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霍氏集團商務宴會廳外，紅毯鋪了好幾米，政商名流來了不少，還有很多當紅明星，媒體記者手持長槍短炮，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制造頭條新聞的對象。

黑色帕加尼穩穩停在門口，所有人都熟悉這是誰的車，剛剛從A市成功舉辦演唱會的當紅歌手，霍北辰。

可鮮少有人知道，他最大的身份是霍氏集團太子爺。

坊間不是沒有傳言，但霍氏集團從未在公開場合承認過，要說起來，這是謝敏婷當初離婚時，提出的唯一一個要求。

如果霍北辰不願意，不得逼他。

霍政有時候想，當初的決定是不錯了，導致霍北辰越長大越不受他控制，如今再想讓他接手公司的一些生意，好比登天。

不過昨天，霍北辰卻主動說要參加今晚的活動，霍政喜出望外，可霍北辰還是說，不想公開身份。

霍政沒辦法，只得妥協，他願意來，也算是邁出了萬裏長征第一步。

霍北辰身着黑色高定禮服，右肩一片銀色珠花刺繡，內搭黑白印花低領襯衣，襟前佩戴一枚烈火胸針，頭發做了造型，長腿邁出車門的一瞬間，長槍短炮将整個紅毯照亮。

沈落坐在副駕，被這架勢吓到，沒等他想明白，霍北辰繞過車前走到副駕，拉開車門，紳士的邀請：“沈律師，走吧。”

沈落竭力維持鎮定，擡手擋住嘴：“你沒跟我說，要一起進去？”

霍北辰挑眉，不顧及媒體的鏡頭，湊得更近些，在他耳邊低語：“剛才忘了說，可否用這枚胸針換沈律師一個同伴的身份？”

閃光燈下，他們每一個動作都被快速記錄，接下來将會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此時此刻，沈落沒有說no的權利。

他迅速調整表情，搭着霍北辰的手下車，舉手投足都是合格同伴的模樣。

媒體記者一擁而上，360度無死角瘋狂拍攝，沈落跟在霍北辰身側，兩人保持親密但不暧昧的距離，氣宇軒昂的走過十米紅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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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個熟悉的女記者喊了一聲：“霍先生，這位是您新專輯封面的另一位男主吧？”

經此提醒，大家瞬間明白。

剛剛在A市結束的演唱會，霍北辰新歌一經發布，迅速火爆全網，新專輯發售量打破多項記錄，而大家對封面上雙男主的設計更是贊嘆不已，紛紛猜測是哪位新人歌手，居然能跟霍北辰搭檔，占領如此重要的地位。

沒想到，居然在霍氏集團的慈善晚宴上，見到了神秘本尊。

沈落沒想到會被認出來，畢竟專輯封面做了處理，黑白配色和巧妙的光影渲染，只勾勒出筆挺的五官輪廓。

而霍北辰卻十分淡定，他朝鏡頭發出爽朗的笑聲：“沈落律師目前負責我工作室的全部法務工作，很感謝他能陪我出席這麽重要的活動。”

說完，輕輕攬住沈落的肩，護着他快速走進會場。

逃離媒體的追蹤，沈落長呼一口氣，意味深長看着霍北辰：“你是故意的嗎？”

既然被識破，霍北辰索性坦然承認：“對啊，不然自己一個人走紅毯，多可憐。”

沈落心裏翻了個白眼，心道，你出道至今，自己走的紅毯還少嗎，怎麽今天就可憐了。

“我今天來有正事。”沈落不跟他糾纏，反正已經進來，他自顧自往會場走，“你安分一些。”

“沈律師。”霍北辰一臉無辜，嘆息道，“卸磨殺驢不太道德吧？”

沈落難得占了一次上風，回他一個假笑：“霍先生，你要是不想明天上八卦周刊，就老實一點。”

八卦周刊以明星桃色緋聞博眼球，霍北辰新專輯發布後，即将進入宣傳期，接下來是各地的巡回演唱會，如果此時爆出負面新聞，對兩個月後的第十屆華語樂壇金曲獎評選，百害無一利。

沈落不愛看娛樂新聞，但畢竟跟霍北辰有半年合約，偶爾在茶水間聽林欣怡他們聊起娛樂圈大事件，順便聽一耳也無可厚非。

看似威脅的話，沒有讓霍北辰大怒，反倒被認為是善意提醒。

沈落誤打誤撞取悅了他，霍北辰露出不羁的笑容，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沈律師，這麽關心我啊？”

沈落：“……”

他不打算跟無賴打嘴仗，恰巧侍應生端着香槟走過，沈落端了一杯，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慈善活動向來是政企商界名利場的交際重地，當權者的任何動向都是風向标。

有人需要信息，自然就有人提供信息，大家心照不宣，推杯換盞的功夫，就可能促成某種合作的達成。

每個人抱着不同的目的來，能不能成，全憑本事。

沈落選了個角落位置，目光穿梭其間，尋找賀凡的身影。

會場中心，霍氏集團董事長霍政正在做開場講話，霍北辰落座主席臺右側的主位，周圍全是重量級人物，互相笑意寒暄，與往日傲慢不羁的風格大相徑庭。

這一幕，更加深了媒體對他身份的猜測，天才歌手也姓霍，搞不好真如傳聞所言，是霍家的太子爺？

身邊人交頭接耳，沈落卻無暇顧及，目光流轉間，一眼鎖定主席臺左前通往二樓的位置，賀凡正在跟一個中年男人談笑風生。

沈落重新端了杯香槟，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那人回頭的一瞬，沈落款款一笑：“賀總監，久仰大名。”

看清來人是誰，賀凡臉上笑容頓時僵住，跟談話的人說了聲抱歉後，面色嚴肅道：“沈律師，你怎麽會來這兒？”

倒不是懷疑他的身份，只是霍氏集團的慈善晚宴，沒有邀請函是進不來的。

他是怎麽進來的，明天的娛樂頭條一定會有，沈落沒回答，而是直奔主題：“王紅的案子，我想跟你聊聊，借一步說話。”

賀凡仍舊嚴肅，拒絕道：“我想你弄錯了，我不認識什麽王紅，跟你也沒什麽好聊的。”

沈落莞爾一笑，庭審現場，他最後補充給法庭的證據，有一份港島保險經紀人的供詞，宋國平是賀凡介紹給他的客戶。

當天庭審時，賀凡雖然帶了口罩帽子，但沈落猜到是他，而且當天他出現在山水莊園，更加證實這一點。

“五十萬，港島保險，兩年的免責期，哦對了，還有看守所的秘密。” 沈落語調輕巧，卻精準拿捏對方的七寸，“這些關鍵詞出現在法庭上……”

沈落視線落在主席臺上，那是權利的中心。

接着，沈落目光如炬，不知是問賀凡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掌權者：“想必你們比我更清楚，會有什麽後果吧？”

話已至此，賀凡顯然領會，他頓了頓，唇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輕笑：“沈律師，你确實跟其他律師不一樣，請吧。”

沈落微微擡眉，放下手中高腳杯，邁步跟上。

宴會廳二樓的小接待廳，房間不大，鋪着高級羊毛地毯，靠近窗戶邊擺着紫檀楠木的茶桌，一只成色絕佳的貔貅茶寵非常亮眼，屋內燃着檀香，有安神定心之效。

賀凡領他進去後，只留下一句：“稍等。”便離開了。

一刻鐘後，房門再次打開，推門進來的——是霍政。

“沈律師。”霍政聲音沉穩，面色微笑卻自帶威嚴，“好久不見了。”

見到人的一瞬間，沈落心中疑惑全部解開，他原以為自己是有備而來，卻不曾想，其實是請君入甕。

“霍董。”沈落淡淡應了一聲，落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确實好久不見了。”

霍政徑直走到茶桌後面，主人姿态開始擺弄茶具，邀請沈落坐在對面。

既然是談判，沈落自然做好了準備，他應聲落座，說：“霍董，我想跟你談談案子的事。”

茶水沸騰，水汽彌漫開來，接着，一盞香氣四溢的大紅袍推到沈落跟前。

談判場講究氣場和先機，很多時候把握節奏和談判時機往往比籌碼更重要，霍政久經商場，見過太多比這更大的場面，也能憑犀利的眼神吓破對方的膽子。

六年前，沈落便是這樣輸了，連同親情和愛情，一同葬送。

六年也很長，長到足夠他成長，足夠他重新審視這一場權利與正義的較量。

往事不堪回首，沈落端起茶杯聞香品茗，說：“一杯清茶浸月華，千古風流任自佳。霍董請我品茶，想來是可以談。”

舉手投足間淡然優雅，亦是風采絕倫，可以言商，也可品茶。

霍政審視他，良久才發出爽朗的笑聲：“前不久，聽說一位國際知名大律師回國，沒想到還是你，我是該恭喜還是遺憾呢？”

“案子可以複雜，也可簡單。”沈落輕笑，“就看霍董如何抉擇。”

你來我往的博弈，無需把話說透，點到即止。

沉默良久，茶杯換新，霍政才開口：“王紅的案子，賀凡可以配合你。”

沈落暗中松了口氣，他擡眸，目光絲毫不怯：“霍董，有什麽條件。”

霍政：“第一，案子到此為止，沒有案中案。”

沈落：“可以。”

霍政：“第二，王紅在看守所，一切正常。”

沈落微頓，王紅在看守所經歷了什麽，她翻供是否遭受威脅，确實是根據證據推理所得，但霍政一句話便證實了。

看守所主任，在跟霍北辰見面時，就已經脫不了關系。

可這些事已經不重要了，形勢瞬息萬變，沈落要的是實實在在公平公正的結果。

燒水壺咕咚咕咚，宛如沈落此刻的心情：“這個我無法保證，畢竟我申請見面的機會都很難得。”

霍政說：“從明天開始，你可以申請見她。”

當權者的權利範圍，永遠都是成迷的，除非你親耳聽到，這句簡單的承諾背後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況且，是否威脅跟脫罪比起來，任何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沈落也承諾：“我會跟她談。”

推杯換盞間乾坤已定，強者談判從來不做口舌之争，只有利益交換和取舍。

沈落起身，淡淡道：“霍董，合作愉快。”

霍政穩如泰山，沈落推開門時，背後響起一道沉穩的聲音：“沈落。”

沈落回眸，單手還握在門把手上：“霍董還有事？”

霍政放下茶杯，雙手交握，目光如炬盯着他：“你這枚胸針，我沒記錯的話，是前幾天A市一個拍賣會上，北辰高價拍來的。”

以為沈落會慌亂，可霍政顯然低估了眼前之人。

沈落低頭，眼底是珍惜和毫不掩飾的喜愛，承認道：“是，是他送給我的禮物。”

霍政眸光微閃，不知是警告還是請求：“希望你不要重蹈六年前的覆轍，有些感情，以前是假的，以後也未必是真的。”

“霍董。”沈落面色陰冷，卻勾唇微笑，“他是你兒子，你沒有立場跟我說這句話。”

說完，沈落轉身，長腿剛邁出房門，忽而又停住腳步。

水晶燈光暈落在頭頂，照出一片邊界清晰的陰影，兩人一坐一立，一內一外，在正義與邪惡的對立中，堅守陣地。

沈落目光晦澀幽暗，攥緊拳頭，指尖紮疼掌心。

接着，他滿不在乎的說：“我不在乎真假，從始至終，我也沒有愛過霍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