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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巨大的紅木八音盒，整個八音盒身都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花紋。乍一看像某種符咒，看不明白又攝人心魄。

在視線接觸到這個八音盒的一瞬間，餘陽月就感到一股由內心深處湧上來的顫栗，一股不安又向往的感覺，讓她忍不住跪下來臣服……臣服……臣服這個八音盒？

大腦霎時間清醒過來，餘陽月微微用力咬住舌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把望向八音盒的視線收回來，也是這時才發現這個山洞裏的所有人都用一種絕對虔誠的姿态跪拜着前方的八音盒，好像是某種邪教的祭拜儀式。

陰冷又昏暗的燈光灑在所有人身上，整個場面神聖又怪異。

餘陽月不由自主的緩緩搖着頭，腳也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前面的黨凡趴在地上突然轉身，壓低眉頭對她使了個眼色。那眼神中包含着好多信息，讓她一同跪下，讓她一定要保持機警……

但很快，黨凡的雙眼又被混沌覆蓋。他惡狠狠地看了餘陽月一眼，餘陽月心中一震，立刻學着前方所有人的模樣雙膝跪地，上半身伏下去，黨凡才轉身，繼續虔誠地跪拜者。

在用餘光關注着前方所有人的模樣的同時，她也不忘回憶剛剛黨凡的舉動。

黨凡的症狀看起來時好時壞的，大部分情況下是癫狂的，但有時候清醒得甚至會提醒她。

餘陽月不知道，在這個地方多少次，能把一個被協會下過暗示的人變成這樣。她在為黨凡擔憂的同時，更為自己擔憂。在這裏短短一刻鐘都不到，餘陽月就已經感到有些呼吸不暢了，身體不對勁是精神崩潰的前提，她隐隐感到自己現在有股莫名的興奮。

前方的人忽然動了，他們仍跪在地上，但上半身直起來。雙手合十的放在胸口，嘴唇動着，嘴裏低聲地說着什麽。

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晰，餘陽月只能學着表樣也說着什麽。

前方的人越說越大聲，包括黨凡和女人。餘陽月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初來乍到的女人也會低聲說着這些話，不過她由心底地感到恐懼和抵觸，其中還夾雜着一絲茫然，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完全清醒地離開這裏。

聲音不斷變大，越來越大，大得仿佛要沖破山頂，直到最後以一句“末時永遠不敗”為結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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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好像全部人又恢複了思想，起身默默幹回了自己先前幹的事情，也對這幅場面表現得習以為常。

餘陽月攥緊拳頭，克制住自己顫抖的身體，跟在黨凡和女人後面，把木雕盒子抱去了八音盒後方。

整段路程并不長，但陸陸續續碰到了好幾個蒙面人。他們都用黑色頭巾圍住頭和面部，只餘一雙眼睛露出。

山洞裏和來時的那條山路很像，牆壁上裝着燈具，散發出昏黃的燈光。

從背後看，八音盒顯得愈發高大了。與正面直擊的壓迫感不同，昏暗燈光籠罩的背面更顯幽深。

巨大的轉條由兩個人輪番推動，驅動着八音臺的轉動，就連金屬轉條上都布滿密密麻麻的花紋。

“你們，來搬這個。”一個蒙面人對黨凡說。

黨凡馬上露出一個谄媚到五官扭曲的表情，忙說：“好嘞，這就去。”随機對餘陽月和女人兇狠地說了句：“過來！”

他把兩人又往右邊帶了帶，光影交錯之間，映入餘陽月眼簾的是一架巨大的爬梯。爬梯倚在八音盒上，最上端直接八音臺，一個蒙面人正從上方爬下來。

餘陽月順着高大的爬梯向上望去，八音臺上，是一個陌生面容的小木雕。

木雕的面部看着很年輕，看着不過七八歲，是個光這樣看都很可愛的小姑娘。

她身下巨大的八音臺像層層疊疊的裙擺，随着轉條的旋擰轉動着，靈動可愛之餘又是說不出的怪異。

“別看了，過來換人！”黨凡使勁拍拍手，讓餘陽月把木雕盒子放在爬梯旁。

他又把女人叫過來，随手拿起一個木雕給女人做示範：“就這樣，然後把臺上那個拿下來，再把你手上這個木雕按上去，懂了嗎？”

女人蓋在帽子下的頭輕輕點了點，黨凡盯着她看了一會，然後皺着眉頭說：“你不行，算了吧，你去。”他轉着看向餘陽月。

餘陽月立即點頭，想着上去多發現一點線索。但就在這時一向安靜沒什麽情緒的女人突然有些激動地轉向黨凡，聲線顫抖地說：“不，不用，我可以去的！”

女人就站在餘陽月旁邊，忽如而來的激動吓了餘陽月一跳。她看向戴着寬大帽子的女人，聽到黨凡終于不耐煩地對女人說：“行吧，那你去。”

餘陽月看着女人沿着梯子爬上去，她也轉過身蹲下來根據黨凡的命令整理着盒子中的木雕。

盒子裏的木雕面容不一樣，五官各有各的特色，有些木雕一眼能看出是小孩子。木雕的大小倒是相似，只不過有些略微寬大有些略微瘦小。

這個盒子不大，看着和餘陽月放在宿舍裏的收納盒差不多大，但就是這個不大的盒子裏都放了二十多個木雕，容納着二十多個人的人生。

餘陽月一遍按要求整理着木雕，一邊忍不住去想那八音臺上到底是怎樣的情形。

八音臺上的木雕看起來是可以更換的，黨凡時不時會拿着盒子裏的木雕爬上去遞給女人，再拿着與剛才拿走的各不相同的木雕下來。

她忍不住去想，這個八音盒是不是就是廖佳洋曾在日記裏提到的那個可以改變人生的八音盒呢？更換木雕就是更換被篡改者呢？

正在餘陽月想得有些入神，手上動作也漸漸慢下來的時候，讓她瞬間回神的不是黨凡的聲音，而是一道有些沉悶的撞擊聲。

她正尋着聲音傳來之處望去，黨凡就一下子狠狠拍了她的肩膀：“快上去把那個瘋女人按住！”餘陽月也這時才意識到剛剛那道撞擊聲是女人搞出來的。

黨凡率先爬上去，餘陽月跟在他身後，周圍的蒙面人也都停下手中的事情，全部擡頭向上望去。

整個山洞昏黃又昏暗，餘陽月爬到高處向下看，這幅場景就像是曾經在網上刷到的AI合成畫面一樣，怪誕極了。

她控制住自己不再往下看，而是跟緊黨凡的步伐，加快爬到了八音臺上。

女人站在八音臺上，頭上的帽子被扔在一旁，明晃晃地露出那道疤痕。她手上一個接一個地拿着那些木雕向八音臺上按木雕的底座砸去，腳邊都是零零散散的木雕，懷裏還抱着許多木雕，這些都是先前黨凡給她送上來的。

黨凡看到那些被砸壞不成形的木雕，目眦欲裂地咆哮着沖上去，狠狠推了一把女人，大叫着：“瘋女人，你這個瘋女人！你讓我怎麽交代！”

女人卻仿佛沒聽到般不予理會，被黨凡推了一個踉跄後仍是那副面無表情地模樣一個一個木雕向下砸去。

黨凡氣急敗壞地撿起地上其中一個散落的木雕向女人狠狠扔去，木雕砸到女人頭上的疤痕上，使其又皮開肉綻滲出血來。

但即便如此，女人也只是看了黨凡一眼，略微發了會呆便又拾起一個個木雕向八音臺砸去。

黨凡氣得直叫，好像砸的是他不是腳底下的八音臺。

餘陽月站在八音臺邊緣，面上是一副吃驚到不知做什麽的模樣呆站在那裏。她的心裏也十分吃驚，但驚訝的點在于女人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

她擺出慌忙不知所措的模樣，光明正大地站在邊上看着黨凡和女人。

不過很快，餘陽月就無法繼續這麽自在，因為蒙面人陸續從身後的爬梯上來了。

上來了三四個蒙面人，黨凡見到他們，就好像見到了救星，大叫着讓蒙面人把女人綁起來。

“大人們，快把這個瘋女人綁起來，不能再讓她破壞八音臺！”

其中一個蒙面人淡淡地掃視了黨凡一眼，黨凡的氣焰馬上滅下來，又換上那副谄媚的表情：“還，還是我來吧。”

女人反抗的幅度越來越大，直到雙手被繩子捆住無法動彈後，她才發出一絲聲響。

起初，這道聲音是壓抑的，聲音不大，傳到餘陽月耳中不甚清晰。

但漸漸的，随着繩子的越捆越緊，女人悲坳的聲音越來越大，如泣如訴，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與悲傷訴說幹淨。

餘陽月也感到心中隐隐的不适，她不知道女人遭受過什麽事情，但料想也和末時組織還有這個篡改人生的八音盒脫不了關系。

想到這裏，餘陽月心中一震，如果女人真的和組織是敵對關系，又能單槍匹馬混到組織最核心的篡改中心，那證明她自身能力很強，只是一時情緒上頭沒能長久計劃。

這樣的人，要是協會能招募進來……

“哎，你，過來，和我一起把這個瘋女人擡出去。真是毀了，也別想在這裏繼續了……”

這不是正愁着睡覺就有人來遞枕頭嗎？

餘陽月馬上應下，和黨凡一頭一尾的把女人套進麻袋裏，擡出了這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