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泡了個澡又睡了幾個小時,身體疼痛勉強緩解了些。

第二天,孟緒初早早起了床,換衣服看到膝蓋上的淤青,不由地皺起眉,糟糕的回憶湧上心頭。

昨晚他堅持沒讓江骞和自己一起下水,本以為逃過一劫,卻沒料到泡完澡後腿腳會酸痛到站不起來。

他當時糾結了很久要不要叫江骞,但始終沒拉的下臉,好不容易從浴缸裏挪了出來,以為萬事大吉,結果樂極生悲,一不小心磕了,終于倒在地上起不來。

最後不得已還是被江骞抱了出來。

系好最後一刻扣子,孟緒初理了理衣領,用力将狼狽的樣子抛去腦後。

幸好最近江骞眼力見有所增長,今天見到他後沒有主動提及,兩人平淡地吃完一頓簡短的早餐,起身趕往公司。

大約是馬上就要被上頭審查了,公司裏氛圍并不輕松,穆玄誠眉頭皺得緊緊的,低聲跟身邊人交代着什麽,擡頭看到孟緒初,才勉強露出了點笑臉:“早啊緒哥。”

孟緒初點點頭,笑了笑:“怎麽樣了?”

穆玄誠嘆了口氣:“不久前的消息,五個孩子不同程度輕傷,兩個老師重傷,萬幸是還活着,沒真的鬧出人命。”

孟緒初也跟着松了口氣:“沒出人命就好。”

事故發生是在下午體育課的時間,孩子們大都在操場裏玩,只有幾個進去還器材的孩子,和器材室的老師不幸受傷。

孟緒初都不敢想,如果壞的是教學樓的承重牆,會是多可怕的災難。

不遠處又有人在叫穆玄誠,穆玄誠略一擡手,朝孟緒初不好意思地笑笑:“緒哥你看,我……”

孟緒初知道他忙,點了點頭,“去吧,有什麽忙不過來的可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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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哥。”穆玄誠笑着我:“那我先走了,你休息一下,調查組應該很快就到了。”

送走穆玄誠,孟緒初抿着唇默默往前走,看神情像在思索什麽,不一會兒,他擡頭對江骞說:“你就別在這兒了,審查事用不着我們都在這杵着。”

江骞停下來看着他,等他繼續說完。

孟緒初想了想,說:“你帶幾個機靈會說話的,去醫院看看病人,那裏媒體估計不少,記得別發生沖突,也別管其他,只需要慰問就行。”

其實事故一發生穆玄誠就已經派人去安撫家屬商榷賠償,但孟緒初此次過來畢竟是代表本部,至少也該做出點表示,以示集團上下的重視。

江骞答應下來,聯系了人就要離開,孟緒初看了眼外面的天氣,覺得像要下雨,又叫住江骞。

江骞回過頭,五官深融化在逆光裏,孟緒初在刺眼的白光下眯了眯眼,看不清江骞模糊的表情,随手扔出一把車鑰匙:

“別打車了,開我的車去吧。”

江骞下意識擡手,一把将鑰匙抓住,嘴角随即高高揚起:“老板真體貼。”

“……”

孟緒初頭也不回地轉身:“快滾吧。”

·

審查小組還沒到,孟緒初活動了下酸痛的脖頸,去了一間被用作臨時休息間的小會議室。

推開門卻發現穆世鴻夫婦也在裏面。

他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到的,兩個面色都不好,像幾天沒睡過一個囫囵覺,眼皮青腫神情焦躁。

“咔噠”孟緒初輕輕将門一合,走神的兩人倏而擡頭。

看到他的瞬間,穆世鴻雙眼就充血得更加紅腫:“你還有臉來?!”

孟緒初仿佛沒察覺對方要吃人的神情,笑着問:“二伯這話什麽意思?”

“別裝了,”穆世鴻哼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都是你做的嗎?整個穆家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麽恨天誠,恨我們一家?”

孟緒初眉梢一挑,拉開張椅子坐下。

他身上依然不是很舒服,是以動作沒有很利落,撐着桌面緩慢地坐下,脊背端正,雙手自然地交疊在小腹前,嘆了聲:

“二伯你真的誤會了,我們無冤無仇,我為什麽要恨你?”

這副樣子落在穆世鴻眼裏,就像是目中無人的怠慢,“好一個無冤無仇!”

他臉一下氣得更紅,指着孟緒初手上明晃晃的寶石:“你一直戴着這個戒指,不就是成心膈應我們嗎?”

“——是,當初你是替天誠上的船,但我們誰不知道會遇到船難啊,你是受了傷,可庭樾和大哥傷勢也不輕啊!”

舊事重提,讓孟緒初有些不耐地垂下眼。

他現在總是病痛,穆庭樾病死,穆海德身體也大不如前,确實和五年前那場船難息息相關。

而孟緒初的位置原本是穆天誠的。

當初孟緒初就不想再跟穆庭樾有瓜葛,不願和他們出海前往,林承安也很反對他上船,如果不是因為穆天誠和朋友踢球意外摔斷腿,孟緒初不會被迫臨時頂上。

這麽些年過去了,穆世鴻夫婦總時不時地提起,好像他們還更委屈一樣。

“我們當初也不是故意不管你,”穆世鴻說:“實在是情況太緊急了,總得先顧全大哥父子吧?”

“後來我們也确實找不到你了,誰知道你被海浪刮到哪裏去了?但我們始終沒有放棄找你啊!這不後面一有消息,林承安就馬上去接你回來了嗎?!我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了!”

孟緒初搖搖頭:“我沒恨這個,那麽倒黴會遇到船難怪不了別人?”

他說着忽然笑了笑,撥弄着手上的戒指,“而且就像您說的,要不是我因為這事陰差陽錯救了董事長一名,董事長也不會這麽信任我,我也不算完全沒有好處。”

“那你為什麽——”穆世鴻忽然一窒,眼神由盛怒轉為驚愕:“你、你還在為林承安的死耿耿于懷?!”

孟緒初平靜地回視于他。

穆世鴻差點摔了茶杯:“到底要我們怎麽跟你說你才能相信那只是個意外?!”

孟緒初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是不是意外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你!”穆世鴻氣得眉毛都在抖:“是,我們是沒等你回來就火化了屍體,但那還不是因為他死得晦氣!還有兩天就是集團的三十周年慶,他偏偏死在那個時候,不火化了難道要全公司上下和一具屍體一起慶祝嗎?!”

他說得義正言辭冠冕堂皇,好像真的覺得委屈一般,孟緒初忽然收了笑。

“晦氣?”他一言不發盯着穆世鴻,總是平靜的目光下漸漸騰起寒意,越聚越濃,仿佛這才是他虛僞外表下的一絲絲真實。

而穆世鴻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真切地窺見分毫。

孟緒初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穆世鴻,穆世鴻下意識後退半步,不受控制打了個寒戰,面上卻依然強硬:“你要幹什麽?”

孟緒初不疾不徐地反問:“你覺得我會做什麽?”

穆世鴻死死盯着他,忌憚與怒意交織,瞳孔不斷收縮,下颌不自覺地繃緊。

孟緒初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直到穆世鴻在這種巨大的壓迫下快要沉不住氣破口大罵前,才緩緩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會做什麽呢。”

他笑了笑,“不過我知道賭博欠債、私挪善款是穆天誠親自做的?承重牆塌了也不是我悄悄把材料掉包的。”孟緒初無奈搖頭:“這些事我還真幫不了他。”

“你!”穆世鴻眼睛紅得快滴出血了,食指豎到孟緒初鼻尖。

——叩叩。

敲門聲突兀響起,将穆世鴻接下來的咒罵堪堪堵回喉嚨。

小秘書從門縫裏探出腦袋,小心翼翼觀察了下裏面的氛圍,覺得不對本想溜走,但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說:“老、老板,調查組的人到了……”

孟緒初沒說什麽,點頭示意自己的知道了。

他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笑了一下:“但二伯你要是這麽氣不過的話,就當那是一場晦氣的意外吧。”

說罷轉身離去。

穆世鴻當即怒目圓睜,指着孟緒初的背影:“你!你……”

“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吧!”

于柳拽着他的袖子把門合攏,比起穆世鴻的盛怒,她看起來卻更加恐懼,緊張兮兮地問:“你說……他、他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他能發現什麽?!”穆世鴻眉目一擰:“他連屍體都沒看見他能發現什麽?故弄玄虛罷了!”

“可我還是擔心……”

“閉嘴!”穆世鴻臉色陰沉,嗓音壓低:“就算他真的知道了也不可能有證據的,警察都只能說是意外,他還能有什麽辦法?”

“就是沒辦法才可怕啊”于柳急道:“以他孟緒初的性子,難道沒有證據就會罷休嗎?正道走不通怕就是要……”

“要怎樣?”穆世鴻惡狠狠的:“那也得他有命活到那個時候!”

·

調查組一來,所有事情都變得繁忙且瑣碎,任何一點小細節可能都會對結果産生影響。

孟緒初雖然有着充當“吉祥物”的自覺,但他到底是本部派過來的,不可能表現得太過事不關己。

跟着走了一上午,帶調查員吃了頓簡餐,一不留神就忙到了下午。

孟緒初反應過來時間的流逝,還是因為腰背又痛得他坐不住了。

他埋下頭,不着痕跡地摁住後腰,穆玄誠從層疊的資料裏擡起頭,被他慘白的臉色吓了一大跳,連忙起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緒哥,都怪我,這一忙起來就沒注意到,你怎麽樣,還好嗎?”

孟緒初皺着眉擺手:“沒事。”

穆玄誠忙給他倒了杯熱水,孟緒初放在一邊也沒碰。

“這樣你快回去休息,我讓小張送你……哎喲都怪我……”穆玄誠一臉歉疚,連聲道着歉。

孟緒初本就不準備多留,見他堅持便沒有硬撐,緩過這一陣後就出了會議室。

腰背肌肉一下一下擰着勁兒疼,肩膀骨頭裏像紮了針,孟緒初不得不扶牆才能站穩。

小秘書焦急扶着他往電梯口走,陽光透過走廊玻璃牆灑進來,晃了下孟緒初的眼睛。

孟緒初眯着眼擡頭,才發現竟然已經接近傍晚,他忽然頓了頓,問秘書:“江骞呢,還沒回來?”

小秘書小心翼翼攙着他,生怕弄疼他,聞言騰出手擦了擦腦門的汗,說:“沒回,可能還在醫院看望病人吧。”

探病哪用得着一整天,按江骞的作風,一上午綽綽有餘,多半還要趁午飯前趕回來盯着他吃飯。

先前孟緒初忙過頭沒工夫想,現在一琢磨就感到實實在在的不對勁。

他皺了皺眉,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前方響起腳步聲,穆世鴻從拐角出來,看到孟緒初時詫異地睜眼:“你怎麽還在這裏?”

孟緒初眉梢一挑:“不然我應該在哪裏?”

穆世鴻臉色就變了變,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自孟緒初身邊匆匆而過。

孟緒初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某個瞬間他忽然擡眼,猛地回頭看向穆世鴻,深深凝視對方匆忙的背影。

同一時間,手機震動起來,孟緒初蹙眉按下接聽,對面背景格外吵雜。

“你好,交警大隊,請問是車主普A56699孟先生嗎?”

孟緒初心髒緩緩下沉:“是我。”

“你的車輛于今日下午16時左右發生一起交通事故,我們查到駕駛員并非車主,目前車輛已經被我們拖走,駕駛員和乘客緊急送醫,請您先前往市第一人民醫院……”

·

臨近晚高峰,道路被堵得水洩不通,飛馳趕往醫院的汽車不得不被夾在中央,焦急而緩慢地前進着。

車子一頓一頓地往前挪,孟緒初被晃得頭暈眼花,心跳撞擊耳膜,快速跳動的心髒扯得他想吐。

他仍然無法輕松地坐着,腰背一刻不停地抽痛着,肩胛後背時不時抽一次筋,沒有人幫他按揉緩解,疼痛就天崩地裂般襲來,讓他只能僵硬地撐着膝蓋。

小秘書看他嘴唇都發青了,吓得又是扇風又是遞水,連聲道:“老板你別急啊,別擔心,一定會沒事的,您您您喝口水……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

孟緒初閉着眼搖了搖頭,擡手把礦泉水瓶輕輕擋開,沒有說話。

小秘書急得一動不敢動。

好不容易捱到醫院,小秘書一溜煙兒跑下車,光速替孟緒初拉開車門。

孟緒初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額角滲着細汗,嘴唇幹澀,臉頰有種讓人恐慌的青白。

但他表情卻沒袒露出絲毫不适,扶着車門走下車。

急救室外鬧哄哄的,間或響起壓抑的哭聲,幾個頭上手上纏着紗布的年輕人擠在門外,見了孟緒初就哭哭啼啼地擁上來:

“孟總……”“嗚嗚嗚老板……”

孟緒初認出是江骞走的時候叫上的幾個小年輕,勉強扯出個笑,讓大家都坐下,關切道:“大家沒事吧?”

衆人都搖頭,一個小姑娘哭着說:“我們沒事,但是江哥、江哥他……”

孟緒初臉色變了變,小姑娘覺得他似乎哪裏在痛,看起來格外難受,樣子比他們幾個剛出了車禍的還要糟糕,忙噤聲不敢再說。

另外兩個小夥子七手八腳扶住他,将座位騰出來:“您您還好嗎?您快坐!”

孟緒初扯了扯嘴角,避開攙扶:“我沒事,你們是傷員,哪有傷員給我讓座的道理。”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誰也沒再坐下去。

手術室門突然打開,醫生走出來,小年輕們一窩蜂撲上去:“人怎麽樣了醫生?”“我們同事還好嗎醫生?”“嚴不嚴重啊嗚嗚嗚……”

“家屬來了嗎?”醫生張望了下,目光鎖定在看上去最冷靜的孟緒初身上:“你是家屬嗎?”

孟緒初上前,“我是他上司,請問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只是沉着道:“放心,我們會盡力。”然後又皺着眉喊了一遍:“家屬還沒到嗎?!”

孟緒初張了張嘴,覺得自己像是要脫口而出什麽,卻又在空白的腦海裏搜索不到詞句,從而發不出聲音。

“——家屬在這裏!”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孟緒初眉心狠狠動了下,像是利刃劃破冰面,将他用平靜外表冰封住的什麽東西刺破了。

他倏而回頭,看見江骞帶着一名中年女性疾步而來,醫生眉目一凜,捏着手術單徑直從他身邊掠過:“江慶年家屬?”

“是是是我是!”女人哭着拉住醫生的袖子:“我們家老江怎麽樣了醫生?”

小年輕們也紛紛上前攙扶住女人,一邊跟江骞打招呼:“骞哥。”“骞哥你來了!”“老板也來了,我們總算有主心骨了嗚嗚嗚……”

江骞略點了點頭,将女人交給他們,徑直朝孟緒初走去。

孟緒初像被什麽魇住了似的,足足好幾秒才回過神。

他怎麽忘了,其他人從不會用“江哥”兩個字稱呼江骞,他也忘了,公司裏有個司機也姓江。

孟緒初揉了揉額角,感覺頭很痛,腿腳不受控制地往後退去,要不是江骞拉住他,他就會被座椅絆倒摔在地上。

最後幾步江骞幾乎是跑起來的,用力攬住孟緒初,心有餘悸看着後面的椅子:“你怎麽回事?”

孟緒初擡起頭,可能是太累了,漂亮的眼睛裏布了些血絲,他眼神有些空洞在江骞臉上凝視了一會兒:

“你沒受傷?”

他說着視線下移,一點一點打量起江骞,才發現不僅是沒受傷——江骞衣領整齊,面容幹淨,連頭發都一絲不亂,除了褲腿沾了點泥土外,和剛從辦公室裏出來毫無差別。

而他原本是讓江骞去看望病人的,看望病人怎麽會沾上泥土呢?

孟緒初終于反應了過來,輕輕地說:

“你不在車上?”

江骞雙手扶着孟緒初的肩,眉心緊緊蹙起,眼裏騰起濃重的擔憂,他沒有立刻回答,讓那幾個人照顧好家屬,将孟緒初帶去樓梯間。

厚重的金屬門“咔!”地合上,外界的喧嚣也靜止了。

江骞轉身倏而抱緊孟緒初,手掌在他背上撫了撫,感覺他全身僵硬發冷,後背肌肉一跳一跳地像在抽筋,不知道有多疼。

“吓到了嗎?”江骞差點被他帶得慌起來,用力揉了揉他的後頸:“沒事,不怕,大家都沒事,事故不算嚴重,不會出事的。”

孟緒初深吸了口氣,抵住他的胸膛,稍稍用力将他推開些,仰頭直視他的眼睛:“你去哪了?”

江骞唇角抿了抿,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了孟緒初一會兒。

他看見孟緒初臉色很白,鬓發也被冷汗浸濕了,将他神情淬得更加冰冷,又像是一種強撐的模樣。

“我去出事的學校看了看。”江骞輕聲開口:“早上開你的車出門,結束後想去一趟現場,就讓他們先回來,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孟緒初一時沒說話,也這麽靜靜地看着他。

江骞說不清他是在衡量自己有沒有說謊,還是在想些別的什麽。

良久,孟緒初才垂下眼,笑了笑:“躲過了就好。”

其實根本不算笑,他只是很輕地在扯動嘴角,更像一種毫無生機又故作輕松的表情。

江骞小心地抱住他,感覺心跳得很亂:“你到底怎麽了?吓壞了嗎?”

孟緒初苦笑着搖頭,自言自語般:“沒有,只是有人替我擋了一災,心裏過意不去。”

江骞沒明白這話的意思,捧起孟緒初的臉,卻發現他體溫燙得不正常,嘴角缺水般幹裂。

“你在發燒?!”江骞一驚。

孟緒初只是疲倦地擋開他的手:“沒有,太熱了。”

他低頭整理了下衣服,仿佛徹底恢複了鎮定,交代道:“受傷的幾個同事你記得好好關照,徹底恢複前不用來上班,工資照發,家屬也好好安撫。”

邊說還邊拉開門,俨然一種要回去接着工作的架勢。

江骞沉着臉抵住門板,“砰”一聲用力合上。

金屬門在眼前發出巨響,孟緒初停住腳步,下一秒被江骞扯着胳膊轉過身,抵到門板上。

江骞一手墊在他後背,一手迅速扯開他的衣領,當即被眼前的景象狠狠震住了。

只見孟緒初身上起了一大片荨麻疹,從胸口一路往脖頸蔓延,紅痕密布,雪白的皮膚下血絲紅點交錯,薄得好像一碰就會滲血。

江骞聽見自己心跳都好像停了一瞬,不敢碰孟緒初的脖子,只能小心擁住他,輕輕摸他冰涼的頭發:

“怎麽吓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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