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十七歲和二十七歲
十七歲和二十七歲
熬到後半夜,那部韓劇總算看到結局,年依的眼淚已經流幹,擦鼻涕的紙巾堆成小山,呂翎翰無法理解女孩子們的多愁善感,她哭到累,累得睡着,歪着躺在沙發扶手上,他便将她的腿挪到自己身後,讓她能伸直了睡,又摸了摸快要掉皮的扶手,将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她墊在腦袋底下,那扶手不會太幹淨,沒準上一個在這包夜的人,還曾把腳搭在上面,她的頭發黑亮黑亮的,幹淨清爽,可不能弄髒了。
在家裏被寵溺的女孩子,旁人也會不由自主的對她好,生怕怠慢,呂翎翰對年依就有這樣的情感。身子後邊有兩條腿,不能壓着不能碰着,呂翎翰的屁、股只搭了個沙發邊邊,作孽啊,他心想。
保持那樣的姿勢坐了一夜,腰快斷了,年依睡得沒心沒肺,十分香甜,除了醒來時頂着兩個雙眼皮加寬的腫眼泡。呂翎翰為人師,不免說教一番,女孩子在外面要多加防備之類的話,在陌生的環境還能睡到打呼嚕,實在危險。
年依不以為意,“你是我哥啊,我哥在我怕什麽。”她這樣說,呂翎翰啞口無言。
從網吧出去時,呂翎翰兩手揉着後腰,感受着網吧老板不同尋常的凝視。驟然闖入匆忙喧鬧的清晨中,年依有一種忘了時間的錯覺。
呂翎翰沒再騎車帶着她,步行領她在附近找了家幹淨的早餐鋪子,年依睡得好,胃口就好,吃完了一屜小籠包,又要了碗蝦仁小馄饨,趁着冒熱氣就連湯都喝完了,身上熱乎了,才找到點真實感。
“你回家會不會挨罵?”她問呂翎翰。
呂翎翰通宵對着電腦,有些反胃,一碗雞蛋羹攪成了粥,也沒見吃幾口,“不會,操心你自己吧。”他說。
年依:“呂伯伯不管你?”
“他出差了。”呂翎翰把碗一推,不吃了,天冷蛋羹很快涼了,很腥,“你咋辦,想好了嗎?”他問。
“呵呵,我一個要被他們送走的人,怕什麽。”
年依在桌上留下早餐錢,呂翎翰也沒跟她争。
“女中豪傑。”他豎了豎大拇指。
年依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不怕挨罵還是她請他吃早餐,爽快的小手一揮,“過獎。”
網吧老板去打掃下機的包間衛生,掃到只有一張沙發那間,看到電腦桌上一堆的白色衛生紙團,又聯想起早晨下機時那個揉腰的年輕人,不禁搖頭感嘆,現在這學生真不讓人省心啊,家長知道了得背過氣去吧……
年依回到家裏,迎接她的只有撲面而來的暖氣和淡淡的家具味道,沒人發現她夜不歸宿,因為年時川昨夜也是外宿。她突然意識到,他最近飯局多,加班多,煙很頻,酒也頻,也許真的像池敏青說得那樣,他的工作越來越忙,會沒有時間管她了。
年依此刻沒有沒被發現的喜悅,只有深深的失落與無力感。
初三的假期很長,時間卻一刻不等的來到了開學。年時川到底沒有聽信池敏青的教唆,将她送到國際學校去,而是按照正常分配,讓她直升了實驗中學高中部。
高中部是全寄宿學校,和初中部不在一個地方,分別位于城市的兩端。高中部依山而建,和市區隔着一片海灣,跨海大橋仍在修建,交通不太便利,抵達學校需乘坐約一小時的有軌電車,她甚至一度認為,這學校就是為了防止學生逃學而建。年時川不巧在開學前兩天便一直在南邊的城市出差,年依不願讓司機送,便一個人拎了只不大的行李箱,度假似的去報了道,每每聯想司機戴着白手套給她開車門拎行李,都覺得很像腦殘偶像劇的開頭,。
年依領了被褥臉盆拖鞋水壺這些七零八碎,一股腦的安頓好,就去高三樓層找呂翎翰借飯卡蹭午飯,新生報到,充卡的地方排隊快排到校門口。和校園其他地方歡迎新生的熱鬧氣氛不同,高三年級靜得出奇,每個班講臺旁都寫着倒計時和激勵口號,呂翎翰所在的尖子班更甚,下課時間全員都在座位上埋頭做題,無一缺席,難怪呂翎翰常常抱怨高中的日子悶得頭上長犄角。
呂翎翰大小在學校也算個風雲人物,長得好,個子高,打籃球會很多花樣,學習又是最拔尖的那一類,連食堂打飯的阿姨看他都像看待親兒子,給紅燒肉的時候勺子穩穩的從來不抖。他領着年依在食堂,書店,超市,洗衣房等地方先混了個臉熟,連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他都沒忘了打點,去超市挑了最貴的水果拎去給阿姨們分。
除了他自己本來就習慣了對她的事上心,他爹也早在年依開學之前就跟他打了招呼,讓他在學校凡事照應着些,反正他閑着也是閑着。
這哪是一個爸爸跟即将面臨高考的兒子該說的話……
高中部的住宿環境要比初中部複雜得多,主要是人際關系方面,那是年依的弱項。她并不喜歡集體生活,但更不願給年時川添麻煩,她從未幫過他什麽忙,一直以來,也都是他在照顧她,不添麻煩,已經是她能想到的幫的最大的忙。
年依被分在了一年十班,學號01,代表她是以班級成績第一名入學,第一名代表很多東西,自習課老師會讓她幫忙在黑板抄練習題,上課提問的時候沒人舉手,她也是被各科老師第一個拉出來點名的,就連班級後牆的黑板報,也被指派給她來負責,她是一個學習都要靠心血來潮的人,不習慣這種被寄予厚望備受矚目的感覺。
年依的後座叫齊奕,是班上的體育委員,同時也是個熱心腸。齊奕安慰她說:“我幫你,老師這是考驗你的領導能力呢。”
齊奕在班級有幾個初中同學,這幾個人裏就有會畫畫的,黑板字寫得好的,不像年依,原本就不熟的初中同學一個也沒分到一起。實驗初中直升高中部的并不多,因為高中部要求全寄宿,而家長們更希望高中生們能走讀,得到家裏更好的照顧,所以她的同學們通常都花了高昂的擇校費去了市一高,二高,她現在的同學,多是外地人慕名而來,以及少數其他中學的優等生。
就連陳麗媛和吳靜怡,都沒和她一個高中,而那些讨厭的同學,更不知去了哪裏,她仿佛只用了一個夏天,就和上一個階段的自己徹底訣別。
三兩好友都不在身邊,年依開始給她們寫信,買信封和郵票,晚自習寫完,第二天一早便投進墨綠色的郵筒裏。信很慢,即便在一個城市,一來一回也要一個星期,但她喜歡等待,除了等待,好像也無事可做。每周班長會去收發室取信,寥寥幾封都是她的,因為別的高中生是沒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的。
年依沒有拒絕齊奕的好意,畢竟那麽大一塊黑板,她自己不知道要弄到什麽時候去,何況她畫功不佳,也沒有設計天賦。
齊奕很有號召力,黑板報一個下午就搞定,班主任十分滿意,年依請幫忙的同學吃烤香腸喝酸奶做答謝,大家笑笑鬧鬧,很快打成一片。新的環境,新的生活,看來重新開始不是什麽難事,她不想過去的那些裝13之類的标簽再纏上自己。
晚自習替班主任抄了滿黑板的數學例題,從講臺下來,魏巍說:“你在上面寫,我們就在下面說你,你真是魔鬼身材。”
“你确定沒人嘲笑我腿短?”年依用無關緊要的玩笑自嘲,其實她這兩年個子長得很快,入學體檢時,已經一米六八了,大腿根部甚至因為生長過快撐出了橫紋。
魏巍如實評價:“你這腿難道不是男生們常說的,夠玩一輩子的腿?”
魏巍是她的同桌,很酷的女生,長相和打扮更像好看的男孩子,她有一個十分要好的女生朋友在十六班,有人說,她倆是拉拉,年依對拉拉的含義很模糊,只隐約知道其中的意思。實驗高中三人同座,她還有另外一個同桌,叫楊德軍,理科很厲害。和初中一樣的是,她的班主任依舊是數學老師,姓蔡,教學模式相當魔鬼,不亞于老楊。
年依從開學就盼着國慶節放假,高中部只有月假,每周末的半天假是不允許離校的,每月有一天半的假期可以回家,而國慶節是升學以後第一個長假,加上周末,她可以在家呆八天半。
國慶節在即,年依的小行李箱都裝好了,卻遲遲沒有放假的确切消息,無心讀書,混了好些天日子,終于在九月末,等來了“關于國慶假期安排”的通知。
然而,不是通知全體放假回家,而是暫時封校。全市在一周多以前,大規模爆發肺結核,傳染病醫院已經無處收治,市裏多處三甲醫院辟出了隔離病房,情況不容樂觀,通知底下還列出了肺結核初期症狀,并強調有類似情況的同學要及時上報。年依因為在學校不看電視和報紙,所以才一直都不知道這個消息。
比不能回家更令她擔憂的是,她已經咳嗽了一周多的時間,今早起來,出現了酸痛和低熱。她找來體溫計,甩了甩,夾在腋下,小小的水銀溫度計帶着冰涼的觸感,這還是開學前趙晗姝給她準備的常用藥箱裏帶的。五分鐘一到,她拿出來看,37.8度。
為什麽想哭啊,這有什麽的,比這更可怕的,不是早就經歷過嗎?她抹掉剛流出的眼淚,拿起宿舍窗臺的電話。
校園電話卡用起來很麻煩,要輸入很長一串數字,年時川的號碼按到一半,她挂掉話筒,不厭其煩的重新輸入那長長的數字,然後撥通了趙晗姝的電話。
說好了不再給他添麻煩的。
跟誰說好的,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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