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番外06
第80章 番外06
江骞不知道孟緒初是什麽時候對自己心動的。
孟緒初從不告訴他這一點。
哪怕是很多年後, 他陪着孟緒初度過了一年又一年飛速逝去的時光,他們從靈魂到身體交纏融合,骨血相融密不可分, 孟緒初也從未主動提及過這件事。
偶爾情到深處江骞也會想問問他,咬着他的耳垂, 貼在他的頸側, 用不甚重要的語氣随意提起。
每當這時孟緒初就會停下來, 稍稍和他拉開一段距離, 用帶着水汽的眼睛注視着他,然後擡手關掉床頭的小燈。
急促的呼吸沒有停止,冷白的月光滲進卧室,爬上孟緒初滾燙的皮膚,将他胸口頸側的咬痕映照得愈發鮮明,鮮紅欲滴。
他眉宇間流露着輕微茫然卻複雜的神情, 像是也對問題的答案感到疑惑,又像是有什麽畫面在腦海裏極為深刻, 從而不知道如何開口。
所以他總是緘默不言, 在黑夜裏喘息着凝望江骞的眼睛, 時光如水般流走, 然後他會揚起頭,親吻江骞的眼睛。
江骞于是恍惚地看到了從前, 看到了他出生和長大的地方,他在那個氣候溫和的城市, 度過了他有些坎坷但還算是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直到步入大學那年, 他見到了孟緒初。
十八歲的江骞, 在陣陣發鹹的海風裏, 在溫暖到有些刺眼的陽光下, 看到了那個帶着貝殼項鏈追逐落日的亞洲男孩,然後永遠記住了那雙明亮充沛的眼睛。
只是那時候的他對于那些被稱之為情愛的東西尚無知覺,甚至嗤之以鼻。他畢生所求只是權利的頂峰,血液裏好鬥和厮殺的本能讓他對除權利外的一切都輕蔑無視。
這種強烈的争鬥的欲望讓他可以短暫的放棄情愛,回避思考一些只會發生在蠢人身上的,類似于“一見鐘情”的情緒。
索性他運氣還算不錯。
在非常年輕的年紀得到了可以得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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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是在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原來得到也可以等同于失去,原來他的運氣好也不好。
他第一次感受到心髒高高懸起又垂下,在胸腔裏猛烈擠壓,像被挖空了一樣連聲音也發不出的劇烈的情緒激蕩。
江骞回顧自己的前半生,短短二十餘年,分明算得上足夠完美,可每當他迫不得已看清自己內心時,又會覺得悲戚難耐。
于是,在經歷過無數累到極致卻輾轉反側的夜晚後,他終于還是毅然決然去到了孟緒初的身邊。
孟緒初的房子和想象中截然不同,是一棟雪白的,有很多窗戶和露臺的三層小洋房,落在一處很大的院子裏,像被草坪包裹的珍珠。
他先是跟着一個叫做孟闊的,說話做事相當自來熟的年輕人走進了大門。
在那棟白色的房子裏,他沒有看見孟緒初。
廚房裏有位長相和藹的老太太在煲湯,骨湯的香味飄散在四角,孟闊帶他徑直上了三樓,指着一間采光充足的房間告訴他:以後你就住這裏。
“聽說你按摩推拿很有一手,還有術後康複護理的資格證?”孟闊幫他行李箱推進房間裏,擡頭問他。
江骞愣一下,想起可能是他頂替的那個人有這種證書,點了點頭。
“那就行。”孟闊把門一關,又指了指另一間房,“後面我哥要在那裏複健,就你來陪他吧。”
他沖江骞擠了下眼睛,吐槽道:“我哥那人不愛被醫生追着管,每次我陪他又嫌棄這嫌棄那,嬌氣得很。我瞧着你身上練得不錯,多半制得住他,他也喜歡你這種話少的,以後你就幹這活兒……”
孟闊絮絮叨叨說着,轉了一圈又帶江骞下了樓,讓他拿好王阿姨煲的大骨湯,出門徑直領他去了醫院。
孟緒初又病了,從樓上掉下來摔斷了腿。
孟闊語速飛快地交代着注意事項,卻唯獨回避掉他骨折的原因。
江骞跟在孟闊身後,有關孟緒初的事源源不斷撞進耳畔,他努力将孟闊話裏的人和自己腦海裏翻來覆去想過無數遍的面孔對應。
醫院走廊極致安靜,偶爾有護士端着托盤走過,也都是穿着軟底的鞋子,踩在地面光滑的瓷磚上發不出半點聲音。
越是靠近,江骞就越是感到一陣不可名狀的緊張,心跳逐漸強得難以忽視,在門前停下時,提着保溫袋的掌心甚至滲出了綿密的細汗。
孟闊捏着門把轉過身,提醒道:“進去後別多嘴,也別主動說話,我哥問你什麽你就答,他要是不問你就當自己不存在,一邊兒站着就行,千萬別在他跟前炫什麽存在感,聽到沒有?”
他說這話時格外正經,神情嚴肅得仿佛門背面藏着什麽洪水猛獸,好像孟緒初是多可怕的人一樣。
但江骞總覺得孟緒初是柔軟的。
他有修長的手臂和漂亮的肩膀,在落日下奔跑的時候微微張着手,像在和風問好,這樣的人能有多可怕呢?
即便是後來他躺在病床上,面容慘白如紙,鮮血浸透全身,麻醉過去後痛到痙攣,陷在醒不過來的噩夢裏,他也仍然是乖巧安靜的。
當時醫院裏每一個見過他的醫生護士,沒有一個不對他産生疼惜憐愛的感情。
“嘿!想什麽呢你?”孟闊手在他眼前一揮,皺眉道:“跟你說話呢,認真點聽,到時候挨罰別說我沒教你!”
江骞從回憶中回過神,對孟闊點了點頭,他神色平淡,看起來就像是沒聽懂孟闊的話,或者壓根不把這種叮囑當回事。
孟闊随即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轉身低聲嘟囔着:“哪兒找來的人,怎麽像個傻的……”
他推開門,室內光線明亮,江骞個子高,随着門扉緩慢張開,他的視線越過孟闊肩頭,将病房的光景瞬間收入眼中。
房間很大,夾着小雨的冷風将窗前乳白色的紗簾吹得鼓起,下一秒被護士按住,拉開窗簾将窗戶關上一大半。
病床前站着一位醫生和兩位護士,江骞視線掃過去時,醫生正好直起腰,将聽診器收回口袋裏。
江骞偏了偏頭,從醫生晃動的衣袖間,看到了坐在病床的那個人。
那一瞬間,他躁動不安許久的心跳突然平複了。
他甚至都沒看清孟緒初的臉,卻已經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心安。
幾分鐘後醫生帶着護士從病房離開,江骞才終于可以上前幾步,再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孟緒初。
孟緒初靠在床頭,正低頭将胸前解開的扣子一顆顆系上,皮膚和手指都雪白,肩頭卻隐約露出那道蜿蜒傷疤的末梢。
他神色很淡,嘴唇是沒有血色的蒼白,自始至終沒有擡頭看過一眼,就像沒發現房間裏還多出一個人一樣。
孟闊也沒有提,熟練地倒了杯熱水遞給孟緒初,笑呵呵地問:“今天好點沒有啊,王阿姨炖了大骨湯,都說吃哪補哪,你今天喝了保管明天就能下地跑!”
他聲音高昂洪亮,極具感染力,孟緒初聽了雖沒說話,嘴角卻很輕地揚了揚,孟闊見狀連忙沖江骞招手,叫他把湯倒出來。
江骞提着保溫袋上前,從裏面拿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碗和密封好的保溫壺,默不作聲把湯倒進碗裏,再放到孟緒初窗前的小桌上。
孟緒初依然沒有看他。
孟闊不斷說着亂七八糟的笑話抖孟緒初,語速很快時而還夾雜方言,是江骞當時的中文水平很難理解的段子。
于是他只能看着孟緒初的臉。
孟緒初一直若有若無挂着笑,但并不是他真的很喜歡這些笑話,江骞能看出來,他确實很縱容孟闊這個弟弟,所以不願意讓他的笑話落空。
江骞垂了垂眼,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
突然孟緒初咳了起來,病房內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孟闊立刻将水杯從他手裏拿走,孟緒初捂着嘴逐漸咳到脖頸泛紅。
他另一只手被濺出的水漬打濕了,水珠順着指尖往下掉,手指泛着濕淋淋的水光,被他微微擡着垂在身側。
這個樣子讓江骞想起幾年前在索馬裏的醫院,孟緒初手術過後又發炎,高燒燒得睜不開眼睛的樣子。
那時候他也幫孟緒初擦過手,用濕毛巾擦掉他額頭和頸側的汗,再用很熱很熱的毛巾将他冰冷的手指捂熱。
腦海的畫面在現實裏重疊,江骞下意識托住孟緒初的手腕,抽出紙巾碰了碰他的手指。
孟緒初似乎輕微停地頓了下,而後終于擡起頭,第一次認真地看向江骞,眼裏藏着一抹訝異。
江骞低頭注視孟緒初的眼睛,才發現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了,雖然依舊晶瑩明亮,卻不再有當年海邊時飽滿充沛的生命力。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叫人為之心碎的溫和沉靜,包裹着若有若無地複雜與疲憊。
他手依然很冷,江骞不自覺将他手腕握緊。
“卧槽你幹嘛呢?!”孟闊突然大叫一聲。
他仿佛被眼前這幕吓得魂掉,連忙扔了水杯過來把江骞的手打掉,在他身邊咬牙切齒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亂碰嗎?!”
江骞收回手看了孟闊一眼,沒說話,眼神卻表達着:你只說了不許說話,沒說不可以碰。
孟闊差點被氣吐血。
“好了,沒關系。”孟緒初輕聲道。
他抽走了江骞拿來的紙巾,低頭細細擦拭起自己的手指,再也沒有多看江骞一眼,仿佛剛才片刻怔愣的對視只是江骞一廂情願的錯覺。
“新來的?”孟緒初問。
江骞點了點頭,又說:“是。”
“去後院養花吧。”
孟闊當即生無可戀地捂住了額頭。
當時江骞還不懂養花的意思,也不明白孟闊為什麽會有那麽大反應,好像孟緒初說的不是養花,而是發配邊疆。
他始終認為孟緒初是個很可愛很好相處的人,畢竟他說這話時臉上依然挂着柔柔的笑,讓人提不起半點防備的心思。
直到後來真正去院子裏養花了,江骞才知道,原來這的确等同于發配邊疆。
甚至連家裏雇來修建草坪的臨時工人都不如,他不能陪在孟緒初身邊,不能照料他的生活起居,甚至會連着一整周見不到他一面。
原來孟緒初真的很讨厭別人碰他。
好在孟闊以為他真是個傻的,那次醫院裏的舉動只是因為太緊張,才導致的手足無措。
在孟闊的極力勸說下,江骞終于又幹回了一開始安排的本職工作——陪孟緒初複健。
但孟緒初根本就不像孟闊描述得那麽嬌氣,他很安靜,很能忍,通常在複健室的幾個小時都一聲不吭,把自己練到滿頭大汗臉色青白,又緩緩收拾好悄然離開。
是以江骞雖然陪在他身邊,卻很少能交流幾句話。
直到某個雨天的下午,那是他和孟緒初一起相顧無言訓練後的第十七天。
孟緒初看上去比往常疲憊很多,抗阻訓練做到第五組就明顯吃力。
江骞握着他的小腿,能感覺到他腿一直在抖,肌肉似乎緊繃到極限。
江骞時不時擡眸看他一眼,卻見他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固執地按照往常的标準做下去。
到第十組時他整個人幾乎濕透了,躺在理療床上手臂不斷發着抖。
在還要繼續進行下一組時,江骞摁住孟緒初的膝蓋,說出了這些日子以來,除了“謝謝”“再見”以外的第一句話。
“停一下吧。”
短短四個字江骞在心裏盤旋許久,孟緒初聽後卻不甚在意,擡起小臂搭在額頭上,閉眼喘着氣歇了幾秒,而後又緩緩睜眼抹掉側臉的汗。
“沒事,繼續吧。”
他動了動膝蓋,示意江骞握住自己的腳踝。
但江骞沒動,他低頭平靜地注視着孟緒初,知道自己現在的神情和孟緒初一樣固執不講道理。
孟緒初等了兩秒,擡起被汗水浸透的眼睛直直望向江骞,江骞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緒,但猜測孟緒初下一秒大概就會趕自己出去。
出人意料的是,孟緒初什麽都沒說,片刻後,自己撐着床面坐了起來,江骞疑惑之餘,就看到他放下了腿,竟然開始做起了負重。
“別!”江骞連忙按住他的膝蓋,彎腰在他身前蹲下,“你今天狀态不好,別做了。”
然後他終于從孟緒初始終平靜的眼眸裏,看到了一絲絲不耐。
“松手。”孟緒初說。
江骞沒動,甚至将他膝蓋锢得更緊。
孟緒初眉心緩緩蹙起,仿佛沒想到江骞會一直和自己唱反調。
“你……”他詫異道:“你聽不懂嗎?”
“我聽懂了。”江骞說:“但你不能再繼續了。”
他那個時候和孟緒初交流的機會太少,還沒有弄懂哄孟緒初的方法,說話總是直來直去,也不知道孟緒初吃軟不吃硬,不會放低聲音輕輕哄他。
他只知道孟緒初再這麽練下去,非但好不了,反而會把自己練得更傷,所以強硬地阻止了孟緒初。
當時孟緒初的表情他到現在都記得,是一種混雜着震驚與憤怒的表情,總之現在想來也很可愛。
只不過行為不太可愛,江骞越是強硬,他就越是被觸怒,死撐着一口氣也要對抗。
結果就是孟緒初小腿抽筋了。
卸力的瞬間他從理療床上直直栽進了江骞懷裏,下一秒又掙紮着要起來。
江骞沒有來得及想太多,按着他的後頸又将他摁了回去,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小腿。
“別動了。”他說:“腿抽筋要趕緊揉開,不然更嚴重。”
孟緒初反抗得很激烈,他是絕不願意将自己的脆弱攤開了任人觀賞的性格,從小到大大概還沒有以如此狼狽的姿态被人這麽抱過。
江骞能感到他呼吸都帶着愠怒的顫抖,咬牙說着要解雇他。
“你聽話啊,相信我這一回。”江骞一邊按着他小腿,一邊搜腸刮肚地想着他們這裏人安慰別人的句子。
“你們不是有老話說欲速則不達嗎?……還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複健不是這樣的,不是每天一定要比之前做得多,狀态不好的時候少做一點沒關系,太勉強的話萬一受傷不是更劃不來嗎?”
他說着,不斷用指腹按揉孟緒初小腿痙攣的位置,一圈圈揉開,再重複同樣的動作,直到僵硬的肌肉再度恢複柔軟。
孟緒初從江骞懷裏移開,手掌向後撐在地面,江骞順勢前傾托住他的後背,就像将他罩在了身下,這樣的姿勢使他要稍微仰着頭才能與江骞對視。
他雙眼有種帶着霧氣的混沌,大概還在經受着肌肉酸痛的抽搐,和一陣一陣無力的眩暈,所以沒有多餘的精力回避江骞這樣自上而下地注視自己。
窗外下着蒙蒙細雨,灰蒙蒙的天光透進室內時已經所剩無幾,一切都是暗淡的。
孟緒初精疲竭地坐在地板上,用力眨了眨眼,似乎被流進眼裏的汗液逼得刺痛,他擡手揉開汗濕的額發,一雙素淨的眉眼坦坦蕩蕩出現在江骞眼前。
他視線從江骞臉上劃過,而後移開,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淡淡道:“今天就到這裏吧。”
江骞悄悄松了口氣。
孟緒初花了十幾分鐘整理自己,從理療室離開時面色已經毫無異常。
他推開門,頓了頓又轉過身,看向身後不遠處的江骞,眉眼在暗淡的光線分外深刻。
“下雨的時候我心情不好。”他輕聲說:“你別在意。”
江骞怔愣一瞬,點點頭:“我明白。”
孟緒初于是轉身離去,背影瘦削冷淡,卻再也沒提過要解雇他的事。
只可惜這種難得的溫情沒能持續太久,兩天後,他陪孟緒初參加了第一次飯局。
是一場非公開的,只有寥寥數人能夠入場的飯局,江骞不知道他們具體要談什麽,孟緒初也不可能告訴他。
他在酒店門口一直等到半夜,表盤指針走向淩晨兩點,孟緒初才終于從電梯裏現身。
那晚他穿了一件白色襯衫,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長風衣,每走一步衣擺都輕輕掃着小腿。
江骞看到他微微低着頭,雙手插在衣兜裏,步伐有些散漫,不像往常總是克制自持的模樣,稍稍松懈下來,外套就顯得格外寬大。
直到他走進了,身上帶着濃濃的酒氣,臉色很差勁,臉頰泛紅唇色卻蒼白,漂亮的眼睛布滿紅血絲,眼底是怎麽也遮不住的疲憊,江骞才知道他是喝了不少。
他喝醉了。
回家的路上雨勢漸大,由朦胧的小雨轉為傾盆的大雨。
孟緒初喝多了也很安靜,額頭抵在車窗上,被包裹進路燈明明滅滅的光斑中。
回到家孟緒初就發起了高燒,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把胃裏的酒吐光了,胃也空了,打着點滴怎麽也吃不下去藥。
江骞學着孟闊給他看過的國産電視劇,嘴對嘴喂孟緒初吃了一次藥。
……他承認,有點強硬,有點沖動。
所以第二天又被罰去了院子裏。
這次孟緒初很生氣,不僅命令他只能侍弄花草,還要他每次下雨的時候,都在院子裏淋半個小時。
哪怕孟闊和王阿姨都為他求情,他也沒那麽好的運氣再次回到孟緒初身邊。
那是一段在記憶裏無數次回想起來,都很漫長的時光。
每天從院子裏回來後,江骞都只能刻苦鑽研花卉養殖的技巧,在不懈努力下,将養花的地盤逐漸從院子裏擴展到了二樓的露臺。
這次的轉機是在一個月後。
但江骞并不知道孟緒初為什麽會毫無征兆地改變主意。
這座城市終年多雨,孟緒初罰他的時候正好快要趕上雨季。
那天江骞連着淋了一周的雨,在某個半夜從院子裏回來,他輕手輕腳合上門,轉身卻在樓梯上看見了孟緒初。
孟緒初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晚還沒睡,他站在樓梯夾角明暗交界的地方,江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就這麽靜靜地注視了自己很久。
時間仿佛暫停了,空氣裏彌漫着花香,良久,江骞仿佛聽到孟緒初很輕地嘆了一聲。
從他之後,孟緒初停止了下雨時對他的懲罰,而他可以繼續出現在孟緒初身邊。
也就是那個時候起,他成了新聞媒體裏、人們交頭接耳談論裏,那個一直跟在孟緒初身邊,沉默寡言又兇巴巴的保镖。
江骞始終不知道當時孟緒初看着他的那幾分鐘,到底想了些什麽,也不會奢望孟緒初從那時就對自己動心。
但他可以明确的是,那天起,孟緒初開始接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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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