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

“祝賀啊霍少！”許微末在霍北辰耳邊笑盈盈道，“好久不見了。”

霍北辰眉心微蹙，主辦方跟他說的是，他的獎是由謝敏婷頒的，怎麽會變成許微末？

不對，霍北辰眸底閃過一絲懷疑：“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許微末小聲調侃道：“今天，特意回來給你頒獎，驚喜嗎？”

霍北辰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在舞臺上，他任何細微的反應都會被無限放大。

他腦海中迅速權衡利弊得失，配合着許微末帶着祝福性的擁抱。

緊接着，霍北辰退了一步，保持着安全距離，噙着一點笑意，避開話筒道：“我謝謝你，只有驚沒有喜。”

雖然這麽多年沒見，但兩人的相處卻格外融洽，大概是因為當年那一場心照不宣的配合，所以再見也是坦蕩的。

可即便當事人清清白白，也架不住主持人故意帶節奏，讓大家誤會他那首《山頂流星》是為許微末寫的，甚至還将他精心準備的告白對象給換了。

主辦方沒有明說兩人的關系，舞臺上發生的一切，都将是直播間幾十萬網友讨論的素材，他們可堵不住網友的嘴。

霍北辰心裏陡然生出一絲厭煩，不是對許微末，而是對這場陰謀背後的資本。

此刻，霍政正在臺下氣定神閑的看着他，霍北辰與他對視，眼神交彙時，是無聲的對戰。

擁抱過後，許微末為霍北辰頒獎，霍北辰發表獲獎感言，一切都按照程序進行。

頒獎環節結束後，主持人本來想在臺上采訪兩人，再拉一波熱度。

結果謝敏婷的秘書直接走到霍政身後，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麽，主持人耳返收到導演的消息，臨時取消了這一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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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頒獎晚會，除了許微末的出現在意料之外，其他環節都按照正常流程進行，結束之後，主辦方邀請獲獎嘉賓和相關人員上臺合影。

霍北辰根本沒心思，從舞臺上下來之後，他特意往沈落坐的位置看過去。

果然，沈落不在位置上，或別吃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離場的。

霍北辰沒有手機，急得想罵人。

他連合照環節都沒有參加，直接起身往後臺去，小助理一直在門口候着，見他從現場出來，迎了上去：“北辰哥，怎麽了？”

“手機給我。”霍北辰往外走，問，“你看到沈落了嗎？他什麽時候走的？”

小助理趕緊掏出手機給他，跟了上去：“落哥啊，他剛才出去的，好像是吳秘書找他。”

霍北辰腳步一頓，猛地回頭：“誰？”

小助理差點撞到他，以為霍北辰貴人多忘事，解釋說：“霍董身邊那個吳秘書呀！”

霍北辰心下一沉，越發覺得今晚這事有蹊跷。

許微出現在頒獎典禮本身奇怪，再加上事前沒有通知任何人，而是直接從後臺上來的，明顯是有人刻意安排，主持人在他演唱環節說的驚喜，還有那番故意制造暧昧故事的話。

他相信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授意。

至于是誰，霍北辰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霍北辰邊往外走邊給沈落打電話，結果丁豪先打進來了。

接通後，丁豪音調直接拉滿：“微博上你跟許微末的事，是你安排的？你這是官宣？我的祖宗，你官宣是不是要先跟我通個氣！啊？我現在電話被打爆了！”

霍北辰語氣冰冷：“你覺得我有這麽蠢？”

“......”

丁豪一肚子話被硬生生逼了回去，有點看不懂：“那是怎麽回事？”

霍北辰沒時間跟他解釋，只說：“網上的消息你先幫我壓下來，另外盡快澄清我跟許微末沒有任何關系，誰再造謠就發律師函！”

丁豪聽出霍北辰語氣不善，但這事兒吧，它有兩面性。

如果說跟別人傳緋聞，丁豪是會毫不猶豫幫他澄清的，但對方是許微末，這事兒可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

丁豪斟酌半天，說了自己的想法：“你剛拿了獎，熱度正高，我覺得就趁着熱度再收割一波CP粉，也不是什麽壞事啊，而且你看啊，網上言論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都說你倆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破鏡重圓......”

丁豪将網友們刷屏的詞念了出來，總結道：“我覺得，不用澄清，這一波咱們穩賺不賠啊！”

誰知，霍北辰厲聲喝止：“丁豪！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現在、立刻、馬上把熱搜撤了，還有澄清的微博，馬上發！”

說完，不等他反應，“啪”的挂了電話。

丁豪：“......”

講真的，他還是第一次見霍北辰動真格的發火。

這小少爺平時看着跩，但大部分時間還是講道理的，沒想到對這件事這麽抵觸，丁豪直覺這事兒可能沒那麽簡單，想了想，還是給謝敏婷打了個電話。

挂完電話，霍北辰看到了沈落發來的兩條信息。

一條是四十分鐘前發的：【很好聽。】

一條是十分鐘前發的：【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後一條，不言而喻，指的是許微末。

霍北辰穿着精心裁剪的高定禮服，渾身散發着勝利者的光芒，可那雙充血的眼底露出的陰冷表情，卻與今晚的活動主題格格不入。

他心情沉入谷底，不停地撥打沈落的電話，可一直打不通。

小助理從未見過老板這個樣子，大氣都不敢出，只得瑟瑟發抖跟在身後。

霍北辰将獎杯和證書丢給他，正要往停車場去，結果迎面碰到了吳秘書和幾個保镖。

憤怒當前，霍北辰一把揪住吳秘書的衣領，将人推到牆上，語氣帶着無法掩飾的兇狠：“吳秘書，你膽子夠大啊，你跟沈落說了什麽？”

吳秘書後背撞得一聲響，但畢竟是常年跟在霍政身邊，什麽場面沒見過，這個時候還能挂着一臉職業假笑：“少爺，霍董交代，您不能走。”

“操！”霍北辰爆了一口粗，居高臨下審視他，恨不得将人撕成碎片，“你不過是我爸的一條狗，你敢動他試試。”

吳秘書毫無所動，說：“頒獎典禮結束後，您跟許小姐有一個同臺采訪，請您立刻回到現場。”

霍北辰一拳砸了下去，吳秘書這才驚出一身冷汗，他猛地閉眼，結果只聽到耳旁的牆上“砰”的一聲，裂開一道縫。

霍北辰拳頭立刻洇出血，仿佛一頭被激怒的猛獸，語氣帶着惡狠狠警告：“記住！如果你們敢動沈落一根手指頭，我不會放過你，我爹也一樣！”

說完，霍北辰丢開吳秘書，大步流星朝電梯口走去。

小助理哪見過這種場面，被霍北辰怒吼的樣子吓壞了，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急的哭着給丁豪打電話彙報情況。

霍北辰直接到了地下車庫，商務車太顯眼，容易被記者和狗仔圍堵，幸好他今天提前讓小助理開了一輛平時不怎麽用的法拉利進來，本來是計劃活動結束後，帶沈落偷偷離開的。

誰知道情況會變成這樣。

霍北辰從商務車上把沈落換下來的衣服帶着，開着法拉利一腳油門駛離了大劇院。

沈落不是一個幼稚的人，他不會無緣無故玩失蹤。

但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血貓事件之後，他的手機耗電特別快，剛才給霍北辰發完信息後，手機就沒電了，他想出去找個地方充電，順便冷靜一下。

舞臺上發生的那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

許微末。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和六年前照片裏的人如出一轍。

漂亮優雅，很有氣質，更重要的是，她也是歌手，也是音樂制作人。

他們有太多的交集，有太多的契合點，霍北辰跟許微末站在一起，就是網友評價的那樣：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

沈落安慰自己，沒事的，不就是在舞臺上抱了一下，那是頒獎典禮，前面頒獎的嘉賓和獲獎選手，也都抱了，那是帶着祝福的擁抱。

可曾經照片裏相擁的兩個人，如今站在舞臺上複刻當年那一幕時，沈落承認，他好像沒辦法做到不在意。

可他又忍不住自嘲，自己這是怎麽了，他有什麽資格和立場生氣，他和霍北辰的關系，不過是馬上到期的契約關系。

一個甲方，一個乙方。

面對這種無法控制的情緒，那點自欺欺人的理智好比跳梁小醜，他不敢示于人前，只得懊惱的離開座位。

誰知在後臺，他遇到了霍政的秘書。

霍氏集團慈善晚宴那天，沈落見過他，知道他的身份。

眼下似乎是專門在這兒等他的，沈落問：“你在等我？”

“是。”吳秘書很直接，“沈律師，霍董讓我告訴你，以前你跟少爺怎麽來往他不管，但現在他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回來了，希望你做好你的本職工作，不要越界，也希望你記得你那天說過的話。”

說完，還給他聽了幾段錄音，都是霍北辰的聲音。

“他不是說從未愛過麽，誰他媽稀罕他的愛，老子也從沒愛過他，老子也從未在乎過......”

“好啊，那就玩兒呗，當不成情人，那就當個炮友吧......”

如果說，沈落剛才還能佯裝坦然，那在聽到這幾段話之後，他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心理防線，徹底坍塌了。

原來，這才是真相。

他一直不明白，那次霍北辰壓着他在沙發上做，是受了什麽刺激，他只當對方是發瘋了。

所以，當初他對霍政說的那句狠話，霍北辰早就知道了，之後對他無論是好的，壞的，都是在報複他，在跟他玩兒。

沈落臉色慘白，可吳秘書又說：“沈律師，之前聽說你遭受了一次血貓警告，警察說在紙箱上找到一枚指紋，是嗎？”

沈落睫毛微顫，擡眸問：“你想說什麽？”

吳秘書笑了一下，輕描淡寫道：“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指紋都有了為什麽一直沒有結果呢。”

沈落隐約覺得他意有所指：“你到底想說什麽？”

吳秘書又翻出一份資料，遞給沈落。

是一份指紋鑒定報告。

沈落緩緩翻開，視線落在最後一行時，一記重錘砸在他心上。

指紋所屬處，赫然顯示着再熟悉不過的名字：霍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