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源頭在你

源頭在你

人不能做虧心事，哪怕是真相，抑或是善意的利用，也不行。

幾天之後，一則桃色新聞在律所炸開了鍋。

“我就說吧，霍北辰遲早要翻車，報應來得太快了！”

“是啊，人長得帥有什麽用，人品這麽爛！”

“上次他拿了沈律師的名片，我就覺得沒好事，這次居然性騷擾學生，簡直毀三觀！”

“沈律師也是倒黴啊，遇到這種麻煩人，哎。”

“你說，沈律師會不會……”

幾個女生低聲議論，話說一半，林欣怡慌張的朝大門口點頭鞠躬：“沈律師，早！”

家暴案馬上進行庭前會議，沈落集中精力準備材料，霍北辰沒再聯系他，他早睡早起，精神狀态良好，隐約聽到霍北辰的名字，心中又不免有些心虛。

沈落走過去，問：“你們在讨論什麽？”

林欣怡以為沈落跟霍北辰水火不容，語氣有些幸災樂禍：“沈律師，重磅新聞，霍北辰被爆性騷擾女學生。”

确實重磅，沈落心中一驚，面上卻鎮定自若：“性騷擾？什麽時候的事？”

“一周前，在南城大學。”林欣怡想起來，“這也太巧了吧，沈律師那天也在南大演講，他就出現在現場，還被爆出醜聞，他不會跟蹤你吧？”

沈落眉心一顫，想起那條一直沒回複的消息。

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快步往辦公室走，邊開電腦浏覽熱搜新聞，邊掏出手機撥了霍北辰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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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關機，再撥，進入留言系統。

沈落那句“他是我男朋友”，王潇到現在都沒消化，此刻見沈落焦急的模樣，才意識到，前男友雖然已經是過去式，但曾經存在過的感情，在某些特殊時刻，總是不一樣的。

王潇建議道：“要不，給他工作室打個電話？”

沈落愣了愣：“你有他工作室電話？”

“侵權案的時候，查過。”王潇說的随意，實際萬事考慮周全，“想着以防萬一。”

現在就是那個“萬一”的時候。

沈落點點頭，王潇翻出號碼，發了過去，沈落重新撥通，依舊是留言信箱。

沈落思考了片刻，點開微信給霍北辰發了條信息。

沈落：【你在哪？有事找你。】

作為歌手界的頂流，霍北辰的新聞向來在熱搜位，負面新聞更是如此。

沈落大概理清了事件脈絡。

起因是一個ID為“糯米小團子”的博主發的帖子。

博主自爆，在南大法學論壇上，偶遇當紅歌手霍北辰，随後霍北辰主動搭讪她和朋友，想約她們出去玩，還拍了合照，女生當時沒反應過來，單純以為對方為人和善，後面看照片才發現霍北辰似乎碰到了她的胸。

後來兩人越想越不對勁，被同學提醒才意識到，是被霍北辰性騷擾了。

博主說，發帖是希望網友看清楚霍北辰的為人，不要被騙了。

帖子後面附了合照，霍北辰的手臂确實在女生胸部位置，但因為角度關系，不好說是直接接觸還是有距離。

女生還附了一張微信聊天記錄，顯示“糯米小團子”和“霍”的暧昧聊天內容，對方甚至直接約女生見面。

帖子被無數網友轉載，瞬間引爆微博，早八新聞熱點直接登頂，輿論已經完全失控。

電話打不通，霍北辰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還是自己過于擔心？

沈落從業以來，經歷大小案子，抽絲剝繭從容應對，絲毫不曾有今天的慌亂，他深知公衆人物惹上桃色新聞的被動和影響，如果不妥善處理，或錯過最佳公關時間，将是不可估量的負面結果。

沈落眉頭緊皺，但仍冷靜應對，極力采取補救措施，表現得非常專業。

“王潇，你馬上聯系幾個權威媒體，讓他們幫忙壓一壓新聞。”

“另外，盡快發一封律師函，表明立場和态度，對造謠者勢必追究法律責任。”

“還有，把霍北辰工作室的地址發給我。”沈落公文包都沒來得及放，拎着就往外走，想起什麽，又轉身交代，“那個帖子裏......”

王潇反應迅速：“我知道，帖子裏的照片和聊天記錄，我會找人做鑒定。”

不愧是王牌助理，沈落會心一笑，轉身離開。

南城最大的文娛核心區，霍北辰工作室位于三面環湖的摩天樓頂樓。

工作室配備最頂級的錄音設備，全套樂器以及超豪華的控制室，規模遠超圈內大部分音樂制作公司。

除了音樂間，頂樓還配有私人泳池、健身房以及休息室，工作區和生活區相互獨立。

霍北辰平時住在彙悅臺，創作時期就會泡在工作室。

論壇那天，沈落的信息确實刺激了他，從許庭家離開後，去葉書瀾會所玩了幾天，黑白颠倒晝夜不分，今天淩晨才被葉書瀾送回工作室。

霍北辰睡覺不喜歡被人打擾，平時都是他聯系別人，所以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态，工作室安裝了全套智能系統，也被屏蔽了。

沈落在一樓大廳登記了訪客信息，前臺給頂樓打電話，也打不通，但告知淩晨兩點，霍先生确實被朋友送回來了。

沈落表明身份：“我是霍先生的律師，有急事找他，麻煩你帶我直接上去。”

前臺猶豫不決，頂樓的安保是最高級別，未經同意是絕對不允許進入的。

沈落也不好為難前臺人員，試圖溝通：“或者你能聯系一下今早送他回來的朋友嗎？”

前臺喊了經理過來，經理見沈落長相出衆，言談舉止透着精英人士的氣質，思考一番後，調了監控。

“是葉總。”經理跟沈落解釋，“葉總是霍先生的朋友，經常來這兒，我看看能不能聯系上。”

電話撥出去，對方很快接通，經理大概講了訪客來意，對方問了句什麽，經理說稍等，随後問沈落：“先生，您貴姓。”

“沈落。”

聲音低沉清冷，一字不落傳到電話那頭。

葉書瀾稍微有點意外，低聲笑了笑，自作主張的跟前臺經理交代一番。

得到許可後，沈落被經理親自帶上了五十樓。

葉書瀾挂完電話，刷了網上的新聞，立馬給霍北辰工作室打了私人內線。

霍北辰迷迷糊糊，被電話吵醒後，嘴裏罵罵咧咧：“葉書瀾，你他媽最好有天大的事。”

“呵。”葉書瀾挑眉，“性騷擾，可不是天大的事。”

霍北辰皺眉，翻了個身：“什麽性騷擾。”

葉書瀾啧啧，簡言告知：“你被人曝光性騷擾女學生，已經在熱搜挂了兩小時零五分，你家沈大律師為了找你，電話都打到我這了。”

信息含量太大，霍北辰頓了一秒，倏地翻身坐起：“我性騷擾？還上熱搜了？沈落怎麽會找你？”

“五分鐘了。”葉書瀾沒回他，而是看了眼表，“沈律師該到你門口了。”

電話挂斷，霍北辰打開手機，幾十個未結來電，還有無數信息叮咚響個不停，他直接點開微博熱搜，滿屏都是#霍北辰涉嫌性騷擾女學生#的帖子。

随意浏覽幾篇，看到照片和聊天記錄後，霍北辰頓時明白怎麽回事。

照片确實是真的，還是出自他手，當時沒注意角度問題，沒想被人利用造謠，但這聊天記錄，一看就是P圖的。

霍北辰罵了句“操”，睡意全無，撸了把頭發，又給葉書瀾發了條消息。

此時，門鈴響了，霍北辰随意披了件浴袍，操作了兩下智能系統，往浴室去了。

前臺經理戰戰兢兢，雖然得到葉書瀾首肯，但霍先生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暴躁呢，聽到智能門鎖解鎖的聲音，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

他一刻不願意多待，笑着客套：“沈律師，我就不進去了，您自便哈。”

沈落禮貌道謝：“好的，謝謝了。”

沈落推開門走進去，偌大的休息廳将工作室和生活區隔開，左手邊是一間落地玻璃隔間的錄音室，再往裏是樂器室，擺放着全套的樂隊樂器。

往右看去，沙發後面擺放着一張工作臺，桌上聯排的電腦，閃爍着微弱的亮光，不一會兒，一陣沙沙的聲響，桌面上進來一份傳真文件。

L形的過道盡頭有道門，裏面傳來水流聲。

應該是休息室。

沈落沒有進去，站在休息廳，透過陽臺的落地窗看出去，高聳入雲，風景獨美。

很快，水流聲停了。

門打開，霍北辰穿着浴袍走出來，他身材高挑，強勁有力的肌肉線條若隐若現，濕漉漉的頭發微微垂落，幾縷水珠順着臉頰滑落，映襯出他剛毅的下颌線。

霍北辰膚色不算白，陽光下顯得健康有力量。

沈落有一瞬的失神。

六年前，那個剛成年帶點倔勁兒的小男生，已然蛻變成一個極具魅力的男人。

屋內背陰面是酒櫃，霍北辰拿了瓶威士忌和兩個杯子，往沙發上一坐，挑眉道：“沈律師，看夠了嗎？”

沈落眼神微閃，擡手掩飾一番，直入主題：“網上的新聞，到底怎麽回事？”

“過來坐。”霍北辰擡手招呼他，不疾不徐倒了兩杯酒，“熱搜不是寫了，沈律師應該都看過了吧？不然也不會一早來找我。”

沈落對他不以為然的态度很不滿，語氣低沉嚴肅：“霍北辰，性騷擾不是鬧着玩的！”

霍北辰若有所思，悠閑的翹着二郎腿，身體靠在沙發上，眨了眨眼問：“沈律師，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只相信證據，網上有圖有真相，不算證據嗎？”

“沒錯。”沈落往前走了一步，表情冷的可怕，“那你告訴我，照片和聊天記錄是真的麽？”

霍北辰挑眉：“你覺得呢？”

沈落被他激怒，低斥道：“霍北辰，不要拿你的聲譽跟我賭氣。”

紅酒入喉，霍北辰舔了舔唇，起身走過去，垂眸問：“沈落，關心我啊？”

沈落喉結滾了滾，十指微微蜷起。

霍北辰離他很近，早晨的陽光覆蓋後背，陰影徹底蓋住沈落，恰到好處的遮住了眼裏的情緒。

沈落擡眸，與霍北辰對視，語氣平靜道：“職責所在，你忘了？我是你的律師。”

“對。”霍北辰微頓，接着默然一笑，“我确實忘了，沈律師向來敬業，不管委托人的需求有多無理，想盡辦法也會滿足的，對吧？”

沈落不解：“你想做什麽？”

霍北辰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那份傳真文件遞過去，是他讓葉書瀾查的所有在網上發布不實言論的賬號。

沈落接過文件翻看，問：“這是什麽？”

霍北辰笑容清澈，一臉真誠的坦白。

“一周前我去南城大學，是去找許庭教授，知道你也會去，是那天簽合同時，你不小心漏出來的論壇材料，上面有南大的邀請信息，至于我為什麽要去小禮堂，大概是在車裏等得太悶，剛好散散心，不巧路過，又不巧進去了，我沒有跟蹤你。”

毫無預兆的，霍北辰正面回應了沈落那條信息。

“這個女生在現場拍你，我好心提醒，被人認出來，于是被要求合照，我跟她們至少隔了一個座位，當然拍照技術太好，被人利用我也挺無奈的，至于微信聊天，更是無稽之談。”

“沈律師，你應該最清楚吧？”霍北辰一字一頓道，“我、喜、歡……男人。”

沈落惶然立在原地，他根本沒想到霍北辰會全盤坦白。

更沒想到，跟蹤這件事，竟是他誤會了霍北辰。

良久，沈落垂眸，沉聲道：“對不起。”

“正義無私的沈律師。”霍北辰勾唇一笑，不知是諷刺還是怪罪，“有沒有想過，誣陷我的源頭，是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