,導演居然說我演得不合适,還要再考慮一下啊啊啊啊!”

這下熱鬧了。

無論是不是粉絲,都猛然驚坐:“什麽?是誰這麽沒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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