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重回故裏

重回故裏

沈落從未想過，他會以這樣的方式跟嬸嬸見面。

回到宜城，他做好了重逢的準備，可絕對不是今天，也絕不是在這種環境下。

他愣愣的起身，啞聲應道：“是我。”

霍北辰穩坐其位，将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其實來之前，葉書瀾給他發過沈落家人的照片，也打聽到沈落嬸嬸在這家餐廳打工，所以，霍北辰晚上才特意安排在這裏吃飯。

他知道沈落抗拒走出那一步，可既然決定來了，霍北辰不介意推他一把，雖然最後可能是被埋怨甚至被罵，他也認了。

嬸嬸先緩過來，她進來後将包廂門關上，調整了情緒：“我不知道你回來了，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是說，回國的？”

沈落抿了抿唇，聲音很輕，但沒有說謊：“回來有幾個月了，今天早上來的宜城。”

沈落沒有說“回宜城”，嬸嬸大概聽不出這話裏細微的差別，可霍北辰卻能敏銳的察覺到。

沈落心裏的芥蒂很深，對這座城市，也或者是對這裏的人。

嬸嬸幹笑了聲，又問：“行，挺好的，回來就好。”

嬸嬸這才将視線轉到霍北辰身上，好像在哪裏見過，卻又說不上來。

最後，還是霍北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現在可以點菜嗎？”

嬸嬸反應了下，才趕緊把菜單遞過去：“可以的。”

霍北辰順勢将沈落拉回座位上，點了幾個家常菜和幾樣甜點，又将菜單遞到沈落面前，身體也靠過去了一點：“看看還想吃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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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心思根本不在這兒，他搖了搖頭：“你點吧，我都可以。”

嬸嬸視線一直在兩人身上，可沈落明顯沒有想要介紹的意思，她也只能靠着兩人相處的一舉一動，暗中猜測兩人是什麽關系。

霍北辰又圈了兩個菜，将菜單遞回去，順道問：“店裏有什麽白酒？”

嬸嬸“啊”了聲，忙說：“除了茅臺，其他的白酒基本上都有的。”

霍北辰家裏全是洋酒，沈落擡眸看霍北辰，疑惑道：“你喝白酒？”

霍北辰揚了揚眉，道：“忽然就想喝了，來一瓶五糧液吧，你陪我喝點。”

沈落喉結滑動了一下，他其實挺累的，但此刻卻鬼使神差的點頭答應了。

點完菜和酒水，嬸嬸拿着菜單往外走，可又一步三回頭的看向沈落，似是有話要說，不過最後她還是默默退出了包間。

菜上的很快，酒也一并上來了。

不過後面嬸嬸沒再進來過，沈落主動給霍北辰倒了一盅，又給自己斟滿，他擡起酒盅跟霍北辰的輕輕碰了碰，随即仰頭幹了。

白酒入喉，綿柔中透着醇厚細膩的甘香，從喉間流入胃裏，滾燙灼熱，刺激着身體的每一處感官。

沈落哂笑道：“霍北辰，你早就知道了吧，我嬸嬸的事。”

霍北辰将杯中酒飲盡，承認道：“是，來之前我确實知道他們的情況。”

沈落側眸，目光灼灼看着他：“那你還知道什麽？”

白酒幹喝容易燒心，霍北辰給他盛了一碗湯：“知道你叔叔嬸嬸現在過得并不算好，你堂弟身體不好，常年住院，所以你嬸嬸來這裏打工賺錢。”

沈落眼睫顫動，他第一次從旁人的口中得知家人的近況，可這些信息跟他離開時，大相徑庭，而且還有一個人霍北辰沒說。

他問的随意，其實內心很慌亂：“我奶奶呢，她現在怎麽樣了。”

“把湯喝了。”霍北辰端起勺子，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邊，“你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好可憐，別人以為是我欺負了你。”

沈落今天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他張嘴，任由霍北辰一勺一勺的喂他。

濃湯暖胃，中和了烈酒的灼熱感，沈落臉色也紅潤了些，一碗湯見了底，沈落以為霍北辰會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結果，他只是說：“想親自回去看看嗎？”

“我......”沈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霍北辰沒有逼他，尊重他的意見：“你想回去的話，我明天陪你，不過現在就好好吃頓飯。”

沈落“嗯”了聲，其實他并沒想好，要怎麽回去面對他們。

畢竟當年走的那樣決絕，他不是一個心硬的人，可當時所有的事情都急中爆發，任他再大度也沒辦法真正釋懷。

菜吃的不多，一瓶酒卻幾乎見了底。

沈落有些暈，白皙的臉上透着紅潤，比平時的矜貴冷豔多了些乖巧，霍北辰叫來服務生結賬，幫沈落穿好大衣，扶着他準備回酒店。

兩人經過前臺時，嬸嬸追了出來：“落落，你等等。”

門口吹進一陣冷風，沈落站在原地，回眸看着對方，卻并未喊她。

嬸嬸走上前，猶豫了半天才問他：“你在宜城待幾天？”

沈落回答：“兩三天吧，有工作。”

“嗯。”嬸嬸抿了抿唇，小聲說，“要是有空，回家看看吧，奶奶，還有我們都挺想你的。”

霍北辰緊貼着沈落，感受到他微微僵住的後背，扶着他的手臂稍微用了些力，将人往懷裏帶了帶。

沈落聲音淡淡的，點頭道：“知道了。”

說完，兩人走出餐廳，叫了代駕回酒店。

回到頂樓的套房，沈落還有些恍惚，霍北辰已經将浴缸的水放滿了，又拿了香薰和浴袍放在旁邊。

沈落是可以喝白酒的，酒量也不錯，他其實沒有醉，可看着霍北辰為他忙前忙後，沈落就這麽看着他，心裏盤算着如果要寫進合同裏，他該支付多少，又該拿什麽當報酬。

霍北辰走了過來，蹲在他跟前，揉了揉沈落的臉：“沈律師，是我太高估你的酒量了，下次不敢讓你這麽喝了。”

沈落沒有反駁，反而是乖乖點頭，這種感覺會讓人變得貪心，又像染了瘾一樣，想就這樣沉淪其中。

“先去泡個澡。”霍北辰将人拉起來，覺得還是有點不安全，補了一句，“我幫你洗。”

沈落腳步一頓，皺眉道：“我沒醉，自己可以的。”

“這話可真熟悉啊。”　霍北辰挑眉，“一般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沈落嘆了口氣，說：“你打開手機錄音。”

霍北辰不解，但照做，沈落轉頭就報了一串數字：“3.14159265358979323846.....”

就在霍北辰微微張嘴，露出滿臉震驚的表情時，沈落轉身走進盥洗室，關上了門。

霍北辰：“......”

他認識沈落這麽多年，怎麽不知道他還有這個技能。

于是在等沈落洗澡的時候，霍北辰真的在網上查了下，他剛才報的那一串圓周率數字是不是诓他的。

嘿！

小數點後二十位還真她媽一字不差。

沈落沒有泡很久，雖然身心俱疲，但他知道，此時此刻并不是放松的最好時機，他匆匆洗完便起來了。

出來時，霍北辰已經将卧室燈調暗了，客廳留了一盞照明燈，沈落出來後，直接去了卧室。

套房雖然空間大，但也只有一張床，沈落掀開被子躺進床上，規規矩矩的睡在一側，沒等霍北辰洗完澡，他就沉沉的睡着了。

酒精助眠，沈落一覺睡到早晨九點。

被窩裏很暖和，抱着他的人更是像個熱源，堅實的手臂搭在他腰上，沈落想翻身都有點困難。

霍北辰感覺到動靜，迷迷糊糊問：“幾點了。”

沈落清了清嗓子，撈過手機一看：“九點，該起床了。”

霍北辰沒動，而是将沈落的下巴擡起來，掐着他跟自己接了個吻。

清晨感官極度敏感，沈落甚至不用貼身，都能感受到霍北辰強勁有力的肌肉，再加上這個帶着侵略性的吻，沈落渾身軟了下來，呼吸也開始不暢快。

他仰着頭，被迫發出黏膩的哼鳴聲，身體觸碰到的一瞬間，沈落感受到霍北辰的變化，他猛地皺眉，不小心咬了霍北辰的舌頭。

霍北辰擡手摸了摸唇，這才将人從懷裏放開，但沈落還是被禁锢在身下。

沈落惱羞成怒：“霍北辰，你一天不發瘋就渾身不舒服是吧？”

霍北辰不惱反倒笑了：“沈律師，早安吻啊，反應這麽大。”

沈落不覺得以兩人現在的關系，需要有這麽親密的早安吻，再說，反應大的也不知道是誰，他忍着最後的耐心問：“你到底起不起？”

霍北辰這才側過身，下一秒，沈落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霍北辰手撐着腦袋半躺在床上，笑他：“你躲什麽，我真要耍流氓，你現在還能下床麽。”

沈落頭也不回，丢下一句：“難道你還是正人君子？這種事你沒做過？”

罵的是在沈落家那次，霍北辰确實耍了流氓，霍北辰自知這事責任在他，倒也敢作敢當，沒有反駁。

兩人洗漱完畢，沈落換了套正式一點的西裝，外面套了件大衣，霍北辰則還是一身休閑裝加風衣。

雖然昨天沒有答應嬸嬸回去，但沈落其實來宜城就做好了準備，既然來了，肯定是要回去的。

早上這麽一鬧，沈落情緒比昨天好了不少，他擡手給霍北辰整理下風衣領：“謝謝你陪我。”

霍北辰勾唇：“沈律師下次別咬我舌頭，就是最大的感謝了。”

沈落：“......”

就多餘跟他講禮貌。

兩人吃過早飯就出發了，叔叔嬸嬸現在住的地方在市中心，離宜城大學也不遠，小區管理很好，進門時保安還登記了訪客信息。

看到沈落時，保安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總覺得有點眼熟：“沈先生？你以前是不是住過咱們小區啊。”

沈落淡淡回應道：“以前也來拜訪過的。”

“難怪我見你眼熟呢。” 保安若有所思，登記完後打開閘門，微笑着服務，“您請進，3棟在最中間，您車停在空位上，不要擋住過道就行哈。”

沈落點頭道謝，霍北辰一路充當司機，到了樓下停好車，沈落緩了口氣，對霍北辰道：“你就在車裏等我吧，我很快下來。”

霍北辰想了想，還是問：“真不需要我陪你上去？”

沈落回來，目的很單純，他不想牽扯太多外人，至少現在他跟霍北辰只是甲乙方的關系，霍北辰願意陪他來這一趟，他已經很感激了。

至于其他的，沈落需要自己去解決，這是他的家事。

沈落搖了搖頭：“不用，我很快下來。”

沈落下車，拎着幾個高級禮盒，邁着堅實的步伐往樓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