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孤月 裴星悅非常慶幸年少之時的厚臉皮……
第56章 孤月 裴星悅非常慶幸年少之時的厚臉皮……
宣宸的睡眠在無休止的折磨下, 自然也遭到了破壞。
多夢、眠淺、受驚、易醒……稍有風吹草動,都會讓他胡思亂想,甚至陷入幻覺之中, 然後整宿整宿睜眼到天亮。
幸好有宣渺記挂着他, 安神香日日點,甚至摻雜了絲絲迷藥, 才能勉強發揮一點作用, 但依舊睡不安穩。
可是不知為什麽,今日沒有點安神香, 宣宸迷迷糊糊地看着軟榻上的人,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夢裏,微風透過敞開的窗子吹拂進來, 黑甜。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 天色已經完全大亮了。
旁邊支着一個腦袋, 裴星悅正拖着腮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醒了。”
那笑容跟窗外的陽光一樣燦爛, 感染着宣宸也不由自主地彎起唇角, 聲音輕柔,“什麽時辰了?”
“快午時喽, 渺姐姐的藥都過來問三回了。”
他竟然睡了這麽久!是因為裴星悅的內力還在自己體內, 還是因為這人在身邊, 所以安心了呢?
宣宸詫異,“你怎麽不叫醒我?”
裴星悅理所當然道:“你好不容易睡得這麽香,我怎麽舍得叫你?”
而且, 熟睡的宣宸他盯了好久,那眉眼舒展,溫和淡然, 真是越看越喜歡。也就江湖草莽不會丹青這種雅事,不然非得畫下來。
宣宸眉尾一揚,“一早吃了什麽,嘴這麽甜。”
裴星悅傻笑,“沒呢,等你一起,我都餓了。”
宣宸于是起身下床,“那就傳膳吧。”
睡飽之後,常年累月籠罩眉頭的陰霾都無影無蹤,連胃口都好了許多。
宣渺踏進來一看,樂了,“哎喲,這同床共枕之後就是不一樣,瞧這氣色,總算像個活人了。”她把藥擱在宣宸的面前,擡了擡下巴,“幹了,保管青春煥發,活力四射,今晚不負春宵。”揶揄的眼神移到裴星悅那裏,一副你懂的模樣。
裴星悅的臉刷拉一下就紅了,他想說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就聽到宣宸淡淡道:“甚好,不過若是沒那功效,就把你游行示街,懸挂庸醫兩字。”
宣渺:“……”開個玩笑知不知道。
她讪笑了一聲,“別,我的意思是孤男寡男共處一室,萬不可胡來。本來還想着小裴內力屬火,與你雙修正合适,但如今知道蛛王傀的厲害吸收內力,你倆再想貼一塊兒就得克制。小裴呀,知道嗎?”
所謂柿子挑軟的捏,裴星悅的腦袋都快埋桌子上了,弱弱道:“沒有。”
“沒有什麽?”
“沒有同床共枕,昨晚我練功,他睡床。”裴星悅老老實實地說。
“沒有?阿宸這麽沒吸引力嗎?”宣渺的話還沒說完,一盞茶就砸了過來,就見宣宸森然道,“滾出去。”
宣渺趕緊躲了一下,嘿嘿笑兩聲,閉嘴了。
裴星悅單純好欺負,昭王可不好惹,适可而止這種事宣渺太熟練了。
“對了,今早乾正殿告急,慈壽宮宣了太醫也整夜候着,說是這兩位情形都不太好。”
此言一出,裴星悅的目光便落在宣宸的身上,後者四平八穩地端起藥碗,一口一口喝完,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聽到這個消息還笑了一聲。
“渺姐姐你怎麽知道?”
“昨夜動靜大,宗親不敢來昭王府,只能拐着彎到我地方來了,問問咱們的攝政王有什麽打算?”
裴星悅疑惑,“打算?”
“是準備取而代之,君臨天下,還是讓太醫使使勁,繼續留着皇帝的命。”
裴星悅:“……”這麽直接的嗎?
說來以昭王如今的權勢,真要登基好像也不是難事。
忽然,宣宸問道:“星悅,你想當皇後嗎?”
啥?皇後?
裴星悅一懵,脫口而出道:“我是個男人!”
宣宸反問:“誰規定皇後一定是女人?”
這還需要規定嗎?自古以來都是!
“或者,你想當皇帝?”宣宸細想一下,點了點頭,“倒也不是不行,刀劍之下,應該沒人反對。”
裴星悅嘴角一抽,“你為什麽不當?”
宣宸淡淡道:“我有這個精力嗎?”
之前就沒想過這個國家還能存在,亡國之君自然是誰愛當誰當,如今把這爛攤子接手過來,怕是沒幾天好活的命,更短了。
說來……他把目光緩緩地移到宣渺身上,後者眼睛瞬間瞪大,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只會醫術,當不了,真心當不了,你換一個。”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沒出息。宣宸面露鄙夷,沉吟片刻,喚道:“來人。”
陸拾走進來,“王爺。”
“通知宗人府,準備國喪。”
“是。”
宣渺疑惑道:“你不是不當嗎?”
“放心吧,那對母子命硬的很,國喪一準備,病入膏肓都能爬到龍椅上去。不過……打算這樣子糊弄我也太天真了。”宣宸說到這裏,他看向宣渺,“你去一趟□□寺,探望探望皇後娘娘。”
宣渺不解,“皇後?”
“你去了就知道了。”
*
宣渺去□□寺會引發什麽結果不知道,但宣宸卻帶着裴星悅下了地牢,走向了看押狂刀的地方。
這位近合一境大宗師四肢一直都用玄鐵鎖鏈所牽制着,傷勢也被控制着恢複得緩慢,就怕突然暴起将昭王府掀翻。
但即使如此,在宣宸踏進去的時候,裴星悅還是将他拉到了身後,“我先去。”
宣宸眉尾一揚,沒拒絕。
果然,老老實實的莫境河突然震斷了鎖鏈,在宣宸出現的剎那,對着門面直抽了過去。
厲厲破空響之下,本就警惕地裴星悅當機立斷擡起護腕擋住了這一次偷襲。
鎖鏈抽在玄銀秘鐵的護腕上,只聽到“铮”一聲,發出刺眼的火花,可見對方用了多大的力量。
“莫前輩,有話好說,趙大人可還活着呢!”
莫境河一直蟄伏着沒有動作,便是等待着昭王出現的那一刻,聞言,冷笑一聲,“你當我會信?”
下一瞬,回彈的鎖鏈重新抽了過來。
見此,裴星悅頓時怒了,“既然不聽,那就得罪了!”于是他解了護腕,往下一砸,回頭對宣宸道,“你先出去,我把他打服了再說。”
宣宸點了點頭,“你的內力恢複了?”
“七七八八,夠了。”
宣宸于是從善如流地後退了一步。
很快,裏面傳來砰砰砰,铮铮铮的重響,熾熱的內力與冰冷玄鐵鎖鏈相撞,整個地牢陷入了震動之中。
非伍帶着龍煞軍快速地趕來,就見他家王爺正袖手隔着門口一派閑定安然。
“王爺。”
宣宸擡了擡手,表示無事,不過他望着赤手空拳的裴星悅,若有所思地問:“府裏頭有神兵利器嗎?”
“有。”
“都整理出來。”
“是。”
對付一個完好無損的莫境河,裴星悅或許有些吃力,但被鎖了四肢氣海大穴,只能發揮五成實力的狂刀,哪怕只恢複了七成功力,順手公子也是手到擒來。
不一會兒,裴星悅就抓住莫境河的斷鎖将他繞了三圈,接着幹脆利落地點了穴,讓他不得動彈。
他抹了一下頭上的汗,從地上撿起護腕,一邊帶回去,一邊對着門口喊道:“宣宸,好了。”
“好一條走狗!”莫境河冷笑道。
裴星悅哼哼,“我樂意。”
莫境河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頓時氣得不想說話。
宣宸施施然走進來,瞥了他倆一眼道:“帶進來。”
“好嘞。”裴星悅一把牽起鎖鏈,問,“前輩,你自己走,還是我拖進去?”
拖進去那畫面顯然太狼狽,莫境河作為宗師,就算上斷頭臺都得昂首挺胸,是以沉默地起身,跟着走了。
然後他看到了裏面的人,“趙奇!”
而趙奇詫異地看着被鐵鏈縮成五花大綁的莫境河,“境河,你怎麽在這裏?”
兩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對方,半晌無語。
最終,莫境河看了昭王一眼,難以置信地問:“你不是被……殺了嗎?”
趙奇無奈地苦笑,“說來話長。”
地牢的門敞開了,而裏面老友重逢顯然得敘話許久,他倆沒多呆,走了。
這個時候,裴星悅才弄清楚了宣宸的打算,“所以,你打算讓趙奇前往西域古月國,弄清楚妖道的身份和圖謀。”
宣宸颔首,“以趙奇的身份和名望,他若是向西南王府求助,宣遙會答應的。”
“可是為什麽不讓趙奇去陝州呢?宋明哲有一句話說得對,如今能有辦法平息這次暴亂的,恐怕就一個趙奇。想個理由讓他死而複生,這應該不是難事吧?”
宣宸道:“陝州的暴亂雖然迫在眉睫,但究其原因還是妖道暗中拱火所致,趙奇本就出自西北混交之地,對邊境熟悉,也唯有他能把妖道查個清清楚楚,否則我寝食難安。再者,派了趙奇去陝州,朝中這些大臣可就能袖手旁觀了。”
論官場裏的彎彎道道,十個裴星悅都比不上宣宸,他很快就被說服了。
“說來,原本我是想讓你送趙奇前往西南王府。”
裴星悅一怔,“啊?”
“裴少俠一臉正義凜然,若是看不慣我這昭王狠辣手段,未免你我刀劍相向,還是遠遠地打發了為好。”宣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裴星悅一想起當初怕無法阻止昭王暴行,願了結彼此的話,頓時不自在地嘀咕了一聲,“我怎麽可能對你動手。”
“哦?”
裴星悅老臉一紅,“咳,那現在有莫境河了。”
“以他的武功自能保趙奇無恙,也算兩全其美了。”當初答應的事,宣宸都做到了。
裴星悅意識到這一點,心口像被灌了一口蜜一樣,嘴角不由高高翹起來,他一把将人抱住,低聲道:“幸好我早就認識你了。”
早早地把人拐到手,讓昭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再也容不下別人,不然,哪兒還輪到自己呀。
裴星悅非常慶幸年少之時的厚臉皮,摘下了這輪矜持孤傲的明月。
*
晚些時候,宣宸伏案處理公事,裴星悅對着他練功打坐。
然後,宣渺回來了,她一臉疑惑地推開門道:“宣宸,我沒見到皇後。”
裴星悅睜開眼睛,愣了愣。
宣宸将手頭的信寫完,放入信封中,随後淡淡問:“被不悟攔住了?”
“對,國師雖然沒有明确拒絕我,但是跟我講了一下午的佛法,繞來繞去的叨叨叨,聽得我直打瞌睡,一睜眼,嘿,日頭都落了!”
宣渺一看就是沒有佛性的人,多少人想要聽一聽不悟的佛法都沒這個榮幸,這位長公主居然堂而皇之睡着了!
宣宸聞言笑了笑,“那就對了。”
裴星悅走到宣宸身邊,好奇地問:“怎麽說?”一摸茶水都冷了,于是重新給他倒了一杯。
宣渺皺了皺眉頭:“衛氏一個失去母族倚仗的落魄皇後,有什麽防着的必要嗎?連我都不能見,還是說因為是我,所以不讓見?”
宣渺除了是大舜僅存的公主以外,還是一名神醫。
神醫……
“把個脈就能露餡,難不成懷孩子了?”裴星悅玩笑道。
瞬間,兩雙眼睛都看了過來。
裴星悅:“……”不會吧,被他說中了。
“原來如此。”宣渺恍然,她一擊掌,興奮道,“怪不得,懷了皇嗣的話老和尚護着就說得過去了!嘿,宣宸,你小子多少個心眼呀,這都知道。”
“猜的。”
一個失了倚仗的女人,以那對母子的心性早就棄之如敝履了,卻還是費盡心思繞開他送進護國寺,說明身上還有極大的價值。
除了一個孩子,宣宸想不出還有什麽,如今宣渺走一趟,就确定了。
“你這就準備些補品、養胎之物。”他吩咐道。
“養胎?”宣渺覺得自己聽錯了,“不是堕胎?”
裴星悅:“……”在他面前讨論如何害一個女人流産,這沒問題嗎?
宣宸瞥了他一眼,一臉正直道:“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嗎?宣渺疑惑。
宣宸用死寂的眼神看她,“我不必為難一個孕婦,讓你準備就準備。”
行吧,你是攝政王你說了算。
宣渺起身告辭之時,非伍在外禀告:“王爺,兵器已經準備好了。”
“兵器,什麽兵器?”宣渺問。
宣宸沒搭理他,回頭喊了一聲,“星悅,跟我來。”
昭王開府也就三年,但因着他的兇名遠揚,查抄官邸無數,這搜刮而來的寶物也越堆越多,庫房已經塞不下了。
管家起初還細致地分明別類,到後來龍煞軍三天兩頭地扛進來一個又一個的箱子,打開都是晃眼的珍奇異寶,為了不折壽,于是就随便堆疊起來,想要再找就是。
好在神兵利器非普通寶物,得到一件就收在武器庫裏,就算沒放好,也都分門別類地标記着,一個下午的時間,非伍全規整起來了。
裴星悅一踏進空置的別院,就敏銳地感覺到空氣中凝聚着無形的鋒芒,仿佛刀光劍影恍惚在眼前,但下一瞬,又歸于沉寂。
黑沉黑沉的大門敞開,燈火透進去,他看到了一座座排列整齊的武器架,上面擱着各種各樣的兵器。
回頭,就見宣宸笑盈盈地站在門口,“星悅,去挑一件趁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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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