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血镖 大禹治水,鑄九州無方鼎,定天下……

第8章 血镖 大禹治水,鑄九州無方鼎,定天下……

裴星悅不過敲了兩下,門就立刻開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領着兩個小厮熱情地迎上來,二話不說先來了個大禮,“大公子,老爺可算把您給盼回來了!”

裴星悅皺了皺眉,對這個稱呼有些抵觸,“你們沒認錯人吧?”

“怎麽會,您長得跟老爺年輕時候一模一樣,快請進來。”管家說着吩咐身邊的下人,“趕緊進去禀告老爺和夫人,大公子回來了!”

“是。”一個小厮一溜煙就往裏面跑。

裴星悅回頭看了看石樁上的棗紅馬,“我的馬……”

“大公子放心,交給下人就行,保管給您喂得膘肥體壯!”管家滿臉堆着笑,彎着腰殷勤地請裴星悅進門,生怕他轉頭就走似的,這幅模樣令裴星悅不覺心生怪異。

宋成書想要他回來,他能理解,但是……這府裏的女主人,難道沒意見嗎?

老家夥都快翹辮子了,他回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來分家産的,怎麽會如此歡迎他?

不過來都來了,裴星悅想到自己的目的,擡腳便往裏走。

他爹一生鑽營取巧,攀龍附會,從一介草根到如今位極人臣,積攢下的家業自然頗為可觀,這府邸看起來真大,能把人繞暈。

裴星悅混跡江湖,不懂花草,不識山石,但這用銀子打造的漂亮精致還是明白的。

聽着管家一路介紹過去,什麽亭臺樓閣,花園水榭,屋脊長廊不到盡頭,可謂樣樣不缺,令人眼花缭亂。當然,還有躲在角落裏偷看的丫鬟小厮,一波接一波,養的閑人也很多。

突然,裴星悅停住了腳步,管家不解地回頭,“大公子,您怎麽不走了?老爺就在前面的堂屋裏等着您。”

裴星悅眉尾上挑,抱着臂,“他的身體到底如何,真病入膏肓?還是什麽事都沒有?”

家中男主人病重,這位管家不帶他立刻去見人,反而繞着圈兒讓他見識府邸豪華,家中的仆人也沒有哀戚愁緒,可不像是要挂白幡做白事的樣子。

“這……”管家讪笑起來。

裴星悅冷冷瞥了他一眼,接着發辮一甩,紅衣揚起,幹脆利落地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管家一怔,連忙追問:“大公子,您去哪兒呀!”

裴星悅頭也不回地說:“什麽時候他真要死了再來找我。”

他是來分家産的,可不是來當孝子的。

不過他才剛走兩步,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星悅。”

裴星悅腳跟一落,回頭,只見一個儒雅卻不失威嚴的中年男子從屋內走出來。

看着宋成書精神爍然,走路腳下生風的樣子,裴星悅撇了撇嘴,心道一聲:老騙子!

管家行禮道:“老爺。”

宋成書看着面前的長子,容貌俊俏,身高腿長,一身紅衣勁裝,袖口和腰封皆以銀器束縛,高紮馬尾,踩着長靴,是一派幹淨利落的打扮,充滿江湖俠客的潇灑不羁,不由面露欣慰,笑道:“都回來了,還走什麽,讓爹好好看看你。”

裴星悅皺着眉看着這老頭,“你打什麽主意?”

“年紀大了,想念孩子,難道有錯嗎?”

裴星悅冷笑一聲,懶得搭理他,連正門都不想走了,打算運起輕功眼不見為淨,卻聽到宋成書不緩不急道:“八年前,行風镖局押送的那趟镖,你可想知道?”

內力剛在體內回轉,便在這一句話之下打散,裴星悅驀地回頭,“你查到了?”

他行走江湖,一是增長見識,茫茫人海中找心上人,二也是為了查清弄得他家破人亡的那趟镖。

“有些消息。”宋成書說着便朝屋子裏走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裴星悅一走了之。

這種當朝老狐貍對人心一抓一個穩,裴星悅這種直來直往的江湖人只是稍稍猶豫後,就魚上鈎了跟上去。

管家親自上了茶,宋成書端起來,四平八穩地喝了一口,“這是上好的冰片綠飲,你嘗嘗,天氣熱,消消暑氣。”

鮮嫩的茶尖芽懸浮在瓷白的茶盞中,浮冰已散,幽幽飄着香氣,是京城裏上流圈子時興的夏日涼茶。

裴星悅皺着眉盯着他,然後端起來一口牛飲而盡,“說吧。”

宋成書見此啞然失笑,“你跟你娘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樣。”

“別提她。”裴星悅冷然道,“你不配。”

宋成書點了點頭,不過倒也沒生氣,把人騙到京城,裴星悅沒當場給他兩拳,已經算是客氣。

他不緊不慢地呷了口涼茶,然後正色道:“雖然我與裴家已無瓜葛,不過當年要不是老爺子收留,也沒有為父的今日。他們死于非命,我亦痛心,這些年我一直在調查,未曾放棄。”

雖然他停妻另娶妥妥負心漢,可基本的良知還是有的,對裴家一直心存感激。

裴星悅不屑地冷嗤一聲,倒也沒指出他的虛僞,反而沉吟道:“祖父是半步至臻境的高手,娘和幾位師伯也入了自在境,他們帶領镖師親自押送,卻還是被奪镖滅口,能做到這一步的勢力并不多。但是我行走江湖這幾年,去過各門各派,卻依舊找不到一絲關于那血镖的線索,時間太久遠,那件事好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給直接抹去了。”

宋成書執着杯蓋撥了撥茶末,淡淡道:“本不是江湖事,又怎能在江湖中尋。”

聞言,裴星悅眸光一動,怔然道:“莫不是朝廷……”

宋成書看了他一眼,“朝廷運作,皆有檔案。”

“那不是朝廷又是什麽?”

宋成書放下茶盞,眼眸深深,“還有宮門。”

皇宮……裴星悅從來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他們裴家一直在江湖上走镖,連朝廷的委托都很少接,又怎麽會惹到宮門,引來殺身之禍?

裴星悅由衷地問:“那個血镖究竟是什麽?”

那時候他的年紀太小,不過十二歲,只知道祖父和母親匆匆收拾行李,都沒來得及跟他告別,就連夜帶着镖師們出發了。

他站在門口,記得那東西放在層層的黑布下,似乎裝在一個很大的容器裏,非常沉重,車輪碾壓着路面留下深深的痕跡。

他問過母親裏面是什麽,但是裴巧巧卻搖了搖頭,只是說:“救命的東西。”

再等待,便是過了半月,雨夜傳來的一個噩耗,而他被小哥哥拉進密道,躲過了接踵而來的滅口命運。

一切的一切始于那場镖。

宋成書稍有猶豫,但還是說:“是一個鼎。”

鼎?裴星悅面露驚訝,他狐疑地看着他。

“古有記載,大禹治水,鑄九州無方鼎,定天下江河湖泊走勢,至此消除無盡水禍。”

裴星悅氣笑了,“你的意思是,行風镖局運送的就是這九州無方鼎?”他即使讀書不多,但也知道這是無稽之談,怪力亂神的話。

宋成書卻颔了颔首。

這老頭居然是認真的!裴星悅心說難道自己長了一張很好騙的臉?

但見宋成書的神情無一絲玩笑,他內心又忍不住動搖起來。

那個出镖的晚上,他在夢裏不知道回想了多少次,四方巨大的容器,将馬車的痕跡壓得很深很深,雖然黑布蓋了一層又一層,但細想起來,那輪廓的确非常像一個鼎。

母親所說的救命的東西……難道指的是這個?

但這個鼎怎麽救人?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宋成書又道:“在此之前,蜀中接連大雨,水患成災,淹死百姓無數。朝中赈災,于事無補,卻在某一日之後,流水傾瀉,河道通暢,漸漸平息。”他從一旁取出一本古舊的書冊遞了過去,“這是八年前,蜀中地方志中的一段記載,雖寥寥數語,但可對上。”

裴星悅接過來一看,還真的只是一句話,他順便将前後也翻了翻,然後眼睛一眯,怒氣翻湧,慢慢地擡起頭,一言難盡道:“我雖沒讀過什麽書,但也知道這是一本傳奇話本。”

裏面還有白龜化船,救人渡河的橋段,這是什麽見鬼的地方志?

宋成書笑了笑,點頭:“沒錯,不過這是為父能找到的最接近的一份記載。”

裴星悅生氣了,态度強硬道:“官府應有文書。”

“有,但你尋不到。”

裴星悅怔然,“怎麽說?”

“那一段時間的地方志,卷宗,乃至送往朝廷的相關文書都消失不見了,不是搬遷丢失,就是走水燒光,很是湊巧。不過為父身在朝廷,自有消息渠道,這件事我可以保證是真的。而你若不信,也可前往蜀中,詢問當地,八年前的水災太嚴重,想必有人記得。”

人的記憶難抹去,但會随着時間推移而忘卻,可地方志,卷宗這些東西的消失,意味着有人不希望後世發現蜀地水患是如何被消除的,從而隐瞞九州無方鼎的存在。

裴星悅擰眉思索起來,這個消息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且不論此事是否真假,但一個傳說中能消除水患的神鼎,為什麽要讓江湖人來運送,而且如果為了平定水災,裴家向來大義,宮門的人又為什麽要奪鼎殺人?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想到這裏,裴星悅問:“這九州無方鼎如今在蜀地?”

宋成書回答:“不,在皇宮。”

裴星悅驚愕,接着可笑道:“你在騙我,就算這傳說中的鼎能鎮水患,放在皇宮裏有什麽作用?”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宋成書見裴星悅滿臉不信,臉色隐隐轉黑,似乎很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不由一哂,“這世上有諸多秘密真相都很離奇,一時想不明白,便是其中還有疑團未解,拼湊不出前因後果,不過我想只要一直調查下去,總會有大白一日。為父沒必要編這樣容易戳穿的謊言來騙你吧?”

裴星悅眉頭擰成了川字,懷疑的目光在這只老狐貍身上瞄來掃去,但無論他怎麽看,後者都是四平八穩,臉上沒一絲心虛的。

這個不算消息的消息擺在裴星悅的面前,他只是稍微猶豫了一會兒,便道:“我要進皇宮,那鼎放在什麽地方?”

“天上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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