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嗨【P】
第69章 嗨【P】
剩下半年時間, 聚少離多成為常态,賀宇航一邊忙着畢業,一邊忙出國的事, 應蔚聞則不斷接到任務,能說的不能說的, 經常是匆匆回來見一面, 第二天就又走了。
他們誰都沒再提金柏帆的事。
那天應蔚聞不允許他再多說一個字,之後也一直是這麽做的,好像那只是一段突然降臨的插曲,于某個時點戛然而止,為的是給賀宇航過熱的期待降降溫。
應蔚聞說得對, 在他父母都不打算追究的情況下, 賀宇航的堅持像懸浮的表演一般沒有意義。
可有一點始終叫他介懷,那就是季廷騙了他。
賀宇航去找他質問,在那之前他們已經将近三年沒有聯系了, 之前一直不解季廷為什麽一定要疏遠他,現在看這或許就是理由。
“他那是咎由自取,有什麽好值得同情的。”季廷對他的執着感到不可思議, “我早跟你說過吧, 你以為他父母不報警是為了什麽, 輕重利弊人家早有衡量, 難不成還為了你嗎。”
“那你是為了我嗎。”賀宇航故意笑着問。
“我當然是為了你。”季廷肯定無比, “歸根結底是我帶你去的,如果不是我,當年的事也不會發生,你得考慮到這一點,考慮我的心情。”
“再說你知道真相和不知道有區別嗎, 影響在哪呢。”
“既然沒有,我選擇隐瞞你,對你報喜不報憂錯了嗎。”
“賀宇航,這事能過去了嗎,你現在找我沒別的了是吧。”
從季廷的角度,知道和不知道當然沒有區別,說不定還覺得賀宇航應該為自己偷來的四年平靜而無知的時光跟他道謝。
為了他好。
賀宇航把他當朋友,他用一句為了他好打發了他。
“何必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他冷笑,“難道你就一點私心都沒有?”
積極“調解”,息事寧人,僅僅是因為考慮到了他考慮不到的點?
季廷擺明了是想從這件事情裏抽身,好讓賀宇航的過錯再也連累不到他。
賀宇航挂了電話,那一刻心裏說不上來的失望,承認自己十幾年感情,終于看清那是個不可深交的人。
走的那天應蔚聞沒能來送他,他人不在本地,也沒有假期,賀宇航雖然很想見他一面,也知道場合不對,賀珣和郝卉月都在,以他當時的狀态,一個不慎就容易暴露什麽。
臨起飛前,應蔚聞給他發消息,讓他落地了報個平安。
短短幾個字,賀宇航來回看了兩遍,确定沒有他不想看的了,才終于回了個好。
賀珣這麽多年給他攢的錢,除了第一個學期的學費和房租賀宇航扣下了,剩下的他取出來,走前一天早上去了順意面館,趁人在後廚忙,他走進去,把裝錢的袋子放在了收銀臺下面。
應蔚聞後來問他要卡號,賀宇航裝作不知道有這回事,裝不過了就找借口拖着,反正始終沒給。
适應了一個多月,安定下來後他便開始打工,工作日的晚上回去教鄰居的女兒中文,周末在快餐店裏當服務員,兩個月下來瘦了六七斤,就這樣他還在想着怎麽把周末的晚上也安排出去。
住的地方因為是賀珣找朋友幫忙聯系的,不好随便換,賀宇航的室友是個中産家庭出生的荷蘭小夥,叫Daan,經常調侃說他這人矛盾,每月固定一筆不菲的房租是完整的,剩下的要靠七拼八湊。
也因此小夥很熱心,時不時就想在照顧自尊的前提下接濟下他這個窮人,賀宇航只得一次次婉拒,生活費于他而言沒什麽,他只是額外還想攢一筆錢,一筆能讓他在最短時間內往返的錢。
自從出了國,和應蔚聞的聯系變得越發不頻繁,但就是在這樣不頻繁的情況下,也一直有來有往沒斷過,其中有應蔚聞工作的原因,他解釋過,但賀宇航知道那并不代表全部。
不斷有人來問他是不是單身,賀宇航的回答往往先令自己心虛,可确實沒有誰提過分手,他沒有,應蔚聞也沒有,那就這麽過吧,他想,有一天算一天,本來也就是有一天算一天的關系,提前打預防針沒什麽不好。
或許正是因為他想對得起應蔚聞的評價,努力讓這段感情成為對他們無論誰而言,都不值一提的東西,所以隔着距離的這些日子,反而成為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相處得最輕松的一段時光。
但見一面是賀宇航執意,因為就算要分開,他也想當面說,所以當卡上的餘額越接近那一張機票,他反而越加焦慮,怕樂極生悲期待落空,怕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應蔚聞會在哪一天毫無預兆地失去耐心,然後隔着屏幕,丢給他冷冰冰的兩個字。
沖浪館的負責人給他結了這一季度兼職教練的工資,并給了筆不小的獎勵,祝他節日快樂,賀宇航謝過後欣然收下了。
從場館出來,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他沒帶傘,站門口等了一會,左右不見小,幹脆頂着雨走了出去,邊走邊還在心裏又算了一遍未來一個月內可能有的開支,精确到小數。
他給應蔚聞發消息,問他方便視頻嗎,不方便也沒關系,他知道時間或許不是那麽合适。
五分鐘後應蔚聞撥了過來。
“嗨。”賀宇航頂着顆濕漉漉的腦袋躍上屏幕,再次跟他确認,“方便嗎?”
“接都接了。”應蔚聞笑了笑,透過屏幕看他,“你那邊下雨了?”
“小雨。”賀宇航扣上帽子,盡量把手機拿近了,“你怎麽起這麽早,國內現在才七點吧?”
應蔚聞沒說話,賀宇航不敢太大聲,擔心他是在家裏,“你在外面嗎,幹嘛坐外面,多冷啊。”
想到應蔚聞可能是為了避開家裏人特意出來接的,賀宇航又不問了,他不喜歡明知故問。
“這話該我問你。”應蔚聞說:“淋這麽大雨在外面幹什麽,不知道往家裏跑嗎。”
“那你等我一會,我找個地方。”
回去是不可能了,賀宇航跑了一陣,找了個屋檐躲着,他脫下帽子,使勁撸了兩把頭發,再把鏡頭上的水擦幹淨,“現在好了。”
“嗯。”
“新年快樂,應蔚聞。”
“新年快樂。”
賀宇航想着感受下新年的氣氛,應蔚聞那邊卻比他這還安靜,再看應蔚聞身後,發現他沒有在家,準确說是沒在老家,他在租的房子裏,陽臺上坐着,而且這麽一會已經抽了兩根煙了,“你沒……你是一晚上沒睡嗎?”
“噓。”應蔚聞靠在椅背上,疲憊感很重的樣子,“小點聲。”
他閉眼片刻,再睜開時,見賀宇航正看着屏幕,“怎麽了?”
“想……摸下你。”
應蔚聞笑,“親一下也行。”
鏡頭突然拉近,賀宇航卻沒動作。
“親不親啊?”應蔚聞逗他。
他們以往沒有過這種親昵時刻,更是很少說情話,賀宇航第一反應是不習慣,他轉移話題道:“一個月後你有假期嗎。”
那會機票便宜很多,能湊夠往返,還能有一點剩餘給應蔚聞挑個遲到的聖誕節禮物。
可應蔚聞卻說:“一個月?用不了那麽久,三天後我就沒假期了。”
“要去外地?”
賀宇航其實無所謂他有沒有長假,能不能陪自己,應蔚聞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和一般人的作息有差,這點他能理解,但賀宇航最怕的,是他要去那種自己出不來他也進不去的地方。
“嗯,五一前都不一定能放出來。”應蔚聞看着他,“怎麽了,我怎麽覺得你瘦了?”
“沒有啊,鏡頭顯的。”賀宇航盡力克制,可依舊難掩失望,尤其是在機票購買界面上,取消心怡航班勾選的時候,他整張臉都在為了不叫對面看出來而努力。
回去的路上,賀宇航順路去了趟超市,買了一大堆吃的回來填滿冷凍室,算是對最近一段時間室友頻繁帶早餐的報答。
這天晚上一夜沒睡的人變成了他,賀宇航坐在窗前,抱着零食,看着餘額從及格線上掉落,意外竟還有種“看你嘚瑟的,這下好了吧,你也只配得到這種”的自我報複的快感。
接下去的一個多月,除了正常上課,其他的賀宇航都請假了,沖浪館那邊也沒再去了,一時間像是徹底失去了動力,接受了他們就是要分別兩年的現實。
直到某一天下了課,準備去自習室的賀宇航接到Daan打來的電話,說有人找他。
“who?”
Daan今天沒課,人在家,說是下午五點多會出門,這會還沒到時間,賀宇航不記得他跟什麽人說過在這的住址。
“Some guy,called ying.He said he can't reach you,his phone is dead。”
“in what?”賀宇航沒聽清,以為是什麽快遞或者哪來的包裹。
但Daan又說:“I'm headed out.He is waiting for you at the door.。”
一個幾乎沒可能的念頭在賀宇航腦子裏閃現,之前有次他跟應蔚聞說他認床,在這睡不好,應蔚聞問他要了地址,把枕頭給他寄過來了。
賀宇航還懷疑他是不是拿錯了,拿成他自己的了,應蔚聞說他洗曬過,可那上面全是他的味道。
所以真的是他嗎?
不是說沒有假期嗎?
而且他能随便出國嗎?
賀宇航顧不得這些疑問,電腦數據線課本一股腦地往包裏一塞,飛快沖下了樓。
校門口的公交要等,鬼都知道他現在耐心值為零,兩公裏的路,賀宇航一刻不停地跑了回去,期間他嘗試給應蔚聞打電話,都顯示的關機,這讓賀宇航越發篤定,不會再有一個跟他有着一樣姓氏又恰好知道他地址還能有這種巧合的人。
應蔚聞居然真的來了。
都不提前跟他說一聲。
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走丢了怎麽辦,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
他也不是任何環境都游刃有餘的人,在這之前他都沒出過國。
這一刻賀宇航想法很多,越想還越不滿起來,可當他沖上樓梯,跨過拐角,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時,他眼眶一熱,所有的抱怨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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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